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他很矛盾

“红柳公子?”炆池端着早餐,在院中的时候却没见着红柳,只得大声呼喊。

红柳是破例留在的主殿,因着让别的侍女看见红柳在主殿会让红柳受责罚,炆池今早上特地自己去取的两人份的早餐,结果一回来,就不见了身影。

“夏红姐姐,红柳公子呢?”

夏红是婢女,经常管着炆池的事情,与炆池倒也熟络。

“听小春说,他被罚跪在主殿了,具体什么原因,我们也不清楚。”

*

“好你个红柳,老子来云镜这里吃个早餐休息一下,就看见你在这儿给我戴绿帽子,怎么?呆在我漳州刺史府,是委屈你了?”

红柳衣衫轻薄,跪在冰天雪地里面,皮肤都直接接触上了冰雪,整个人冷得嘴唇乌紫发黑,瑟瑟发抖。

云镜在岑玉京的身边站着,淡淡地打量着红柳,却对上了红柳的眼神,那样沉。

“来人,给我拖下去,打板子,一直打。”岑玉京怒火滔天,整个人气愤得接近要升天,滔天怒火压抑不住。

很快刑凳便被下人抬上来了,乌黑的漆木,上面飘着细碎的白雪,啪的一声放在那里时,还有些重量。

下人们匆匆上前,架起红柳就往刑凳上面压着,红柳才刚抱稳了刑凳,就有两个下人分别立于他的肩上两侧,压着他的肩膀,另外两个下人站在腰间两侧,手执刑具,等待指令。

白雪凄冷,冷风倒灌,让本就单薄的衣裳在此刻更加显得单薄,在风雪中尤其破碎。

木板是毛竹板,一掌宽,两指厚,一板子打下去,仿佛在臀上炸开了一般,红柳猛地抓住了刑凳,急促的呼吸。

又是一板子。

红柳的手指抓得更紧,指尖泛白。

云镜在远处默默看着,回想起了一些难以释怀的东西,她心里其实知道,岑玉京对红柳是留有余地的,板子折磨着虽然痛苦,确是小惩大诫,并不严厉。

已经过去了十板子,红柳很明显有些吃不消,脸上泛起了一层细汗,开始闷哼出声。

“你对你府中的人,经常用刑?”云镜淡淡地问道。

“怎么,你心疼了?”岑玉京问道。

“没有,只是觉得……这样不太好,为上位者还是仁慈一些比较好,你看着觉得不严厉只是因为板子不是打在你身上,实际上还是很疼的。”

云镜淡淡地看着红柳,仿佛是在观摩艺术品一样,距离她以前那些残酷受责的过往已经过去了好多年,她现在已经是高高在上的至高者,再没有人能压制住她,所以她已没必要为前尘往事所困扰。

一板子又一板子下去。

“啪。”

“嗯。”

“啪。”

“嗯。”

红柳已经浑身战栗颤抖,神色痛苦,死扣着刑凳边缘的手,已经变得指尖发白。

在这个世界里,上位者拥有绝对的尊崇,一句话就能决定他人的生死,红柳紧咬着牙关,强迫着自己不要发出惨叫声,他早就洞悉了这个世界的规则。

“嗯。”

不能忍受之时,他蓦地拿着手咬住自己的胳膊,试图去缓解臀上的痛处。

不出三十板子,身后轻薄的衣衫便已经变得粘糊了,衣衫紧紧的沾在皮肉上,血迹把皮肉和衣衫紧紧的粘连在一起,还好是红色衣衫,出血了也不至于那样难看。

也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还有多少板子要扛下,他放松了身子,只希望减轻痛楚。

正当自己准备咬牙死扛的时候,忽然间身后板子停了下来,他猛然的呼吸,抬头一看。

云镜的手停在空中,冷冷地看着他。

“他快扛不住了,再打下去,就会伤身了,停了吧。”

“哎,这怎么能行?这个贱人,在我刺史府里面,我好吃好喝供着,还觉得攀附上我没个前途,竟然也敢把主意打到你身上来。”

岑玉京没有来由,气急败坏:“他要走要留我也管不着,他竟然想要勾引你,云镜,你是什么身份?谁都有这个资格吗?谁也不配!接着打!”

下人们不知道该听谁的,愣在原地,“愣着干什么?!我说的话,云镜都得听!接着打!”

岑玉京和云镜自小一起长大,每次到了云镜的府邸,都如同第二个主人一样,说话说一不二,下人们瞄见云镜也没什么怒意,举起板子又噼里啪啦地打了下来。

红柳继续紧扣着刑凳,咬牙死扛,还好中途还留有缓口气的机会,不至于那般痛苦。

“炆池公子。”侍女道。

不知不觉,炆池已经走到了主殿,隔着人群直接看到了这一幕,吓得有些傻了,立马转头看向云镜,却发现云镜已经看向了他。

炆池身高不低,人却很白净瘦弱,相貌天姿国色,在人群中一眼就能看到,云镜招招手,示意他过去。

炆池很听话,蹑手蹑脚的过去,一面上听着身后残酷的刑责之声,身子发抖,哆哆嗦嗦的走到了云镜的面前。

云镜见他披风没有合拢,很温柔的伸过手,去给他整理披风,系上带子。

“殿下……红柳……犯了什么错啊?我,对不起……”炆池忽然猛地一声跪下来,抱住了云镜的腿,焦急的望向红柳,向云镜解释说:

“殿下,我……是我学得不好,红柳公子想早点教我,才留在主殿的,是我的错……您……要打就打我吧……是我同意他留下来的……对不起……我不想别人因为我挨打……这明明是我的错……”

炆池跪在地上,忽然把抱着云镜的手给放开,开始在地上叩首,云镜又抬了一下手。

下人们停了责罚。

“所有的错,炆池一个人能够承担的,我不想连累红柳公子,对不起……你罚我吧,放了红柳公子吧。”

岑玉京和云镜一起转头看向了炆池,俩人一个眼神传递了信息,似乎心领神会。

云镜蹲下了身子,扶起跪在地上的炆池:“昨晚,是你让他睡在你房中的?”

怪不得,一大早上就到了,早上的时候禁卫不严,他才可以随意走动。

“对,是我同意了……对不起……”炆池害怕的看向云镜。

“你不怕挨板子?”云镜淡淡地说,眸子很沉。

炆池焦急的眼眶里面都有了点点泪水,转头去看了一眼红柳身上惨不忍睹的伤,心里无比的害怕,他跪在地上发抖:

“我……我怕挨打……我也不想被打板子……”蓦地低下头:

“但是是我做错了……对不起……殿下你……可不可以原谅我?我害怕……”

云镜骤然发笑,打量着炆池。

岑玉京也来了兴致,不去管红柳,走到了炆池身边,挑起了他的脸,若有若无的笑意挂在脸上。

“你知道,红柳今天是为什么受罚吗?”岑玉京说。

“岑大人,难道不是……因为我吗?”

云镜淡淡说,“不是。”

“啊?我……”炆池一瞬间开始变得手足无措起来,云镜却笑意染上了眉梢,淡淡说:

“放了吧,抬回去。”

听见云镜放过了红柳,炆池心里猛然一喜,但在风雪中仍然跪的很端正,他又悻悻问道:“我是不是……自己说出来了。”

云镜微微一笑:“嗯……下次不要了,我不喜欢责罚他人,这件事情就翻过去吧,你也回去,我和岑玉京有话要讲。”

“嗯,谢谢殿下。”

*

“你还别说,你那小男奴,真有意思。”岑玉京淡淡一笑,开始给云镜打趣。

“他很不一样,六根很是清净。如果我没有猜错,在鲛州沦陷之后,他应该过的也是人间炼狱的日子,不过……他与常人不同,对压迫丝毫不反抗,反而很听话顺从。”

“过去,我觉得是懦弱愚昧,可今天一看,我倒觉得是因为纯良。”

她是在身处上位者,才能时时对手下人施恩庇护,可炆池毫无羽翼,却也愿意以身涉险为人求情。

岑玉京也跟着附和,“红柳很明显是要借着他师父的身份上位,好来勾搭你,但是炆池都一一顺从了,证明他不爱怀疑人。今日又自己坦白了私藏人在主殿的事情,又主动领罚,证明他还比较有担当。实际上,这个人并不需要敲骨断髓的去教养,因为他本身,就是一个走在了正统思想上的人。”

“他……挺有意思,或者说……挺有魅力。因为和常人不一样,虽有畏却有勇。身若浮萍,却心存庇世之念。”

好奇怪,说不出来……她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去形容炆池,也看不透炆池。

不明白他的行为,究竟是出于善良,还是出于愚昧,又或者是心机。

他太复杂,又太纯净。

*

入夜了,云镜处理了自己的事情,便在府中闲逛,也不知道是不是有目的性一样,走着走着,就又到了偏殿。

雪已经变得很微弱,隔段日子便要开春,刺史府的夜很宁静,尤其是炆池的院子,更是显得生机勃勃。

或许,是这里的主人,有别样的生机盎然。

进了偏殿,周遭都没有外人,偏院子里面,静得可以落针,云镜踏雪而过,踩到了枯枝上,啪地一声。

“炆池呢?”

“炆池公子出去了。”

“红柳住在哪儿?”

“西厢。”

她去不了,此时此地正在禁足,她没有让全府跟着禁足,只留了主殿和后院。

“好。”

正准备离开,抬脚便便看见炆池回来了,他陇着一身轻薄的披风,像是精灵一般白净活泼,正在门口站着,云镜淡淡问:“你出得去西厢?”

“殿下……我没有出去……我托了别人给红柳送了药去,这允许吗?”

“允许。”

“殿下怎么来了?”炆池走过去,轻轻的站在云镜面前,看她手有些冻,过去一摸,有些冷。

“殿下如果不嫌弃,要不要去房内坐一坐?炆池看你手冷。”

“好。”

入了屋子,是满屋子的香味,纯纯粹粹的清香,没有那些冗杂和压抑的滋味,炆池听话的斟了茶,给云镜乖乖巧巧地奉上。

云镜拿着茶喝了一口,打量着炆池。

他身形清丽,在月色下如竹柏般清正,云镜很少能在人世间见到这样的人,不自觉连打量都变得认真了许多。

“殿下,这些是点心,我给你放在这里。”炆池放下了点心,又过去搬火炉。

云镜起身,走到了炆池的身后,炆池正在弯腰捣鼓着火炉,把最好的炭火放在里面,谁知云镜在身后一站,他差点没站稳,朝着火炉倒过去。

云镜伶着他的衣角,轻轻一提,炆池便跌倒在了云镜的怀里面,炆池害怕,准备挣脱,谁知搂着他腰肢的那双手紧了紧,让他离得更近。

火炉炸开一朵火花,炆池眨巴了几下眼睛,紧张的看着云镜,淡淡问说:

“殿下,又要试探我吗?”

我云姐前期,简直X虫上脑,简直了……厌世 傲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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