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糖回房后便发现了放在梳妆台上的胭脂,拿起一看依旧是自己常用的牌子,心中便明了是安然来过。
出了房门没行几步,便瞧见了正下方的安然,于是便将手帕落了下去。
而现在,她与安然正在房间里叙谈。
“夜里可还是难以安眠?”方糖来来回回将安然打量了遍,秀眉轻蹙,“瘦了”
还未等安然回答,方糖从衣柜里拿出一个包裹,不由分说地递给安然:“上次小王爷来琉璃坊赠给我了上好的灵芝,还有经商的许公子带来的新鲜玩意,还有上好的绸缎和玉镯,我都给你留着呢。”随后又从床的里侧拿出一个精致的枕头,上面绣着安然最喜欢的梅花,“听闻决明子可以助睡眠,我便拜托许公子弄了点,给你做成了枕头,安儿你晚上回去试试,心许有用”
安然看着面前人满脸关怀,不停地拿东西给自己,这房间里贵重的东西大半都要被她拿走了,心下酸楚,便一把抱住了方糖,艰涩开口:“甚好甚好,安儿一切都好,倒是姐姐在琉璃坊委屈了”
方糖美目流转,眼神里满是柔情,摸着安然柔软的秀发,开口道:“安儿一切平安我便知足了”
仿佛回到了五年前,也是这般场景,她怀里抱着讨糖吃的小丫头,柔软的秀发还带有阳光的温度,她怕痒,咯咯地笑,而她身旁站着的她的心上人,将手中的糖分给小丫头两颗,自己则又留了一颗,手绕道她的身后,悄悄地递给她。
岂料已是物是人非,好在怀里的丫头平安长大。
“姐姐,你一定要平平安安,等安儿完成心中所结后必然来接姐姐回家”安然撒娇,眼神却格外的坚毅,“安儿在等,现在只差一个机会”
方糖脸上闪过一丝不忍,但很快又被柔情替代,轻声“嗯”了一声。
“对了姐姐,方才我在楼下听到琉璃坊新人的曲子,百转千回,技法高超,不像普通人家能弹奏的”安然疑惑。
“什么都瞒不过你”方糖轻轻刮了一下安然的鼻子,缓缓道:“你应该知晓宫中常设乐队,听闻她便是其中一员,因在天子宴会上弹奏失误被逐出了宫。”
安然皱眉:“天子暴戾,若是在宴会上失误怕是会斩头,如今她顺利出宫身上却无伤,必定是有人暗中相助,天子喜乐,怕是对太乐丞宠爱有加”
“你是说,她与太乐丞有私交”方糖接话。
“古往今来,最难逃的便是‘情’字,乐由心生,方才听她弹奏,是满满的情意。”安然走到窗前,将窗户推开,笑着回头,“今日星光璀璨”
方糖本是想再说些什么的,但见安然并无继续的打算,也只好作罢,走到窗前,笑道:“是啊,明天怕是个好天气”
月柔似水,秋风微凉,天河一片好星光,两个女儿家在房阁聊了半宿的心事。
这着实急坏了七巧。
她虽知道小姐必然是去找方姑娘了,但这么晚未归还是头一次。
莫不是遇到地痞无赖了?戏文里都是这般写的,夜深人静,孤家寡人,再来个霸王硬上弓,七巧越想越焦急,小姐那么柔弱定是敌不过的。抱着大不了同归于尽的想法,七巧去后院把挖土用的大铁锹扛上,准备出门寻自家小姐。
安然刚走到不停门口,便看见这副场景,七巧拖着比她脸都大的铁锹正在锁门,还一脸视死如归的模样。安然好笑开口,“姑娘也是想去花楼寻郎君吗?”
七巧听到声音一怔,快速走到自家小姐身旁,铁锹瞬间砸落在地,吓得安然往后退了几步,七巧急忙又把铁锹拿起来,上上下下打量安然一番,这才安心:“我还以为小姐遇到危险了。”
“你以后莫要学阿绿去酒馆里听人说书了,整天胡思乱想的”安然摇摇头,“再者,就算我遇到危险了,你跑过去不过是再送性命罢了。”
“那我也不能丢下小姐啊”七巧嘟囔道,转眼又看见自家小姐背着一枕头,好奇道:“这是方姑娘给绣的吗,上头的梅花真好看”
“嗯,说是有安眠的功能”,安然在琉璃坊只拿了这个枕头,其余的东西都偷偷放了回去,说完又从腰间的荷包里将步摇拿出来:“买胭脂时看到的,你一个女儿家浑身上下一件首饰都没有,别人看着还当我苛刻你呢。”
七巧接过步摇,鼻子酸楚,声音微微哽咽:“还说我呢,小姐不也没有。”
“阿绿呢?”安然最受不了这种场景,别别扭扭的,忙岔开话题。
“她今儿个嚎了一整天,我见她哭哭啼啼的便让她先去睡了。”七巧用手抚摸着发簪,喜半参忧,她自然知道自家小姐最受不得肉麻的话,便顺道:“小姐怎么这么晚才回?”
“遇到了个有意思的人罢,”安然打了个哈欠,朝七巧摆摆手,“快歇息去吧,时候不早了,我自己回院就好了。”
确定七巧真的进了酒肆,安然这才安心的回了房。
燃了烛,将灯罩放在烛台上,安然坐在桌前,打开了先前在方糖房中取回的纸条。
铺平展开,竟足足有两页纸,字体娟秀,上面写着女儿家的心事。安然将两张纸背过来,信纸后面清晰可见深浅不一的笔墨,再将两张纸折几道,拼凑起来,那笔墨稍重的部分竟组成了几段文字,细看,皆都是宫中密闻。
“红颜祸水”是历代王朝传下来的词,自古红楼便是男子常去的地方,美酒下肚,软玉温香,任谁也把持不住,精神一松懈,祸便从口出,即使及时止损也让人回味无穷,最是容易走漏消息。
方糖恰巧在夺魁日出现,从来便不是什么巧合,更不是她口中双亲皆没,流落此地讨口饭吃,她一开始便是有所图谋,身为花魁,才貌双绝,重金难求,不轻易见客,但她接待的人或官大权大,或富贵逼人,皆都是有些小心思的人,而他们酒后无意间的话便是最好的情报。
品着这些密闻,有一条让她格外在意——“天子宫中办宴,遇刺,刺客受两箭,下落不明。”
天子办宴就在昨日,若刺客逃脱必会派人追捕,可昨日,甚至今日城中都安静异常,并无任何骚动,安然将纸条放在油灯里,看它慢慢被火苗吞噬,落在桌上的铁盒里,喃喃道:“奇怪啊奇怪”
安然用手轻敲桌子,今日估计也不得安眠了。天子遇刺并非小事,若被压下去......她能想到的有两种情况,第一种便是刺客背后的主子势力非常,随意拖出了人杀了定罪,圣上即使有狐疑也无法让一个死人开口,而另一种,安然勾起嘴角,或许那不可一世的天子早便猜出来者是谁人指使,只是不便戳破,只得暗中派人找寻刺客。
但无论哪一种,有一个是必然的——刺客必须死!
夜如墨般浓稠,不停偏院的门被悄悄打开,有人蹑手蹑脚地从当中走出。
安然背着包裹,穿着束身黑衣朝城外的方向走去。
不出意外,城门附近果然有几道身影晃动,安然蜷缩着身子,将自己隐在离城门最近的巷口中。
城外临近溪水处有座庙,荒废许多年,荒草萋萋,鲜为人知。她幼时顽劣,不慎滑落至下坡的草丛里,这才发现了这座菩萨庙。
是的,她想赌一把。
安然在巷口中僵持了一会儿,眼看城口的人没有要离开的打算,决定从侧门绕出去,刚退几步,城门处传来一声:“谁?”
安然心都悬了起来,听着越来越近的步伐声,手摸向了腰间别的刀。
“我当谁人如此大胆深夜在城门口鬼祟,”关攸之从另一旁缓缓走出,“原来是柳大人啊。”
见清来者,柳清将刀收回刀鞘中,行了一礼,言:“属下在此执公,不知世子来此作甚?”
世子攸之,满城妇孺都知晓的名字,小小年纪便册封为侯,也是当朝第一人,只是不爱官权,不知何原因辞去了爵位。
安然思索了下,若真是传闻所说,这公子表里如一,既不喜官权,定然与刺客毫无关联,但如今夜半来此,行为可疑。安然不出声音,观望二人。
关攸之手持玉扇,指了指天,笑道:“府中乏闷,着实难眠,见今夜星光甚好,便想着出了城门去草野上躺躺。”
巷中边缘放了些杂物,安然躲在稍里的杂物堆里,用上头的破布遮着自己,只留着一点缝隙看巷口的两人。
那护卫虽在听着公子说话,但眼神却在四处打量。
“柳护卫?”关攸之不动声色地侧过身子,刚好挡在了巷口前,“不知我可否出城?”
“世子若想必然是可以的,不过......”柳清顿了一下,继续道:“最近城里不太平,世子还是回府的好”
“听闻陛下宴后遇刺,如今看来果真属实。”关攸之看了眼城口堵着的人,皱眉,“不过你们如此大张旗鼓地守在城口,那刺客断然是不会出现的。”
柳清犹豫了一下,开口:“属下不敢妄揣圣意,陛下如是吩咐,我们便照常做罢了。”
“封锁城门怕是为了掩人耳目,意图只是让那刺客误以为城中危险而自逃,可城外重兵把守,过了这道门才是真正地插翅难逃,除非有捷道小路避开视线,否则......”关攸之朝后瞥了一眼,“你听懂没?”
安然心下一惊,手心里直冒冷汗,这些话摆明了是说给她听的。
柳清爽朗一笑,“属下明了,世子果真聪慧,城中确实只派了我们几人,城外天罗地网,那刺客一露面必捕获,我自幼生在京城,这京城哪里有什么捷道。”
柳清还想开口,却听见巷中一阵响动,便警惕地拔出刀,不顾关攸之反应,闪身进巷中,一刀便砍向了杂物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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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皇宫秘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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