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情字有君,君不知"

没多久,池然被广白师尊叫走,我正蜷在被窝里发汗。

窗外暮色沉沉,屋内烛火摇曳,明明门窗紧闭,却总觉得有股阴冷的风往脖子里钻。

"肯定是风寒作祟......"

我嘟囔着裹紧被子,刚合上眼,后颈突然泛起一阵针刺般的寒意,仿佛被什么粘腻的东西一寸寸舔过脊背。

我猛地睁眼!

"啊——!!"

陈美娇那张讨人厌的脸几乎贴在我鼻尖上,嘴角咧到耳根的诡笑在烛光下明灭不定。

我甚至能闻到他身上那股甜腻的香混着血腥气的味道。

"女弟子舍屋你也敢闯?"我抄起枕边的药碗砸过去,被他轻巧地接住。

......

他反而慢条斯理地坐在下给自己啜茶,"我替你站了两日岗,该你去了。"

我气得喉咙发紧。

这人怎么有脸提?要不是他,我何至于高烧三日?

"我才刚有好转,"我咬着后槽牙讥笑,"况且这风寒拜谁所赐?"

闻言,他那阴冷的目光忽然像毒蛇般在我身上游走,最后钉在我唇上。

我不自觉地摸了摸脸,忽然想起嘴唇现在还有些红肿。

"不是还你了么。"他忽然笑起来。

"替岗算什么还?"

“谁说是这个。”他搁下茶杯,嘴角的笑意骤然消失,整张脸都阴沉下来。

我茫然不解,“那是什么?”

可他却沉默不语了。

呵,发什么神经。

我不再压住心头窜起的怒火,“你给我摆什么谱?现在能不能给我滚出去!”

话一出口,唇上传来一阵刺痛,抬手一抹,果然指尖沾了血,唇上破皮处因说话太猛而裂开了。

而陈美娇那混蛋竟低低笑了起来。

我翻了个白眼,懒得再理他,翻身躺下只当他不存在,可心烦意乱却怎么也睡不着。

该死的陈美娇,恶心透顶,死变态,只会戏弄我……

我越想越恨,暗暗发誓终有一日要将他狠狠踩在脚下,让他再也嚣张不起来。

从那天起,这混蛋每晚都来催我赶紧痊愈,还专挑我池然师姐不在的时候。

每次见到他那张脸,我就恶心得反胃。伤一好,我立刻如数还清了他替我站岗的日子。

为求清净,我特地跟其他师兄换了岗,只求离他远点。谁知他阴魂不散,竟又想办法换了回来。

这之后,他变本加厉:我吃饭,他在暗处盯着;我洗漱,他假装路过;就连我夜里入睡,他都要在门外徘徊。

更过分的是,只要我与旁人交谈,他必定凑上来插话,暗中撺掇他人疏远我。这不就是存心孤立?

我终于忍无可忍,冲到他面前质问:“你到底想怎样?!”

他扯着嘴角,笑得令人发寒:“就爱看你这份看不惯我,又奈何不了我的模样。”

我脑中那根弦“啪”地断了,一拳狠狠砸在他脸上。他竟不还手?好,那我就不客气了!

我下手越来越狠,直到被闻讯赶来的师兄们死死拉住。

我被罚了,

可这疯子居然还替我求情,说什么“她不是故意的”,求掌门和师尊别责罚我。

——这人真的有病!

我索性当着所有人的面,把这段时间的憋屈全抖了出来,他跟踪我、偷窥我、怂恿别人孤立我……

掌门和师尊皱眉问他为何这样做。

陈美娇盯着我,慢悠悠地说:“因为她欠了我的东西。”

我懵了,差点气笑我欠他什么了?

在场所有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仿佛我真成了欠债不还的小人。可我哪知道这疯子在胡扯什么?

最后掌门和师尊也忍不住问他:“他到底欠你什么了?”

陈美娇面不改色,慢悠悠地说:“他轻薄我了。”

这疯子不仅脑子有病,他还得了妄想症!

掌门和师尊们听完居然笑了,摆摆手道:“我们衡禾宗恋爱自由,这种事你们自己解决吧。”

我气得浑身发抖,二话不说冲上去又是一拳,直接在大殿上把他揍翻在地。

好吧,认栽了,我被关了七天禁闭。

不过也好,至少这七天不用看见他那张烦人的脸,想想还挺痛快!

这七天我过得意外舒坦。

说是关禁闭,实则后山的小屋里清净自在,有书可看,有床可睡,每日还有人准时送饭,不愁吃喝,更不用见到那家伙那张烦人的脸。

出来时,师兄弟们纷纷说我瘦了。

什么眼神,明明胖了一圈好吗?整日除了吃就是睡,闲了翻两页书,能瘦才怪。

回来后也鲜少碰见陈美娇,倒落个清静。

直到重新排岗时,发现又和他分到一组。我俩谁都没开口,就这么沉默着各站各的。

非常好,就当是陌生人。

山风掠过岗亭时,我余光瞥见他指节上还留着我那日揍出的淤青。

我心里没有半分愧疚,只有更深的厌烦。

这人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偷窥成瘾、跟踪成性,现在居然还凭空捏造什么"轻薄"的鬼话。

最好永远别跟我说话,否则我不确定自己会不会再给他脸上添道新伤。

转眼入衡禾宗已半年。

自那场闹剧后,我和陈美娇再没说过话,除了不得不并肩站岗的时刻,我几乎看不见他的踪影,他似乎也识趣地避开了我。

直到各大宗门半年一度的论道大会将至,

按惯例,掌门和师尊们会带着内门弟子与亲传弟子前往,其余弟子留守山门。

我本就无缘参与,也乐得清静,毕竟按小说中的套路,这种场合多半会有魔族人搅局。

可偏偏有位内门师姐找上门来,神神秘秘地提议与我交换。

"师妹,你不是不想见陈师弟吗?跟去论道大会,至少半月见不着他。"

我握剑的手一紧。

自从那日大殿争执后,宗门里流言四起,有人说我轻薄陈美娇却不想负责,更离谱的竟传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企图靠与他双修提升修为。

离谱,离了个大谱,我再不济也不会想那么小人的法子好吧。

自然也有同门为我辩解,可世人总爱听最荒唐的版本。

这时,檐下风铃突然乱响,我警觉地回头,却什么也没看见。

流言蜚语我早不在乎,只要那家伙别再阴魂不散地窥探......

"多谢师姐美意。"

我把剑穗缠紧又松开,"不过比起舟车劳顿,我宁愿守着药圃看顾那些灵草。"

我虽厌烦陈美娇,却更不愿去凑那论道大会的热闹。

毕竟我既不会御剑飞行,又不是内门亲传弟子,去了也是自取其辱。

于是笑着推拒了那位师姐的提议,随口打趣道:"不如你去找陈美娇换?"

谁知她竟真的一溜烟跑去找他了。

若能说动那家伙去,倒也不错。

见不到他的日子,简直神清气爽,单用一个"爽"字都不够形容。

后来听说,那位师姐果然说服了陈美娇。

我毫不意外,毕竟他是特殊人群,这种场合非常适合他。

掐指一算,他们这趟出门少说要半月光景,光路上就得耗去五日。

近来天气晴好,他们一走,宗门顿时冷清不少。

不过对我而言,不过是继续我吃了睡、睡了吃的悠闲日子罢了。

晨起时,那包松子糖在窗台上被风吹得簌簌作响。我愣了愣,想起前几日尝过池然师姐的松子糖,随口夸了句好吃,没想到她临走前竟全留给了我。

捏了块糖含在嘴里,甜香在舌尖化开。忽然惊觉,这半年来,自己竟胖了不少。

"该收收骨头了。"我嘟囔着,当晚就拎着剑去了练武场。

月色如水,剑锋破空的声响惊起了几只夜雀。汗水顺着下巴滴落,浸湿了前襟。想想也是可笑,若日后下山连几个盗匪都打不过,那才真叫丢人现眼。

练完剑,我直奔后山汤泉。

氤氲热气中,忍不住感慨,这衡禾宗活像个仙境度假村。

山明水秀,汤泉暖身,膳房的饭菜更是美味得让人停不下筷子。

泡得浑身酥软时,忽然馋起了酒。

索性拐去酒窖,用积攒多时的灵石换了几坛陈酿。

反正这些灵石放着也是放着,不如尝尝这仙家佳酿的滋味。

我拍开酒坛的泥封,清甜的果香扑面而来。这酒味淡得很,正合我意。

凉亭里夜风徐徐,我仰头灌下一大口,喉间泛起微微的甜。

酒过三巡,坛底突然浮现一行小字:

"情字有君,君不知"

还没等我看清,那字迹就像被月光融化般消失了。

我晃了晃酒坛,心想难怪宗门里那么多师兄师姐爱借酒消愁,原来还有这种玄机。

情?

情!

酒意上头,我忽然灵光一现。

自古无人能真正练成的无情道,我樊小美偏要做那第一人!

我猛地站起来,眼前一阵天旋地转。

扶着柱子缓了缓,还是跌跌撞撞往藏书阁跑去。

夜风卷着酒气,我的脚步却越来越坚定。

藏书阁的灯笼在风中摇晃,惊起檐角铜铃叮当作响

我醉醺醺地抱着记载无情道的玉简,跌跌撞撞往外走。

玉简上的心诀还在眼前浮动,可眼前的路却越来越模糊。

"砰——"

一脚踏空,我从石阶上重重摔了下来。

剧痛瞬间席卷全身,我蜷缩在冰冷的石板上,连呼吸都带着刺痛。

想爬起来,手脚却像灌了铅似的沉重。

"就躺一会儿......就一会儿......"

我迷迷糊糊想着,夜风拂过发烫的脸颊,不知不觉就昏睡过去。

再睁眼时,晨光已经透过窗棂洒在床榻上。

我茫然地环顾四周,昨晚自己后来又爬起来了?可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枕边玉简泛着微光,上面沾着几片不知从哪带来的桂花

我揉着太阳穴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贪杯了!这要是在山下,指不定出什么大事呢。

说来也怪,那晚摔得那么狠,今早竟连块淤青都找不到。

索性不再纠结,横竖没受伤就是万幸。

这半个月,除了站岗和睡觉,我不是泡在藏书阁参悟心法,就是在练武场挥剑到手臂发抖。

说来也怪,明明练得比从前辛苦,夜里却睡得格外沉,连梦都不曾做半个。

只是食欲一日差过一日。

饭堂的牛大叔举着勺子直发愣:"小美啊,你这两碗半的饭量怎么突然变成半碗了?"

他忧心忡忡地尝了口菜,"莫非俺手艺退步了?"

"在减肥呢。"我随口应付着,没敢说练无情道要断七情六欲。

虽然半夜常被饿醒,但看着铜镜里渐渐清晰的轮廓线,效果倒是显著,腰封都松了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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