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出这句话后，他主动伸出头上的角让谢长安抚摸。

出乎谢长安意料的是，那对角摸上去手感凉凉软软的，不像是鹿角。

心脏上，那近乎一直没有什么存在感的龙鳞在触摸这对角后似乎突然变作温热，督促着谢长安做些什么。

紧接着是某种神秘的信息出现在谢长安的心头。

序列蜃：从奇特的大蛤蜊为引子进入，由海蛇到海蛟，最后化成的蜃龙，能力是吐露蜃气，制作幻觉，海市蜃楼。

那所谓的蜃气就是她第一次循环的原因。

而在少年身后的两名侍从在看到圣子将头上的角给陌生人触摸的举动后欲言又止。

接下来该问些什么？

谢长安不太善于思考人际，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是问为什么要一直在这一天循环？还是问他是否有循环前的记忆？

这一番思索着，天很快暗了下来。

“我们该去卖东西了，你要跟我们一起去吗？”

海蜃主动对谢长安说道。

“卖盐和海鲜？”

谢长安看着头顶的咸鱼陷入沉思。

“没错的，毕竟今天是宴会，你们山序列者的专属宴会，庆祝巫医突破回归。”

海蜃舔了舔缺水过多而干燥的嘴唇，“你们山序列者需要热闹的人烟来作为锚点稳定侵蚀嘛。”

“你们海序列者呢？”

谢长安忍不住问道，毕竟她在祁穗眼里是个大佬，不方便问这个问题，不然分分钟被拆穿，而拆穿之后不知道会触发什么。

或许触发的是这个地方真正的面目？可她还没找够线索。

谢长安唉声叹气。

“海序列者……”

海蜃卡壳了，半晌他道，“这是个机密，我们的弱点，理论上是不能乱说的。”

“——我们的锚点是家人，毕竟我们……有点排外。”

谢长安郑重的点头。

“毕竟我们又不是真正的海族，我们也是人嘛。”

海蜃调侃道，“就像序列以蛞蝓类型为底的，那群家伙还能拼刺刀，男性转女，女性转男呢，家庭关系极为混乱。”

这个生物她倒是认识。

谢长安默默的听着，顺手帮他们把挂在墙壁上的咸鱼收拾到桶里。

“谢谢。”

海蜃感激的看了一眼谢长安。

不知为何，谢长安被这个眼神看的毛毛的，她想起来了再之前海蜃的模样。

“那个孩子？”

她试探着问了一嘴。

“什么孩子？”

海蜃皱眉，迷茫的看向谢长安，“遇到幻觉了？我没察觉到这里有幻景。”

破案了，海蜃疑似双重人格。

谢长安摇了摇头，沉重的叹气。

她意识到刚刚其实是一个非常好的机会，在海蜃那个比较警惕，思维偏混乱的人格下，寻找回据点的路。

可惜当时因为不知道，所以没把握住。

她看着几人很快收拾好了物品，陪伴着一起走向街道角落。

四周是之前所看到过的景象，谢长安兴致缺缺的摆弄着手腕上的青蛇，她发现自打来到这个循环中，青蛇就好像传说中沉睡的丈夫，很难唤醒。

台上的祁依与她目前来说算是关系不熟，祁穗也不会听她说话的。

至于街上其他人看到她与海序列一起摆摊，更是带着一丝对自甘堕落的鄙夷。

“要不你还是离我们远点吧。”

海蜃唉声叹气的，看着热闹的人群满是羡慕与失落，“终究是我们海序列者们的错。”

他将之前和谢长安讲过的事情再次讲了一遍。

这次谢长安继续静静的听着，没有远离，只是站在那里观看。

“反正我是个局外人。”

仗着估计这次又是没有收获，谢长安摇头，干脆尝试一下能不能把海蜃的另外一个意识喊出来，“我的序列既不是山也不是海，同属于人族，山海纠葛可以放心的和我说。”

海蜃哑然，他没再说话，只是收敛了眼角的羡慕，多出来了警惕。

“如果你想找这个幻境的核心。”

他像是在思索着什么，指了指接受人群欢呼的祁依，“去找她吧，幻境大半的权柄都在她那。”

“真的吗？”

谢长安不相信，她静静的看向海蜃的双眼，那其中分明是在闪烁游离，“你觉得我在说谎。”

“你身上有鲛人的味道。”

在谢长安的压迫下，海蜃沉默着，最终叹气，目光真诚的回看谢长安，“我没必要欺骗一头鲛的恋人。”

“鲛人的居住所在哪里？”

冷不丁的，谢长安问询道。

“时空之海，简称时海。”

…………

“咦，这里怎么有个人。”

第六次了。

谢长安没有理会祁穗，她捂着饥饿感更强烈的胃部，面色苍白。

这里的食物不能吃，在幻境下，吃的荤的可能是昆虫，顺的也不知道会是什么，草皮或者泥土也算是轻的了，重的可能吃一肚子的石头，动物的排泄物。

在海蜃的眼神下，虽然早有预料会被骗，但她果然还是被半真半假的话术所震惊到了。

在发现天空开始破碎之后，她以驭大人的身份去单独找了祁依，却发现对方像是缺少了灵魂一般，不停的鸡同鸭讲，而这回，在龙鳞的帮助下，她倒是在黑茫茫中坚持大概更久的。

谢长安复盘着上一轮的差错，黑雾下，只有声音没有人影，听到的是有隐隐约约的灯光开始往外面出去跑，不出意外的，在屏障口子处灯光消失不见。

里头的祁依和海序列者们在与黑雾做斗争，一直到有人开始绝望，抱怨应该要和其他人一起去植族基地，以及……

“最开始这些黑雾是从海序列者们那么蔓延开来的吧？”

“说不定他们身上有黑雾标记呢，假惺惺的过来不走也算是有自知之明！”

“黑雾就是他们引进的，我才不想死！”

紧接着就是什么东西被推倒，什么东西在被黑雾啃食，最后的最后是海蜃绝望的哀鸣。

在一条龙飞出后，一切都结束了，一切又重新开始。

“这里是十二人族基地，您好，请问您是从哪里来的？”

祁穗的话语打断了谢长安的思绪。

她决定跟着第一次循环的顺序开始重新走一遍。

“是驭大人啊？您是乔装打扮来考察基地的吗？”

祁穗没等到谢长安的回答后，再次机械性的自说自话。

一路上和第一次循环一模一样，谢长安努力回忆着，确保自己没有差错。

“谢谢祁穗阁下，大人和我们有约。”

然而差错来的突然，谢长安在门口看到了等待着的海蜃。

对方笑着引走了祁穗，而祁穗也信赖的听着离开。

对比谢长安所知道的信息，山序列讨厌海序列来对比，简直毛骨悚然。

“这只是幻觉，我想你应该知道的。”

海蜃静静的看着谢长安。

他的笑容变的极浅淡，毫无血色，像是一张轻飘飘的白纸。

“有什么意义呢？”

谢长安不理解，为什么他要这样做，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他们说我可以复活所有人的，我失败了。”

海蜃摇头，“我的能力只是幻境罢了，他们认为那是真的，所以在看上去就是真的，我知道，他们只是希望我成功走上能化虚为实的道路罢了，旧人族这样才能有救。”

他抬头，看着顶部的屏障，就像是看鸟笼外的天空。

“我就是一个地缚灵，一部分陷入执念太深，切割出了另外一个自己，他什么也不会知道的，什么也不想知道。”

他说的是灵，非诡异非兽类，又是一个新的概念。

“其实我有两个问题挺好奇的。”

谢长安看着海蜃，“你还是人族吗，你想离开这里吗，和我一起去看看新人族。”

“你能把这个幻境停下来再说吧。”

海蜃的眼神产生了变化，很明显带了一丝挣扎，很快那抹挣扎转化成了恶意，“如果不停下来，你会永远困在这里，最终被异化，侵蚀，成为循环的一份子，成为诡异的一员。”

谢长安的眼神微微变化。

因为她知道，海蜃说的话不假，她现在能感受到饥饿感，而如果一直陷入循环出不去，这股饥饿感迟早会让她疯掉或者死掉。

那么青蛇呢？

对方一直沉睡也一定是有问题的。

针对不一样的生物，每个幻境难道都是不一样的？

谢长安摸了摸青蛇，此时此刻，它还在沉睡中，无法解答她的疑惑。

只能再进基地走一圈。

谢长安决然的再次踏入街道中。

“嘶——这次又是第几次了？”

也就在她站在街道最中心之时，青蛇伸展着自己的蛇躯，如同人类在伸懒腰。

“第六次。”

谢长安回答着，并朝青蛇抛出疑问，“睡了这么久，有做到什么梦或者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没有……嗯？不对。”

青蛇先是从容的摇头，随后猛地睁大了自己的豆豆蛇眼，“我根本想不起来我做了什么梦！”

这种感觉就好像是被什么东西屏蔽了认知，直到谢长安揭开，它才突然醒悟。

“或许再睡下去，你就会变成睡美蛇。”

谢长安沉吟，试图用幽默来分散自己的饥饿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