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该怎么知道你的誓言有几分可信度?”十指交叉,抬眼看他,毫不畏惧地和他对视。
虽然他眼中的认真不像是作伪,但那虚伪的笑意也是令人心冷。
不得不说,他跟慕风很像,那种举手投足之间的气质,可是又不像,尤其是那双眼。
更重要的原因就是,我不愿踏入朝堂,朝堂水深,会连累兄弟们步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而且,你凭什么感觉自己一定可以称帝?”我接着说,眸色更是冰冷了几分。
聊到这样的话题,空气都凝结了起来。
身为堂主,我做的每一个决定都会改变未来聚义堂发展的方向,更是不能草率。
一旁的纳兰浮霄也不管我们在说什么,那双紫色的眼眸总也是淡然的,没有什么冰雪,也不会有什么笑意,他只是自己把玩着手腕上的翡翠蛇,小蛇很喜欢跟他互动,高高兴兴地在他的手指间缠绕、轻蹭、晃着尾巴,黑亮的小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纳兰浮霄。
听到这样的话,拓跋裕景犹豫了一下,慌乱的神色一闪而过,鹰隼一样锐利的双眼这时候就更是锐利了几分,扬唇开口:“这里人多,不好说,但我可以保证,站我的队伍,会是你做过的最正确的选择。”
这样的话,带着无往不利的自信。
这就是他跟慕风最像的地方,生平仅见的自信。
“你的保证我目前体会不到。”我轻轻挑眉,这次还真就不能给他这个面子。
这么聊着,烤肉就递上来了。
满满一盘子的烤肉,整整齐齐地排列着,泛着金红色的光泽,香气四溢,小二微微躬身,轻声开口:“三位公子,这是三十串,剩下的六十串稍等片刻。”说罢,就转身离开。
拓跋裕景愣了好久,目光反复在纳兰浮霄和烤肉之间游走了良久,先前的自信荡然无存,喉结上下滚动,这才开口:“你点了多少?”声音听上去难免有些干涩。
纳兰浮霄很随意的撩起眼帘看他,紫色的眼眸在阳光之下流光溢彩,声音平淡如泉水流淌:“九十串。”
拓跋裕景露出一个心疼的表情来,看着纳兰浮霄的表情难免有些复杂:“你可以吃这么多吗?”
“你是男人吗?”纳兰浮霄几乎是翻了一个白眼,但是做得优雅,倒是养眼,不回答他的问题,伸手拿起一串,轻轻嗅了嗅,挑眉看拓跋裕景,眼眸中尽是笑意,“闻上去不错呢。”
拓跋裕景语塞了一下,目光更是反复在纳兰浮霄和烤肉之间游离,半晌没组织出来语言。
本着能吃多少就赚多少的想法,拓跋裕景拿起就吃。
一顿狂吃,半点不在乎自己的形象。
纳兰浮霄胡乱瞟了拓跋裕景一眼,才不管他呢,张嘴咬了一小口,可比拓跋裕景文雅多了。
烤肉的香气顿时溢了出来,独特的气味让人恨不得一口气把一整串直接都给塞进去,睁眼细看外焦里嫩,确实是不错。
但纳兰浮霄的瞳孔猛地放大,脸色骤变,捂着嘴呕了一下。
“浮霄,怎么了?”我被吓了一跳,有些手足无措。
纳兰浮霄将嘴里的肉吐了,抽出纸巾包着,脸色不免有些苍白,甚至堪比刚粉刷的墙面,瞥了一眼还在乐呵呵地吃肉的拓跋裕景,他的表情就更不美妙了。
他将手里那串烤肉放到桌子上,手腕上的翡翠蛇很自来熟地滑了出来,挪过去,开开心心地吃肉。
伸手一把夺过拓跋裕景手里的烤肉串,眸色中也是染上了薄怒,语气冷硬:“别吃了,人肉!”
拓跋裕景动作稍微停顿,抬眼看他,神色复杂,努力地把嘴里的东西咽了下去,这才开口:“你不吃算谁的?”
对于他们来说吃人似乎是再常见不过的事情。
“你……”纳兰浮霄紫眸圆睁,狠狠瞪了他一眼,更是被他气到嘴唇颤抖。
可以说是粗暴地把肉串又塞回拓跋裕景的手里,竹签险些插到拓跋裕景的眼睛上:“要遭天谴的!”
“天谴?”拓跋裕景看纳兰浮霄表情这么差,也是不敢再吃了,将肉串拿在手里,那双鹰隼一样漆黑的眼眸中是毫不掩饰的漫不经心,淡淡开口,“那天谴之神也不会逮着我一个人狂揍吧?”
纳兰浮霄自然地撩起眼帘,他视线低,看上去像是翻白眼一样,露出一个“你没救了”的表情,偏头看我:“堂主,别聊了,我们回去吃饭。”
听到纳兰浮霄这样说,在桌子上吃肉的翡翠蛇浑身一震,更是大口大口地往里吞,都能从外面看得到烤肉的形状了。
发现自己没办法快速吃完,又改变战略,可怜兮兮地挪到纳兰浮霄手腕旁边轻蹭,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纳兰浮霄。
纳兰浮霄权当是没看见。
我点点头,也正有这样的想法,钱不钱的都不是问题,最重要的是烤人肉实在受不了,看着膈应的慌。
拓跋裕景可是着了急,他伸手握住我的手腕,连忙开口:“别……有话好说,我们去下一家馆子。”
我大抵也看出来纳兰浮霄不太喜欢拓跋裕景,也不想为难他,正要开口拒绝。
“行,你先付钱。”纳兰浮霄淡淡瞥了他一眼,语气更是淡然,“再是人肉我卸了你。”
“好嘞。”拓跋裕景“唰”地从凳子上弹了起来,偏头跟小二交待把剩下的都打包了。
我们提着去找下一家。
这时候街上的店铺就更多了。
零零散散的摊贩们吆喝着,行人纷纷在店铺前驻足。
炊烟袅袅。
人间烟火。
柴米油盐。
“你都带回去做什么?”纳兰浮霄开口询问。
大悲无泪,他的眸中总也是那样的淡然,山间清泉一样。
翡翠蛇吃太饱了,没法缠手腕上,就被他塞怀里去了,他看得出来翡翠蛇还想吃。
“吃……”拓跋裕景看到纳兰浮霄变了的脸色,脱口而出的话在嘴边拐了个弯,“饭去。”
纳兰浮霄也只是轻轻地“啧”了一声,抬眼看天,还像是翻白眼,不过实在优雅:“给我吧,你说请客要是自己带回去多不好。”这么说着,眼睁睁地看着一条手腕粗细的大白蛇从纳兰浮霄的袖子里探出脑袋来,非常自来熟地张嘴咬住了拓跋裕景手里那个袋子。
我突然知道为什么纳兰浮霄总是穿着宽袖的衣服了……这么大一条蛇,窄袖的还真藏不住。
注意到手里的东西被人扯住了,拓跋裕景漆黑的眼眸中溢满了笑意,嘿嘿笑着低头去看时,就和大白蛇水汪汪的大眼睛对上了:“我靠!”
瞳孔猛地放大,“蹭”地一下子弹出去老远。
大白蛇才不管拓跋裕景是个什么情况,高高兴兴地叼着自己的“战利品”缩了回去,纳兰浮霄伸手拿着袋子,低声对白蛇开口:“回去给你吃。”这时候,那紫色的眼眸中又满也是绝对的温柔,那种胜过春风的温柔。
大白蛇点着头藏了回去。
见不到蛇了,拓跋裕景这才又一步一顿地挪了回去,惊魂未定似的看了一眼纳兰浮霄的袖子,喉结上下滚动,这才开口:“你身上藏了多少蛇?”
“你以为只有蛇吗?”纳兰浮霄把手里的两包都挪到自己的一只手上,伸出手来,摊开手心,一只巴掌大小的红色小虫子就顺着他的白皙修长手臂爬了出来。
通体赤红色的,身上却有黑色的花纹,大抵也是知道纳兰浮霄是在跟别人展示它,于是高高兴兴地晃悠着自己细细的触角,像是在招手那样。
拓跋裕景嘴角抽了抽,表情不免变得不太友好,装模作样地跟小虫子打了个招呼:“你好。”
纳兰浮霄再次翻了一个优雅的白眼,几乎没有正眼看过拓跋裕景。
更是没有给他们交流的机会,收回手去,迈开腿接着走:“东西我收下了,多谢。”
“还怪有良心的。”拓跋裕景自言自语一样垂眸开口,长长的睫毛挡住底下漆黑凶狠的眼珠,看上去竟然有点无端柔弱。
很显然肯定被纳兰浮霄给听到了,瞥了他一眼,似乎在收回目光时还在翻白眼,他权当是没听到,接着往前走,声音无甚起伏:“都是有毒的,你最好离我远点,要不然毒死你别怪我。”
我记得纳兰浮霄说过,赤蛊都是致命的,刚刚手心里那只蛊显然就是赤蛊。
只是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往身上带那么危险的东西,真不怕把自己咬了吗?
可是那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人的家伙真的有毒吗?
我再次提出质疑。
“呃……你想弄死我我有机会反抗吗?”拓跋裕景小心翼翼地戳了戳纳兰浮霄的肩膀,这回可不敢随便往纳兰浮霄身上凑了,开玩笑,要是压到哪条蛇给上他一口找谁评理去?
纳兰浮霄当然把拓跋裕景的反应看得清清楚楚,他剑眉轻挑,声音像是泉水一样流淌了出来,只是冬季的泉水实在是冰冷:“你甚至不会知道我想弄死你。”
“种蛊不都是要吃进去才行吗?”拓跋裕景大着胆子询问,却是离纳兰浮霄更远了些。
他漆黑的眼眸在阳光之下泛着诱人的光泽。
纳兰浮霄把拓跋裕景从头到脚上下审视了一遍,这竟然是第一次正眼看拓跋裕景,他紫色的眼眸中闪过恶劣的神色:“谁跟你说只有能吃的?”
顿了顿,接着说:“小虫可以从你的耳朵、鼻孔、甚至眼珠子都能进去。”
目光下移,咧嘴一笑,看上去更是邪恶:“下面也能进去。”
拓跋裕景眼眸都瞪圆了,下意识护着自己关键部位。
“也有自身带毒的,在你的身上咬一口,准保活不过半刻。”看着拓跋裕景,纳兰浮霄嘴角掀起一抹冷漠的笑容,我从来没见过那样冰冷的笑,“大蛇对着你的颈动脉来一口,鲜血瞬间就喷了出来,像开花一样。”
拓跋裕景脸都皱到一起去了,默默落后了我们半步,低声开口:“就说这样水灵的男孩敢出来晃悠肯定有过人之处,这换哪个男人都调头就跑吧……”
纳兰浮霄也只是淡淡地看着他:“我没捆住你,想跑赶紧的。”
他总也是淡淡的,古水无波。
跟师父的淡然不一样,师父的淡然是超然,他的淡然是平静,比看破红尘的和尚还要平静。
听到这话,拓跋裕景嘿嘿一笑,伸手牵住纳兰浮霄的手,趁着纳兰浮霄没反应,更是出格地将那手凑到唇边,在那修长洁白的手指上轻轻吻了一下:“本皇子就喜欢这种有挑战性的。”
纳兰浮霄瞳孔猛地放大,就像是被什么脏东西玷污了那样,用力抽出自己手来,缓缓吐出两个字:“疯子。”
很快就命中了下一家店铺,有了上一次的教训,纳兰浮霄这次刻意避开了所有的肉。
他……确实能吃,我也想不明白他明明这么瘦,怎么能吃这么多。
吃饭的时候他话很少,只是一个劲的埋头干。
看到桌子上堆的都要看不见纳兰浮霄的身影的餐盘,拓跋裕景甚至都没心情和我谈什么合作不合作的事情了。
只露出心疼的表情来。
后面也干脆不说话了,本着破罐子破摔的想法一起埋头干饭。
事情最后也还是没谈成,我们三个倒是吃饱了。
各回各家。
刚刚短暂的和谐如梦似幻。
路上,纳兰浮霄和我并肩走着,开口:“他不简单,或许可以合作。”
我算是知道纳兰浮霄为什么刻意针对拓跋裕景了,竟然是在试探拓跋裕景的底线。
最后甚至都没有试探出来底线。
无底线……这样的人最是可怕。
“我在考虑。”我摇摇头,开口,“朝堂水深,我不想让兄弟们涉险。”
“如果只是以个人名义呢?”纳兰浮霄开口,声音似清泉。
“以个人名义?”
纳兰浮霄接着说:“让堂中想要帮助拓跋裕景的人以个人的名义加入他的阵营,这样既可以保证聚义堂的初心不变,又能拉拢到拓跋裕景。”
顿了顿,似乎是在组织语言:“他值得拉拢。”
默默点头同意:“他确实不太一样。”
这确实是目前的最优解,避免了和二皇子交恶,又不会违背聚义堂的初心。
“现在不是同意的时候。”我开口,随后接着说,“我还不知道他的实力到了哪种地步。”
纳兰浮霄点头:“等下次见面,再试探试探。”
回去之后我跟慕风说了我的决定,她也是同意的。
并且亲自向我保证,拓跋裕景如今的实力不容小视。
我对她的话也不会怀疑,为了得到更多信息,当天派人暗中调查了拓跋裕景的信息。
拿到之后,两手颤抖的程度。
拓跋裕景的风评并不好,百姓之中的评价更多是纨绔嚣张的二殿下,没有势力、没有权力、不受宠……很标准的纨绔子弟,但是,缺点太多反倒叫人怀疑。
这些风评跟我见到的拓跋裕景并不相同。
甚至没有过多相似之处。
或许只是装给其他皇子看的,城府很深。
我记得初见慕风时,也是装疯卖傻的模样。
倒是个有趣的人。
我把他的资料都烧干净了,如果叫慕风知道我私底下调查她二哥,怕是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我不愿意跟她起冲突,一点都不愿意。
晚上正在思考着跟拓跋裕景合作的问题,如果单单是站在个人的角度,帮助拓跋裕景肯定是没问题的,而且,目前熟悉的皇子也就只有这一位,为人也还说得过去。
如果他称帝的话,或许能一定程度上改变这个乱世吧?
但是……一个乱世的盛衰,一个时代的存亡,真的是一个人能决定的吗?
我觉得不然。
一年的江湖历练,两年筹备,最后都无功而返。
人定胜天,可是大势所趋,真的有人能逆流而上吗?
恰在此时,房门被叩响了,门外传来慕风的声音:“哥,睡了没,聊聊?”
思维瞬间被拉回现实,起身整了整衣服,过去开门:“稍等。”
开门的瞬间,寒意扑面而来,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门外的女孩笑得眉眼弯弯,嘴边那对浅浅的酒窝更是诱人。
春寒料峭,怕冷得像是猫儿一样的她恨不得把自己裹成球,整个人都只露了个脑袋,连那下巴尖也藏进棉衣里面,只有那双黑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
我微微一笑,侧过身来:“请进。”顺带把房门关上。
回身看她,她早就已经自来熟地坐到我先前坐的椅子上去了:“哥,想什么呢?都还没睡。”
“我说刚打算睡你就过来了你信吗?”我只好给自己重新拉了把椅子坐下,新椅子还有点凉。
我突然知道她为什么要坐我先前坐的那把了。
真是猫儿一样。
“我信你个鬼!”慕风对着我做了个鬼脸,开口,“凳子都还热乎着呢。”
“我没想什么,还是先前那些事情。”我轻轻一笑,下意识地翻开杯子帮她倒了一杯热水,递到她手里,“喝点?”
“还不错。”她漆黑的眼眸瞬间就更是亮了几分,那眸中的光彩几乎叫人无法直视,她半点也不客气,双手端起杯子“咕嘟咕嘟”喝了起来。
一杯水很快见底了,她笑嘻嘻地把杯子推到我面前,将手递给我:“哥,我手有点冷,你帮我暖暖好吗?”
目光不自觉地看向她的手,那也是一双漂亮的手,不戴任何的首饰,更是显得线条格外流畅,皮肤白嫩水润,手指修长,天神在塑造她的时候一定花了很大的功夫。
轻轻地咬了一下嘴唇,有些想要握住她的手。
这么想着就这么做了。
伸手握住了那双手,那手很小,我可以完完全全地握在手心里。
确实是有些冰凉。
喉结上下滚动,心跳的速度很快:“这样可以吗?”
我或许真的有些心动。
但这样的女孩,真的是我可以染指的吗?
“哥……你人真好。”她眼圈微微有些红,黑亮的眼眸看上去却显得格外明亮,“怎么办?”
稍微停顿了一下,白皙的脸庞更是染上红晕:“我真的无可救药地爱上你了。”
下意识垂眸,几乎不敢跟她对视。
似乎是害怕我拒绝,她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反握住我的手:“哥,你不用为难。”
那双手因为害怕都变得格外冰凉:“我喜欢你是我的事,和你没关系。”
确实有这样一瞬间,好想把她揽进怀里。
好想,特别想……一直想。
反握住她的手,主动转了话题:“来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她黑亮的眼眸在烛火之下就会显得格外明亮:“一连干了好几个月,有不少成员都有些累了,效率实在太低。”
顿了顿,接着说:“我在想着就这几日安排一下,办个什么宴会什么的,让大家放松一下。”
我点点头:“也可以,最近事情确实多,大家都需要缓缓了。”
“就明晚怎么样?”慕风黑亮的双眸一眨不眨地盯着我,那双眼真的太漂亮了,漂亮得让人想一辈子都只盯着那双眼。
“准备来得及吗?”
“来得及,主要就是场景布置和做饭的问题,咱们人手多,都不是问题。”
点头称是:“好,这些有你安排的话我也放心。”
突然想起来那天抓到的那个断臂男,于是开口询问:“那个断臂男松口了吗?”
听到这话,慕风轻轻摇头,气鼓鼓地嘟着嘴,粉红的嘴唇看上去非常柔软:“还没。”
微微叹了口气,也是,这才过去一天多一点,想来得要好好敲打才能得到想要的结果。
心中微动,目光不自觉地盯着她,片刻也不愿意移开。
“堂中还有没有发生什么其他的事情?”我接着询问。
有些想要挑起话题,因为她不常会在晚上找我。
忙碌一天下来,到了晚上都是倒头就睡,哪里还有心情聊什么的。
如果不是特别紧急的事情也不会大半夜过来找我。
如今知道了她是女孩,就更是不敢让她来找我。
毕竟,半夜一个女孩出现在我的房间里面,怕是会叫人说闲话。
我就算了,我一男的,爱说说去。
可她毕竟是女孩。
“倒是没有什么。”她轻声开口,漆黑的眼眸看上去格外深情。
随后又突然转了话题:“哥,我的身份会让你感觉不自在吗?”
似乎是有些害怕,手心中的那双手在不自觉地颤抖着。
轻轻摇头:“不会。”
“我是说,因为我是皇室的人,你会感觉我的存在本身就违反了聚义堂建立的初心吗?”那双黑亮的眼眸更是亮得吓人,“那个独立于江湖、朝堂之外,一心只为了百姓而存的初心。”
眼神不自觉地温柔了起来,她的顾虑远比我想象的多,想来她也纠结、也烦躁、也不知所措。
松开她的手,伸手缓缓抚摸着她柔顺的长发,眼神不自觉地温柔了起来:“不会。”
顿了顿,看着她通红的眼圈,接着说:“人无法决定自己的出身,但是都会有自己的选择,我不觉得你会跟他们一样,你我相识一年有余,我信得过你。”
语气更是温柔:“也信得过自己的眼光。”
女孩家像水一样柔软,又叫人如何狠心?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慕风抿唇轻笑,嘴边浅浅的酒窝更是迷人,说着从腰边摸出来两壶酒,一壶递到我手里,开口,“喝点?”
“嗯。”
瓷质的酒壶轻轻碰撞在一起,却比鼓槌击鼓更加动人。
猫儿舔舐着心脏那样。
刺痛,但并不抗拒。
我陪她喝光了这壶酒。
微醺,可心已沉醉。
当晚睡得很香,一夜无梦。
遗憾的尽头其实是清风,让清风带走一切,时间会证明所有。
第二天堂中的人就都已经忙碌了起来,慕风忙上忙下地布置着,众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喜悦的笑容。
是该好好休息一下了。
我张嘴大口呼吸了一下空气,凉气入肺,昏昏沉沉的大脑清醒了起来。
“堂主好。”
“嗯。”
有不少人看到我出来都很热情地打招呼,我也不管叫不叫得上名字,都一一应承了。
目光却不自觉地移向了还在路上叫着人搬酒坛子的慕风。
或许我确实是动心了,听老人说,爱一个人,就会在人群中不自觉地寻找她的位置。
看到她时,更是只想笑着拥她入怀。
她还是那身粉色的劲装,干练英气,乌黑的长发扎了个低马尾,尾部系着非常漂亮的蝴蝶结,阳光之下全身都发着光。
真是好看。
注意到我的目光,她回了我一个温婉的笑容,温暖冰冷的春风。
“哥,今天阳光很温暖呢。”
低低一笑,回答:“我喜欢阳光。”
或许也喜欢她。
忙碌了一天之后,夜幕沉沉地压了下来,空中的星辰星罗棋布地撒在空中。
很随意那样。
慕风率先站起来开口,端着酒杯,神采飞扬:“各位兄弟们,我们聚义堂成立了整整一周年,多谢兄弟们的扶持才会有这时候的聚义堂,这杯酒,慕风先干为敬。”说罢一饮而尽。
她比我健谈许多,我倒更愿意叫她去多说一些。
众人纷纷举杯饮尽。
怪不得,她要今天开宴会,原来是已经整整一年了啊!
我来中原都一年了,时间可真是快。
有脚一样,就那样偷偷地溜走,滑溜得像是小泥鳅一样,捉也捉不住。
“哥,你也说句话呗。”慕风坐回去,伸手拉我的胳膊。
我没法,微微叹了口气,默默给自己倒上酒,站起身来,开口:“我也不会说什么漂亮话,但还是谢谢各位兄弟们的扶持。”说罢,将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
坐回去开口:“兄弟们只管吃,只管喝,这次都是为了开心来的。”
渐渐的,也都喝高了。
仿若是另一个快意的人间。
长桌上摆满佳肴,我叫都叫不上名字来。
酒坛林立,酒水满溢。
烛火欢快地跳动。
有的兄弟们甚至说起了听不懂的方言,一群人聚在一起划拳猜令,都是面红耳赤的样子。
喝到兴头上去了,端起酒坛仰头猛灌,酒水四溅,惹得一阵哄笑。
甚至有人拍着桌子唱起不成曲调的小曲来,歌声中尽是自由与畅快。
确实压抑的时间太久了、太久了。
这个压抑的时代中,谁都想要放纵一把。
众人连连跑过来敬酒,喝得我都不知道东西了,只觉得身旁的慕风,一个变成了两个,然后成了三个……一群慕风围着我转悠。
“兄弟们,我宣布个事。”慕风霍然起身,吓到了一旁本就意识模糊起来的我,看到她拍着手止住了欢闹的兄弟们。
“副堂主你只管说。”
“说吧说吧。”
兄弟们都喝高了,也都只是哈哈笑着要听慕风说的话。
我右眼皮突突地跳着,敏锐地察觉到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事。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身旁的慕风抄起酒坛来,就像是被这酒宴的热闹劲点燃了心底里的疯狂,一整坛子的酒迎面就泼了过来。
甚至都没有机会产生反抗的意图。
辛辣的酒水从眼睛、鼻孔里冒了进去,别提这滋味多酸爽了!
就像是有人拿针疯狂戳着那样。
眼睛紧闭了起来,全身都在抗拒这种感觉。
几乎不敢呼吸!
只能听到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像是时间被暂停了那样。
下一瞬,就有人滑进了我的怀抱之中。
好在不是很重,似乎很软。
只觉得自己喉咙被人锁住了,呼吸变得格外艰难。
甚至都遗忘了反抗。
“你听好,本姑娘就是看上你了。”勉强能辨认出来那是慕风的声音。
柔软的嘴唇也贴了上来。
更是忘记该怎么呼吸。
我算是知道了,她怕我张口拒绝。
这一坛子酒泼上来,别说是拒绝,我甚至都懒得说话了。
真是叫我哭笑不得。
窒息感越来越明显,她手劲不小,而且专掐我大动脉,这换谁不得当场过去!
脑子浆糊一样没了思考的能力,只能感觉到那柔软的触感。
好在她在我真的晕过去之前松开了我,身上的重量消失了。
全场依旧寂静。
随后众兄弟们更是拼命地鼓掌,声音如雷贯耳。
“堂主,你就答应她吧?”
“人家姑娘都主动献吻了,还拒绝什么?”
“而且副堂主也漂亮啊!”
……
耳朵嗡鸣着,余下的声音更是听也听不清楚。
去水池那里胡乱抹了把脸,总算是看清了周围的情况。
大家还在高高兴兴地喝着酒,不见了慕风的身影。
我几步追了出去。
刚刚好遇到了一个人。
夜色太暗沉了些,我看不清他的样貌,身材很高大,但双臂尽断,是那个无臂男。
漆黑的夜晚,那双鹰隼一样冷冽的双眼格外明显。
他张嘴说话,嘴上叼着的信封就落了下去,我连忙去接。
似乎是太久不开口了,他的声音格外沙哑,勉强能分辨出来字句。
“有酒……吗?”
又又又干完一卷(比我想象的还要快)
约莫有个十几万字,后面会缓一天左右,舒口气改改错别字润色一下文字。
现在心情有点复杂,可能会语无伦次,将就看看。
怎么说……心梗的感觉,这一卷真的写得我都要心梗了。
从满腔热血被浇息,分手,杀楼兰王,得知真相,再到被逼前往中原……胤魁整个人都在被命运推动着前进。
记得文里我写了这样一句话,有一瞬间,感觉像是文中的角色在控诉我那样“或许如今这荒诞的一切,荒唐的故事,也不过就是天神的草稿。草草落笔,又草草收尾。”一瞬间,心都要碎了。
故事停留在慕风表白了,霸道的表白,满身的酒水,更是荒唐。
这本来就是一个荒唐的故事。
我说过,聚义堂的结局一定是毁灭,他的存在违反了时代的潮流,必然会被洪流所摧毁。
都是遗憾。
这一卷一直在发刀,我都刀麻了……真的会心梗。
下一卷或许会结束这本书,发现马上结束的瞬间,真的遗忘了心跳,那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想不到他那样跌宕起伏的一生,在我手里也不过就是短短几十万字。
或许我就是入戏太深,我的朋友能疯狂虐都没感觉,但我不行,我会后悔那样悲惨的结局,也会内疚自己这样的安排,可是,这是必然的。
我的故事环环相扣,从第一个字落下,我就在布局。
布了大局,把自己也给绕进去了。
第六卷的卷标叫【马蹄踏月·悬剑】
马蹄踏月,是他来时的路,更是他回去的路,惹了一身尘埃,少年人也再没了挐云拭剑的勇气。
于是悬剑,离开了江湖。
借用“悬车”一次,悬车指弃车不用,就是辞官的意思。
他也辞别了他半生的江湖。
他该要明白为什么天级强者最后都远离了江湖。
洪流之中,不愿随波逐流也不能改变,所以离开。
于是天下无人主沉浮。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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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一步入狂兮,无人主沉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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