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医时哲将手放在了他的脖子上,然后一点一点将手收紧。那手很冰,没有半分人类的温度。像是被条蛇缠住了,动弹不得。其实也并非动弹不得,如果沐酌想,他可以轻易挣脱这只手,然后拧断面前人的脖子。但还是要忍一忍,毕竟他现在是赤杳送给邱墨白的礼物,巫医好歹是赤杳的手下。
还是忍不了。
窒息的感觉就像溺在海里,沐酌看着面前神情毫无波动的人,一巴掌拍了下去。力道刚刚好,懵不伤脑,符合手无缚鸡之力的奴隶人设。沐酌的脖颈上留下深深的指印,他半跪在地上,娇弱无力地喘息着看着面前的人。而挨了他一巴掌的人,眼睛眨也不眨,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看着他。沐酌没由来的觉得有些瘆得慌,时哲又再次对着他的脖子伸出了手,沐酌没忍住又打了一巴掌。还没等打到,他的手便被面前的人按住了,“有没有人和你说过,你很适合做药,碾碎了服下去,味道一定很好。”
难得遇到神经病,沐酌乖巧地笑着,然后另一只手毫不留情地拍了过去,这回没收力道,直接把人拍晕了过去。沐酌看着面前倒地不起的巫医,轻佻地拍了拍他的脸。左右红肿的有些不均匀,另一边也要再重点力道。还不等他下手,沐酌便觉得有些不对,头晕的厉害,而时哲慢慢从地上爬起,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我正好缺一味药,留下吧。”
恍惚间,有人撕掉了易容的假面,接着那一身白衣的人仿佛成了吐着信子的毒蛇,意识模糊间,那蛇缠绕着他,带来窒息感。漂亮的白蛇吐着长长的信子,划过他的脸颊,然后对着他的脖颈咬了下去,舔舐着他的血液。
擦,遇上真变态了,他也不怕中了迷药的自己血里有毒。
沐酌终究没挺过去,陷入沉睡的他难得的乖巧。所以他也没看到,面前的人用指尖一遍又一遍地描绘着自己的眉眼。如果他还醒着,看着面前人轻吻着他的样子,一定能叫出面前人真正的名字。
“姜临!”
沐酌醒来时已经是次日的清晨,他摸着自己的脸,还好,人皮面具还在。紧接着,时哲便再次出现在了他面前,听他在梦中叫出的名字,先是一愣,然后握住了他的手,一口咬了下去,喝着他的血。
沐酌想打过去,却不想那人提前看穿了他的动作,另一只手与他的手十指相握,两人离得很近。动弹不得,毫无反抗之力。这种情况只有与姜临对上时有过,该死的......难道?
“药已经送过去了,巫祭同意让你留下。”面前人夺去了他大半的血后,慢条斯理地擦去了嘴角的血。而沐酌失血过多,还维持着刚才的姿势,一动不动。
邱墨白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沐酌颤颤悠悠地从床上爬起来,该死的,被人算计了。虽然麻烦些,但只需要再换张脸。时哲只出去了一小会,回来后自己的帐篷已经被人一把火烧了,里面的药材全部成了灰。沐酌还留下了一具焦尸,他杀了一个赤杳的护卫,如今正是这护卫守夜。
沐酌抱着剑站在帐篷外,听着赤杳和邱墨白的争吵声,一旁的侍卫似是早已习惯这场景,翻了个白眼,“你说这汉人有什么好,那小子表面上看着像兔子,实际上扒开那层皮,你会发现是一只从头黑到脚的狐狸,心肝脾肺无一处不是黑的。自他恢复记忆后就没消停,上一个陪我轮岗的人便是被这家伙杀了。”
沐酌学着记忆里杀死那人的样子,笑了笑,“恃宠而骄的家伙,论姿色不过中上,哪里比得过漠北第一美人念雀罗,真不明白王为什么宠信他。”
听着念雀罗,侍卫握着剑,瞪着眼,愤愤不平,嘴巴撅起,像是加大版嘴里塞满坚果的松鼠,“还不是大汗娶的那位西泽的公主,搅混了漠北的水,弄得原本的部落四分五裂不说,王的那几个弟弟也全部死于非命,关键是那女人的毒用的巧妙,每一个人都是死在睡梦中的,当时的巫医并不是如今的时哲大人,一切根本无从下手。王南征北战天天忙着打仗,等一统漠北回来的时候,才发现那几个弟弟都死了。在杀那女人的时候被下得毒,看到王身上的黑眼圈了吗,几天几宿都没睡好觉了。念雀罗喜欢王那么多年,本该有情人终成眷属的,结果半路杀出来个这家伙。”
沐酌低着头,果然一提到念罗雀,这帮漠北人便开始喋喋不休。他曾见过那漠北女子,容色殊丽,却当不上一句绝色。沐酌听这人说了好一会,第一次演戏演的嘴角都快笑僵了,可面前人还是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沐酌瞧着面前的人,邱墨白这人轻易不出手,出手的话几乎没有失败的事情,除非有什么出乎他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了,就比如面前之人,自己杀了的侍卫刚调到这里值夜没有多久,谁会对一个陌生人毫无防备之心呢......
所以沐酌在下一瞬捂住了对面人的嘴,“你太吵了,德若。”好在他记得这人的名字,杀死的侍卫说话的时候。
面前人扯下了他的手,“我这个人点子好,就是身边人不太好,听说时哲大人身旁丢了个小玩意,还是王给那家伙的礼物。那小东西狡猾的很,留下了尸体,还放了一把火。”
“时哲大人很心仪那小东西,听说打算做个药人来着。”
德若仍在喋喋不休,沐酌这次没有再多说什么,转瞬间,他便掐住了来人的脖子,只需要轻轻一拧。还不等他下手,空气中就飘来了浓厚的血腥味。
“忘了说......我早就通知了时哲大人了......”
沐酌正打算下死手,却被另一只毫无温度的手扣住了口鼻,手渐渐变得无力。他开始有些后悔,他就该直接离开这里......
德若看着时哲将人揽在怀里,像蛇一般的竖瞳上下打量着猎物,“大人料事如神,倒是怪我,险些搞砸了。”
“是他太狡猾。”
接二连三地放血,这三天沐酌活的简直生不如死,那人还准备了条链子,像栓狗一样,将沐酌困在原地。直到大军开拔那天,他的胸口出现了奇怪的叶子,那人才肯放开他。
“只要能捉住你,谁都可以吗?”时哲一边啃着脖子,一边看着他,然后发出了可怖的笑声,“如果吃掉你,你就会永远是我的。”
沐酌觉得这人很熟悉,于是他对着时哲叫了句,“姜临?”面前的人只是看着他,轻吻着他的嘴角,沐酌笑着回吻,是姜临没错了,除了她还有谁会爱我。
姜临有些惊喜,她按着面前人的头,加深了这一吻。自从马车上,她扮作花茗将人强掳了回来,沐酌便再也没有回应过他的吻,连疯了也不肯,“笼子快建好了。”
姜临轻咬着面前人的嘴角,然后放了他,姜临抚摸着他心脏上漂亮的叶子,“这是最后一次,等到花开之后,你就再也逃不掉了。”
沐酌看着他的爱人,他的妻子,只能说他们不愧是夫妻,一样为达目的不择手段,“阿临,鹿死谁手,还犹未可知,也许最后先建好笼子的人是我也说不定。”
他们是世上最熟悉彼此的人,只需要一个眼神便可以读懂对方所想,他们也是最陌生的人,同床异梦,相互算计。
至高至明日月,至亲至疏夫妻
沐臻出师不利,下落不明,这个节骨眼上,沐臻还不能出事,所以还是得捞他一把,毕竟红袖招里的那些还没到年岁,暂时不能混入宫中。
姬渊刚打了一场漂亮的伏击,但他表兄被人掳走了,该死的毒医,沐酌实在想不出这两人到底什么怨,什么仇,活生生一对拆不散的怨侣。只是没了救命之恩,司苑就算费尽心机,怕也再难得到姬凌的心。
邱墨白信了他,在第四天,缠了赤杳正正一天。倒是难得,邱墨白没有算计他。
也许是太想逃出来也说不定,第五日,邱墨白离开了漠北大营。
沐臻要救,但不是现在,他还死不了,再过些时日,等一切平定,省着出一堆乱子。邱墨白出逃,赤杳必会方寸大乱,那时候是把水搅浑最好的时机。顺便让沐臻多吃吃苦头,这五年,他如同疯狗一般,可没少给自己找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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