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有些沮丧,语气都带着几分失落,又迟疑着开口:“好吧….可以叫姐姐不要伤害自己吗?哥哥你怎么不拦着姐姐呀?”
她开始责怪柳欲州。
柳欲州笑笑,习惯自家妹妹总是把错往他身上揽,“你哥我拦不住她,她会凶我的,这种姐姐生起气来特别难搞。”
顾宁窈看着他胡说八道,也不拦着,就撑着床看他能说出什么花样来。
最后柳欲州电话挂断时,她等着他看过来时,再伸出白皙的脚,猝然将拖鞋——狠狠地踢到暗得没几丝光的墙角。
柳欲州看了她半晌,蓦然轻笑一声,说:“你好像是变了点儿。”
起初,他做什么顾宁窈都不在意,甚至记不住他这个人,压根儿没把他放眼里,就跟路上从脚边爬过的蚂蚁一样,恨不得和地上的灰尘混为一谈,犹如虚无。
但现在她被他磨的有了点儿脾气,不仅开口让他不要靠近沈郁苡,甚至会告诫他不要靠近自己。 算进步。
说句实话,在柳欲州眼里,哪怕顾宁窈对他破口大骂,他都觉得是对自己多了几分在乎。
这人啊,天生恋爱脑,专恋顾宁窈。
说完那句,柳欲州就认命地去捡拖鞋。
他单手拿着拖鞋,回来半跪在地上,拖着顾宁窈的脚,给她套上。
顾宁窈又把鞋踹掉,蜷着腿,将腿都缩回床上。
得,这下冻不着脚了,拖鞋也没了用处。
“出去吧,我要睡觉了。”
柳欲州看了眼手机时间,8:46。
“睡得着吗?”
“睡得着,你只管出去就行。”
柳欲州点点头,颇为真诚地说了句:“行,一夜好梦。”但他拉开房门,脚刚踏出去半只,就看见沈郁苡靠在墙上看着这边,话里不着调:“呦,试了吗?”
她指指耳垂,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柳欲州收回踏出去的脚,右手握着门把手,气定神闲地朝着房间里喊了句:“姐姐,你说我该不该答。”
他那哪里是问话,分明是在邀功——看,姐姐,我都没回她的话,你不打算多理我一句吗?
顾宁窈的声音慢悠悠地传来,却直指沈郁苡:“沈郁苡,容瑜笙说他马上就到。”
沈郁苡听见这话,神色立马变了,明显带着慌张,骂了一句,“我草,我服了你了顾宁窈,你他妈等着,你千万别让我逮到你。”
话落,她就跑回客房,拉着行李箱就往外跑,根本不怀疑顾宁窈话的真假。
因为顾宁窈这人虽说是总跟她小吵小闹,但是容瑜笙的事她还没骗过自己,更何况,容瑜笙那疯狗,好像真找到她的行踪了。
于是,沈郁苡连夜出逃,家里只剩顾宁窈和柳欲州。
“姐姐,你是故意的?”
柳欲州在沈郁苡摔门离去后问顾宁窈,意味深长。
顾宁窈打开床头的小台灯,抬手随意撩下耳边的长发,手纤细而白皙,黑眸里是柳欲州模糊的倒影,却有着清晰的冷淡,和不容跨过的边界。
“没有,出去吧。”
柳欲州利落关门。
可他怎么可能那么乖。
半夜十一点,顾宁窈听见厨房一阵乱响,她躺在床上,闭眼,装没听到。
过了五分钟,声音加大,一阵碗盆摔在地上的刺耳声。
她翻了个身,不予理会。
又过了十分钟,声音彻底消失,但她听见一阵脚步声绵延到她门口,以敲门声结尾。
“——叩。”
顾宁窈不理,还顺手将床头台灯关闭,房间里彻底漆黑一片。
同时,门口传来柳欲州的声音:
“睡着了,那就算了。”
顾宁窈松了口气。
而后——
“厨房烧坏了应该也没事吧,大不了帮姐姐再买个房子,她应该不会在意那些事。”
顾宁窈蓦然坐起,低声骂了一句,下地开门。
“怎么回事?”
她这才看清,柳欲州头发丝烧坏了两缕,零丁挂在额前,他手里捧着个塑料碗,里面还装着个黑乎乎的东西,看不出来是什么。
顾宁窈看了眼厨房,没什么异样,问他:“你干什么了?”
柳欲州满脸无辜。
“我饿了,但是你睡觉了,我不想打扰你,又不好意思未经允许就使用厨房里的餐具,就琢磨琢磨拿了两个塑料碗,但是不小心碰倒了两个碗和盆,然后拿了两罐啤酒,用啤酒罐和打火机做了个小灶台。”
顾宁窈揪重点,“所以烧哪了?”
柳欲州指指自己的头发,“我,烧着我了。”
顾宁窈:“厨房没事?”
柳欲州:“没事。”
顾宁窈:“行。”
她利落关门,回到床上,盖被睡觉。
柳欲州先是茫然,后忍不住乐,肩膀一直颤,他捂着脸,早就想到会是这样。
可他就是爱逗顾宁窈,这样才能跟她说说话。
柳欲州忍住笑,抬手敲门。
“——扣扣。”
顾宁窈捂住耳朵。
“——扣扣扣。”
顾宁窈整个人都进到被子里,成了个独立的小世界,蒙得水泄不通。
柳欲州咳嗽两声,在那头说:“姐姐,我饿了。”
顾宁窈掀开被,喊了句,“冰箱里有泡面。”
柳欲州:“我自己弄吗?热水在哪?”
顾宁窈:“饮水机里有热水。”
柳欲州放下还贴在门上的手,去冰箱里翻了桶泡面,走到饮水机下面接水。
水刚流下。
“啊!”
顾宁窈:“妈的,我服了。”
她光着脚下地,开门,看见柳欲州坐在饮水机旁的地板上。
见到她时还问:“怎么了?”
顾宁窈反问:“你怎么了?烫着手了?”她瞥见他捂着手指。
柳欲州一反常态,不肯承认:“没有。”
顾宁窈呛声:“真的假的?不好意思承认?”
她走近,蹲下身子,去勾柳欲州的手,露出他的那根手指,她凑近借着月光看了眼。
红了一片,她摸上去还有余温,烫得发疼。
顾宁窈拽着他去水龙头下,把冷水开最大,“手放进去,冲冲。”
柳欲州听话,手一直在水流下放着,被凉的没了知觉也不拿出来。
等着顾宁窈去拿烫伤药回来,还看见这小子站在那,手不动,直勾勾看着自己的方向。
“你没感觉?手拿出来。”她语气不太好。
柳欲州嘴角噙起笑,“当然有,姐姐一对我笑,我的心就乱跳。”
顾宁窈顺着他的话,“行,以后我不笑。”
但手上还是拿着烫伤药,一点一点地给他抹。
凑得近了,柳欲州能闻到她头发上的香味,萦绕在鼻息之间,密不可分。
他的话都落在顾宁窈耳边,还是温热的,“顾宁窈,你好绝情啊。”
他又叫她的名字。
柳欲州总是喜欢“姐姐”得叫,但又常穿插着几句名字,这样叫得顾宁窈不至于烦,又记着这人有多特别。
顾宁窈抹完药就退开,打开厨房的灯,开火,给他做了碗带蛋的汤面。
“吃这个,泡面扔掉吧。”
她摆在餐桌上的汤面冒着热气,香味扑鼻。
柳欲州把泡面桶摆在桌角,说了句:“等我早上的时候再泡着吃吧。”
顾宁窈挑眉:“不浪费粮食?可是你拿的那桶过期了。”
她总爱买一堆泡面堆在冰箱里,因为她不挑口头的食物,平时就吃泡面,所以倒也没有过期而浪费的时候,但柳欲州不偏不倚就挑中了里面难得出现的过期品。
刚才顾宁窈还特意看了一眼,一堆泡面,就那一桶是过期的,还被柳欲州拿出来了。
听此,柳欲州直接把泡面丢到垃圾桶里。
“姐姐,你说我点子这么背,是不是因为你不喜欢我啊。”
他问这么一句毫不相干的。
顾宁窈也盛了碗汤面,坐在他对面,“关我什么事。”
柳欲州故意扮可怜,垂着眼睫,说着惹人怜悯的话,“因为你不喜欢我,所以你家里的东西都变着法子讨厌我。”
他的话里好像一切事物都有自己的想法,而顾宁窈的情绪就是掌握它们的主人。
“是啊,所以你天亮就离开,不要再靠近我,就能重新收获好运。”
顾宁窈干脆应下,将自己说得如同心里藏着毒,一心给他下永世诅咒的巫婆一般,只要靠近她,那柳欲州一辈子都不会幸福。
柳欲州低头喝了口汤,字句含糊地说:“真正有本事的人哪里需要幸运来加成真”
“姐姐,一个人这辈子哪怕再不幸运,也终会幸福,终会有人奋不顾身地跑向他,没人能阻止的。”
他又添了句,“如果你允许我幸运,我的幸福更值得炫耀,因为藏在我幸福里的你也是幸福的。” 他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我能追到你就算是最大的幸福,你别想阻止,别想拦着我。没门。
顾宁窈静默数秒,最后垂下眼,不愿再看他,说:“那算你倒霉。”
我不允许。
她单方面冷了场子,算是不欢而散。
吃完她就回了房间。
第二天她醒来时,柳欲州已经悄然离开,厨房里一切归位,好像这人从未来过。
沈远牫在中午时打来电话,那头背景声音喧嚣。
“顾宁窈,我姐走了啊?”
“嗯。”
“跟那个男的?”
“没有,我骗她的。”
“行,对了,今天学校好像有个讲座,你来吗?”
沈远牫也考的A大,只不过他考的医学,每天光是专业课的作业就忙得焦头烂额,平常也没什么时间来缠着顾宁窈。
顾宁窈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我不去。”
那头却传来赵芷荷嚷嚷的声音,语调高昂。
“小顾同学!是和动物有关的讲座呀!!据说是一个国际上很有名的生物学专家来演讲,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我也要去听的,你一定要来!”
顾宁窈想起最近确实有一位生物学专家刚研究出一项新技术,也给许多国际有名的学校都进行了演讲。
“行,几点的讲座?”
“下午两点。”
“行。”
顾宁窈在一点半出门,她随便套了件外套,梳个高马尾就出门。
但在门口,她却怔住。
靠墙摆放着三束花,白玫瑰、桔梗花、薰衣草。
她蹲下身去看,每一束花里都有一张卡片,她一一翻看。
“白玫瑰是求爱之花,花语是我足以与你相配。”
“桔梗花的花语:幸福降临。”
“薰衣草是花之精灵,花语:等待爱情。”
每一张卡片都没有落款,但顾宁窈知道是谁送的。
柳欲州。
每一束花都是九十九朵,比昨晚表白的那人拿来的要气派得多。
隔壁的年轻女生刚好出门,看见花更是一阵调侃。
“看来你这是坠入爱河喽。”
顾宁窈只是笑笑,没多回应。
她给柳欲州发去信息。
【顾宁窈:?】
那边秒回。
【一片州:花是我连夜种出来的。】
他变相承认。
【顾宁窈:你是花农?】
【一片州:家里困难,勤工俭学。】
【一片州:总要有些技能傍身。】
【顾宁窈:家里困难?还请客吃饭?】
这话她听了忍不住笑。
【一片州:对,为了爱,为了姐姐。】
顾宁窈没再跟他胡扯,把花送进屋里,就急着去了学校。
“顾宁窈,这呢。”
赵芷荷早就占好位置,不近不远,第四排,刚刚好。
她旁边还坐着沈远牫,但是二人之间隔了个空位,不出意外的话,那个位置是给顾宁窈的。
赵芷荷冲她摆摆手,“顾宁窈你来的还挺早呀。”
顾宁窈看一眼时间,2:50,比演讲开始就早了十分钟。
她走过去,沈远牫顺势站起,给她让出空子,让她能够坐进去。
这时就听见——
“学姐,没有位置了,我能坐在这里吗?”
顾宁窈扭头,看见柳欲州的脸靠得极近,对上视线,他眸色漆黑,眼底带着几分漫不经心,手紧贴着她的腰,掌心温热。
顾宁窈环视一圈,就发现这人纯属是在扯淡,空出来的位置不说有十个也有八个,哪里像是没有空座的样子。
柳欲州毫不心虚地接着说:“学姐,我近视,坐在后面看不清。”
沈远牫算是看明白这人的那点儿心眼,凑上前,隔开二人之间的距离,“不是,你啥时候近视了?”
他虽然上高中时候跟柳欲州不算熟,但柳欲州双眼1.0的视力他还是知道的,毕竟柳欲州也是尖子班的,在那一堆戴眼镜的学霸里就他自己鼻梁上空空的,三年来没戴过一副眼镜。
这事儿可是被他的那对小迷妹们传得广,后来那群女生甚至专门挑出操的时候拉群结队地站在一班队尾不远处,一个挨着一个地找着柳欲州的身影,就为了看看这个学习好还不近视的大帅哥到底有多出挑。
事实证明,确实帅。
尤其是柳欲州的视线扫过人群时,眼神深长,谁也留不住,但又能轻松勾住所有人。
那种游刃有余的感觉才是让人真正着迷的。 因此产生的爱恋又成了多少人青春中隐秘又轰轰烈烈的白昼,可望而不可及,最终同不再复返的十八岁一起,彻底消失在人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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