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列速度很快，仅用了一天一夜就到了地方。

但下车却是与仙英座军校附近完全不同的光景，那边是流光溢彩的大楼，所有人训练有素，西装革履。

而这边却是泥泞不堪的街道，灰黄的天空，充满着粗野的叫卖声，光屁股的小孩们在泥巴地上跑来跑去，流着鼻涕泡嘴里还发出咻咻的声音，大概在模仿什么新式武器。他们追逐打闹，头皮不时蹭过低矮的房檐，在晾晒的短裤和短袖里面钻来钻去，从布片子里蹦出一个小脑袋。

“好臭。”颜砂捏捏鼻子，小心的不踩到烂菜叶子。

他又往魏铭臣身后躲了一下，双手紧抱住少年的手臂，脸上是瑟缩而惊吓的表情。

看见魏铭臣不动声色的挡在他身前，又捏了捏他的手掌示意他放松。颜砂低着头，却忍不住抿紧逐渐上扬的唇线。

“你紧张吗？”他问魏铭臣。

但魏铭臣只是摇摇头，他更加捏紧了他的手，但是那瞬间，颜砂却在少年手心感受到一丝潮意。

颜砂忍不住看去，但魏铭臣正在一眨不眨的看着白月蛟。

他看着这位学长习以为常的穿梭在烂菜叶子和泔水桶间，看着泥地上的脏乱弄脏了对方干净的靴子，看着白月蛟面色坦然的询问那些满身污垢的老人，甚至还抚摸了一下小孩脏到结壳的头发——上面有苍蝇爬。

直到有人用指甲抠了抠馊头皮，又用藏着泥垢的手递过来一张刚烙好的饼，而白月蛟也面不改色的浅尝一口。

这时，魏铭臣才无声皱了皱眉。

“呜哇，为了任务牺牲……白学长真不愧是白学长啊，”颜砂适时感叹道，又忙着安慰脸色不太好看的魏铭臣，“放心啦，白学长那样的才罕见。咱们可是初出茅庐，能在这里待几分钟就不错了。”

说着，颜砂不动声色的把脚下硕大的肥虫踩扁。

但实际上他可太熟悉这种地方了。比起之前鳞次栉比的高楼，这里更像是他现实世界所在的地方。不过现在，他很明显和这里划分了一条界线。

横亘在他前面的魏铭臣，充当了分界线的作用。

是家的味道啊。颜砂用力呼吸了一口浓郁的空气，面上不由得露出一些怀念。

但是后来魏铭臣还是吐了。

那是发生在他们目睹污染者A017的攻击现场，在白月蛟忙着勘察现场痕迹的时候，颜砂感叹着哎呀好惨的时候，魏铭臣终于从喉中发出一声闷响，他抱着泔水桶，不顾里面的反味，吐了个昏天黑地。

颜砂爱怜的帮忙他拍背，又忙着给他接热水。

魏铭臣抹掉眼角溢出的生理性液体，他咳嗽着直起腰，而不知何时白月蛟已经走到他面前，对方声音平静的可怕。

“第一次出任务，我以为你们两个里面表现最好的会是你。”

“我看过颜砂的成绩单，没有精神体，体能课他能翘就翘，理论课也是擦线及格，这次任务我没有期待他的表现……但是现在看来，明天如果要去找A017，你们两个里面我选一个人带，我会选颜砂。”

“你自己调整一下状态，”白月蛟低头咳嗽了几声，却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如果不行，就回去。”

晚上，他们挤住在这里的宾馆里。

甚至不能称之为宾馆，因为这里并没有热水，被单是破旧的，上面还有陈年老垢。连门锁都要掉不掉，于是当晚颜砂很轻易的跑进了魏铭臣的房间，当时对方在做俯卧撑——魏铭臣每晚都会做运动，随着缓步下压的动作，少年胳膊上伸展的线条已经初具雏形，腹部的线条也流畅而紧实，像是从顽石中渐渐雕琢出的线条。

“魏铭臣，如果你不说话呢，那我就坐在你身上咯。”

对方没说话，忽明忽暗的灯光下，仿佛只能听见少年汗水砸在地上的声音，还有沉重而短促的呼吸声。

于是颜砂毫不客气的坐在了魏铭臣的背上，随着对方做俯卧撑的动作，他的视野也跟着一上一下——窗户外一会是漏水的房檐，一会又是暗沉的天空。

“你还在意白月蛟说的话啊。”

沉默。

“第一次出任务，什么都有可能发生的。我给你讲个笑话，我有个朋友第一次出任务，他们当时条件也很差啦，当时他在宾馆洗澡，洗着洗着手里就摸到了毛茸茸的东西，再仔细看，脑袋顶上居然有只比头还大的毛虫，他吓得大叫，然后慌乱间把手边所有能甩的洗浴液、洗发液、洗脸液身体乳都甩出去……后来他给我讲了这件事，你猜我说什么？”

“我说你一个大男人，用那么多东西抹来抹去，怎么脸还是这么糙。”

那是段司景。后来对方很臭屁的抹着脸很不屑的说，糙一点怎么了，你还不是喜欢。

简直油死个人，颜砂笑的直拍大腿，但魏铭臣却没有笑，于是颜砂觉得很没意思，他讲出了第二个笑话。

“我还有个朋友，第一次出任务，却碰上个大活。他和前一个朋友不一样，是个大闷骚，还有个暗恋的女生。当时也是坐专列去嘛，他想跟那个女孩坐一起，但他不敢，只好偷偷看我，我就装没看见呗，我偏不答应，就故意看他魂不守舍的样子。但最后我放狠话了，我说你今天要是不想被从车里踹下去就给我老实坐在这，他才委屈的坐在我旁边……”

这是修斯，当时任他欺负的小白兔修斯。但话题好像扯远了，颜砂想。

因为他感受到魏铭臣停止了动作，于是立刻翻身下来，丝毫不嫌弃的抱紧了魏铭臣。

“没关系，吐出来一点也不丢脸……你已经做的很棒了。”

因为对方运动后过快的心跳，微微炙热的身体……于是颜砂的心仿佛也加快了。临近夏天空气湿热，这家宾馆开了半天还是热风，但在热风里……他们衣服上都沾染了彼此身上的汗液，却贴的更紧了。

几乎是随着直觉，颜砂的手指慢慢向下，几乎够到了对方的裤缝处，像是活蹦乱跳的小雀一样拱动着。他想去窥视着魏铭臣的表情，但汗水和昏暗的灯光交织，只顺着对方紧绷的下巴往下淌，看不见少年的眼睛，于是颜砂只好用唇拱动着汗湿的碎发，结实的喉结，下方纤细而笨拙的手指还在对付扭紧成一团的裤带。

但他的手背却被用劲按住，然后被一寸寸的挪开。

魏铭臣？颜砂忍不住看他。

“……我，我去洗澡。”魏铭臣居然难得结巴。

他声音前所未有的哑，碎发遮挡下眼睛却亮的惊人，颜砂还想看，但对方却在瞬间躲开了他的视线，奔进浴室的身影几乎像是落荒而逃。

“哎，白瞎了这么好的氛围。”摸出从列车搜刮来的傻瓜相机，颜砂躺在床上，举起手给自己来了一张。

“本来还以为第一次要来了呢。”他说着，语气却有点遗憾。

但浴室那边却传来一声巨响。看过去，站在浴室玻璃外的果然是魏铭臣，此刻脚踩拖鞋，身披白色大浴巾，两人四目相对，魏铭臣表情复杂，明显想说什么，

“沐浴液，没有了。”还是对方先开口。

“是吗，”颜砂坐起身，神色关切，“那要不要去找前台拿。”

“这么晚，估计已经睡觉了。”

对哦，前台是个说话都不太利索的老奶奶来着。

啊！颜砂突然叫了一声。魏铭臣立刻紧张的看他。怎么了。

但颜砂的手却指着少年的脚边，那个凄惨的倒在地上的白色小瓶——他问那个是不是沐浴液。

于是魏铭臣弯腰捡起小瓶，先拿在手上反复翻看了一下，似乎很难辨清上面的小字，魏铭臣把它举到空中，看了半晌后突然脸有点发红。

“是沐浴液吗？”颜砂随口问。

瓶子上写着的是‘润滑剂’，魏铭臣攥紧了手中的瓶子，他摇摇头，但颜砂又拼命要看，争吵之间他干脆眼不见心不烦的把瓶子丢进了垃圾桶。

“这下没了，”魏铭臣说，强硬着掰过颜砂好奇想往里钻的脑袋，“别看了。”

“……你不在意了？”

“本来就不在意。”少年声音听上去满不在乎。

你骗人，你满脸其实都写着在意。颜砂暗想。

但是他也不在这事上较劲，而是在魏铭臣视线停在他手中的傻瓜相机上时，第一时间献宝似的递给对方。

“快看，这是我早上在车里找到的！”

其实那是他在游戏里专门藏在列车上的。里面估计有很多好玩的照片，但是来不及翻看了，因为白月蛟敲响了他们的房门。

对方不知看了多久，那视线有些莫名，于是颜砂下意识把相机藏在身后。听见白月蛟叫的是他，所以颜砂只好乖乖的跟对方走，还不忘转头对魏铭臣留下一句。

……你先随便看看，然后等我回来！

但是走到白月蛟的房间，却闻到一股浓重的药味。

桌上还摆着瓶瓶罐罐，最为显眼的是中间密封的黑罐。黑暗的房间里只有显示器屏幕亮着光……白月蛟熄灭了显示器，他坐在椅子上，很客气的也示意颜砂坐在床上。

“你知道颜·斯特凡诺。”对方劈头盖脸问的很直接。

“听说过。”

“你怎么知道早上的车是他们家族捐献给学校的专列？”

“手册里写的。”

“好，”白月蛟说，“之前坐过出任务的专列吗？”

颜砂第一反应是摇头，但很快意识到这个回答正中对方下怀。

“真的吗，但你刚才说你和认识的朋友一起坐过专列，你还强迫他坐在你旁边……是有这么一回事吧。”

“哦，我想起来了，”颜砂说，“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但你进入军校还不满一年，今天也是第一次坐列车。所以我很好奇，之前的你是怎么坐上列车的？”

对方视线紧逼着他，这一刻就像他是被审问的犯人。

但颜砂可不吃这套，他摊手，“我记错了，大概是梦里坐的吧。”

“这样啊，我想让你见一个人。”

屏幕重新亮起，里面却是一个成熟的金发女性，她坐着轮椅，面色却有些恍惚。实时通讯显示那边是白天，女人后面是白天风和日丽的喷泉，草地欣欣向荣，一派和谐景象。

而这边却是破旧旅店和浓重的黑夜。

女人像是察觉到屏幕这边的两人，于是抬起手，干涸的嘴唇微微张开，她似乎想说什么，却摔倒了，连轮椅也猛地栽倒在地，穿过蜂拥而来的医护人员，女人眼神始终哀戚的望着这边，但被注射镇定剂后，女人眼中却浮现出深重的迷茫。

“她叫伊万·斯特凡诺，是颜的姐姐，也是曾经最疼他的人。”白月蛟说，“但是自从最心爱的小弟意外去世之后，她就疯了。家族把她送来了疗养院，每天接受药物治疗。”

“你或许想问为什么不能在家接受治疗。”

“原因是在十年前陛下的登基仪式上，她曾经指着陛下的鼻子骂他为什么没有跟着一起死，说他应该把她的最亲爱的弟弟换回来，他这样的人渣根本不值得自己弟弟牺牲性命去救，也根本不配成为皇帝……你看，这样的精神状态显然不适合居家。”

颜砂一眨不眨的盯着屏幕，直到那女人的身影消失不见，他才轻声道：“……学长，你到底想问我什么呢？”

“我想知道你是否和斯特凡诺家有关系。”

屏幕后方，隐藏着的白鹭精神体伺机而待。

白月蛟的能力可以监控小型范围内一切生物的变化，包括体温，血液，呼吸频率……但是自从他刚才放送那段视频到现在，颜砂都没有丝毫变化。

而根据白月蛟的调查，在斯特凡诺家，这个女人和颜的关系最好，他们是最亲密的姐弟，几乎寸步不离。女人甚至会用最珍贵的精神体来逗颜开心。

但此时颜砂的表情不悲不喜，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果然，是他的错觉吗。白月蛟想。他让颜砂把魏铭臣叫过来。

而在魏铭臣到来时，像是刚冲完澡，浑身散发着潮湿的冷意，但他却像有些过意不去的样子，说的第一句话是对不起。

“为什么说对不起？”白月蛟没什么表情，他手指摸索着密封的罐子。

而魏铭臣却说他不该拖累整个小队，他会立刻调整好状态。

“任务瞬息万变，没时间给你们调整，”白月蛟说，“你姑且也算受到罗教授的信赖，她让我把这个给你。”

白月蛟拆开了那罐密封的瓶子，他重重咳嗽了几声，神色平静的望着里面跳动的黑色扭曲触须。

“这是罗教授的最新研究成果，”他说，“罗教授很看中你，她希望你是第一个品尝这份力量的人。”

“‘力量’？”魏铭臣皱眉。

那罐子里的东西只让人感觉到不详，看上去甚至和污染者沾边。

“确实是污染者的肉片，但是只要控制得当，并不会有大问题。”

“只要吃掉，不光身体素质，连心理素质也会提升很多，你也再不会觉得任何场景恶心……甚至可以边盯着尸块边吃便当。当然，要不要吃，决定权在你。”

魏铭臣当然不会选择去吃。

一是他并不信任罗盐薇，二是对于未知的事物，他一向持谨慎的态度。

但是最终他还是收下了罐子，因为白月蛟的态度过于强硬。而看见自己房间里蜷缩在床上的身影时，他没发现自己视线蓦地柔软。

“白月蛟跟你说了什么？”颜砂没有转过身。

“没什么。”那罐子根本不用拿出来碍颜砂的眼。

“好吧，”还不忘拿走相机，颜砂没有看他一眼，“我先回去睡了。”

于是魏铭臣的手也慢慢放下来，他说，“……晚安。”

但实际上他手里是专门去前台拿的一床干净的被子，他以为颜砂会兴高采烈的和他一起睡，他们会像之前一样一起盖被子。他们可能会聊一整晚，直到他板着脸出声阻止，兴奋的颜砂才会撇撇嘴，盯着他摁灭灯光。但只要在黑暗里等半晌，静静的数着3-2-1，对方又会像怕黑的小动物一样飞快的贴上来，分毫不差。

此时，他的手里只剩下那罐密封的罐子了。

意外的，似乎察觉到他那动荡的心意，罐子里的黑色触须讨好似的朝他这边扭动了一下，似乎诱惑着他整个吞下。

但魏铭臣只是沉默的拧好盖子，然后扔到了床底。

一连几周，他和白月蛟都在外探查污染者A017的动向，而颜砂则负责在宾馆看家。

每天晚上，除了几人会简短的交流一下今天的收获——通常是没有收获，而颜砂也会在吃过饭后清点一下物资，看看需不需要跟学校申请报备。

晚餐过后，每个人都回到自己的房间里。

魏铭臣依然每天坚持运动，因为每天都有淋浴的声音，只是淋浴的声音越来越短——他就像在小心谨慎的等待着什么，就像生怕有人敲门，而自己却因为淋浴错过了开门的时间。

而颜砂的房间自始至终都很安静，他也没再去过魏铭臣的房间。

“你和颜砂吵架了？”

魏铭臣只是摇摇头，他戴着塑胶手套，很小心的拖出一截血肉模糊的碎肉。他面不改色的迎着光线举高，直到有血滴在脸上，又被不动声色的抹去。

魏铭臣对白月蛟说A017袭击时越来越粗鲁了，它在着急，显然是发现军校已经派人在找它。

“今天估计要好好洗个澡了。”魏铭臣低声说。

白月蛟难得意外的看他几眼。

只是几天时间而已，面对污染者袭击后的血腥现场，面对那些被残暴撕裂的肉块，这个少年就可以做到面无表情了。

有时候，他甚至摸不清对方在想什么。

回去的路上，白月蛟难得缓和神色夸了他一句有进步，“A017虽然很狡猾，但是它毕竟东逃西躲了快十年，这里环境和他人类时所处的环境天差地别，它在心底应该很渴望解脱。”

“在罗教授给的资料里，”魏铭臣突然道，“他作为人类时还是一位皇子吧。”

“说起来，教授给你的档案里应该没有照片，”白月蛟翻找了一下，拿出通讯器，“这就是曾经的皇位第十一顺位继承人，卡迈罗·诺曼。”

照片里的人穿着华服，表情高冷。

但是魏铭臣却只觉得眼熟。

之前颜砂给他看的那台相机里，有这个人的照片。但却与此时的高冷不同，照片里的人神情谄媚而深情，正手捧着花束，含情脉脉的看向镜头。他像是在说着什么，脸上满是红晕，旁边锦衣华服的少男少女们都在热烈的捧场。

而照片背景，恰好就是他们之前乘坐的专列车厢。

“他是不是暗恋，”魏铭臣顿了一下，“……暗恋斯特凡诺小少爷。”

“应该是明恋，据说有人目击到他曾经在列车上当众给颜送花……但我只能说他送错人了，因为自始至终颜·斯特凡诺属意的人都是修斯陛下。”

“所以这是一个争风吃醋的三角恋故事？陛下也是其中一员？”

“注意你的措辞，”但这时候白月蛟的话显得没那么有说服力了，“……好吧，某种意义上来说，你说的没错。”

很好，颜砂肯定会对这个话题感兴趣的。魏铭臣暗想。

……也正好可以当作他去找他的理由，

甚至减半了今天的运动量，简单冲了个澡就来到了颜砂的门外。不知为何心跳的很快，魏铭臣抬起手，正准备敲门。

不远处忙着更换洗浴用品的阿姨却疑惑道，“你找这个客人？他早出去了。”

“你们白天不见踪影，他是晚上不见踪影。真奇怪，你们不是一起来的吗。”

“晚上……不见踪影？”魏铭臣重复了一遍，神色慢慢冷静下来。

那阿姨更加疑惑了。

但在昏暗的走廊，这个一袭黑衣，充满学生气的少年却莫名让她感到一股极淡的煞气。但这时对方却朝他点点头，表情仿佛毫无异样，还跟她说了声谢谢。

于是阿姨很热心的给他指明了方向，“我看见你朋友往后门走了，他好像还拎着一大包吃的呢。”

现在是晚上十一点，颜砂一个人，又能去哪。

直到这时，魏铭臣的想法还是怕颜砂出事了。

没有惊动白月蛟，他几乎是飞奔着下了楼梯，他推开门，沿着街道他搜索了所有地方，直到最后，他额头重新蒸腾汗水，颈间的毛巾仿佛拧干了，但是他仍然片刻都不敢停。

直到看见那幅场面。

颜砂蹲在地上，脚边是散落的黑色垃圾袋。

他的手像是在抚摸着什么，掌心底下是耸动着的黑色影子，正在狼吞虎咽的吃着食物，一片狼藉。

“我最近不太高兴。”颜砂说。

“但是没想到在这里居然能遇见你，真是意外之喜。”

颜砂说，“喂，你怎么混的狼狈了？”

“有人，有人在追我，”那影子神色惊恐，“他们还污蔑我卡迈罗·诺曼是污染者……但我根本就是人类啊。你看，我像人类吧！”

认真端详一阵，颜砂挑不出毛病，只好道：“你看上去好像瘦了，追你的两个人是谁？”

“他们是两人组，肯定是军校派来的，”那身影吃着颜砂带来的饭团，差点把手指都吞掉，“肯定是修斯派来的！”

颜砂没说话，对方却像是发现了大秘密。

“说起来，修斯还想念着你，我知道那个家伙，睚眦必报。但我听说你为他牺牲了，你不知道那家伙后来杀疯了，这几年里面他爱你爱的死去活来，你回去吧，这样没准他就能放过我了。”

“你在说什么啊，”颜砂抽回手，不满道：“你吃你的，别说废话。”

“颜颜，颜·斯特凡诺……我求求你了。”

“我以前真的不是故意欺负修斯，谁知道他以后能当上皇帝啊，他那么爱你，肯定很听你的话。”

他最后哭喊着道。

“求求你……帮帮我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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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0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