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桃之夭夭

凌冽的寒风夹杂些许清雪,沐酌与姬渊已然相汇,他向舅父要了一支小队,站在山顶,俯视着下方匆匆而来的赤杳和一队轻骑。

赤杳骁勇,可惜脑子不太好,一听到邱墨白的消息,便马不停蹄地赶来,甚至都不甄别下消息的真假。这是个再明显不过的陷阱了,战争从不儿戏,沐酌面目表情地看着来人走进了他的包围圈中。邱墨白选了与沐酌合作,便是知道赤杳会身处险地,也许现在的邱墨白远比沐酌更希望面前人死去。

万箭齐发,那一队人伤大半,只剩下零星几个,赤杳胸口也中了几箭,可他就像没事人一般,拍了拍身下猛虎的头,只听一声虎啸,赤杳拉起了他背后那柄赤色长弓,五箭齐发,虎上赤杳手起弦落,便杀了五人,皆是一箭穿喉。

从他拉弓射箭,也不过才短短数秒。

赤杳隔着数人望了山崖上的沐酌一眼,带着周围的人撤了出去。沐酌毫不怀疑,若是距离够,赤杳很想给他也来个一箭封喉。

不过从那几箭的位置来看,赤杳的情况也不会太乐观。可面前驾着猛虎逍遥而去的人,动作上无半分拘束。啧,刚才就该让那些人在箭上抹上些毒,一劳永逸。

这次交手,沐酌更多了几分好奇,上辈子邱墨白到底用了什么手段生擒了这猛虎?

赤杳回到帐中,时哲帮他拔掉了身上的利剑,包扎伤口。他不想巫祭离开他,赤杳确定不是因为毒,德若已经从西泽把解药带回来了,可他还是觉得少了点什么,说不清楚,他很想巫祭。蠢货都能看出是陷阱,但是那是巫祭的字没错。

巫祭到底在哪?

“大人,你需要冷静些。”赤杳的伤还在渗着血,姜临处理着他的伤口。

“之前怀疑他是细作,我对他确实有些不好,可留在我身边不好吗,只要他想要的,我都可以给他,只要他留在我身边。”赤杳猛地咳出了一滩淤血。

“他只想回家,你既不肯和他走,又没有留下他的能力。”姜临依旧面无表情,而赤杳则是认真地听着,他真的考虑了姜临的话,“时哲,我已经一统北疆,成了漠北唯一的王,现在南疆的牧草很肥美。只要耶律菏泽那小子再争气些,这位置迟早是他的,我只想要巫祭。”

赤杳难得话多了些,可姜临却半分不给他面子,“你确定巫祭想留下你吗?失去一切的你对他来说半分价值也没有。”

“他爱我。”

姜临瞧着面前粗狂的汉子娇羞的模样难得的有些恶寒,姜临讨厌恋爱脑。

邱墨白走的倒是很快,甚至不忘用自己的笔迹给沐酌留了封信,如果沐酌能杀死赤杳,当然是最好不过的,如果不能便罢了。回到西泽,邱墨白只说失踪这一年是摔断了腿,医治好才往回赶。

对于赤杳,他不想多谈,北疆的经历简直像做了一场噩梦。好在梦醒了,邱墨白抚摸着怀中那枚漂亮的虎牙,过了好一会才克制住自己接下来的动作,将那虎牙放在精美的盒子里。他能遇到赤杳得感谢那位先拉他去打仗,后冒领他军功,最后一不做二不休将他推下悬崖的好四弟,邱墨白的噩梦结束了,而那位四皇子的噩梦才刚刚开始。

赤杳与姬渊又打了几场互有胜负,沐酌倒是带人赢了几次,可他也感觉的到,很多次赤杳的赤色长弓都瞄准了他,死去的总是他周围的人。杳只要活着便是一个大杀器,沐酌亲眼看着面前人搭弓射箭,依旧是五箭带走五个人的性命,可他不停地进行着这项工作,损失很大,而且影响士气,所以沐酌直接杀了上去,用红缨枪将那长弓挑飞。

赤杳难得地笑了出来,就像是暴戾的老虎终于见到了猎物。他抽出了腰间的双刀,双刃架着长枪,防下沐酌的突刺后,他一刀劈了上去,难得的沐酌扛了下来。战场上在力量上能与他一较高下的人少之又少,难得的开心,很久没有人陪他打的那么痛快了。

赤杳并没有内力,但这劲力世间少有,对活了两辈子的沐酌来说,却并非无法化解,只是麻烦些,需要避其锋芒,再找准时机借力打力。双方打的有来有回,可这次赤杳却直接扑面而来,一声虎啸,所有的战马都不约而同向后退了几步,沐酌的逐戮也是,而沐酌先是上马假意回避,待赤杳追击之时,来了一击漂亮的回马枪。这一枪是对着赤杳的脑袋去的,而赤杳也不是吃素的,他猛地低头,接着用双刀架住了红缨枪的枪头,稍一用力,便将红缨枪折断在当场。

“你很有意思,我可以不杀你,”赤杳甩了甩双剑上不存在的余烬,“只要你告诉我巫祭在哪里。”赤杳第一次说汉话,声音带着点磕磕绊绊,语调七拐八拐,但好歹把意思表达明白了。

而沐酌抽出了自己的长剑,直指赤杳的脖颈,然后勾出一抹讽刺的笑,“若你退兵,我就告诉你如何能找到他。”

赤杳骑着老虎在沐酌周围转了一圈,似是觉得这样的仗,没太多便宜可占,干脆利落地同意了下来,“好,那便退兵。”

沐酌也笑了,他把邱墨白卖了个干净,“邱墨白在西泽,你现在去,还能赶上他的婚宴,喝上一杯喜酒。”

赤杳的表情一瞬变得有些凝重,他干脆利落地收了双刀,瞧了沐酌一眼,“你最好不要骗我。”

他一边说着,一边接过了手下递过来的长弓,又是五箭,带走了沐酌身旁五人的性命,皆是一箭封喉,而沐酌就站在那里,神情都没有丝毫的波动,似是有些无趣,赤杳轻哼了声,一句“撤军”,便驾着猛虎与部下消失在了茫茫白雪中。

赤杳退了兵,沐酌也顺利找到了沐臻所在的位置,看守他的人并不多,所以他很轻易便潜进了这里。这是他第二次看到面前人狼狈的样子了,和上一世一样,沐臻的身上都是鞭痕,碎肉和血黏在白色的里衣上。沐臻看着来人,面无表情,沐酌看的清楚,沐臻的手在抖,可很快面前人压住了恐惧,“要杀要剐随意。”

沐酌很讨厌这个半路杀出来的哥哥,沐臻与他的母妃夺走了自己的很多东西,上辈子的寒疾也是拜面前人所赐。可沐酌并不恨他,沐酌所恨的只有那位抛弃了他与母亲的沐鸷。

所以沐酌褪下了自己的外衫套在了面前人的身上,“哥哥,待会不要发出任何声音。”

沐臻第一次听到沐酌叫哥哥,却是在如此狼狈的时刻,不仅如此,他还受到了更大的侮辱,沐酌把他横抱在怀里,沐臻的脸刷的一下就变得通红,仿佛碰一下就可以滴出血来。被抱起来的一瞬间,沐臻真真觉得自己还不如死了来的痛快。到底是没有死成,沐臻红着脸强打着精神,让自己不至于狼狈地靠在沐酌怀里,沐酌却满不在乎,在穿行中将他揽得更紧了些。

柏骨枭发现了他们,吹响了狼笛,沐酌倒也没太大反应,只是单手抱着沐臻与面前人交手。不过短短几招,柏骨枭便落了下风。耶律菏泽也带人追了上来,见到沐酌,对着他射了好多箭,可惜一点不及赤杳,甚至有一箭顺着柏骨枭的脖颈而过。

这混乱的场景倒是挺有意思的,可惜带着个废人,沐酌不能再欣赏一会。柏骨枭和耶律菏泽都不算什么,怕就怕他们引来赤杳,赤杳可不会如耶律菏泽般失了准头。

远处耶律菏泽与柏骨枭还想再追,却听到了远处的虎啸,这声音又短又急,是撤军的信号。

沐臻低着头,沐酌为他处理了伤口,换了身干净的衣衫,打量着曾经的死对头,沐酌没忍住笑了出来,“哥哥,你也有今天。”原来沐酌非常讨厌这两个字,也不会说出口,但是看着面前一本正经的人满脸通红的样子,他实在是忍不住打趣起来。

沐臻就像呆愣的树袋熊,看起来一点都不聪明,沐酌却毫不客气对他的后脑勺拍了过去,“是孤救了你,一点反应都没有好吗,皇兄?”

沐臻抬起头便会看到那张欠揍的脸,可不抬头又不甘心被面前人小瞧了去,“你想要什么?”

“这次偷来北疆的事情,不要上报父皇。”

沐臻难得地皱起眉头,“只是这样。”

“只是这样。”沐酌难得笑的很开心,这一次他保住了舅父,等过些时日再去毒医司苑那里接回姬凌,无论如何他的家人活下来了。

没有赤杳,他不相信有谁能伤的了姬渊。沐酌将沐臻送回了营帐,难得的开心,让他对沐臻都和颜悦色起来。沐臻瞧着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某个神经病,沐酌也没有和他计较。

姬渊对上的是赤杳手下最菜的南昇晓,沐酌实在想不到南昇晓的队伍里有什么人能要了他舅父的命。

姬渊难得地欣赏着周围的美景,就像一幅漂亮的水墨画,这山崖宛若仙境,哪哪都觉得好看,姬渊觉得他有些便宜面前的蛮子们,这么美的地方竟做了这些畜生的埋骨之地。大军很轻易地将南昇晓的人围困在了一处悬崖,不出意外,一切都结束了,万箭齐发间,南昇晓纵身跳了下去,生死不明,姬渊却不太在意这些,除南昇晓外剩下的人都已经解决,这场仗已然是他赢了。

此时的他依旧如五年前般一身轻甲,骑着枣红追风马,背影若苍竹立于山水间。部下训练有素地撤离,可在走到一半时,却被一骑着白马的人拦了去路,那人一身白,唯有双眸带着血色,像蛇类一般的竖瞳诡异地转动着,打量着面前的姬渊,“我知晓你夫人在哪。”

只是这一句话,便将姬渊定在了原地,他挥了挥手,左将军黎越带着队伍继续向前,而姬渊带着副将程醉向白衣人走了过去。

白衣人笑的有些渗人,他藏着的黑蛇慢慢游出了衣袖,轻绕着他的手腕,发出可怖的嘶鸣,白衣人敷衍似的摸了摸面前小蛇的脑袋,然后笑道,“桃夭死了,杀业太重,被雷火烧了个干净,不过留下了把桃木剑。”

“我的妻子是薛昭离,不是......桃夭,她死与不死,与我何干!”难得的姬渊失了冷静,这一声大吼,让他自己也吃了一惊,他的心绕在一起的纺丝在听到桃夭死去的消息后,仿佛燃起了场烈火,无从说起的悲伤与烦闷,愤怒与自责,让他琉璃般的双眸染上了几分不该有的癫狂。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些嘈杂的念头到此从何而来。

可来人却没有管那么多,“那桃木剑被桃夭送给了薛昭离,这应该与你妻子有关,但这些一点也不重要,你知道吗,轩辕黎疆曾有一名大将叫陆予安,他的墓就在这,”白衣人指了指地下,“当然,留在这的除了他的棺椁还有别的,陆予安还留下了记忆......陆予安,你想看看吗?”

虽然叫着陆予安的名字,可那白衣人看向的分明是姬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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