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狱之内,锈迹斑斑的铁索挂在石壁上,地下是沾血的枯草堆,整个牢狱里面霉味厚重,右缇走上前,立马给云镜扇风去味。
云镜挥了手,示意他不要动。
她只穿着一身香云纱,黑色的丝绸面光泽感在牢狱微光的照射下更显柔和,右缇拿着披风在一旁候着。
“什么混账东西,也敢来审讯我?我告诉你,陛下有令,我若身上带伤,便是军中有叛,你们担待得起吗?”
“让云镜来见我!下贱玩意儿!”
听了这话,云镜攥紧了拳头,身子更冷。
右缇连忙退下,生怕触怒了云镜。
自跟着云镜开始,他就在云镜身边贴身侍候,对云镜再是了解不过,云镜的性格,一直阴晴不定。
她日常的时候,是很好说话,只要不是过分的事情,从来不管,也不为难人,甚至还是个很会体恤属下的人,除了性子冷淡一点,完全看不出暴戾的姿态。
但是云镜遇到自己真的在意的事情时,整个人就如同换了一个人,他现在都记得,当日他们入主了邴州时,云镜本来是没有想过杀人的。
在风雪之下,她的迅风马蹄子嗒嗒作响,她在城下勒了马,带着兵马攻了城。她钳制住了几个首领,便吩咐属下人好好善待城中百姓,不要多生事端。
“本次攻打邴州,不为杀人,只为占地养军。”这是云镜的原话。
城中原本是比较平和的,虽然仍有许多不满,但是都较为平静。
一切的事端,都从那个伪装成城中百姓的前邴州守卫散布谣言开始,百姓们听信了云镜屠城的谣言,群起而攻之,开始躁动不安,越来越不满意云镜的入主,打砸放火,辱骂反抗,时时都需要安排士兵镇压暴动。
他问云镜怎么办。
彼时云镜正在写字,听了这话,抬起头,眼神阴鸷的可怕,“其实,他们有一句话说得对,越是完美的人,越是虚伪至极。”
她确实是一个压抑的人,压抑自己的暴戾,压抑自己的的脾气,在外表露的隐忍克制,内里如何暴躁,谁也不清楚。
“既然……都不听话,那就都杀了,留下听话的。”她继续说道,似乎有些好笑:
“对了,记得把他们的尸身挂在城楼上悬吊,让城中人日日看着,得不到心甘情愿的臣服,得到畏惧的臣服也不错,不识抬举的人,我就不留了。
也正是那大范围悬挂的尸身,才惊动了京师的众位臣子。
云镜向来克制守礼,如今干出荒唐之事是朝臣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大家纷纷上奏反对,称“裕王狠辣,恐民心不寿。”
这篇文书才下来了。
如今,他是第二次在云镜身上看到了这样的表情,这是一种压抑许久后,难以自抑的阴鸷。
他有一些后怕,不过既然陛下已经下旨,她也已经答应了两位太监,应该也没什么后果。
“殿下?”他声音轻轻的,不惊动牢狱里面嘶吼的人。
云镜左手一抬,右缇便递上去了一块黑色的布,挂在修长的手指上,云镜拿着那布折了折,卡在腰带上,抬脚走上前去。
“云镜他敢吗?你们这群狗腿子!老子姐姐是皇后!看我回去不参她一本!”
“她还不是要来接我!她不是威风吗?”
如风一般的身形闪过了牢狱门,嗖地一声,云镜扒开了狱卒众人,一脚给沈攸飞踹了过去,咔嚓一声。
“啊!”
那力道极大,带着风声,沈攸还来不及恍惚,便被一脚踹到了墙上面,嘭地一声砸在地上,沈攸咳嗽了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沾湿了地上的枯草。
“哪个龟孙!”
沈攸抬头欲看,只感觉眼前迷迷糊糊,香云纱的内里带着风,褐色从黑色衣衫中显现出来,“谁……”
她一脚朝他脸上飞踹过去,力度让沈攸的头一扭:“噗!”
正在迷糊之际,云镜已经气极,从腰间抽出了那条黑色的黑条布,拿在手里面勒了勒,试了试,还算结实。
提着黑布,就上前去踩住他的后背,伶起了他的头发,沈攸忍不住鲤鱼打挺一般,“啊!”
他正欲睁开眼睛,一条黑布盖住了他的双眼,死死一勒,勒的眼珠快要被挤爆,他又是一声惨呼:“啊!谁?”
又是一脚上去,他被踹倒继续趴在地上,像个挣扎的死狗一样,想要挣扎,却被死死摁住,
“大胆!”
有力的双手钳制住他想要去撤掉黑布的手,将沈攸的双手环背在身后,交叉合在一起,这一番动作,没有丝毫的犹豫,雷厉风行。
大抵是想到了这作风,沈攸一下子想到了那个人,心里油然生出了害怕,猜到了她下一步的运作,“云镜!是你!”
云镜动作一点也不拖泥带水,整个人踩在他的腰上,听了质问的声音也不犹豫,直接摁住那剧烈挣扎的手,忽然间往上使劲一拽,咔擦一声,双手脱臼断裂:“啊!!”
一双手瞬间脱力,被云镜伶着,她嫌恶地看着身下几近昏厥的沈攸,将双手甩开。
脱力的手立马砸在地上,地上还有枯草,上面染着的霉被这手用力一砸,飘出白烟。
“啊……”
沈攸没有昏倒,而是醒着,浑身颤抖,从鼻息里面闷哼出声,疼得他想要作呕,唾液从嘴角缓慢滴出。
云镜下了他的身子,走到了面前去,冷冷的看着地下如同蛆虫一般的人,心里面的怒火邪气在此刻烧到顶峰。
忽然,她转了眉眼,嘴角开始弯出笑容,欣赏着沈攸。
真有意思。
普天之下,谁有资格在她面前造次呢?要不是因着她唯一的逆鳞王兄,她真恨不得将他大卸八块,扬灰挫骨。
她退后了几步,给狱卒使了个眼色,狱卒门立刻心领神会,走到了沈攸的身边,摁着沈攸。
“放肆!”
云镜怒声呵斥,几位狱卒配合,齐齐跪下来,磕头认错:“殿下!殿下!”
云镜焦急的跑到了沈攸面前,替他撤掉那盖在眼睛上面的黑布条,忧心忡忡:
“沈大人?您没事吧?”
她特地用了敬称。
复而怒声呵斥狱卒,说道:“本王特地嘱咐过,好好保重沈大人!你们把本王的话当做耳旁风了吗?!全都给我拖出去砍了!”
狱卒连忙磕头认错,右缇已经带着侍卫将狱卒们拖了出去,侍卫们驾轻就熟地装样子,狱卒也一面上哭声昏天黑地地配合侍卫,凄惨的声音,嚎得整个牢狱都能听见。
此时此刻沈攸眼神才见光明,刺眼的阳光闪入眼睛里面,他皱着眉,看见了云镜的衣衫。
他已经痛得头昏眼花,咬紧牙关看着云镜,说道:“你……”
“沈大人,是我驭下无方,手下人才这样放肆,没事,我已经砍了他们。你放心,沈大人是我的姻兄,我一定给沈大人好好治。”
沈攸脸上全是冷汗,早已经恨的想要将门牙咬碎,可是此刻身边都是云镜的人,他忍下气,说道:
“云镜,我记住……”
“对。记住。”她的眼神变得阴狠,死死地看着沈攸,沈攸此时此刻已经痛得口吐唾液,扶着沈攸脸的手沾染了唾液,她不甩开,顺着手指的弧度捧着脸,将唾液涂满了他的脸。
“记住你现在的样子,瞧瞧,多可怜啊。我真心疼。”
沈攸偏过头躲过那手。
“带出去吧。交给那个太监,好好看看,有没有外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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