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多久,池然被广白师尊叫走,我正蜷在被窝里发汗。
窗外暮色沉沉,屋内烛火摇曳,明明门窗紧闭,却总觉得有股阴冷的风往脖子里钻。
"肯定是风寒作祟......"
我嘟囔着裹紧被子,刚合上眼,后颈突然泛起一阵针刺般的寒意,仿佛被什么粘腻的东西一寸寸舔过脊背。
我猛地睁眼!
"啊——!!"
陈美娇那张讨人厌的脸几乎贴在我鼻尖上,嘴角咧到耳根的诡笑在烛光下明灭不定。
我甚至能闻到他身上那股甜腻的香混着血腥气的味道。
"女弟子舍屋你也敢闯?"我抄起枕边的药碗砸过去,被他轻巧地接住。
......
他反而慢条斯理地坐在下给自己啜茶,"我替你站了两日岗,该你去了。"
我气得喉咙发紧。
这人怎么有脸提?要不是他,我何至于高烧三日?
"我才刚有好转,"我咬着后槽牙讥笑,"况且这风寒拜谁所赐?"
闻言,他那阴冷的目光忽然像毒蛇般在我身上游走,最后钉在我唇上。
我不自觉地摸了摸脸,忽然想起嘴唇现在还有些红肿。
"不是还你了么。"他忽然笑起来。
"替岗算什么还?"
“谁说是这个。”他搁下茶杯,嘴角的笑意骤然消失,整张脸都阴沉下来。
我茫然不解,“那是什么?”
可他却沉默不语了。
呵,发什么神经。
我不再压住心头窜起的怒火,“你给我摆什么谱?现在能不能给我滚出去!”
话一出口,唇上传来一阵刺痛,抬手一抹,果然指尖沾了血,唇上破皮处因说话太猛而裂开了。
而陈美娇那混蛋竟低低笑了起来。
我翻了个白眼,懒得再理他,翻身躺下只当他不存在,可心烦意乱却怎么也睡不着。
该死的陈美娇,恶心透顶,死变态,只会戏弄我……
我越想越恨,暗暗发誓终有一日要将他狠狠踩在脚下,让他再也嚣张不起来。
从那天起,这混蛋每晚都来催我赶紧痊愈,还专挑我池然师姐不在的时候。
每次见到他那张脸,我就恶心得反胃。伤一好,我立刻如数还清了他替我站岗的日子。
为求清净,我特地跟其他师兄换了岗,只求离他远点。谁知他阴魂不散,竟又想办法换了回来。
这之后,他变本加厉:我吃饭,他在暗处盯着;我洗漱,他假装路过;就连我夜里入睡,他都要在门外徘徊。
更过分的是,只要我与旁人交谈,他必定凑上来插话,暗中撺掇他人疏远我。这不就是存心孤立?
我终于忍无可忍,冲到他面前质问:“你到底想怎样?!”
他扯着嘴角,笑得令人发寒:“就爱看你这份看不惯我,又奈何不了我的模样。”
我脑中那根弦“啪”地断了,一拳狠狠砸在他脸上。他竟不还手?好,那我就不客气了!
我下手越来越狠,直到被闻讯赶来的师兄们死死拉住。
我被罚了,
可这疯子居然还替我求情,说什么“她不是故意的”,求掌门和师尊别责罚我。
——这人真的有病!
我索性当着所有人的面,把这段时间的憋屈全抖了出来,他跟踪我、偷窥我、怂恿别人孤立我……
掌门和师尊皱眉问他为何这样做。
陈美娇盯着我,慢悠悠地说:“因为她欠了我的东西。”
我懵了,差点气笑我欠他什么了?
在场所有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仿佛我真成了欠债不还的小人。可我哪知道这疯子在胡扯什么?
最后掌门和师尊也忍不住问他:“他到底欠你什么了?”
陈美娇面不改色,慢悠悠地说:“他轻薄我了。”
这疯子不仅脑子有病,他还得了妄想症!
掌门和师尊们听完居然笑了,摆摆手道:“我们衡禾宗恋爱自由,这种事你们自己解决吧。”
我气得浑身发抖,二话不说冲上去又是一拳,直接在大殿上把他揍翻在地。
好吧,认栽了,我被关了七天禁闭。
不过也好,至少这七天不用看见他那张烦人的脸,想想还挺痛快!
这七天我过得意外舒坦。
说是关禁闭,实则后山的小屋里清净自在,有书可看,有床可睡,每日还有人准时送饭,不愁吃喝,更不用见到那家伙那张烦人的脸。
出来时,师兄弟们纷纷说我瘦了。
什么眼神,明明胖了一圈好吗?整日除了吃就是睡,闲了翻两页书,能瘦才怪。
回来后也鲜少碰见陈美娇,倒落个清静。
直到重新排岗时,发现又和他分到一组。我俩谁都没开口,就这么沉默着各站各的。
非常好,就当是陌生人。
山风掠过岗亭时,我余光瞥见他指节上还留着我那日揍出的淤青。
我心里没有半分愧疚,只有更深的厌烦。
这人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偷窥成瘾、跟踪成性,现在居然还凭空捏造什么"轻薄"的鬼话。
最好永远别跟我说话,否则我不确定自己会不会再给他脸上添道新伤。
转眼入衡禾宗已半年。
自那场闹剧后,我和陈美娇再没说过话,除了不得不并肩站岗的时刻,我几乎看不见他的踪影,他似乎也识趣地避开了我。
直到各大宗门半年一度的论道大会将至,
按惯例,掌门和师尊们会带着内门弟子与亲传弟子前往,其余弟子留守山门。
我本就无缘参与,也乐得清静,毕竟按小说中的套路,这种场合多半会有魔族人搅局。
可偏偏有位内门师姐找上门来,神神秘秘地提议与我交换。
"师妹,你不是不想见陈师弟吗?跟去论道大会,至少半月见不着他。"
我握剑的手一紧。
自从那日大殿争执后,宗门里流言四起,有人说我轻薄陈美娇却不想负责,更离谱的竟传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企图靠与他双修提升修为。
离谱,离了个大谱,我再不济也不会想那么小人的法子好吧。
自然也有同门为我辩解,可世人总爱听最荒唐的版本。
这时,檐下风铃突然乱响,我警觉地回头,却什么也没看见。
流言蜚语我早不在乎,只要那家伙别再阴魂不散地窥探......
"多谢师姐美意。"
我把剑穗缠紧又松开,"不过比起舟车劳顿,我宁愿守着药圃看顾那些灵草。"
我虽厌烦陈美娇,却更不愿去凑那论道大会的热闹。
毕竟我既不会御剑飞行,又不是内门亲传弟子,去了也是自取其辱。
于是笑着推拒了那位师姐的提议,随口打趣道:"不如你去找陈美娇换?"
谁知她竟真的一溜烟跑去找他了。
若能说动那家伙去,倒也不错。
见不到他的日子,简直神清气爽,单用一个"爽"字都不够形容。
后来听说,那位师姐果然说服了陈美娇。
我毫不意外,毕竟他是特殊人群,这种场合非常适合他。
掐指一算,他们这趟出门少说要半月光景,光路上就得耗去五日。
近来天气晴好,他们一走,宗门顿时冷清不少。
不过对我而言,不过是继续我吃了睡、睡了吃的悠闲日子罢了。
晨起时,那包松子糖在窗台上被风吹得簌簌作响。我愣了愣,想起前几日尝过池然师姐的松子糖,随口夸了句好吃,没想到她临走前竟全留给了我。
捏了块糖含在嘴里,甜香在舌尖化开。忽然惊觉,这半年来,自己竟胖了不少。
"该收收骨头了。"我嘟囔着,当晚就拎着剑去了练武场。
月色如水,剑锋破空的声响惊起了几只夜雀。汗水顺着下巴滴落,浸湿了前襟。想想也是可笑,若日后下山连几个盗匪都打不过,那才真叫丢人现眼。
练完剑,我直奔后山汤泉。
氤氲热气中,忍不住感慨,这衡禾宗活像个仙境度假村。
山明水秀,汤泉暖身,膳房的饭菜更是美味得让人停不下筷子。
泡得浑身酥软时,忽然馋起了酒。
索性拐去酒窖,用积攒多时的灵石换了几坛陈酿。
反正这些灵石放着也是放着,不如尝尝这仙家佳酿的滋味。
我拍开酒坛的泥封,清甜的果香扑面而来。这酒味淡得很,正合我意。
凉亭里夜风徐徐,我仰头灌下一大口,喉间泛起微微的甜。
酒过三巡,坛底突然浮现一行小字:
"情字有君,君不知"
还没等我看清,那字迹就像被月光融化般消失了。
我晃了晃酒坛,心想难怪宗门里那么多师兄师姐爱借酒消愁,原来还有这种玄机。
情
情?
情!
酒意上头,我忽然灵光一现。
自古无人能真正练成的无情道,我樊小美偏要做那第一人!
我猛地站起来,眼前一阵天旋地转。
扶着柱子缓了缓,还是跌跌撞撞往藏书阁跑去。
夜风卷着酒气,我的脚步却越来越坚定。
藏书阁的灯笼在风中摇晃,惊起檐角铜铃叮当作响
我醉醺醺地抱着记载无情道的玉简,跌跌撞撞往外走。
玉简上的心诀还在眼前浮动,可眼前的路却越来越模糊。
"砰——"
一脚踏空,我从石阶上重重摔了下来。
剧痛瞬间席卷全身,我蜷缩在冰冷的石板上,连呼吸都带着刺痛。
想爬起来,手脚却像灌了铅似的沉重。
"就躺一会儿......就一会儿......"
我迷迷糊糊想着,夜风拂过发烫的脸颊,不知不觉就昏睡过去。
再睁眼时,晨光已经透过窗棂洒在床榻上。
我茫然地环顾四周,昨晚自己后来又爬起来了?可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枕边玉简泛着微光,上面沾着几片不知从哪带来的桂花
我揉着太阳穴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贪杯了!这要是在山下,指不定出什么大事呢。
说来也怪,那晚摔得那么狠,今早竟连块淤青都找不到。
索性不再纠结,横竖没受伤就是万幸。
这半个月,除了站岗和睡觉,我不是泡在藏书阁参悟心法,就是在练武场挥剑到手臂发抖。
说来也怪,明明练得比从前辛苦,夜里却睡得格外沉,连梦都不曾做半个。
只是食欲一日差过一日。
饭堂的牛大叔举着勺子直发愣:"小美啊,你这两碗半的饭量怎么突然变成半碗了?"
他忧心忡忡地尝了口菜,"莫非俺手艺退步了?"
"在减肥呢。"我随口应付着,没敢说练无情道要断七情六欲。
虽然半夜常被饿醒,但看着铜镜里渐渐清晰的轮廓线,效果倒是显著,腰封都松了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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