第17章 别梦岭

金宣一个元婴中期的妖修,硬是直到江陵一停在一方能够遮挡风雪的山崖下也没有追上江陵一。

他满心火气都被风雪吹散了,十分不合时宜地回忆起白山君那几句意味不明的话,那小告状精的金丹巅峰不一定是金丹巅峰,那这暴力狂的元婴初期呢?

金宣扶着断墙咬牙切齿:“你到底是不是元婴初期?”

江陵一抬手将揽星归入鞘:“你觉得呢?”

金宣蠢,魔族大能与大妖可不蠢,修为差距放在那里,再怎样也不至于连江陵一的境界都看不出来。

江陵一看金宣一眼,从前他只觉得这妖族少主烦,如今短短半天过去,烦已然变成碍眼,情绪从眼中带出来,眼光就染上几丝不虞。

剑修御剑同旁的修士御法器不同,后者只需要投入一股灵力,前者则需要将全身灵力集中于剑中,以达到所谓人剑合一的境界。于是剑修少有分出一股灵力抵御风雨冰雪的意识,江陵一也不例外,御剑行了这一段路程,此时他头顶肩上不仅落了几片雪,额头两侧的发丝更是全然被吹开,露出完整的眉眼。

虽说江陵一大部分时候都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慵懒模样,但事实上他的眼睛是生得很凌厉的。

凌厉到哪种程度呢?

他只是略带不虞地看了金宣一眼,金宣就下意识把接下来所有抱怨吞了回去,吞完,自己觉得不对,要说出来,一看江陵一的眼睛,又咽回去。

算了算了,像他这样尊贵的妖修,若要报仇,几十上百年也不晚的,还是别招惹这暴力狂了。

嘶,不过……金宣眉头一皱,他当初是怎么敢去挑衅江陵一的呢?明明他嚣张是嚣张一点,从小都是长脑子的。

金少主转身面对断墙,在愤怒中陷入沉思。

朝星没注意到这点机锋,他刚从揽星上跳下来,小煤球就开始乱扭,他蹲在地上研究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小煤球是想要去雪地里撒欢。

“喜欢雪?”

小煤球舔朝星的手指,朝星柔和下神色,摸摸小煤球的头。

“喜欢就去吧。”

小煤球奔向平坦的雪地,留下一串直直的小梅花印,梅花印的尽头是一座破败的房屋,被雪掩盖一小半,一砖一石间都满是岁月留下的痕迹,被腐蚀掉一半的倒塌木梁上生着一片灰绿色的苔藓。

冬日也会有苔藓吗?

朝星想着,站起身来,抬眼一看,正好看见金宣面对那堵断墙,脑后神气的羽毛都垂下去,似乎经历了什么打击,与此同时还磨着牙无声地骂着什么,手指更是已经在断墙上抠了个小小的洞。

怎么看怎么不正常。

朝星张了张唇,看向在场唯三的修士江陵一,用眼神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江陵一面不改色:“我不知道。”

金宣扯着嗓子道:“本大爷听得见。”

怨气也可以从这短短六个字中窥见分毫。

他素日嚣张,“落难”便有些滑稽,朝星又与他有许多仇怨,忍不住笑,金宣一听他笑,就阴沉地偏过头,露出他那张邪肆俊美、但眼神实在哀怨的脸。

像只在外打架被啄秃羽毛、只能愤愤回家的鸟。

金宣这副模样不知怎的戳了朝星奇怪的笑点,朝星哈哈大笑,雪地有些滑,他下意识扶住江陵一的手臂。江陵一的目光在陷进黑色衣料中的白皙指尖上顿了一下,随即将手臂略微抬了抬,方便笑得不知东南西北的某位朝姓修士扶住。

金宣咬牙切齿:“有那么好笑?”

朝星好不容易停下来,脸上还带着散不去的笑意:“你分明打不过江陵一,怎的还总是凑上去?”

金宣抠着墙上的小洞,语调依旧欠揍:“因为打不过就落荒而逃?”

话音刚落,他抠洞的手指一顿。

因为打不过就落荒而逃,这不就是三族大战时妖族做的事吗?

朝星没发现他这点异常,仔细想一想,觉得也对。若是因为打不过就落荒而逃,千万年前三族混战时人族就该逃到边边角角去、数十万年前人族宗门世家争斗中月下坞就该毁于一旦、天道意志之下他就该坦然接受师尊必定飞升失败的结局。

山峰横挡于前,要么越岭、要么移山,哪有回家的道理。

朝星惊奇地看一眼金宣:“你居然还能说出这种有道理的话?”

妖别这么多日,还真是应当刮目相看。

金宣从怔愣到七窍冒烟只需要朝星一句反问,还没来得及发作,朝星就拿出一个瓷瓶。

“快来试一试你的孔雀绒还能不能接上。”

孔雀绒还是比生气更重要,毕竟这小骗子告状精惹他生气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金宣屈尊降贵地找了块石头坐下,手掌托着放孔雀绒的盒子,头顶传来朝星于江陵一的交谈。

朝星一边拿指尖取一点七日续断膏,一边问:“七日续断膏真能行吗?”

江陵一在金宣脑后找到孔雀绒的一点桩:“不是从根部拔起,应该能行。”

他俩听上去真不靠谱,连带着金宣心中都七上八下。

朝星凑过去一看,正如江陵一所说,一截不及半个指节长的短桩乖乖地挨着两根孔雀羽的根部,他又有些疑问:“小煤球能薅出来这样的断口吗?”

江陵一想着朝星的后脑勺圆圆的真可爱,轻咳一声回答:“也许是它天赋异禀。”

朝星很容易就接受了这样的解释,在他眼中,小煤球就是全修真界最聪明机灵的混血灵兽,最聪明机灵的混血灵兽天赋异禀一点有什么问题?

没有任何问题。

江陵一这时对金宣道:“待会儿我会在你头顶布一团灵力。”

金宣悚然一惊:“布灵力做什么?”

朝星已经将七日续断膏抹在了孔雀绒根部,闻言奇怪道:“你们孔雀绒不是同剑骨差不多吗?接剑骨需要充沛的灵力,你孔雀绒就不需要吗?”

金宣感受到头顶汇聚的灵力,惊声尖叫:“什么同剑骨差不多?哪个脑子有坑的告诉你孔雀绒同剑骨差不多?”

他叫晚了,朝星已然一手将孔雀绒怼上短桩,江陵一布好的灵力如同被牵引一般涌入断口,青蓝色的七日续断膏散发出柔和的荧光。虽说孔雀绒还能不能正常生长暂时看不太出来,但是感受其中流淌的微弱灵力……

似乎是……成了?

朝星的表情变得复杂起来:“你一只流明孔雀,对孔雀羽的了解还不如江陵一?”

金宣扶着自己的孔雀绒,他与朝星江陵一这样只能通过灵力流动观察孔雀绒状态的修士不同,孔雀绒是他的孔雀绒,头顶那团灵气耗尽的那一刹那,他与孔雀绒之间再度产生了微妙的联系。

他嘴唇张张合合好几次,才梗着脖子道:“本大爷怎么知道?往前数几十万年,都没有哪只流明孔雀接过孔雀绒——”

金宣的话戛然而止,脸上的色厉内荏也渐渐褪去,他皱起眉,看向江陵一。

“流明孔雀都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朝星拿手帕擦指尖的动作一顿,他转过头,点星一般的眼睛中映出江陵一的倒影。

此时江陵一半垂着眼,修长有力的身躯呈现出一个放松、但随时能够做出最佳反应的状态,朝星忽地意识到从他们与金宣相遇开始,江陵一一直都是这般的姿态。

就连站在大师兄身边也是如此。

但在桃花镇的烟火下没有,月下坞的围墙外没有。

朝星想,一个像打盹的凶兽,一个像狩猎的凶兽。

凶兽不知为何向朝星投来一眼,朝星一愣,不知道这一眼意味着什么。

难道是要他来解释?

可是他不知道啊,他怎么解释?

朝星抿了抿唇,思及江陵一带着小煤球来寻他、思及那一束夜中星、思及雪地枯树中的那一剑,硬着头皮往前迈了一步。

“他聪明,”朝星底气十分不足,连带着声音也有些心虚,“所以他……应该就知道……吧?”

一一:完了这鸟挑拨离间我老婆要怀疑我了

星星:完了这我要从哪里帮他想个理由出来

之后恢复晚九点更新了,因为几乎重写所以要重新捋纲,晚于九点就是没有,一周左右会恢复日更,到时候我会在作话向大家说明的

还有就是停更这么久真的很抱歉QAQ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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