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还是没得到魏铭臣的回答。

大门猛地被推开，颜砂看着自己攥紧的拳头颇为遗憾——因为魏父第一时间冲过去迎接，颜砂失去了机会。

他不由得看向门口的人，逆着月光，那人瘦削的身形像是融进了皎洁温柔的月色。

一身雪白干净的军校制服，那人面色苍白，仿佛连声音都是苍白的。

“我是帝**校二年级生，白月蛟。”

“仙英座突发紧急状况，新生入学时间提前，学校派我来接你们。”

坐上穿梭艇后，颜砂立刻坐到魏铭臣旁边。

他无聊的左右看看，这里就像个五脏俱全的小酒店，下沉式楼梯通往吧台。

对面沙发上坐着两个女生，也正打量着他们。

“不会吧，今年帝**校的新生只有我们几个？”魏煌好奇的问，“对了学长，仙英座那边有什么突发状况，为什么我们会提前入学？”

白月蛟语气疏离，“安静。”

“什么？”

没看清对方怎么行动的，当冰冷枪口顶在他前额时，魏煌吓得大叫。

“新生们，记住你们要去的地方是帝**校，那里和你们所熟悉的地方制度完全不同。现在我要求你们抛弃过往的生活习惯。在入学前的这段时间，你们需要完全服从我的命令。”

见魏煌疯狂点头，白月蛟才慢慢收回枪，他捂嘴低咳几声，直视众人的眼中没有丝毫笑意，“现在告诉我，你们都学过神代史么？”

他居然展示出一幅画。

占据一整面墙的光屏上描绘着身披长袍的少年，他手持散发着光耀的权杖，有鸟型的精神体平伏于其长袍下，周围是璀璨的光辉，灿烂的如同太阳。

这不是在帝国人尽皆知的名画《至高神与始祖精神体》吗。众人面面相觑。

“这是三百年前帝国最杰出的画家埃尔夫的作品，描绘的是他在梦中看见的至高神与始祖精神体，也是你们神代史课本的扉页……”白月蛟淡淡道，“但其实这幅画被裁掉了一角，并不完整。”

沙发上，名叫徐娅的女生怯生生的举手，白月蛟点头后她才道：“但是，我们的教材里写着这幅画从没被破坏过，至今仍完好的收藏在皇帝陛下所在的仙英座美术馆内。”

“这就是你们登上这艘穿梭艇的意义。保密协议已经生效，从此刻开始，我所说的一切都是仙英座的最高机密，你们即将看到的才是完整的画作。

光屏闪动，徐娅不敢置信的捂住嘴巴。这是……什么？

只见那块被裁掉的画面中。漆黑，臃肿，粘稠的东西满是触须，贪婪的伸展开，苍蓝的天幕被遮盖。最瞩目的是其中一根触须正贪恋的缠绕在年轻神祗的脚踝上。

形成一种怪异而扭曲的美感。

“这才是原画，而画家埃尔夫也不是教材里写的猝死，他是自杀，画完这幅画后他咬断了自己的所有手指。”

白月蛟垂眸剧烈咳嗽几声，才道：“他旁边的字板上用血写着‘至高神创造的第二只始祖精神体……混沌之主。”

没人说话，气息仿佛都变得冰冷。

魏煌没再敢去看那诡异的画，他也乖乖举手，“但是，就算看到完整的画……这位混沌之主又代表什么？”

“长久以来，我们把精神体视为至高神对少数人的馈赠，拥有精神体，意味着我们在同类中更强，像是天选之人。但没有力量是没有代价的，至高神给予我们精神体的同时，也创造了混沌之主作为污染源，”白月蛟补充道，“简单来说，就是拥有精神体的人有可能被污染，从而变成污染者。”

“真相会引起不必要的恐慌，所以帝国并没有选择公之于众。但即将进入军校的你们也会是保密体系的一部分，必须知道真相。”白月蛟关掉光屏，声音有些虚弱：“现在是提问时间。”

半晌，众人才回过神开始提问。而颜砂则死盯着那幅拼凑完整的画面，第一次觉得身体发冷。

突然有什么温热的东西遮住他的眼睛，身侧魏铭臣的声音淡淡的。

“害怕就别看了。”

“不是，我没有……”

他可没捏过什么混沌之主。

颜砂挣脱开，忍不住抬头又瞄了一眼。

画上的东西周身漆黑，触须粗.长粘稠，几乎遮天蔽日看不见一丝光亮……等等，游戏里第一个攻略对象夏染，好像就是个漆黑的小玩意来着。

刚开始还以为是小海胆。

很软萌，戳一戳还会眷恋撒娇般的缠绕他的脚踝。颜砂上网搜罗各种情话，把对方抱在怀里，挨个念给它听，念了几百句，小海胆却还是只会傻傻的念他的名字，“颜，颜。”

因为攻略过程太简单，颜砂就顺手捏出了始祖精神体。

在游戏里他和小海胆共度了万年的时光，那是万物诞生之前，世界一片虚无混沌，他们只有彼此陪伴。

但想到自己最后粗暴直接的分手方式，颜砂摇摇头。

……应该不会是小海胆吧。

毕竟最后对方被他捏的连渣都不剩了。

穿梭艇突然颠簸一下，主控屏幕开始飙红，上面几个鲜红的坐标不停闪动，逼近。

很明显，有什么追上了这艘穿梭艇。而且距离越来越近，紧接着砰的一声，他们的穿梭艇外皮被开了个口子，气流疯狂上涌。

“现在可是和平年代，咱们正要去往帝国首都仙英座，”魏煌抱紧楼梯扶手，努力不被吸跑，”有谁敢攻击我们？”

“我们离学校还有一个空间坐标的距离，来不及了，”白月蛟迅速关掉手动操作改为自动驾驶，“顺便一提……新生们，武器盒在左手边，装备实弹，瞄准敌人后射击。”

“实弹？没搞错吧，我们的敌人是谁？”

但更让魏煌崩溃的是。其他四个人居然都挑好了武器，连颜砂手里都摸了把匕首。

又是一发子弹擦过，短暂的失聪后，魏煌才发现有血肉在他身后轰然炸开。

“我们唯一的敌人，”白月蛟利落的开枪，“……就是污染者。”

只见墙边的精神体居然是粘稠纯黑的一团，看不清形状，只有粘稠的触须肆意伸展。

下一枪白月蛟精准命中内饰供电设备，舱内立刻暗了下来。

空气诡异的安静，渐渐有鲜血味弥漫。

白月蛟捂住嘴低咳几声，他低声道：“那就是污染者，他们的精神体是纯黑色的怪物……在场有谁擅长探测？”

徐娅颤巍巍的应了声，“我可以勉强看见墙体背后的东西……算擅长探测吗？”

散发着微弱蓝色光辉的精神体停在她肩膀上。

白月蛟难得笑了一下，“很好，请你的精神体为我们指路……你和我来后舱，那里可以紧急联系到军校，我们要请求协助。”

他又敲了几下屏幕，亮度调低让黑暗中屏息的众人看见。

“不要发出声音，对方不擅长侦查探测，在这种环境下他们找不到你们。”

白月蛟和徐娅走远了。

等了很久，耳旁依旧寂静。安静的仿佛舰艇内部根本没有敌人出现过。

颜砂握着匕首，能感受到黑暗中身旁魏铭臣呼吸很急促，仿佛强忍着什么。

他受伤了。颜砂很确定。

刚才那怪物的触须迅速刺向他和魏铭臣这边，就连白月蛟都没反应过来，最近的魏铭臣却当机立断双手穿过他腋下，拉着他猛地扑向地毯，两人顺势翻滚到沙发下方。有粘稠的液体落在颜砂腹部。

颜砂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很腥。

“他受伤了，血腥味迟早会引来那些怪物，”魏煌面对着众人开始打字，“我们把他丢出去，当诱饵。”

对面名叫乔安娜的金发女生明显有一丝犹豫。

“这是战争，懂吗，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我们要尽可能让活着的人活下去，”魏煌擦掉冷汗继续打字，镇定下来的他此时居然显得很有权威，“死掉的人会被我们会铭记。”

像被死这个字刺激到，乔安娜呜咽了一声，“我不想死……”

她突然被猛地拽了出去，一阵惨烈尖叫后，没了动静。

“颜颜，听话，我们把他丢出去吸引怪物的注意力，”魏煌手都不稳了，捂住嘴举起通讯器，“然后一起逃出去。”

这主意听起来很不错。

颜砂看向身侧，突然很想知道旁边少年此刻表情。他没想到对方也在看他，通讯器莹莹冷光下，魏铭臣下颌线条坚毅，眸中情绪不明。

见他看过去，魏铭臣猛地扭过头。

耳旁沉重的呼吸声愈加刺耳。

“快点！”魏煌急道，“不然就来不及了。”

看着面前伸出的手，稍一思索，颜砂正准备握住。只听魏煌一声惨叫，有什么牢牢缠住他的脖子，接着他被从沙发底下猛地扯出去。留有字迹的通讯器随之滚落到颜砂手旁。

颜砂：……

删掉魏煌之前打的话，他重新输入，“能看清吗？能看清的话捏一下我的手。”

这段话还没打完，手就被不轻不重的捏了一下。

“那我们在这里等救援吧。”颜砂打字。

但他没想到转头时，会与那只漆黑的怪物对视。

同时那东西迅速暴起，灵活的如同走兽，几秒就闪到他面前，漆黑的触手瞬间缠住他的手腕。

只差几厘米。

颜砂侧头避开差点刺穿他脸颊的触须，只见一只尖锐的爪子已经精准刺中触手怪，凭空显化

的猎犬没有后半身，只跛着前脚，但尖利的牙齿几个开合，粘稠漆黑的怪物在它嘴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个原来能吃啊，”颜砂愣了一下，“你的精神体真特别。”

但空中那猎犬蓝色光芒却越来越暗，最后逐渐消失。而旁边的魏铭臣却猛地吐出一口血，捂着腹部缩在地上。颜砂手也不由得也探去，摸了一手湿。

“走开。”对方声音冷的可怕。

颜砂俯身，却问了个不相干的问题：“为什么救我，你不怕被污染吗？”

黑暗中，魏铭臣唇线微扯，“不怕。”

被污染无所谓，混沌之主也无所谓。他只怕没法毁掉魏家，让那个男人饱尝和他母亲死前一样的痛苦。

至于为什么救这个小蠢货，他其实自己也不知道。

有人覆在他耳旁轻声问，“那你也不怕死吗？”

空气静悄悄的。

“对了，我们能不能商量一下，再加一条？”

“商量……什么？”

“只要我说，你都会答应吗？”

“你先说。”

沉默半晌，颜砂突然道：“再加一条你不能死的理由，第一是因为怕毁不了魏家，第二是因为我。”

闻言，魏铭臣眼中似乎闪过什么。

他捂着腹部，几乎能感受到生命从指尖流逝，身体越来越冷。他最终敛下所有神色，尽量让语气显得随意，“现在说这个有用么……”

话音未落，颜砂突然紧拥住他，似乎想用温热的身体去堵他腹部的伤口。对方把脸深深埋在他颈侧，声音听上去有些委屈，“你就一点都不害怕吗。你就不害怕再也见不到我，再也不能保护我吗。你要活下去……我想让你活下去，不行吗？”

魏铭臣彻底怔住，对方似乎哭了，有很烫的液体顺着衣领淌进他的胸膛。

冷硬的心脏像是被狠狠攥住，连呼吸都变得困难。魏铭臣不由得放轻呼吸，努力想要听清耳旁的话，“还记得吗，我们有婚约。我会陪着你……直到死亡把我们分离。”

良久，那声音居然笑了，“所以如果你在这里死掉，我也会陪你。”

默默计算着时间，颜砂慢慢爬出沙发底，面带微笑的任由扑面而来的触须把他吞噬。

赶榜，继续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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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0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