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衣女子一曲惊人。
待得演出罢,起身盈盈一拜,以身体欠佳为由离去了。
安然收拾好情绪,估摸着方糖也该回来了,起身准备上楼,还未走到楼梯口,身后突然一阵嘈杂声。
她本是不喜凑热闹,但回过头才发现声源出自方才传出掌声的地方,联想起那个包裹非常,举止怪异的男子,心下所动,便前往了去。
安然悄悄地移了过去,那个角落里面的男子已经不见了踪迹。
世上有两事最为恼人,一为泼妇骂街,二为汉子醉酒。
关攸之怎么也没想到,有人会拉着他的手腕喊娘子。
他刚听完歌姬奏曲,大为赞赏,歌姬曲中如泣如诉说着情郎的故事让他有所动容,便鼓了掌,谁料这一掌下去情郎不见来,倒是引来了个色狼。
这人白白嫩嫩的,想必是酒喝多了,脸颊还染了两瓣红晕,现正扯着他的衣袖嚷嚷着:“不要丢下我”
若来者五大三粗满身酒气或许还能向旁人解释的清,可偏这人斯斯文文生的还眉清目秀的,旁人见了只觉得这人好福气讨了个如此仙人的美眷。
说理定是说不通,动粗他便成了众矢之的。关攸之思索了下,刚想开口,却听到有人抢他一步。
抬眼望去,一个极俊俏的男子含笑走到他身旁。
“你确定他是你家娘子?”安然笑着开口:“这位公子你醉的不轻啊,这位花姑娘乃是我的心上人,若非来寻我,又有哪个女子会来此地?公子怕是认错人了。”
安然并不是鲁莽出头之人,但想起徐娘钓大鱼的话,唯恐这里闹出什么乱子,权衡一下便还是决定来帮帮这位比自己还高出一个半头的漂亮花姑娘。
“这明明就是我娘子!”男子赌气瞪了安然一眼,“这般貌美定是我娘子”
安然挑眉:“公子这番话我算是了解了,你家夫人生的貌美,对否?”
“对!”
“生的貌美的便是你家夫人了?”
“对......”男子反应过来,“也不对......”
“那到底是对还是不对呢”安然玩笑道:“这琉璃坊莺莺燕燕不计其数,皆都貌美异常,那都是你家夫人了?”
男子皱着眉头:“你这是偷换概念!”
“这话不是方才公子所说吗,这般貌美必是你家夫人”安然耸耸肩。
男子揉揉眼睛,满脸狐疑,手还是拉着袖子不放。
安然继续道:“醉酒不识人,你且回家了去,尊夫人想必等候多时”,语罢不动声色地将男子的手扒拉开,自己则拉起关攸之的手,满脸惭愧地说道:“是我错了,我不该赌气和那些狐朋狗友来此寻欢作乐冷落了你,害得你一个姑娘家寻我还受人欺负,日后我都依你,你可别委屈了”
“此话可当真?”面前人声音清冽,配合开口。
“当真!”
“若有下次......”
“绝无下次!”
信誓旦旦,郎情妾意,任谁看也都是郎才女貌地一对。
男子虽醉酒,但也还未完全失去意识,眼见两人伉俪情深,安然还似有似无的盯着他,男子虽犹豫,但也没继续为难,讪讪然离去了。
眼见男子走远,安然回过头,这才发现那花姑娘正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急忙松开手,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方才多有得罪,在下在此赔个礼”
岂料话刚说完,面前的姑娘突然环着她的腰将她拥在怀里。
盈盈一握的细腰,胸口柔然异常,脖子光滑没有喉结,个子也矮,果然是个女子。
关攸之了然一笑。
“姑娘姑娘,你我男女有别,这行为不妥当!”安然急忙挣脱了去,面色有些微红,总感觉被人调戏了去,但又想两人都是女子,这才平和了些。
“公子腰真好”关攸之面不改色开口。
谁曾想她浪荡十余载,如今居然感觉被一女子调戏了去,但看她脸上又毫无挑逗的意味,只当自己会错了意,尴尬笑了两声开口:“言重了言重了,不过姑娘孤身一人还是不要来此地,这里来者都是男子,错把姑娘当成歌姬可就冒犯了”
面前人微微一笑,看了安然一样,若有所指道:“的确,这种地方女子当少来”
而另一边,徐娘带着美人儿在紫衣女子还未演奏完寻得了魏谓,魏谓玉扇一开,又是一顿眉目传情,待到有来往的宾客续续道“大厅有人醉酒还拉着天仙般的媳妇”时,魏谓脑袋一拍,这才想起自己今日带来的“可人儿”。
等找到关攸之时,魏谓正巧看到他怀中抱着个瘦弱的男子。
魏谓傻了,跟在他旁边的徐娘也傻了。
他本是想让这木头堂兄来琉璃坊开开窍的,谁曾想他居然和一个男人看对了眼。
魏谓还未缓过来,徐娘便怒气冲冲地走了过去。
安然刚想对面前人开口辞去时,便又被人抱在了怀里,还往旁边拉开了一段距离。
“小妮子你没事吧?”徐娘上上下下看着安然,低声说道
安然不明所以,只以为徐娘在说醉酒闹事之事,便开口:“无碍,那醉酒的人已被我哄骗去了,毫发未损”
魏谓又傻了,所以这个男子还是和自己眉目传情许久的美人儿的老相好?
倒是关攸之像个没事人一般,慢悠悠地走到他脑袋不太灵光的堂弟身边,好心开口:“那是女子”
“什么!女......”魏谓刚喊出声来又收了回去,再一细看,那人眉目柔和,可不就是女子模样。
魏谓终于释然了。看了几眼后又啧啧开口:“关兄果然艳福不浅”
关攸之不理他。
倒是安然看见魏谓守在关攸之身边,想起方才他与徐娘暗中传情,心下料定又是一个负心汉,便拉着徐娘道:“方才醉酒闹事倒让我想起了我邻家阿姊,彼时年少无知,心悦一男子便死心塌地一往情深,认定了这人是自己的如意郎君,而两家确实也定了亲,可谁料不过是所遇非人,那男子风流成性,日日流连花楼,喝的酩酊大醉,调戏花楼女子讨其香吻,被我邻家阿姊得知,日日以泪洗面,劝其无果还被意中人称为妒妇,那男子依旧不知收敛,夜夜风流。后来忽有一日,阿姊不哭了,满脸是春风得意,那男子也再也未出过门,旁人以为两人冰释前嫌,和好如初,偏男子的狐朋狗友们觉得蹊跷,于是在夜半三更翻墙而入,悄悄潜进房后发现好友瘫坐在椅子上,嘴里塞满了吃食,他面前的人还用力地往他嘴里塞,男子流着血泪,嘴里承载不了发出呜呜的响声,潜入者大骇,落荒而逃”
安然顿了顿,幽幽的看了魏谓一眼,无视徐娘劝阻的眼神,继续道:“原来啊,我那阿姊忍无可忍,只身去了花楼,却见意中人与别的女子眉目传情,心中妒意恨意一齐迸发,人似疯癫,待得男子归家后用棍棒打残了他的腿,断了他的双臂,废了他的眼睛,以此永远留在自己身边。可怜我那阿姊知书达理,被负心郎逼到这种地步,不过男子罪大恶极,落得这个下场也是应当”
安然叹息着摇摇头,望着魏谓,粲然道:“公子觉得此举对否?”
对否?魏谓寒毛都竖了起来,这般暗示除非他是傻子否则定是听懂了,但他又不好多言,只能连连称是。
“如若这男子还骗旁人与他一起来花楼胡闹,这下场还是轻的”关攸之不咸不淡接了一句。
一唱一和,魏谓只觉哑巴吃黄连,有苦不可言。
看着魏谓脸色欠佳,安然又“好心”开口:“公子脸色怎么这么差,我不过是开开玩笑罢,公子定不是玉扇一开便调戏女子的人啊,况且这姑娘举止大方,就算来此寻你还被醉汉困扰也是必不会生你的气的,公子安心”
魏谓总算是知道何为最毒妇人心了,若他身旁的真是女子,现在估计自己已经死好几遍了,太歹毒了!魏谓幽幽的望了关攸之一眼。
对方不理他。
徐娘看了眼安然,欲言又止,只得捏了安然的腰一下,圆场道:“呸呸呸,你这不是砸我琉璃坊的招牌嘛,这位公子不必理会他,这人嘴上是这般说道,可实际上却是我这店里的常客,与我混熟了便开始胡言乱语了,公子多担待些。”
“哎啊,这不听说这里又来了位美人儿嘛,这公子面如冠玉的,怕抢了我的风头,这才想吓吓他,徐娘可不许生气赶我走,方姑娘今日还未见到呢”安然自然知道徐娘心思,也知道自己这番话言重了,便顺口接道。
“哼,你还想见方姑娘,若你下次还这样,怕是连徐娘我都见不到了”徐娘娇嗔道。
安然“大惊失色”,“惶恐”开口:“公子可别生我的气了,是在下冒昧了”
关攸之不等魏谓开口,拿出几张银票塞在徐娘手上,又朝安然笑道:“倒是我还得谢公子相助呢”
魏谓得到关攸之眼神示意后,言:“无碍无碍,时候也不早了,既然我这美人儿都找上门了,我也该走了,就不打扰令兄雅兴了”
罢行了一礼,拉着“可人儿”离了去。
“就这么走了?”魏谓小声说道。
关攸之挑眉:“不然?”
“那女子姓甚名谁不去问一二?方才你们二人配合的倒是默契。”魏谓酸溜溜开口。
“你觉得有人女扮男装来此是为了什么?”关攸之像看弱智一般看着魏谓,“就是为了掩人耳目,我贸然去问姓名,你觉得她会说吗?”
“况且有缘自会相遇”关攸之顿了顿,“毕竟我还得好好报答她出手相助一恩呢”
魏谓觉得这话里有话,但也没深究,不死心的往后看了一眼:“可惜小爷我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还没玩的尽兴”,说完还不忘看向徐娘。
安然侧过身子,严严实实地挡住了这道视线,拉着徐娘便走到楼梯口。
还未等徐娘开口,安然抢先道:“不停里的葡萄酒最适合秋天饮用了,今儿个回去便让人给徐姐姐送来,并且琉璃坊明日的酒我全包了”
徐娘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了,只白了她一眼道:“那女子可不是什么好姑娘”
安然觉得这话里有深意,还没来得及细问,突然有一方手帕落在她头上,抬头,却看见正上方有一青衣女子,倚着栏杆,手里拿着胭脂,双眸弯弯,含笑望着她。
“公子帮奴家捡上来罢”声音清丽,温柔似水,似一朵水莲不胜凉风的娇羞。
魏谓:关兄不厚道!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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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美人救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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