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下午开学,宋青霭才知道离学校不远,少年宫对过的求知大厦新开了一家肯德基,算是区里首家,开业当天人满为患,于是陆苓翘了晚自习,偷偷跑去吃。
“这里!”
陆苓看见人扬起手臂喊道,她让同学托话,说没带钱,将宋青霭诓来。
宋青霭望着一桌炸鸡汉堡、薯片冰淇淋与超级全家桶,手捂着钱包,皱眉道:“我可能没带够钱。”
“哎...”陆苓挑挑眉,将她拉到座位上,又给她塞了一个冰淇淋,挤眉弄眼道:“少爷请客,听说这家店是他让他爸投资的呢,这小子,可太令人羡慕了。”少爷就是方简,班里常有人这么喊他。
她一边说,一边用一杯可乐送服了一枚蛋挞。
宋青霭无语噎凝,但她中午只喝了绿豆汤,现在肚子好饿。
她舔了一口冰淇淋,真甜!又想吃脆脆薯条,于是一手拿一支薯条往两腮塞,试图躲避伤口,迂回曲折地进食美味。
上个周六夜里,陆苓打电话盛邀烧烤,她偷偷跑去,咬小龙虾时不小心把上颚磨破了,妈妈次日中午又做了顿麻婆豆腐,她略感不妙,但耐不住豆腐的嫩滑爽辣,还是大快朵颐地就了一碗白米饭。
于是从那天下午起,她的上颚,过渡喝白开水都疼。
夜里陆苓偷偷摸摸地再次邀请,宋青霭在电话里义正严辞地拒绝,还被她怒骂想背着自己偷偷减肥,开学要她好看。
徐式昭提着两杯珍珠奶茶过来的时候,正看见宋青霭捧着两根薯条在小心翼翼地啃着,大眼睛眯着,两腮鼓鼓的,像只贪食的花栗鼠。
桌上满了,陆苓眼疾手快,从方简面前抢过全家桶,对徐式迢指了指,说:“放这里。”
方简也刚坐下,笑眯眯地看着陆苓道:“你要是喜欢吃,我天天带你来。”
陆苓撇撇嘴,不假思索道:“谁要你带,我们阿青最近每个班级巡回签绘,可挣钱了,下周带我去华港中环皇后大道中15号消费。”
宋青霭没去过华港,更别说什么皇后大道,但她看见了久违的热气腾腾的金黄滋油大炸鸡,徐式迢正带着手套慢慢撕开,她拿指尖一点点捡漏在下面的酥脆油边。
徐式昭听见陆苓的话,想起今天老赵对他语重心长的嘱咐,“身为班长,要组织好班级的秩序,个别同学影响学习的错误行为,你要及时纠正。”
“签绘?”于是他望着在他身边正在悠闲捡食的宋青霭,饶有兴致地问道:“你知不知道你现在首要的任务是什么?”
脆皮好尖!宋青霭正用舌尖安抚着上颚,闻言一愣,试探着问:“吃饱?”
徐式昭闻言冷笑,准备递给她的鸡腿,拐了个弯,扔到了陆苓面前。
方简眼睛瞪大。
陆苓看着眼前的鸡腿,有些受宠若惊,笑嘻嘻地说:“真是劳驾班长了”
宋青霭自己拿了鸡翅,就听见徐式昭在她身边似鬼般低语:“老赵说了,不许宋青霭再给别人画小画了,陆苓收钱盈利,明日她妈要来学校一趟。”
方简震惊,眼睛再次瞪大。
“啊!”陆苓一口鸡腿肉梗在嗓子里,一脸震惊地盯着徐式迢问:“你说真的啊。”
徐式昭点头,正色道:“老赵没当面给我说,但我听见他给你妈打电话了。”
其实是偷听,他刚要关门,就听见隔壁班班主任在办公室里问老赵你班是不是有个学生叫宋青霭。
陆苓欲哭无泪,一脸痛苦地放下炸鸡腿,她说怎么这么香,原来是她的断头饭。
方简急忙问徐式昭:“老赵不是向来不管这些吗?而且什么盈利?没那么严重吧,小铃铛只是在中间充当拉线人。”
但他很快反应过来了,因为在他的印象中,陆苓没那么好心。
徐式昭没说话,缓缓倚向椅背,不置可否地看了眼陆苓。
陆苓往袖子里藏了藏那条漂亮精致的星星手链,前几天一个高三学姐偷偷塞给她的,意在让她的小画插队一下。
宋青霭想张口说什么,被陆苓一把按住肩膀,她满脸不无遗憾安慰道:“阿青,没关系,等以后我发达了,在省美术馆给你开个人展。”
宋青霭甩开她的手,一脸正色地看向徐式昭,声音严肃:“班长,我没事吧,我只是从犯,都是陆苓逼我的。我决意收心,从明天起好好学习!”
“不,从今晚!”她想了想,掷地有声,举起手高高发誓。
徐式昭难得噎了片刻,随即失笑,她在这里装得挺像,要是面对老赵,这种态度肯定很容易蒙混过关,可他记起上次翻墙她梗着脖子不供出陆苓,脸可没有这时候柔和。
徐式昭淡淡道:“我也只是听得一星半句,不过老赵倒是没提你。”
宋青霭闻言才把心放回肚子里,她笑着点了点头,重新开始对付手里的鸡翅。
而陆苓轰轰烈烈的卖画大计,在她妈和她舅的狂风暴雨下,中道崩殂了。
陆苓告知罗姗姗这个消息的时候,罗姗姗还失落了一会,但是她感觉此事自己也有责任,因为是自己分享给校园剧友会的,那个集体不止聚集着《神雕侠侣》的一众剧粉,还有其他电视剧电影的粉丝。
所以当她们看见自己故意炫耀的那张精美的插画周边时,一传十,十传百地都来拜托自己,而自己总是不善于拒绝别人,所以跑来拜托陆苓,因为知道宋青霭不会拒绝陆苓。
唉,罗姗姗有点愧疚,所以她这次没收任何报酬,晚自习最后一节班长看班,她主动跑来要给陆苓做指甲。
陆苓无精打采地回头,直言自己所有的小物件都被她妈孙女士给没收了。
罗姗姗晃了晃手里的小盒子,笑眯眯道:“我有一套哦。”
陆苓看见了盒子上的品牌,兴致高昂起来,将背一挺,兴高采烈:“来来来,快快快。”
她一边说,一边将方简的课桌上的试卷与书籍收拢好,正在趴着听歌的少年一脸困惑地抬头看向她。
陆苓对方简摆摆手:“罗师傅开摊啦,这个位置现已经被征用,你去坐到她位置上去。”
方简很听话,拿起随身听向后排走去,他白天高强度训练,现在哪里睡不是睡。
罗姗姗坐到方简座位上,架势摆开,轻声问陆苓:“阿青喜欢做指甲吗?我也可以给她做。”
其实这套指甲油送给她都行,她才是中间又担责又劳累的受害者。
陆苓正在细致地擦拭指尖,闻言扯了扯身边背单词的宋青霭,问道:“阿青,做指甲吗?我给你请来了嘉木,哦不,荣城技艺最精湛的师傅。”
宋青霭从满纸的abcd里抬起头,看见两个女孩眼神殷切地望着她,她便将笔搁下,也将身子转过来,歪着脑袋默然一想,对罗姗姗说:“我先不做,不过陆苓老是夸赞你,今日来让我观摩一番吧。”
“好嘞!”罗姗姗是真心实意的开心,然后她指着一众五颜六色的甲油,让陆苓选个配色。
“嗯....”陆苓挨个巡视拿捏不准,问宋青霭。
罗姗姗也轻柔地询问:“阿青,你看那个颜色好看?”
宋青霭认真看了看,挑出两瓶比较偏珊瑚与豆沙色的甲油:“这两个颜色吧,陆苓手白,冬季会更显透亮,温柔。”
罗姗姗很是认同地点点头,她看着宋青霭的手,手背如凝脂,只有指甲泛着淡淡的柔荑粉,细细长长的,也很温柔。
“嗯!”罗姗姗将颜色调出来,一上手,很是满意,她翻来覆去地端详,斟酌道:“是显白,但有点像糖醋猪肘。”
手还在她手里的陆苓冷笑道:“什么形容词,你见过这么好看的猪肘子啊?”
罗姗姗理直气壮:“我见过,我还吃过。”
“谁家呀?”陆苓最爱吃肥腻又香糯的肘子,听到此话来了精神。
罗姗姗不紧不慢地炫耀:“我妈妈做的”
一想到只会空手鞭她肉的张女士,陆苓就来气,她哼哼:“有什么了不起,我什么都吃过。”
罗姗姗没理她,转头对宋青霭说:“我妈妈还说让你改日去家里吃饭呢。”
宋青霭有点受宠若惊,许是因为上次画画的事情,她感觉出了罗姗姗的客气与讨好。但她却觉得没什么,画画本来就是随手的事,而且张亮旭事后也没有批评过她。
陆苓鼻尖哼出一声不屑:“不请我吗?”
罗姗姗笑着问:“你不是什么都吃过吗?”
宋青霭点头:“是的,我们家陆苓什么都吃过呢。”
陆苓预感不妙。
果然,就听见宋青霭接着道:“比如什么毒蛇做羹,斑鱼似鼠,巨虾称龙,肥蚝炒响螺,龙虱蒸禾虫,烤小猪而皮脆,煨果狸则肉红.....”
她数来宝似的,不顾两个女孩子的怵然而惧,一一罗列而出。
陆苓冷笑着,拿剩下一只自由的手去掐她的胳膊。
宋青霭灵活地躲开,头一扭冲正在恐惧的罗姗姗眨眨眼,笑眯眯地开始扫射攻击:“姗姗你不知道吗?这就是《神雕侠侣》原著里的呀,九指神丐洪七公的心得,他还传过你的杨过哥哥武功呢!”
宋青霭强调:“你的杨过哥哥说不定也吃过。”
啊!!!!与你们这些原著党势不两立,罗姗姗不想再听,她伸出细长胳膊,也去掐她的肩膀,却忘记了她与她中间隔着一截书桌。
“吱呀”一声,桌子与地面摩擦发出的短促却尖锐的声音。
周末最后一节晚自习,大家本来就有些浮躁,教室里嘈嘈切切,虽有被这一声惊动的同学,但也很快转过脸去。
只有徐式昭推演的百分号随着桌子的移动滑到了下一题。他抬眼,看向旁边玩闹了半节课的三位同学。
罗姗姗蓦然低头,看似认真地接着做指甲,只是手有些不稳。陆苓吐吐舌头,宋青霭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专心致志地盯着甲面。
只是,三个人头快贴到一起去了。
徐式昭便没有说话,钢笔利落地错开那道划痕,开始接着继续自己的推演。
可惜陆苓只做了一只手,便看见张亮旭脚步飞快地抱着一摞试卷从窗口出现,三个人慌张地赶忙开始收拾桌面。
险之又险!
张亮旭推开教室门,陆苓与宋青霭手忙脚乱地刚刚收拾好,转过身去。
只有罗姗姗欲哭无泪,怎么方简桌面上,一本正经课本都没有啊。她刚想去翻桌洞,就见班长将一张数学试卷横在两人中间,笔尖点了点其中一道大题:“这么解也可以...”
罗姗姗赶紧将头靠近试卷,做认真听题状。
张亮旭将试卷放在讲台上,拿眼神巡视一圈,很好,罗姗姗虽然英语第一,但是数学成绩确实还有很大进步空间,她性格有些内向,但能如此敏而好学,不耻下问,很好,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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