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颜砂只是随口一说。

但魏铭臣的反应却出乎他意料，对方似乎真的在思考“要不要刀掉段司景”这件事。

于是颜砂玩着水果刀，饶有兴趣的看着少年专注的样子。

“想好了嘛？”他开玩笑道，手中玩着的水果刀在空中划过耀眼的弧线，迎着月光是一片冷白。

颜砂忍不住举起水果刀，对着窗外的月亮，光亮的刃上反射出他们两个的面容。

这时，他发现旁边魏铭臣也在盯着刀刃。

下一秒魏铭臣却坐起身，他低声说我做不到。

“为什么？你杀掉那些污染者的时候不是很果断吗？”颜砂笑着道，他手指抚摸着刀柄，“他们可都长着人类的脸，你把现在的段司景当作污染者不就好了。”

“……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说白了你还是不敢，明明残忍的虐杀过那些污染者，那些人在你脚下哀求，你却毫不客气的用枪抵着他们头顶终结了他们的性命，难道他们不是生命么？”

“……”

魏铭臣神情有些仓皇，他手指用力攥紧。

没有跟任何人说过，他其实那天之后有在做噩梦。

他安慰自己那些倒下的人是污染者，是敌方。

但他却忘不了那些东西炙热的体温，那些东西被枪击中后也会哀嚎，他的手冷漠的在他们躯体残肢间摸索，在颜砂和白月蛟面前，他板着脸，把所有情绪深深压抑。

但他分明感觉到他们的血是热的，肉是软的。

“除非必要，不应该随便杀掉别人，”魏铭臣低声说，“难道不是么。”

“不是这样的，你不杀别人，你就会被别人杀掉，这个世界不是朋友，就是敌人，”颜砂摊开他的手，把那柄水果刀放在了他的手中，然后紧握住，“魏铭臣……你愿意做我的朋友还是敌人呢？”

少年愣住了，但颜砂却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在黑夜里，他笑的猛锤床，他擦着眼泪坐起身，眼波潋滟。

他说一直想说一次“不是朋友，就是敌人”这个台词来着，怎么会有这么中二又搞笑的台词啊。

“世界当然不是非黑即白的，也远有比伤人更好的取胜方式，”颜砂眨了眨眼睛，“比如我们可以趁段司景低头系鞋带的时候猛踹他的屁股，看他摔个狗啃泥。”

“但是如果有一天，我们真的被敌人追赶……你也会不忍心下手吧。”

颜砂转过身，他抚摸着魏铭臣略微绷紧的手腕，手背浮起的青筋。

他眯起眼睛看对方拿刀的手指，那手真漂亮啊，干净修长，淡色的指甲也修整的圆润而干净。

所以刚才放在自己身上，感受到的只有温润。所以魏铭臣的指甲才没有划伤自己。

而此刻即使拿着刀，却依然显得那么无害，他甚至没法想象这双手沾染血污的样子。

现在的魏铭臣脆弱的仿佛与屠杀污染者那天判若两人。

终于，颜砂叹了口气，他丢开对方的手，不感兴趣道。

“那你就继续保持所谓的善良吧，然后眼睁睁的看我被别人欺负好了。反正我只有你了，无论是在十年后还是现在，都只有你能保护我了，如果你不握紧手中的刀，那就看着我死掉算啦……”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猛在床上。

水果刀咣当一声掉在地上，但没人去看。

颜砂好整以暇的仰起头，看着面前像是压抑着什么的少年，他此刻紧咬着牙，眸色死盯着他，似乎难得的暴怒。

“我发现了，”有人模糊不清的低语，“你是最坏的那个。”

“但是最坏的那个也最喜欢你啊，”颜砂挥开对方的手臂，他毫不在意对方凶狠的像是要咬他一口，“诺，要不要为民除害？”

他伸展左手，手指像小动物一样步伐短促有力，跨过床单，滑下床沿，最后伸到地面。

颜砂用力伸展指尖，最后够到了那柄水果刀，但没有在手中停留一秒，他把那刀试探性的塞进了魏铭臣手中。

而他则悠闲的展开双臂，捧着上方魏铭臣的脸颊。

颜砂轻声诱哄道：“魏铭臣，问你话呢。你要不要为民除害？”

对方触电般的抽回手，但颜砂却看准了机会又拿过刀。

他忍住笑，翘着的腿换了个轻松的姿势，转了个身，居然拿起床头果盘里的苹果开始削。

随着刀刃利落的弧度，苹果皮像是连绵不绝的小波浪，最后垂在地上，等到削出一个黄玉般光滑饱满的苹果，闻上去果香四溢。

颜砂认真的拿在手里端详了一下，这才点点头肯定自己。

“真不错！”

于是颜砂又放下刀，还故意推远一点，这下两人都碰不到这柄凶器了。

他先美滋滋的咬了一口，然后又把苹果炫耀似的举在魏铭臣唇边，“你尝尝呀，很甜的。”

魏铭臣却不说话了，颜砂只好用手指硬是挤开对方的嘴唇，他感受到了湿意，但在试图撬开对方牙齿的时候，他的手指却被狠狠咬了一口。

“喂！”颜砂疼的抽气，他缩回手。

“颜砂，”魏铭臣突然启唇道，“你就没有害怕的东西么？”

颜砂立刻笑了，“当然有啦，我怕你讨厌我。”

但魏铭臣似乎并没有把这句话当真，他低下了头，碎发遮挡了表情。

但是在颜砂眼中，对方此刻不吭气的样子却像极了闹脾气的小狗，他只好讨好般的揉了揉魏铭臣的头发。

“不会吧，你，你又生气了，”颜砂大呼小叫，“你真不会以为那小刀能够真的伤人吧，顶多也就削个苹果，再说了，假如你真要伤害我，你以为我不会跑啊，我就乖乖躺在这……还不是信任你。”

“这世界上谁都会讨厌我，谁都会伤害我，但我知道只有你不会。”

“还记得吗，我之前在穿梭艇上救过你的命，”颜砂笑着说，“我又不要求你用命来换，只要你对我好就行，我的要求不多吧，就这么简单……”

但有人却强硬的掐住他的双颊，然后硬是塞进两根手指。

直到用拇指和食指把颜砂嘴里的苹果块拖出来，然后学着颜砂有模有样的端详一阵，这才扔进了自己的嘴巴。

少年意犹未尽的转头，缓缓盯住了颜砂。

“魏铭臣你……”又变成被污染的状态了么。

颜砂愣了一下，他可没刺激到对方吧。

但隐秘在黑暗中，魏铭臣原本清亮的眼眸却像是被黑暗吞没，隐没而晦涩。

而此时那泥沼般的黑眸正一眨不眨的盯着颜砂，打量着他微红的嘴唇，到脖颈，再到隐秘的胸膛和小腹……

颜砂后背微凉，他忍不住抓住身旁的被子想遮住身上，但却被猛地攥住了手腕。

“颜颜好涩啊，”少年低声说，却像在压抑着什么，“为什么什么都没穿？”

“和谁勾搭到一起去了？”对方低声道，狠狠咬碎嘴里的苹果，没轻重的手忍不住掐紧了颜砂的脸颊，“说啊。”

“……如果我不说呢？”颜砂觉得自己有必要试探一下魏铭臣的底线。

“那我就要罚你啦。”

说话间，少年手臂间已经有暴涨的黑色触须伸出，他喘着粗气，粗鲁的检查着颜砂身体每个角落，呼吸间却又有些兴奋。

直到触须缓慢地、试探性的钻进腹部时，颜砂才猛地回神。

他一手攥着作乱的触须，猛地道：“是你弄得是你弄得啦，魏铭臣你这个大笨蛋！”

虽然可以和魏铭臣啦，但颜砂可不想自己的第一次这么狼狈。

“哦对，我想起来了，”对方缓慢道，“好像是我弄的。”

于是魏铭臣脸上罕见的仿佛浮现歉意，他左看右看，居然把自己缩在了被子里。

但听见颜砂冷哼一声，被子里的身影这才慢慢探头，他低声说道“对不起”。

“魏铭臣，你是不是故意的啊？”颜砂忍住偷笑的冲动，他故意板着脸，朝对方摊开手，“我好冷，快点出来把被子还给我。”

但对方却缩在被子里，任他怎么说，那家伙装鸵鸟般不出来。

颜砂心下一横，干脆直接动手拽被子，指节攥到泛白嘴巴里忍不住埋怨道：“魏铭臣你简直坏到骨子里了，你不让我穿衣服，还非要我跟你睡在一张床上，最后还逼我大半夜起来替你削苹果。”

“到现在你还不让我盖被子了！岂有此理！”话音未落，那边的力道却突然一松。

颜砂恰好被厚被子盖了个满头，他双手撑开被子想钻出去，但外面却有人紧紧捂住被子，力道大的惊人。

“你要把我闷死啊你！魏铭臣！”颜砂没好气道。

那边立刻松开了一些，甚至还留出一个孔给他换气。但颜砂朝那个孔伸手要扒开的时候，有人却又执拗的压住了他。

对方声音听上去闷闷的，不甚清晰。

“颜颜不许出来，”魏铭臣小声道，“等一会。”

此刻隔着被子，颜砂感觉颈间都有些出汗，跟对方闹了半天浑身燥的不行，他只好在被窝里小口喘着气，他轻声诱哄道：“到底发生什么事啦？”

“不许看。”对方在外面突然道，他重复着，“颜颜再等一会，等一会就好了……”

颜砂在被子里闷热，觉得自己从来没这么火大过。

等他出去要把魏铭臣那张性冷淡的脸挠破才好呢，但是闻言，颜砂脑中仿佛闪过什么。

“等一会……等一会什么？”

外面被污染状态的魏铭臣又不说话了。

颜砂试探性的伸手，他的手从被窝缝隙里伸出，见被子外的少年开始不安的拱动，他只好轻声安抚道：“听话，我不出去，也不看你……只是手而已。”

“是不是感觉很不舒服？”颜砂克制着上扬的嘴唇，“难受？想去上厕所？”

良久，那边都没声音，像是自暴自弃般，一直捂着的被子也松开了。

等颜砂擦干净额头的汗探出头，就看见蹲在床边的少年，此刻对方上衣已经微微湿透了，正用手撩起，腹肌轮廓线流畅，两腿并的很紧。

见他出来，对方迅速抬头，然后并紧了双腿。

原来如此。颜砂头埋进了手臂里，他抹了抹笑出的眼泪。

再抬头时，他却正色道：“喂，魏铭臣，你这家伙生病了啊。”

“过来过来，我帮你治病。”

颜砂朝他勾勾手指，直到对方半晌才犹豫的走过来，却只坐在床沿上。

但颜砂已经一把搂住了对方。

他嗅着魏铭臣身上沐浴液的味道，忍不住启唇吃掉了对方颈侧的水珠，“是刚才什么时候开始的？”

“是想着我的时候，”颜砂轻声问，“还是碰触我的时候呢？”

……都有。对方的声音几乎快听不见了。

怎么说呢，这大概是他从清醒的魏铭臣口中一辈子都不会听到的回答吧。

想着，恶趣味的颜砂已经从床头顺了个苹果开始吃。

并没有削皮，而是津津有味的吃着没被削过的外皮，既照顾到苹果的果柄又顺着一路尝到苹果的下沿。

直到苹果上满是水渍，他才恋恋不舍的舐掉一小片果皮，开始用力嘬着里面甜美的果肉，但直到他嘴巴都酸了，果肉还是没完全出来。

呸，什么破苹果。

于是颜砂用牙齿轻轻咬了苹果一口，咬出的果汁却猛地溅出来，甚至弄到他唇边，颜砂却没有舔掉，因为魏铭臣已经很识趣的凑过来，粗糙的舌粒舔着他嘴唇，甚至连睫毛旁边的果汁都舔掉。

颜砂摸了摸发酸的下巴，刚想说弄干净了，对方却不依不饶，而此时，床边居然又冒了个大苹果出来。

颜砂忍不住缩了缩脖子……这是灵异事件吧。他暗想。

“还想吃。”少年突然道，嗓音沙哑的可怕。

但此时他力道却柔和了许多，少年伸出手臂给颜砂当靠垫，满足的盯着对方躺在自己臂弯间，笨拙的手指很不得要领的抚摸着颜砂的颈侧，晦暗的眸色一眨不眨的盯着滑下的水滴，然后忍不住低头——

“不行，滚下去，该睡觉了，”颜砂推了一下魏铭臣软乎乎的头发，语气淡了下来，“你吃的是削皮的苹果，我吃的可没削皮……太累了，睡觉。”

但结果却是少年来回在屋里踱步，踩着的拖鞋咣咣砸在地板上。颜砂烦躁的捂住耳朵，却更怕吵醒同住的段家人。

最后颜砂忍不住把脚踹出被子，“过来，罚你给我捏脚。”

于是脚腕被捧在一片温热的掌心，有人真的用轻柔的力度给他捏着。颜砂舒服的哼哼，继续继续。他说着，很快睡着了。

-

而第二天起来，颜砂神清气爽。

但旁边的魏铭臣却不见踪影，洗漱完下楼一看，对方居然主动在厨房帮忙段母做事。

听见动静，对方默不作声的看了一眼他这边，视线在他脚踝停留一瞬，又若无其事的收回。

而颜砂此时正在踮脚够冰箱最上面的果酱，毫无所察。

但直到吃完饭，他和魏铭臣坐在沙发上和段家父母聊天，颜砂下意识翘起腿，却发现昨晚被捏的脚上有圈显眼的牙印。

被污染的魏铭臣不光性格，连行动也像狗，这么爱咬人。颜砂迅速放下脚。

“原来如此，你们经历了那么惨的事啊……连家都没有了，”段母却在此时爱怜的看着他们，有些心疼道，“既然没有住处，那不如先住在我们这里吧，反正这里房间有的是。”

趁段母转头的功夫，颜砂凑近魏铭臣小声道：“你刚才都跟阿姨说了什么？”

“秘密。”魏铭臣转头看他一眼，转头继续跟段母聊天。

少年态度自然，举止谈吐得当，像是已经完全融入了这个家。起码现在，段母已经完全信任了魏铭臣——要知道她昨天还用狐疑的眼神看过这个死站在玄关，不肯往屋里挪动一步的淡漠少年呢。

趁段母转头的间隙，颜砂则抽空咬耳朵道：“怎么这么冷淡，你还在怪我昨天的那些话啊？”

“说了是逗你的，怎么能随便刀人，这可是犯法的，”颜砂忍不住正色道，“何况你想啊，咱们住人家的用人家的，还要对人家宝贝儿子下手？杀人诛心不过如此啊。”

“而且仔细想想……段司景其实也怪可怜的。”颜砂声音小了下去。

他吃着削好的苹果，下意识拿了一块递到魏铭臣嘴边。

对方却扭过头，继续跟段母说话。

果然！颜砂狠狠的把苹果块扔进嘴巴，还是被污染状态的魏铭臣最可爱！

突然颜砂发现对面那个叫桥桥的男孩正冲他挤眉弄眼，颜砂也朝他做鬼脸。

“哼，你不理我还有人理我呢！”他朝后丢下一句话，欢快的走到桥桥身边。

“你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啊，小朋友。”

颜砂刮了刮对方的小鼻子，欢天喜地的拉着对方的手走到了院子里。

“还有一件事想问您，是关于段司景同学的，”直到颜砂走出门，魏铭臣才收回视线，“我们其实想知道现在跟他同住的那位同学的情况，请问您了解么？”

透过干净的落地窗，他看着院子外的颜砂正坐在秋千上。

而穿着背带裤的段桥屁颠屁颠的在他身后推，颜砂双腿绷着劲，连脚尖都紧紧向后靠，他手握紧秋千绳，连腰都在使力往前挺，表情从未有过的兴奋，还不时嚷嚷着再高点再高点。

最后他荡高到桥桥也碰不到了，只好唆着手指站在后面，说让我也玩完嘛哥哥。

“等会等会，马上就好！”颜砂在秋千上咯咯直乐。

“你看我现在高不高！好不好玩！”颜砂喊道，“那你就再等一会啊，看哥哥还能再荡得更高！”

好！好！桥桥兴奋的拍起肉乎乎的手掌。

“果然是个不知道怕的小坏蛋。”有人低声道。

而等魏铭臣换好鞋走出门时，颜砂已经小心翼翼的在给段桥推秋千，还护着手怕他摔下来，但看到少年走来，他立刻抓紧秋千绳，拍了拍段桥的脑袋。

“桥桥，”颜砂憋着笑，“你把刚才对我说的话再对这个哥哥说一遍。”

桥桥吸溜了一下鼻涕，莫名的，他感觉面前这个沉默不语的哥哥有点可怕。

“魏铭臣你那么凶干什么？”颜砂朝那边招手，于是魏铭臣沉默着走过来，瞥了颜砂一眼，少年抿着唇把手放在桥桥脑袋上，有些僵硬的揉了揉，又迅速抽离。

整个过程不到三秒。段桥却吓得抖了一下，似乎连肩膀都紧张的朝内窝。

颜砂毫不客气的爆发出一阵大笑。

他这才蹲下，又是哄又是捧的，桥桥这才放松下来，颜砂却已经环住了段桥的后背，他指着魏铭臣笑道。

“说嘛说嘛，这家伙面冷心热，不会对你怎么样的，”颜砂抬了抬手，做出举铁般的姿势，“放心好了，万一真有什么，哥哥会替你揍他的。”

他一拳砸在魏铭臣胳膊上，得意的看向段桥，“你看，没事吧。”

话音未落，颜砂的脸就被不轻不重的捏了一下，他忍不住跳起，“魏铭臣，你居然还手！”

接着颜砂就拽着魏铭臣就趴倒在柔软的草地上，他刚想笑，却猛然意识到桥桥还在旁边好奇的看着他们。

那一瞬间，天不怕地不怕的颜砂突然抖了一下。

此刻魏铭臣撑在他身上，其实已经泄了大部分力道，但是当着别人的面，即使是个小孩，颜砂还是羞红了脸，他紧张的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甚至连脚趾都死死的紧绷着。

就像被拎住后颈的猫，颜砂气息从未有过的乱，他只能强壮镇定道：“魏铭臣，你，你快起来啊……”

魏铭臣罕见的没有第一时间放手，直到颜砂扭过头闭上眼，颈间染上从未有过的薄红，他才慢慢起身。

他没有抖裤腿和腕口的草屑，而是先向颜砂伸出了手。

“起来吧，”魏铭臣淡淡道，从旁观的段桥身上收回视线，他又看向颜砂，“草坪刚浇完水，不嫌脏吗。”

谁知道颜砂居然哭了。

“魏铭臣，你居然让别人看，”颜砂把头埋进膝盖，“你是故意的吧，丢死人了，我才不起来，除非你向我道歉……”

“抱歉，”魏铭臣干脆利落道，他太熟悉颜砂了，干脆直接拽起对方的手，“……别玩了。”

直到看见颜砂眼角的红意，还有脸颊的泪痕，魏铭臣微怔，他下意识伸手擦掉那碍眼的水珠。

但手被对方狠狠挥开，魏铭臣才盯着自己发红的手背，他低声道：“原来你也有害怕的东西啊。”

“是啊，被你找到我的弱点了，你开心了吧，下次想让我哭就继续当着别人的面对我这样那样吧……”

颜砂狠狠的擦掉不争气的眼泪，懒得抬头再看魏铭臣一眼。

他气冲冲向院外走去，恰好有人推开院外的大门，两人撞了个满怀，颜砂捂着被撞疼的额头，对方下意识扶了他一下，看清他样貌的瞬间，却又居高临下的松手。

于是颜砂结结实实的摔在地上。

进门的少年手拎着行李箱，衣领懒散的敞开，还缺了个扣子，下巴上的创可贴更是显眼。

而最显眼的，还是和段熠有七分相，却如同孤狼一般狠戾的眉眼。

“你们，”少年段司景懒洋洋的启唇，他半蹲着，手指很流氓的板起颜砂的下巴，他拧眉打量着颜砂，“……在我家里干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