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段司景下巴创口贴的刹那，颜砂立刻想起游戏里这段情节。

当时他刚跟段司景搬出去住没多久，他俩本来分床睡，段司景特地把床的间距推远了一些，晚上抱着被子不时很警惕的瞥他一眼。

“你就是个小混蛋，”当时段司景小声嘀咕，“总跟着我，还非得和我搬出来住，你到底有什么企图？”

“你在不满什么啊，你又打不过我……我没什么企图，就是想跟你睡啊。”颜砂也抱着被子，绷起脚尖想伸到他床沿上。

床上的段司景立刻退后几步，他耳根有些发红，大骂你真不要脸。

“可事实是要脸的人被不要脸的人打败咯，你找谁说理去？”颜砂笑着歪头反问。

你懂不懂什么叫士可杀不可辱。少年段司景咬牙。

我辱你什么了，晚上我想跟你睡一张床都不行，你……颜砂这句话没说完，就被炸毛的少年拼命捂嘴，他左看右看瞪着他说你疯了吧，在大庭广众说这种话……

但最后段司景还是妥协了，因为他在屋里又被颜砂打趴下了。

于是当天晚上颜砂就搞了一次夜袭，后果是段司景吓得摔破了下巴，第二天就拎着行李箱回了家。

“你去哪？”

“我去哪还得跟你说？”

“你不说我就一直跟着你。”

“我回家换衣服，”有人重重道，语气嘲讽，“你也去？”

有人则微笑着考虑一下，“去就去。”

于是在游戏里，颜砂就慢悠悠跟在死不回头的段司景后面，一路回到了家。

但他当时没有进门，只是停留在门外。

颜砂思绪回笼，他下意识朝段司景身后看去。果然，在更远的树影下，有人蹲在地上，一手扶着宽大的草帽，一手正在喂地上的鸽子。

边喂他还边笑，因为有鸽子已经亲昵的扑棱翅膀蹭在他的肩膀上。

少年穿着一件白衬衣，外面搭着鼠灰色的无袖毛衣，宽大的帽檐几乎遮住他的半张脸，但他笑的时候，尖翘的下巴和唇角的漂亮弧线却相当显眼。

更不用说那如清澈泉水一般的笑声。

颜砂忍不住啧了一声，他拍拍裤子上的土，很狼狈的从地上站起来，他下意识揉揉哭完的眼睛，但却不小心揉进沙子。

迎着太阳狂流眼泪的他却只听见段司景朝后吼了一声。

“喂，不许笑了！”却丝毫没有刚才面对颜砂时的狠戾。

那边少年却笑得更放肆了，隐约还有：“我笑你还管我呀，小段同学，你难道要当我男朋友吗？”

颜砂罕见的沉默。

虽然这台词是当年自己说的……但作为旁人听见原来这么羞耻吗？

“喂，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你为什么在我们家啊，你到底是谁，”段司景狠狠掐着他的下巴，却又嫌弃的盯着他红肿眼眶里的眼泪，“爱哭鬼，你到底从哪……”

有人却硬生生扯住他的袖子，然后拽开了他的手。

“哟，有人想出头啊。”段司景似乎笑了。

颜砂忍不住眨眨眼睛，他此刻眼睛朦胧一片，只能看见两个黑影对峙。

而挡在自己身前的，散发着熟悉的气息。

居然是魏铭臣。

“想打架就直说啊，”段司景猛地抬高嗓门，紧接着行李箱被重重放在地上，溅起一片飞扬尘土，“怎么？这个没出息的爱哭鬼是你小女朋友啊，说他一下你就生气？有种你打我……“

下一秒，段司景摸了摸鼻子流出的液体，手指猩红一片。

而再看对方，已经默不作声的收回了手。

魏铭臣干净衬衫的袖口还残留着星点血迹，明明脸上没什么表情，拳头却依然攥的死紧。

“像你这种要求，”魏铭臣平静的看着段司景，“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爸爸妈妈二哥哥回来啦！段桥叫嚷着，踩着拖鞋的小身影穿过洋楼又飞出来，他呆了一秒，段司景却已经狠狠蹭过鼻尖的血迹，他瞪了一眼魏铭臣，弯腰，粗鲁的弹了弹段桥脑门。

“喂，那家伙不在家吧？”

“段熠哥哥不在……好像是学校有事。”

“妈呢？”

“妈妈好像在后院浇花呢，我去叫她跟她说哥哥回来了……”

话还说完，段司景就紧紧捏住段桥的鼻子。直到小孩缩头唔了两声，他才懒洋洋道：“说什么说，我跟他们没什么可说的，我回来也就是碍他们的眼，我马上走。”

不是这样的啊。

桥桥瘪瘪嘴，想哭似乎又不敢哭，但他马上又问段司景是怎么受伤的。

“……怎么弄的？被狗撞了。”段司景哼哼一声，又瞥了眼默不作声的魏铭臣。他直接用手指指着他们，“对了，这两个家伙……”

“我们是段熠上将的朋友。”颜砂用力擦掉眼泪。

果然，他看见段司景露出吞苍蝇般的表情，又后退着迅速擦手，像是弄掉什么脏的东西。

接着他飞快进屋，几分钟后又火速跑出，直到关上庭院的大门，拎着行礼的段司景大嚼苹果，还不忘骂了一句“今天真倒霉”。

但那个喂鸽子的身影却站起身。

颜砂立刻警觉的扒拉开魏铭臣的肩膀。

他眯起眼睛，几乎能想象到曾经的自己厚重墨镜下的浅金色眼眸一定感兴趣的眯起。

此刻他就像是在照镜子，几乎能预料到对方的行动。

果然，下一秒对方已经翩然的凑到魏铭臣旁边，饶有兴致的打量着他。

“诶，就是你刚才打了小段同学……”

他话音未落，颜砂已经红着眼睛把他推远。他眼睛瞪得很大，没好气道：“没有人告诉过你，不要随便和别人男朋友搭话吗？”

颜砂双手环臂，他努力挺起身板。

虽然在干净的少年面前，他就像一只灰扑扑的小麻雀，但他气势绝对不输。

“还有你说话就说话，不要靠这么近好不好啊，”颜砂哼了一声，“你不知道你这么做会给别人带来困扰吗？”

“你……”那人语气似乎蓦地低沉下来。

他似乎准备摘掉墨镜，颜砂却已经第一时间避开对方眼眸，他太熟悉自己“绝对服从”的能力了。

“你什么你，”颜砂没好气的嘀咕，“……说不过就要动手吗？”

奇怪，他怎么没觉得以前的自己这么烦人？

此时远处却传来段司景不耐的催促，面前的人立刻喜笑颜开。

他像是变脸一样欢快的朝他们挥挥手，他笑着说，“算了，这次就放过你们啦。”

远处，“他”和段司景笑一路闹着。

段司景在前面拎箱子不时还擦一把汗，他似乎在埋怨少年让他等的太久。而跟在后面的宽帽檐少年走路则蹦蹦跶跶的，他踩着林间的车辙痕，一会跳到段司景前面一会又绕到对方后面。

颜砂哼了一声，他想着段司景你就笑吧……以后有你哭的时候。

但他视线却一直追逐着那两个身影，直到身旁魏铭臣低低嘶了一声。

颜砂立刻看去，却看见对方抬起的指节上有伤痕，正在渗血。

“这样，也算替你教训了一下以前的指挥官吧，”魏铭臣拿纸巾擦手，语气听不出情绪，“开心了吗？”

“好像也不是很开心。”颜砂小声道。

“那还是再教训指挥官一顿？”魏铭臣淡淡道，“我无所谓。”

“怎么突然改注意了？之前你不是不愿意随便伤害别人嘛。”颜砂双手揪起对方衣摆，他凑过去想看清魏铭臣的表情，但对方却转身擦手，敛下眉眼。

“长大以后的指挥官没接触过，我不清楚，”魏铭臣说，“但他现在看来，好像挺欠揍的。”

“对啊对啊，”颜砂立刻控诉道，他抬起下巴，拼命指着下颌处被狠狠掐过的位置，“你看这里，都被他捏红了。”

魏铭臣抬手似乎想碰碰，但最终还是收回手。

转而用纸巾虐待起破皮的伤口处，他无知无觉的用力擦拭着，直到纸巾猛地被人拍掉，颜砂大呼小叫你怎么把血越擦越多！

这才发现，食指指节处的小口子已经被扯成大口子，正往外冒血。

而颜砂却认真的抓起他的手，然后心疼的吹了吹，还不忘冲他翻了个白眼。

“魏铭臣你在想什么啊，擦伤口都能把你自己擦成这样，你可真行。”颜砂怒道，却又转笑，他把对方的食指塞进嘴巴里，用柔软的舌头轻轻舔了舔。

颜砂没发现此时魏铭臣背脊微微绷紧，他只是含糊不清的埋怨道：“你看，这点小事都做不好。你以后离开了我该怎么办啊？”

颜砂语气带笑，直到把对方指尖的所有血都卷进肚子，他才施施然的松开了对方的手。

但却听见魏铭臣凝视着濡湿的手指，声音很轻：“刚才害你哭的事情……不怪我了？”

“虽然是你的错啦，但是看在你帮我出头的份上，就原谅你啦，何况你的学习能力很好，”颜砂歪头笑笑，凑过去亲了亲对方的脸颊，“我知道你同样的错误肯定不会犯第二次的对不对？”

顷刻，颜砂猛地变了脸色，“魏铭臣，你居然在走神啊？”

但随即却被转了个方向，有人扶着他的肩膀，而另一只停留在他脸侧的手指向远处的林荫道上的两人。

“看那边，”魏铭臣似乎难得的八卦，“……那就是和段司景指挥官同住的人吧？”

远处的段司景已经不耐烦了，而少年依旧乐此不彼的捉弄着。

最后逼得段司景猛地抛开箱子，反剪住少年作弄的双手。但对方却任由他抱，然后慢慢扬起了头，然后撅了撅薄红的嘴巴。

颜砂一机灵，忙伸手捂住了魏铭臣的眼睛，“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你知道他是谁吗？”

“当然知道啊，我们……”我们是一个人。突然颜砂猛地反应过来，“不，我不知道，但是我猜得到，那个家伙肯定很坏，比我坏多了。”

“怎么个坏法？”

“欺骗玩弄人家感情，把人家骗的一无所有，最后结局悲惨，自己却拍拍屁股走人了，只当做是一场游戏，你说他坏不坏？”颜砂立刻加油添醋，最后却有些紧张的看向被捂眼的魏铭臣。

“你问这么多关于他的事情做什么……难道你喜欢上他了？”

“那你呢，为什么从最开始就这么执着于段司景指挥官？”魏铭臣却慢慢拉开他的手，他一眨不眨的看着他。插兜的手掌微微攥紧到泛白，但少年的语气却依旧若无其事，“刚才你们见面，你那一瞬间的表情……就像你们曾经关系很要好一样。”

颜砂下意识摸了摸脸，他在想有那么明显吗。

实际上看见少年段司景的刹那，看着对方下巴上的创可贴，看着对方嚣张的怒喝，那不羁的敞开的衣领，可笑的不知道掉哪里的扣子……游戏里一点一滴的过往迅速在他脑海里涌现。

而少年钳住他下巴靠近的时候，那种扑面而来的熟悉感，依旧让他心悸不已。

但这些没必要让魏铭臣知道。

知道修斯一个前任就够了……如果知道他曾经还对段司景始乱终弃，岂不是会让他形象彻底跌入谷底。

说起来，这件事本来就是当时的他不对。

为了迅速通关游戏，从而不择手段。

颜砂心底突然有些苦涩，他表面却冷冷的甩开对方的手，“是你看错了，魏铭臣。”

他没有进屋，反而自顾自朝院外走去，身后似乎传来脚步声。但他快走几步，很快把对方甩在身后。

而颜砂没想到以自己走快的速度，却又追上了前面的两人。

歇在树墩上的神明似乎走累了，正撒娇的伸手让段司景背他。而段司景则仰头大口喝水，摆了摆手说你拉倒吧。

“不嘛，”神明似乎要闹，唇角弯弯的，“就要小段同学来背……你来干什么？”

他语气蓦地变凉，似乎很警惕颜砂。而颜砂则双手插兜，甜甜的朝他笑了一下。

似乎是同类相斥，他清楚的看见对方皱了皱眉头。

“哟，这不是爱哭鬼吗？”段司景挺意外又挺好笑，“原来你这家伙不光是爱哭鬼，还是跟踪狂啊。”

但他的手中突然一空，只见颜砂已经拿着他的那瓶水毫不在乎的往嘴里灌，嘴唇压着的位置恰好是他之前碰的位置。

段司景立刻喂了一声，颜砂却已经抹抹嘴，然后把水瓶丢给他。

“小气鬼，不就喝了你一口水么，”颜砂睨着他，“大呼小叫什么啊，吵死了。”

段司景第一次见到如此厚颜无耻之人，攥着水瓶有些发愣。但身后的神明却已经蓦地站起身。

“看什么看，我不喝水就要被渴死了，再说这家伙又不是你男朋友，你那么生气干什么，”颜砂撇撇嘴，“你未免管的太宽了吧。”

“我管的宽？”神明似乎气笑了，“我和小段同学是朋友，而且未来我们还会在一起……你又是他的什么？”

“段司景就段司景，什么小段同学，你是老师吗还是你实际很老啊，”颜砂耸肩，“那我就不一样了，我比你年轻一点，我对别人都是直呼其名的。”

他当然知道怎么戳痛自己。

颜砂靠近了段司景，很自来熟的搭住了对方肩膀，通关游戏后他也知道段司景的敏感点在哪。

于是很自然的，他往对方的右耳垂吹了口气，然后故作大惊小怪道：“喂，段司景，你这家伙脸怎么这么红，对了对了，你亲口告诉他……你到底喜不喜欢他。”

“我当然不喜欢他，”段司景差点捏爆水瓶，他猛地推开颜砂，右耳根仿佛有火在烧，“是，是这家伙非要搬出来和跟我住，不过你怎么……”

“搬出来和你住你就同意啊，你怎么这么没骨气，”颜砂不依不饶，“说白了你是不是馋人家身子？”

颜砂举起手制止过来往这边走的神明，“你别过来，你过来我就亲他……你们应该还没接过吻吧？”

通关条件中，拿到初吻也是其中之一。颜砂想。

果然，想来的神明止住了脚步，他骂了句你是疯子吧。

“你才是疯子呢，玩个游戏跟别人这么粗暴的分手，搞得多年后别人对你念念不忘，就差闹到你现任的面前了……我这是在帮你啊。”

颜砂小声嘟囔，却又挑眉看向段司景。

而段司景则迅速捂住右耳朵，狠戾的眉眼难得透出点迷茫和烦躁。他此时更想捂住对方作弄的嘴唇，却怕这个小疯子一样的爱哭鬼趁机咬住他的手心。

“怎么，你要打我啊，”颜砂很赖皮的把左脸凑过去，“因为刚才我的男朋友打了你，所以你也要打我么？”

“……你，别离这么近行不行啊。”段司景像是泄了气，连话都说不太利索了。

他只是看起来凶，实际对感情一窍不通。而这个爱哭鬼又是靠近又是吹气，偏偏惹得他心神不宁，心像是被猫抓了一下，有点痒。

“好好好，我不靠近你，你也别结巴，有话好好说，”颜砂干脆的收手退后，看着段司景又是扯衣领，又是警惕的看他。

颜砂这次指向了恼怒的神明：“你真不喜欢他？以后也是？”

“对！”

是啊，现在他们感情还没到那么好。颜砂笑了，心念一动。

他突然道：“喂，那你喜欢我吗？”

“老子更不喜欢你！”段司景连忙后退两步，但却意外看见对方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

“那可太好啦。”颜砂笑道。

“总之呢，你们根本不适合在一起，”颜砂这才一字一句道，他盯着段司景，“尤其是你，段司景……你以后会后悔到恨不得杀了他，你趁早离他远点。”

说完，颜砂踮着脚，飞快的碰了一下段司景紧抿的嘴唇，然后一溜烟跑远。

这两个人应该不会在一起了吧。

所以……段司景也不算他的前任了。于是颜砂捂着嘴笑的很开心。

若无其事的哼着歌回到洋楼，颜砂喊着魏铭臣的名字，他想说我终于没别的前任啦。却突然被骑着玩具车的桥桥拽了一下衣角。

“颜颜哥哥，你嘴边……”桥桥犹豫的指了指嘴巴的位置。

颜砂下意识一摸，却发现沾上了段司景的血，他正准备找纸巾擦掉，却看见缓缓下楼的魏铭臣。

对方似乎正在喝水，颜砂则立刻腻在对方旁边，像抱玩具熊那样抱住对方，顺手把手里的血蹭在裤子上。

“魏铭臣，你亲亲我嘛。”等桥桥跑到院子里，颜砂才迫不及待道。

他环住了魏铭臣的手臂，然后把脸凑过去。但就在他要挨上的瞬间，对方却用手掌抵了一下。

那双眼眸似乎没什么情绪，却又像是深深压抑着什么，“颜砂，你确定要跟我？”

“……即使你刚才和段司景亲过？”

颜砂微怔，“你看见了？”

“其实我一直很好奇，为什么段司景在未来会缠着你不放……但是我现在似乎知道原因了。”

“什么？”

“是你先主动招惹他的，”魏铭臣低声道，“对么？”

“对又不对，”颜砂却正色道，“我那是在救人。我这么做，他以后大概率就不会缠着我了。而且那也不叫吻啊。”

他小声道，然后慢慢凑近了魏铭臣。

几分钟后，颜砂直起身体，他趴在魏铭臣身上，轻声喘着气，却舔了舔嘴角。

“这才叫吻啊，魏铭臣，”颜砂笑着说，“咱们亲过这么多次，你怎么就是不懂呢？我和段司景顶多就是碰了一下……就像是在外面吃东西不小心用了同一双筷子。”

“我喜欢的人是你，除了修斯陛下之外，我已经没有前任了，”颜砂慢慢拥紧了魏铭臣，“我很纯洁的，什么都不懂，只是个恋爱初学者罢了。”

没错，现在的段司景被开除前任行列了。

“但你总是这么怀疑我……”颜砂垂下眼帘，似乎叹了一口气，“搞得我很害怕。”

他趴在魏铭臣怀里，轻轻数着3-2-1，直到最后的刹那，对方已经不着痕迹的搂住了他。

“抱歉。”耳侧的声音很淡，颜砂摇摇头，笑着抱紧了对方。

但是颜砂没有注意到，此时虽然身侧魏铭臣嘴上轻柔的道歉，但眼底却是寒霜般的冷意。

而他手里攥着的小方盒，正剧烈的震动着。

……

晚上，桥桥捧起魏铭臣递过来的小方盒。

他想邀功却又不敢，只好旁敲侧击，“哥哥，这个很好用吧？只要对方说谎就会震动……所以颜颜哥哥有没有在说谎？”

“没有，”魏铭臣淡淡道，“颜颜哥哥没有说谎，这个大概是坏掉了。”

“坏掉了？嗯，也有可能，因为实在太久没用了嘛，”桥桥捏着盒子，又认真点了点点头，“不过颜颜哥哥那么好，绝对不可能是个满嘴谎话的坏蛋。”

“你也觉得他好？”

扭捏着脚丫，段桥扣着手指小声道：“二哥哥总是不在家，大哥又太忙了……自从我们搬来这里，我还没交到朋友，只有颜颜哥哥陪我玩啊。他说了好多我见都没见过的东西，他还说以后有机会要带我去皇冠区……就像，就像跟着他，总是那么有意思。我希望你们多待一会……”

“哥哥，我说错什么了吗？”桥桥后知后觉。

因为他看见面前高挑的少年虽然没什么表情，但他总觉得对方此刻异常悲伤，像个朦胧的影子，轻轻碰一下就要倒地了。

“……你很难过吗？”

凝视着窗外的沉沉夜色，仿佛大雨将至。

魏铭臣轻声道：“哥哥心里很难受，但是哥哥不能跟颜颜哥哥说……因为颜颜哥哥不喜欢我这么脆弱的样子，他希望我永远都不表达出情绪，默默站在他身后，只要他一回头，我就在。”

“我，我听不懂……”桥桥有些局促。

魏铭臣收回手，他伸出小指，缓缓勾上了男孩的小指，“没关系，但是今晚的一切桥桥要和颜颜哥哥保密……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调整了一下表情，魏铭臣在门前站了半晌，却没有推门，他转身走向庭院。

他经过时，攀爬在栏杆上盛开的玫瑰花和月季，却迅速凋零。泥土里所有活物都四散着逃离，甚至连洞穴里的冷血动物都瑟缩着身体不敢出来。

而夜深人静时刻，秋千正微微摇晃，上面坐着的纤细人影看见他来，立刻欣喜的起身。

“我们又见面了。”对方笑着摘掉墨镜，少年面容精致，眼眸是炽烈的浅金色光芒，仿佛不属于这个世间的神明。

“今天中午，你的小女朋友亲了我的男朋友……怎么办啊，”少年弯起嘴唇，“干脆我们也亲一下？报复一下他们怎么样？”

“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哦。”

熟悉的话语……熟悉的调笑语气。

少年悠闲的走近，却没有注意到魏铭臣异常的沉默，衣袖下颤动的手臂。

还有那微微低沉的呼吸，仿佛极度压抑，却又极度兴奋。

“我命令你臣服于我，”少年甚至还上了一层保险，他嬉笑着搂住了魏铭臣，低声哄诱道，“……所以不要随便乱动哦。”

此时的，颜砂正在盥洗室里洗手，出来时还哼着歌。

但是看到空无一人的房间时还是有点呆。

“魏铭臣……你在哪？”他下意识道。

转过头，颜砂被旁边沉默的人影吓了一大跳。

忍不住打开灯，看到是魏铭臣之后，他才松了一口气，忍不住责怪道：“没事大晚上装什么雕像啊……怪吓人的。”

但下一秒，对方却紧紧搂住他，两人跌倒在柔软的床铺里。

颜砂则嬉笑着扬起脖颈，他毫无被压住的自觉，反而伸出手捧住了魏铭臣的双颊，“受什么刺激了？怎么今天这么主动……”

“我杀人了。”对方淡淡道。

不等颜砂反应，魏铭臣就紧紧咬住他的嘴唇。

比起吻，这更像是洗刷，粗粝的舌尖肆意抚过颜砂脆弱的嘴唇，像是要把之前和段司景碰过的全部抹掉。

颜砂被吻的昏天黑地，最后像条溺水的鱼一样在魏铭臣的臂弯间，他不时弹动一下背脊。

而魏铭臣似乎很享受被依靠的感觉，他第一次主动撩动了颜砂耳际的碎发，优雅的指尖像是拨弄琴弦，表情分明很淡定，但手掌却停留在颜砂腹部的皮肤上……却越来越涩情。

然后他看了一眼颜砂微微出神的神情，然后猛地埋下头，叼了个苹果来吃。

他吃的相当青涩，不知道吃果皮，而是用微尖的牙齿叼弄着果肉。

直到颜砂从喉间发出轻轻的呜咽，用纤细的手指忍不住抓住对方的碎发，眯着眼睛，却仍然不忘指点道。

“吃的时候再往下一点，”颜砂嗓子有些哑，却隐约带着惑人的笑意，“既然都吃了苹果要吃干净啊。”

有人似乎遗憾的啧了一声。为什么不哭。

“魏铭臣，”强撑着睁开朦胧的眼睛，颜砂趴在对方臂弯之间忍不住傻笑，“……今天你好主动啊。”

“不喜欢么？”魏铭臣瞥了他一眼，那一眼却把颜砂看的像是脊椎过电。

“喜欢，喜欢！”

虽然颜砂还是更喜欢自己主动，然后看着魏铭臣被引诱的脸红心跳。

但是偶尔让对方主动一下，应该也没什么吧。颜砂暗想。

此刻的庭院角落。

有人抽搐着，凄惨的捂着脖颈，被触须深深割裂的声带几乎无法发出叫喊。

有人浅金色的眼眸旁，隐约有泪闪过。

没死，没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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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03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