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们热火朝天忙他们的事情,我也自己维护自己的小窝,食物我已经储备得足够整个冬天了,除了修葺小屋的细节,偷偷摸摸扩大小屋下的地窖,现在已经开始为明年春天做准备。
小屋炉火烧完以后的草木灰都被我仔细地储存在屋后一个挖凿开的坑边,那个坑边上有我用石头堆砌的半人高石头墙,平常我大小号都在那里解决,搞定以后撒上一层草木灰和土遮盖,几乎不会有味道。
收留我的一家人对我的怪癖很不理解,但我也没打算解释给他们听,反正只要我自己知道我在堆肥就好。
草木灰跟人的排泄物都是我现在比较易得的肥料,如果明年我能够自己开一小块田地,那么这一坑东西能帮上不少忙。
神祭那一天热闹无比,村里所有人都去了,我不能参加,所以就窝在温暖的小窝里,听他们喜气洋洋喊着号子抬着贡品往村子后山走。
祭神完毕以后村里人回来围着大火堆吃吃喝喝唱歌跳舞闹到深夜才各自散去,后半夜,一声古怪的声音响彻天空,很像是悠长的号角,在号角声中外头的风雪也仿佛更加猛烈,雪片越来越大,不一会儿竟然赶上前几天薄雪落地积累的总和。
冬季真的到来了,茫茫风雪让我举着燃火的棍子都没法看出三步远,倘若不是我隔一会儿清理小屋入口的积雪,我甚至感觉小屋入口都很快就会被掩埋。
我肯定不敢让小屋入口被埋住,因为狭窄的入口是小屋空气流入的地方,火炉燃烧时空气被不断抽离小屋送上烟囱,如果把入口封闭,原本旺盛的炉火就会变得安静,氧气不断消耗,我很可能会被闷死在里头。
雪下太快了,夜里我清理了四回入口的积雪,还是等不了太久外面就又积累上一层,我困得不行,不得不把炉火给熄灭掉,然后放任外面的风雪积累,哪怕我睡梦里落雪将狭小低矮的入口彻底堵塞,我也不至于有危险。
一觉醒来,整个屋子漆黑一片,只有壁炉口有微弱的光从上方烟囱透下来,让我勉强能看到周围的东西。
我原以为屋子里没有火会冷得吓人,没想到竟然还保持了相当的温度,看来我在双层石墙外头垒土坡,把自己小屋变成小‘坟包’的做法还真跟预想里起到了些作用。
躬着身子稍微活动筋骨,我又提着棍子去往开拨封闭入口的雪,费力地拉开小木门,外头已经被雪堵严实,隐约透着白光。
硬头皮拨开雪钻出去,外面白茫茫的一片,鹅毛大雪还在飘,才一晚上,地上的积雪已经过了膝盖,很快就能把我的小屋入口彻底封闭。
冒着严寒用胳膊和腿把雪往周围推,我勉强让小屋的入口露在外面,又把小屋顶上厚厚的积雪也清理了一遍,以防厚重的积雪把屋顶给压塌。
一番清理让我气喘吁吁,但身上也暖和起来,钻回小屋里点着火,脱下外套坐在炉火前休息。
砂锅里的水咕嘟嘟嘟开始冒泡,奶粉冲泡进去香甜的滋味充斥整个小屋。
小半个‘土豆’切块以后下在里头,煮酥烂端着喝,滋味很不错。
离下次“开门”没几天了,我现在可以放开奢侈。
吃饱喝足稍微休息了一会儿,我再一次套上衣服爬出去清扫积雪,风雪很大,但能看到旁边屋顶上两个人影也在忙碌,用木锹把一蓬蓬雪铲下屋顶。两个小家伙在门缝探头探脑往外看,发现我钻出小屋,叽叽喳喳叫我。
我跟他们打了招呼,自己也回身维护谷仓,两个小毛头不顾爸妈的劝阻光着脚踩雪跑出来,嘻嘻哈哈弯腰往我小屋里钻。
我早就考虑过会有这种可能,所以吃完东西以后清理得干干净净,还开门通过风,现在炉火边木棍上烤的是切块的土豆,有香味,能把牛奶夸张的味道遮盖一些。
打扫完积雪,钻回小屋,就看到两个小家伙围在火堆旁对着烤土豆块两眼发光。毕竟不是真的土豆,粗壮的纤维在烘烤过以后更难咬碎,吃着非常粗糙,但淀粉烤过以后那种香味还有松脆的口感有些相似,尤其是微微焦黄时候的香味,最是吸引人。
从火炉边拿下木棍,把烤得酥脆的土豆块摘给他们吃,然后我让他们把黑乎乎、湿漉漉的脚伸到火炉前烤烤,别冻伤。
这里的孩子真的是皮实,大雪天光着腿脚披块破麻布就敢往外跑,头发又油腻又蓬乱,如果不是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真的像小野兽多过像人。
陪两个小家伙说了会儿话,看他们吃完烤土豆,才催促着他们回家。
两个小鬼吸着鼻子恋恋不舍,很是不想离开,甚至问我能不能让他们在这边睡觉。
那必然是不行了,我的草窝倒是勉强挤得下三个人,可他俩身上实在是太脏了,来我这边串门可以,但跟我一起睡觉,我得被熏死。
不懂事的小哥哥和话都说不清的小妹妹死乞白赖半天都没成功,还是被我给“请”了出去,小兄妹俩哭丧着脸,在雪里撒脚丫奔跑回家。
接下来的日子堪称枯燥,雪变小了些,但没日没夜的下,才三天就一人多高,我站在底下伸手垫脚跟都够不到最高处。
我的小屋顶部已经被雪彻底埋住了,但因为其他方向都有雪支撑结构,反而不再担心被压塌。烟囱也被埋在了雪里,但因为这些天它大部分时间都在工作,所以沿着它出烟口的位置融化出了一个冰窟窿,炉子照样可以烧火。
小屋入口外头现在被清理开了一条“壕沟”,这条不到半米宽、深到地面的壕沟从左边我的小屋连通到旁边的木屋门口,把两座房子连在一起,而我小屋门前右边的壕沟则绕小圈通向屋后的“厕所”。
现在,不光我自己在那里解决问题,连收留我的一家人也常去那上厕所、倒粪桶,毕竟大冬天其他地方被雪覆盖,也找不到更好的处理方式。
听“卢格”,也就是收留我的中年男人说,雪再下一段时间,堆稳固了,村里的人就会在厚厚的雪层下挖出通道,把家家户户给连接起来,然后大家猫冬无聊之余就能串串门,聊聊天什么的。
我对于这些东西都不在乎,因为现在已经是月底,我晚上就又能回到我心心念念的文明世界,这冰雪世界里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对于我来说都是一个月以后的事情。
夜晚,石门突兀地显现在雪墙上,我搓搓手提着这些天制造的“垃圾”和几个“土豆”穿过石门。
类似塑料袋、包装盒之类的东西我是一定要带回文明世界处理的,因为对面的世界根本不存在这些东西,任何人看到以后都难免会怀疑它们的来历。
至于“土豆”,我是想带回自己的世界看看,这玩意过了石头门以后能不能吃。
回来以后按部就班,煮衣服、擦洗身子、给自己剃头……
检查身上伤口的时候我松了一口气,这还是我头一次回来身上没带伤口,手上因为做工磨起了些茧子,但基本没有水泡,也没多少裂口,这在冰天雪地没有手套的情况下简直难能可贵。
身体状态也不错,开始偷冲了两次奶粉喝,味道实在太大太难处理,后来我都是就着热水直接嚼了吃的,味道好,还不容易被发现,所以整个人虽然还是瘦巴巴,但比以前壮了点,胳膊上甚至有明显的肌肉,腹部也能看到点明显的块,看着很有成就感。
我一共带回两颗“土豆”,一颗被我削皮以后切小块煮在了小米粥里,当作杂粮加餐,另一颗被我找了个空花盆,培土埋在里头,浇上水,期待它能够在这个世界生根发芽。
杂七杂八的东西做完都后半夜了,做好早餐在蒸锅里用小火温着,我也钻被窝里倒头睡觉。
还是家里睡着更舒服,被爸爸妈妈叫醒以后一起吃热乎乎的早餐,他俩都问我稀饭里加了什么东西,是不是坏掉了,又粗又硬还一股酸味,我乐呵呵说是某种薯类,带给他们尝尝鲜。
直到戴着帽子去学校找同桌处理我的狗啃秃头时才想起,万一“土豆”带过石门以后有毒怎么办,然后出了一身冷汗,决定尽量不贸然乱给家里人吃那边的东西。
“你又来啊……”同桌见我脱帽子露出难看的大光头,认命似地接过我手里的推子,咔嚓咔嚓帮我推头。
我狗崽子似的同学们永远看不够热闹,照旧乐呵呵围一圈,看我同桌给我推光头,有人觉得跟我交情不错,笑嘻嘻问我为什么要把头发弄光,难看死了,我也不多说,随便嘻嘻哈哈两句就带过。
身为唯一一个能够在学校里上课戴帽子的人,我还是有点辨识度的,以前班里许多人只知道名字,但对我没什么概念,现在他们认识我了,没事的时候还愿意跟我闲聊两句。
哪怕现在,有人愿意主动跟我搭话其实我心里也会很高兴,只不过我不太擅长去跟别人交流,有时候努力去迎合他们也未必能让聊天的气氛热闹起来。
我就是这样一个乏味的人。
第一节下课的课间,我抱着教材全解考虑今天从哪里开始抄那五六份家庭作业,我同桌抱着方便面一边吃一边可惜,说再几天就放假了,要是我早点能开始这门营生,说不定能赚的更多。
我也觉得我自己懂事得太晚,如果我早点想到自己也能赚钱,哪怕从这个学期开学就开始,现在生活也要好太多太多。
马上放假,但并不意味着我就没处赚钱了,因为几个哥们已经跟我说好,我包了他们的寒假作业,他们给我一笔丰厚的酬金。
我真做梦都想不到,班里竟然有同学在过年的时候能拿到二十块压岁钱,而且不光爸爸妈妈给二十块,所有亲戚都给二十块……
更匪夷所思的是他们拿了压岁钱以后竟然可以自己收着,以后买东西花,这在我听来简直是天方夜谭。
我过年的时候爸爸妈妈只会给我五块钱压岁钱,给几个姑姑伯伯拜年的时候他们会给我十块钱,不过我拿了钱以后就要立即交给我爸或者我妈,因为他们还要把这个钱再交给别人家的孩子。
我家只有我一个,所以我爸妈在过年的时候就时常很吃亏,遇上谁家有两个小孩,我收十块钱,我爸妈给二十块,于是我家就会亏十块钱,我一直对这种情况耿耿于怀。
无论如何,我也是听班里同学说了之后才了解原来有的人家里竟然那么有钱,会让初中生兜里揣着好几百块钱过年。
我的天,虽然我最多的时候有过将近两百块,但几百块钱在我眼中仍然是不折不扣的一笔巨款。
总之呢,班里有四个人愿意花三十块钱让我做他们的寒假作业,我只要把薄薄十二本寒假作业写完,再把老师布置的其他项目都写完就能拿到丰厚的报酬。
如果大家也拥有跨过石门的能力来到这个小村庄,会怎么样生活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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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93年1月天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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