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前进入姑姑诊所的警察原来是裴涛。
何仲清楚地记得他一开始是带着属下一起来的,后面他自己单独也来过几次。刚刚看裴涛的眼神,他应该是认出周梁轻了。
何仲趁着大家没发现离开了运动场回到了房间,他打开电脑的文件夹,里面藏着他早上搜索的梁曼的资料。
根据网络数据显示,梁曼是澜城的社会新闻记者,她报道的新闻种类繁多,从时间线来看,她基本每个月都会报道一个主题的新闻跟踪系列。
何仲翻看着在二十年前的新闻资料,梁曼在那一年的主题都比较相同,围绕的大多是关于儿童成长的新闻报道,场景包含医院、福利院、儿童社区以及学校。
梁曼对这个系列的新闻关键词是起源、养成、生存。这一类型的新闻报道在她这么多新闻系列里不算出彩,甚至何仲觉得她在这一年的报道不管是文字还是视像记录都远不如其他新闻系列,仿佛有一种不想让人关注的感觉。
他想起诊所的关键人物不止梁曼一个,或许裴涛也是个突破点。
第二天何仲来到福利院的照片墙展示墙,这上面挂的都是给予福利院帮助的人的照片,它分为物质捐赠和按需帮扶,像那些出钱的社会名人就属于前者,而裴涛这类的义工就属于后者。在物质捐赠这一栏,捐献力度越大名字也会越突出。
“傅婧?”
“傅婧?”
何仲转身看到了周梁轻疑惑地看着展示墙最高的那一栏,他俩刚刚异口同声地喊出了一个名字。
周梁轻无聊出来闲逛看到有个展示墙便走了进来,没想到何仲也在,“这么巧?仲哥你也对这个感兴趣?”
何仲开启了玩笑模式,“这不是来看看福利院的功臣们,想着什么时候我也能把照片挂上去。”
周梁轻摇摇头啧啧两声,故作遗憾道:“那可能得把全副身家都搭进去都不一定能在这能有一席之地,我是没办法参与了。”
寒暄够了,何仲切入主题,“会有机会的。刚刚看你那么惊讶,你认识这个傅婧吗?”
周梁轻重重地点了下头,她看起来不是很喜欢这个名字的主人,“她是星娱传媒的老板,我曾经在一些活动上见过她几次,人是长得挺漂亮的,但也是真的趾高气扬,网传她为了给旗下的艺人抢一部剧的主角戏份,给对手演员设计圈套,害人家戏也丢了名誉也丢了,但是碍于没有证据,最后也不了了之了。”
何仲看着照片上笑得很温柔的女人,很难想象她会是周梁轻口中这种人,反而他觉得照片里那个女人有种说不出的凄凉感,笑得很凄凉,这是他感受到的。
目光转到照片墙的另一边,裴涛的照片也挂在上面。每张照片下面都会标注时间段,裴涛照片下的时间段是十九年前。
周梁轻问出了何仲想问的,“你说这个时间段会不会意味着裴警官是十九年前到这里做义工的?”她边看边寻找照片墙是否有解释在旁边。
“你们是需要什么帮助吗?”旁边清脆悦耳的少女声音由远到近传来,一个穿着粉蓝色裙子的女孩子蹦跳站到他们身边。
见他们有些愣住了,少女露出标准微笑,“你们好,我是刘琦,我是刘院长的女儿,也是这个福利院的义工之一,有什么需要帮助的都可以咨询我。”
周梁轻看见是个跟梁慕差不多大的女孩子,亲切感就来了,“我们想问一下,裴警官他是什么时候来这里当义工的啊?”
刘琦细心解释道:“裴警官是十九年前来这里当义工的,基本上一周都会来三四次这样,这里的孩子都很喜欢他,他以前还会给孩子们上体育课的,现在就比较少了。”
何仲觉得不可思议,孩童对一个陌生成年人的记忆一般不会还这么深刻的,“十九年前?十九年前你应该只有几岁吧,那个时候就记得裴警官已经来当义工了?”
刘琦露出有些悲伤的神色,“别人的可能没办法记那么清楚,裴警官的事情这个福利院里的每一个人,都不会忘记的。”
她看着裴警官的照片,陷入幽深的回忆,“听姐姐们说,裴警官本来不是我们这儿的人,他是因为工作原因调来的,二十年前他破了一桩大案,可就在那个案子之后,他的孩子就不见了。他找了整整一年,安城这一片的许多老人都知道,他挨家挨户地找线索,可是他的孩子就跟人间蒸发了一样。后来大家才在报纸上看到,裴警官破的那桩案件是关于儿童拐卖的,他救出了很多的孩子,这群孩子都安全回家了,可他的孩子一直都没回家,直到现在也没有找到。一年以后,裴警官就来福利院当义工了,裴警官经常会在孩子的照片墙面前静坐,有时候一坐就是一天,路过的义工也不敢打扰他,他看着真的好可怜。”
周梁轻能想到裴涛坐在照片墙前的画面,是父亲透过照片墙在思念儿子。从清晨的日光再到暮色的夕阳,光影刻在裴涛背影旁的都是孤寂。
就像她和梁曼坐在外婆家门口期待母亲来接她们的时候,也会是这样的感受。
她突然想起沈司尘说过他是受朋友之托要把骆安带回来,还有他跟裴涛打招呼的亲昵感,难道裴涛消失的孩子就是骆安?
被这种念头一惊周梁轻觉得头皮发麻,她跟何仲打了个招呼就先走了。
何仲看着她急匆匆的背影内心有了盘算,这次新闻的寻找点不止是澜城,还有安城。
他回房搜索二十年前安城的社会新闻,裴涛破获的案件报道者并不是梁曼,但在这桩案件报道后的一个月,梁曼都没有发布任何文章,是巧合还是另有关联,暂且还无法连到一块。
推理综艺也不是白上的,根据他过往找线索的经验,他意外地发现了二十年前的另一桩案件——安城长秀爆炸事故。
不点开内容还以为是区域爆炸事件,点进去才发现这场事故说的是一位女警察在车里被炸死。
根据事件内容的描述,二十年前女警察驾驶的车辆突发爆炸,后来经过调查,发现是人为装置炸弹,装置炸弹的人是一个精神病人,他在爆炸事故发生第二天被发现淹死在湖里,胃里残留农药,疑似畏罪自杀。
由于当年没有监控,双方当事人都已死亡,指纹验证只能证明精神病人是装置炸弹的人,这桩案件很快定性为故意杀人案。
巧合的是,这桩故意杀人案的发生恰巧在裴涛破获拐卖案件的两天后。既然爆炸案发生在市区,怎么可能会没有目击证人?
何仲根据爆炸案的内容继续深度搜索,发生爆炸的位置是在长秀区胡德巷的路口,也就是现在安城的骑楼城区域。
在没有经过改造之前,那里属于居民区,离女警察原本所在的警察家属院距离十分近,走路或许都要比开车快,所以女警察的目的地原本应该不是在胡德巷,而是在更远的地方。
细思极恐一点,假设女警察原本开车是为了去更远的地方,那么在她车上装炸弹的人引发爆炸就是为了阻止她前往,可一个精神病人能和一个警察有什么纠葛呢?
二十年前还是网络不发达的时代,何仲无法得知更多详细的资料了,他决定用别的方法碰碰运气。
周梁轻回到宿舍区却发现找不到沈司尘,今天一天都没看见他了,难道去做什么秘密任务去了。
“周老师好点了吗?”身后冷不丁的声音把刚想回房间的周梁轻吓了一大跳。
她转身看到骆安那个表情跟见鬼了一样,说话也有点不自然,“啊?喔,好点了,谢谢骆老师关心。那什么……我着急上厕所就先走了。”
周梁轻想起来早上她还在课室的走廊里见到骆安了,他和她打完招呼还约她一起吃午饭,沈司尘以她不舒服为由把她拽走,她都把这茬儿给忘了。
她现在只要一想起沈司尘说的骆安不是骆安就觉得心里发怵,有一种面前的人戴着人皮面具在和她说话的感觉。
骆安猛地拽住了她的手臂,周梁轻奋力挣脱都没有挣开,他逐渐逼近,“周老师,你就这么怕我吗?我是什么洪水猛兽吗?”
周梁轻看到不远处有个监控,想着骆安应该也不能把她怎么着吧,为了综艺大局着想她现在也不能跟骆安撕破脸,她只能卑微地嬉笑道:“当然不是啦,这不是人有三急嘛骆老师!有什么事可以等我上完厕所再出来聊也是可以的,你看这大庭广众的咱跟这拉拉扯扯是不是也不太好?”
骆安还是没有放开,他从口袋掏出一张照片,温柔开口说出的话却让周梁轻仿佛坠入了冰窖,“周老师,你见过照片里的人吗?”
周梁轻瞳孔一震,是那天沈司尘手机里的那张照片,她的头又开始痛了。她紧张地咽了咽口水,试图平静道:“这是谁啊?没见过呀。”
骆安轻笑一声,从口袋里拿出另一张照片,他的声音周梁轻第一次觉得那么的刺耳,仿佛能把她扎死,“没关系,周老师再看看这张,有印象吗?”
在这一瞬间仿佛呼吸都停滞了,周梁轻使劲全身力气把骆安推开,猛地跌坐在地上,她头痛地快要裂开了,面前的骆安仿佛是个魔鬼,照片仿佛是个邪恶的封印正往她身上盖。
“轻轻!”这是周梁轻晕倒前听到的最后一点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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