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路嘉就被黄言炎抓来了。路嘉是个典型的夜猫子，晚上不睡白天不醒。他困得不行，一直到目的地前都睡得死死的，到地点后他一睁眼看见那个熟悉的店标后，吓得一下坐了起来。

“你说应鹊进歌舞厅了？”路嘉一瞬间清醒了。

他口中的歌舞厅不是真的歌舞厅，指的是渝川附近有名的模特公司天鹅歌舞厅。这家公司有名是有名，但业务没有多出众，名气主要是公司的模特天天和富二代传绯闻炒的。

路嘉就是那群富二代中的一个。

他现在闭眼不愿再看一眼那招牌，一想象闻人馥那张宛若栀子花一般清纯的脸，放在他那群浓妆艳抹的前女友里，路嘉感觉胳膊上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不是那家，是隔壁那个。”黄言炎指了指隔壁那个更大的店标——星越传媒。

路嘉一看到星越传媒，眉头一下就舒展开了。

星越传媒不算正儿八经的模特公司，听名字都知道，它更像是经纪公司，虽然算不得什么大公司，但也捧红过不少艺人和网红。

因此星越在选人这方面眼界挺高，虽然每年都举办的选秀活动，但真正签得人少之又少。

无数少女飞蛾扑火般拥向星越，却没几个人能真正实现梦想。

“哇——我要是星越老板，招进来这么一个大美人，我都做梦都要笑醒了。”路嘉张口就浑话，一天不犯贱心里就堵得慌。

“你不就是吗？”路嘉有星越的股份，作为他的律师，黄言炎自是知道这件事

“就那么一点点股份，算不上老板。”路嘉嬉皮笑脸。

两人下车走向星越传媒。

昨天刚下过大雪，地下积雪未消。加之岁末时节，街边的行人少得可怜，路嘉看见包子铺老板闲得在旁边捏雪人。

黄言炎看了眼手表，发现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一会儿，心说进去等闻人馥。

两人心照不宣，走进公司大厅，前台认出了路嘉是星越老板，忙着要给他们倒水。黄言炎说不用，打算自己进去接水。

他一进去就差点撞上几个人

茶水间旁边的透明会议室门外，女孩们连成一条线，从茶水间一直蔓延到客厅。队伍里有个扎马尾的少女兴奋地踮起脚看向前方，时不时和身后的好伙伴低头小声议论。

黄言炎没认出那女孩是秦菁菁，但隔着玻璃瞧见了坐在会议室末的闻人馥。

闻人馥戴着口罩朝他招手，黄言炎一看见闻人馥招手，水都不接了，拿着个空杯子就进了会议室。

守在会议室门口的管理人员看见闻人馥一直在招手，就放黄言炎进去了。

闻人馥带着口罩，看见黄言炎走近眼睛就弯成了月牙，她说话时都带着笑意。

“我还怕你不理我呢，毕竟我不戴口罩你可能都认不出我。”闻人馥像老朋友一样调侃黄言炎。

黄言炎听后一怔，心想她怎么自己是脸盲。他刚想问，那头秦菁菁就进来了。

闻人馥看见她进来了，用手示意黄言炎安静。悄悄溜到考核官后面。

秦菁菁十分自信地走向中间。她的头发一丝不苟地梳向后脑勺，原本秀丽的面容被精致网红妆拉低了档次，身上的白色蓬蓬裙是时下最火的时装店爆款，看起来是精心打扮过。

黄言炎虽然认不出这张脸，但他约莫猜到了眼前人的身份。黄言炎虽然脸盲且不太善于交际，但他对信息极度敏感，有时候甚至不经过思考就能察觉到事情的真相。昨天，他在车内就大概猜到了“应鹊死而复生”的事情，通过仔细对比资料上应鹊照片和闻人馥本人，他很快领悟了真相。

黄言炎退到人群后坐下，抱肘看向前方的秦菁菁。他知道闻人馥偷偷躲着估计在憋什么大坏，但他不打算管，准备任事情发展。不过必要时，他可以出手，成为闻人馥的“帮凶”。

“各位考官好，我是第80号选手秦菁菁，我今年十七岁，特长是跳舞，我是二中的舞蹈生，本次省考我拿了全省前一百。”秦菁菁昂起头，很有自信地说起自我介绍。

闻人馥压着没说话，只是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

其他考官先是问了几个不痛不痒的问题，秦菁菁拿出提前背好的稿子回答地很好。

闻人馥转头黄言炎一眼后回过头直视秦菁菁，她从刚才起就一直戴着口罩，此刻突然摘下了。

秦菁菁看见闻人馥的脸后，表情忽然僵住，原本完美无缺的表情出现一丝裂缝。她第一时间怀疑自己看错了，茫然无措地僵在原地。一瞬间所有声音忽然在她耳边消失，她周围的空气似乎被冻住，稀薄到让她难以呼吸。神经麻木，过了半分钟后惊恐才慢慢浮上脸颊。

此时为首长头发的男考官轻轻甩了甩头发，话锋一转忽然抛出一个惊雷一般的问题。

“秦菁菁同学，那你认为做艺人是人品更重要还是艺能更重要呢？”男考官放下手中的文件纸，皮笑肉不笑地看向秦菁菁。

男考官身后的闻人馥彻底摘下面罩，她站起来走向秦菁菁。

秦菁菁看见闻人馥起身，被吓得花容失色，那张被散粉扑得格外白的脸，好像下一秒要从面骨上飞起来了。

她一边惊叫着慌乱仓慌地想冲出去，却一把被闻人馥给拽住了。

闻人馥力气很大，单手像拎小鸡一样把她抵到墙角。

“鬼！鬼啊！”秦菁菁以手捂面，不敢看闻人馥的眼睛。

闻人馥只是抓着她不让她逃跑，并没有动手打她，反而被吓得失了魂的秦菁菁一连打了闻人馥好几下。

拳头落到闻人馥腹部时，原本波澜不惊的闻人馥，忽然有些痛苦地皱起眉头。

她一手抓着秦菁菁乱挥舞的两只手，替秦菁菁回答了男考官。

“这个问题不应该问秦同学，因为她两个都没有。不仅平时在学校作威作福，临了考试排名是花钱买来的。”

“你胡说！”秦菁菁此时清醒一点了，梗着脖子瞪着闻人馥，故作硬气却还是不敢看闻人馥的眼睛。

“我有没有胡说你最清楚，你本来想换我的成绩，却被霍老师拦下来了。不然简历上填的就是全省前三吧。”闻人馥声音不大，但吐字清醒，掷地有声。

“我我没有！你有什么证据？！”秦菁菁心里的秘密被闻人馥说中，脸一下涨红。

“我就是证据。”闻人馥突然松开秦菁菁，当着众人的面撩起上衣。

秦菁菁以为闻人馥藏了东西要看自己，下意识闭上眼睛。周围传来众人倒吸凉气的声音。闻人馥转身，朝众人展示上衣上的东西。

黄言炎原本想别过脸，但看见闻人馥肚子上的淤青后，他身体忽然僵住，不止动作，他甚至一瞬间忘记了呼吸。

在众人的沉默里，闻人馥复而转身又面向秦菁菁。

秦菁菁此时已经因好奇睁开了眼睛。

和其他人的不同，闻人馥肚子上是五颜六色的一片，青红里泛着乌紫，边缘处是一片绯红。本来是杂乱的一片，但配合闻人馥玉般光滑的肌肤纹理，整个画面看上去像艺术家精心描绘的画。

这样美丽的图案背后，是应鹊累月遭受的恶行，一想到这，画面忽然有了种独属于悲凉的美。

所有人都伸长脖颈看，一边看一边惊呼，唯独秦菁菁目光躲闪，她双手颤抖，无力地跪坐在地上。

她眼眸里终于有了愧疚，但只有短短一刹那，其后怨恨和不甘接踵而来，一点一点占据整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