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地睁开眼睛,冰凉的空气灌入我的肺中……
果然,我就知道天道不会这么轻易收走我的命。
意识回笼的瞬间,唇上温热的触感格外清晰。
有人正捏着我的鼻子,一下又一下地往我口中渡气。
这具身体酸痛得像是被碾碎重组,连抬手的力气都使不上。
我艰难地动了动手指,戳了戳那人的肩膀,喂,我都醒了?不用这么卖力了……
在看清对方的脸之前,我甚至想过要结草衔环报答救命之恩。
可当视线聚焦到那张熟悉的面孔时,所有感激瞬间化作一腔郁结。
陈美娇将我扶起来,靠在潮湿的石壁上。
我环顾四周,发现这是个狭小的山洞,角落里生着火堆,干燥温暖。
可当我的目光转回他身上时,发现他始终盯着我,眼底翻涌着我读不懂的情绪。
我低头一看,顿时倒抽一口凉气,外袍早已被褪去,单薄的里衣**地贴在身上,几乎与赤身**无异。
罢了,有什么好修辞的,横竖这条命是他救的。
沉默在洞中蔓延,最终是我先开口:"你怎么找到我的?"
陈美娇的目光像锁链般缠上来,声音低沉:"只要我想,就一定能找到你。"
我扯了扯嘴角。是啊,这个阴魂不散的疯子,找我自然易如反掌。
"......多谢。"我干巴巴地道谢,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
他忽然倾身逼近,眼底跳动着危险的火光:"真要谢的话,不如以身相许?"
我瞬间瞪圆了眼睛,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这人莫不是走火入魔了?
"师、师兄说笑了,"我强扯出个笑脸,"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您这是积大功德呢......"
"我不需要功德。"他指尖勾起我一缕发丝把玩,"只要......"
话未说完,我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趁机往后缩了缩:"不行,换一个"
他垂眸沉吟的刹那,那些不堪回首的记忆又浮现在我眼前,汤泉里的"偶遇",他那些令人毛骨悚然的跟踪行径。
"只要不违背道义伦常......"我刻意咬重这几个字,"师兄尽管提。"
他应该知道我什么意思吧
恰在此时,一阵阴风灌入洞穴,湿衣贴在身上,冻得我打了个寒颤。
他将烤干的衣裳递来,可我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湿透的里衣更是碍事。
我只得艰难地往火堆边挪了挪,试图借火光烘干身上的衣物。
洞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
"我要你吻我。"
我愕然抬头,却见他唇角噙着笑,眼底却幽深得骇人。
那神情......根本不是在说笑。
"美,美娇师兄?"我声音发颤,不自觉往后缩。
他忽然俯身,"怎么,这也算违背你的'道义伦常'?"
他不是在开玩笑,
我清了清嗓子,强作镇定道:"虽然你救了我,但不能得寸进尺……"
话到嘴边又转了个弯,"我们以后就当普通师兄弟相处,相敬如宾不好吗?"
我别过脸不去看他,"陈美娇,求你了,别犯病好吗。"
他忽然再凑近一步,眼底跳动着危险的火光:"可以,但你别躲着我。"
"行啊,"我警惕地往后挪了挪,"只要你不再做那些莫名其妙的事——."
他忽然敛了笑意,端正坐回原处:"把衣裳换了。"
我攥着衣领迟疑道:"那你转过去。"
意外的是,他竟真就规规矩矩背过身。
湿透的里衣剥落时,我总觉得这温顺来得蹊跷,就像暴风雨前的宁静。
换好干燥衣袍后,洞外雨势仍急。
"你……"我盯着他后背绷紧的肌肉线条,"没受伤吧?"
"无碍。"
对话戛然而止,只剩雨打岩石的声响。
我搓了搓发冷的手臂,望着洞外如注的暴雨,忍不住又开口:"我们得在这待到什么时候?也不知道师姐他们……"
"和我独处就这么难熬?"
他忽然打断,手中的树枝"咔嚓"一声折断。
我心头一跳,连忙摆手:"我没有这么想!我就是......就是饿了,饿了才话多嘛"
肚子适时地发出响亮的抗议,在寂静的山洞里格外清晰。
他沉默地拨弄火堆,火星溅到我湿透的鞋尖。
火星噼啪炸开的声响,像极了我此刻暴躁的心情,特殊时期本就难受,现在更是浑身黏腻,又冷又饿让我忍不住蜷成一团。
寒意顺着脊背爬上来,眼皮越来越沉......
朦胧中似乎有人轻叹一声,带着松木气息的外袍轻轻罩住了我。
待再次醒来,头晕乎乎的,像是有十多斤重,好像是发烧了,
我听洞外雨声依旧,天光晦暗得辨不出时辰,这鬼天气倒是应景得很。
这山洞里没有陈美娇的身影,火堆早已冷透,连半点余温都没有,看样子他走了很久了,不知这人去哪里,是离开了还是去寻路。
我强撑着站起身时,一阵天旋地转。
踉跄走到洞口,只见积水已成汪洋,所幸身上衣物还算干燥。
我实在没勇气再淋湿一次,只得退回洞中。
哆哆嗦嗦地试图生火,可打火石怎么都擦不出火星。
寒气顺着脊背爬上来,四肢软得像煮烂的面条。
"就这样吧......"我蜷缩在石壁边,意识开始模糊。
额头烫得吓人,怕是能烧开水了,恍惚间似乎看见太奶奶在奈何桥那头朝我招手......
一直在昏沉与清醒间反复挣扎,再次被寒意刺醒时,洞外已是漆黑一片。
雨势渐弱,却仍不见那人踪影。
强撑着蹭到洞口,指尖死死抠着湿滑的石壁。
望着外面泛着幽光的水洼,终究没勇气踏出半步。
"陈美娇——"我扯着沙哑的嗓子喊,声音混着雨丝飘远,"你死哪去了?"
回声在空荡的山谷里荡了三圈,无人应答。
"美娇兄……"我改了口,声音软下来,"你真丢下我了?"
只有雨滴答答。
怒气突然上涌:"陈美娇你个王八蛋!自私鬼!神经病!"
骂到后来却成了,"你……你可别死在外头......"
最后一丝力气耗尽,我滑坐在地。
岩壁的寒气透过衣料,和发烧的热度撕扯着。
恍惚间想,要是那疯子此刻出现,我说不定会扑上去咬他一口。
我精疲力竭地缩回山洞深处,黑暗像浓墨般包裹全身。
不知呆坐了多久,岩壁上的水珠滴答声里,忽然混进一阵窸窣响动。
"陈……美娇?"我哑着嗓子问,同时摸到块棱角分明的石头。
那声响突然急促起来,我猛地将石块掷向声源——
"汪汪!"一声犬吠炸响,在洞里荡出回音。
原来是被洪水卷来的野狗。
出奇的是它不怕生抖着湿漉漉的皮毛凑近,冰凉的鼻头突然贴上我滚烫的手背。
"你也无家可归了?"
我苦笑。
这落水狗倒和我同病相怜,都是被暴雨戏弄的可怜虫。
它呼出的热气喷在我掌心,尾巴在黑暗中扫出微弱的风声。
突然,那狗冲着洞口狂吠起来。
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紧接着一簇灵火"唰"地亮起,将整个山洞照得通明。
陈美娇浑身**地站在洞口,发梢还在滴水,手里却紧紧护着个粗布包袱。
他挑眉打量我和狗,嘴角勾起一抹戏谑:"还以为你被这畜生叼走了呢。"
"开什么玩笑,"我强撑着坐直身子,"我再不济也不至于被狗欺负。"
他轻哼一声,解开包袱抖出几颗青色野果。
"哟,"我故意拖长声调,"原来美娇师兄没打算把我丢在这儿自生自灭啊?"
"我怎舍得丢下师妹?"他拨弄着火堆,火星噼啪溅起,"疼你都来不及。"
我嘴角抽了抽,莫名其妙。
"汪!"那狗突然惨叫一声,转头看去原来是偷啃了野果,被酸得直吐舌头。
我忍不住笑出声,捏起青涩的果子晃了晃:"跑多远摘的?"
"方圆十里都是汪洋。"他添着柴火,手臂肌肉随着动作绷紧,"差点游到对岸。"
火光映着他精瘦的上身,水珠顺着腰线滑进裤腰,我不禁提醒道,"你可别着凉。"
他猛地抬头,眼神活像见了鬼。
我立刻别过脸补充,"病了别指望我照顾,我自己还迷糊着呢。"
后来他脱下外袍烘烤,露出精壮的上身。
我扫了一眼就兴致缺缺地闭上眼,就算他现在脱光了跳烧舞,在我眼里也不过是块会呼吸的肉罢了。
在这暗无天日的山洞里,我们竟已熬过五个昼夜。
虽然关系稍有缓和,但我始终与他保持着安全距离
——谁知道这疯子什么时候又会发作?
高烧却愈发凶猛,我整日昏昏沉沉,唯有沉睡能暂避痛苦。
"樊小美!"身体被剧烈摇晃,耳畔炸开他急促的呼喊
我艰难地撑开如灌铅般沉重的眼皮,"别摇了……呕……还没断气呢……"
"看着我!"他掐住我下巴的力道几乎要捏碎骨头。
我撑开眼皮,视线里那张俊脸扭曲着熟悉的疯态。
他眼底翻涌着那种熟悉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狂热,可如今我连蜷缩指尖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像条搁浅的鱼般徒劳喘息。
可下一秒,
只见他修长的手指突然搭上衣襟,一颗颗解开盘扣。
我浑身一激灵,强撑着往石壁上贴:"你……你发什么疯?"
他动作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我读不懂的情绪,却仍继续褪下外袍。
"陈美娇!"我声音都变了调,慌忙闭眼,"你敢——"
忽然带着体温的衣袍轻轻落在我肩上。
紧接着整个人被揽入一个炽热的怀抱,他心跳声震得我耳膜发颤。
"别动。"他沙哑的嗓音擦过耳尖,"你身上好冷。"
我僵了片刻,终是卸了力。
原来是高烧转低烧了……
罢了,就当多了个人形暖炉
——只要他别得寸进尺。
我昏昏沉沉地仰起脸,烧得视线都有些模糊:"陈美娇……你这病,得治……"
"知道。"
他忽然扣住我的手指,指腹摩挲着我发烫的掌心。
我无力挣脱,只能任由他去。
"若是对师姐她们这般,"我气若游丝道,"早被当登徒子打死了。"
他忽然低头,唇瓣贴上我的手背:"只对你。"
这个动作让我浑身一激灵——
这个角度望去,他垂落的睫毛在火光中投下阴影,竟显出几分虔诚,可我只觉得反胃。
"所以,"我强忍不适抽手并且闭上眼,"专挑我欺负?"
我能感受到他张口欲言,我抢先打断,"闭嘴,睡觉。"
鬼知道他又要说出什么骇人听闻的疯话。
火光摇曳中,两人一狗的影子在岩壁上晃动。
那狗出奇地乖顺,总是安静地蜷在火堆旁,
即便被酸得直吐舌头,也要倔强地把野果啃干净,然后憨憨地追着自己尾巴打转,倒是给这阴郁的山洞添了几分生气。
再醒来时,高烧已退了大半。
洞外积水降至小腿,天光终于透进这困了我们多日的牢笼。
"总算能走了。"我挽起裤腿正要涉水,却被陈美娇一把拽住。
"做什么?"我蹙眉。
他沉着脸不语,突然将我打横抱起。
"美娇师兄,"我故意用敬称拉开距离,"我自己能走。"
这几日的亲近不过是权宜之计,既然要出山洞,还是划清界限为好。
他依旧沉默,那副油盐不进的模样简直让人抓狂。
"就不能御剑吗?"我戳了戳他肩膀。
"灵力未复。"他瞥了我一眼,臂弯却纹丝不动。
也是,这几日为了生火取暖,确实耗了不少灵力。
那只流浪狗摇着尾巴跟在后头,时不时扑腾两下积水。
我被他抱得浑身不自在:"手不酸?放我下来吧!"
"不酸。"
"我——"气得咬了咬牙,"我难受行了吧?放我下来!"
谁知这人竟低笑出声,胸腔的震动隔着衣料传来。
我顿时僵住,这疯子,果然不能以常理论之。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