谕佳皱了皱眉:“我从魏德纳教授那里也听到了这样的说法,而且我对你们说过这些,那个人的死有很多疑点。”
神谷点了点头:
“松小姐也这么认为,在那个人病殁的那晚,进行抢救的值班医生是受圣座委派而来,而她似乎也看到了在一个鲜有人至的楼梯间里,有人趁乱将一个穿着病号服的人架走,那些人也穿着教士服。”
“那等于说,这就是一场偷梁换柱?但谁会策划这样一件事情?”
这样的描述让人觉得十分诡异,我认定这绝非单独一两人的暗中谋划。
神谷没有理会我的疑问,而是继续讲述着:“松小姐说,那个暗中找到她的神父,虽然带着口罩看得不真切,但从眼睛上看,大概能够确定也是东亚人,他似乎叫‘米奇’,信上是这么写的。秋洋,我看那个神父大概和你一样是个日本人。”
“三木庆吾,竟然是他……”
谕佳的声音低沉之中带着些不可思议。
神谷也犹豫了一下,很快又恢复了镇定,她带着怀疑的神情回想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然后发现了几处值得再三思量的要点:
“谕佳,就算这件事情已经基本确认是一场掩人耳目的诈死,我们也只是稍微了解谁有参与者和执行者的嫌疑,策划者还有动机依旧不明,有些结论下得为时尚早,我们需要更多的信息去佐证我们的猜想。”
谕佳倒是有些敷衍:“找到圣多默之后,直接向他询问不就好了?‘真木智雪’能给圣座寄去恐吓信,只要圣座没有放弃搜捕,那我们就有很大几率找到这个人。”
现在的我们,已经在长久的推理论证以及潜移默化当中,将李维先生提到的“真木智雪”和池谕佳口中的“圣多默”等同为同一个人。
神谷重重地咂舌:“你说得倒轻巧……好几个调查组暗中搜寻了将近一年,依旧没有结果,你怎么就那么肯定我们能够找到他的下落?”
“虽说如此,但我们好歹还有些别的旁门左道,只不过我现在不想用,你也假装忘记了我们还有这样的后招而已。”
谕佳看上去比神谷更加从容自若,甚至可以说是胸有成竹,但她越是表现出这样的自信,我心里就越发感到不安——她并不单纯只是找到让她心甘情愿颠沛流离的圣多默,那个人也许只是她脑中某个宏伟布局中的一个注解,说得好听点就是关键人物。我猜不透我姑姑那寡言少语的性格下到底隐藏着多少尚未迸发的能量,于是也只能哄着自己不去想这些,然后期盼着她不会为了那个“兼济天下”的崇高理想,而把我们一个个送进万劫不复的深渊——想让世界回到原本模样,并不值得付出这样的代价。
我也心不在焉地插话:“说白了,其实就是懒而已,对吧,姐姐?”
谕佳转头看向我,微微皱眉瞪了我一眼,然后坚决地摇头:
“只是时候不到而已,哪怕我们把圣多默的所在地锁定在吕丁伯仑教省,目标的范围依旧很大,很有可能无法精确定位,反而会暴露我们的目的,搞不好就会满盘皆输。所以说不要太急躁,以静制动,知道么?”
我那沉寂了许久的刻薄被她少见的强词夺理激发了起来,不加思考地便回了嘴:
“依您的意思,您打算把我们都当做赌注,赌输了就一败涂地,对吧?”
“秋洋!”
神谷一声厉喝,眼神变得格外严厉,甚至还有些愠怒。被冒犯的谕佳反而十分泰然,但话语仿佛一把软刀子:
“秋洋,有些话可不能乱说,人命不是赌注,我也不是赌徒。”
我回到了从前颔首低眉的姿态,轻声向她们道歉。谕佳摆了摆手:
“这样潮湿阴闷的天,不管是谁的心里都会发霉生斑,我就只当你没说过这些话。”
气氛突然变得沉默,我低下头眼观鼻,鼻观心,心里的歉疚马上变成了懊悔。但谕佳似乎是真的并不在意我说的那些伤人的话语,她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给了我一个理解的眼神:
“马上就要天晴了,但愿那时我们都能看到明媚的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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