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 14 章

作为赵旭的专属查房医生,卫明远很快就摸到了医院里存档的地方。

但翻看资料时,出了些许意外。

当着护士的面去查档,会被阻拦。

显然,这并不是因为这个护士非常有职业道德,因为他们发现护士只是非常机械地为病人保密,不允许档案室开启。

跟那些只知道前行的npc没有本质差别。

上一个灵能师来到医院查看时,护士也参与了动乱跑到了街道上,因此没被阻拦。

“死灵里世界会体现死灵意志。这说明,死灵自己对自己的病情,有点忌讳,不愿意让人知道。”

卫明远带他们绕过档案室,从另一个房间使用灵能穿墙进入。

“按照这个思路,我们查病历档案的时候,大概率会发现一本模糊的病历档案。”

他们四处翻找了一下。

“这里这里。”晓夜拍了拍电脑屏幕。

电脑里有一个人的电子病历,看病次数很多,但病人照片、病情描述和开药记录是空白的。

“这里也有。”赵旭拿来了一本比较旧的查房记录本。

其他人的查房记录都是正常的,只有一个人,除了姓名等文字类身份信息外其他的地方都是看不清的墨迹。

一直旁观的卫明远点点头:“电脑里的空白电子病历和模糊的查房记录本,都是同一个人。”

死灵的身份,由此确定。

上一个灵能师有些在意这个死灵,想知道他到底得了什么病,才会让里世界这么恐怖。

他记下死灵身份之后,便回到表世界去查了查。

直到联系上了死灵生前住院期间查房的医生,他才知道是什么病,也拿到了一瓶药,将药交给了卫明远。

“哈?他没病?!”

“准确的说,身体没有任何毛病,心理上存在十分严重的疑病症。”

卫明远拿出复制的维c药:“他不吃药心里不舒服,又不肯信自己心理有问题,十分抗拒看心理医生。这个小镇的主任医师没办法,给他开了维生素c。”

李玉娇头疼地捂住额头。

“那十万npc都那样了,结果他本人没病?”

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对了,他怎么死的?”

卫明远无奈摊手:“他家里人知道他身体没病,把他的维c藏了起来,想纠正他的心理。结果他自己发病,以为自己有心脏病,硬用意念把自己搞心肌梗死了。”

沉默之后,李玉娇道:“定位吧,卫医生。”

早些净化死灵,让他早日转生。

希望新生的他,能拥有身心健康的身体与和谐幸福的家庭。

卫明远再度拿出维c。

沾有死灵生前气息的维c药瓶,很快就指引出了死灵的方位。

如果没有维c,可能谁都无法从十万个差不多的npc里找到他。

或者说,十万个npc,其实都是他。

只有当药出现的时候,真正的他才会脱离npc行列。

药瓶停留在一个双目浑浊,身形佝偻的中年男人面前。

那个男人看见药瓶,浑浊的双眼突然变得清明。

他直起身一把抓过药瓶,原本身上的沉沉死气散去,让人觉得他瞬间年轻了十多岁。

“我的药!”

他激动得握着药瓶,颤抖着手打开盖子,倒出一颗橘子味的药片。

城镇再次失去了行动力。

只不过,这一次是永久的停止。

定格的npc们仿佛被烈阳晒化的雪糕,软成一滩泥,逐渐蒸发消失。

拿回药瓶的死灵,心无比的平静。

“谢谢。”

他带着一丝小欣喜,眼神里满是足以从容面对死亡的淡然,令人怀疑他是否真的有那么严重的疑病症。

执念得以达成,他的灵体逐渐失去五官,融汇成一团灵光,然后怦然散开。

比社恐灵更为耀眼的白色烟花在城镇上空炸开,带着梦幻的气泡拖尾。

一颗稍大的纯净灵晶缓缓下落,被卫明远接在手心。

他将晶体分了三份,一份大的,两份稍小的。

大的那份他抛给了李玉娇,小的分了一块给赵旭。

晓夜眼巴巴地看着他手心里的小晶体。

卫明远却合住了手掌。

“晓夜,你是死灵。”

她的执念能强到完整复制表世界,如果她能吸收灵晶,他将灵晶给她,无疑是极度增大了净化风险。

晓夜失落地退了一步,想开个玩笑缓和气氛,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干笑了两声。

一低头,一只手伸了过来,很小的一块灵晶安安静静地躺着。

李玉娇点点下巴:“给你。”

卫明远不赞同,但她劝到:“只这一次而已。你不同意,以后我背着你次次喂她大坨的。”

晓夜心里有些感动,情绪一扫而空,笑到:“夫人,你这话说得好像在喂我吃翔。”

卫明远无奈同意,只得接过话茬:“她给你一把屎,我得再给你找一把尿才营养均衡是吧。”

赵旭非常酷盖地吸收掉灵晶,不是很想加入这种有味道的话题。

李玉娇笑着点头:“还得让赵狗再抓一把屁来。”

晓夜将细小的灵晶握在手里,摆出一个嫌恶的滑稽表情。

“我才不要屎尿屁。”

真好,已经死去又完全没有记忆的她,还能拥有一个温暖的朋友。

——

他是什么时候开始生病的呢?

正在消散中的死灵在短暂的几秒内回忆了一生。

童年记忆里,妈妈的咳嗽声贯穿了整个四季。

从很小的时候,他就听人说妈妈是病了,但是他不知道病是什么东西。

只知道它很可怕,很可怕。

可怕到,曾经在他累着时笑着抱起他的妈妈,在短短的一两年时间里,变成了另一幅模样。

红润的脸庞变得蜡黄黯淡,黑泽柔顺的长发变得干枯毛躁,充满温柔怜爱的眼睛变得呆滞无神。

那么热情奔放的一个人,被折磨得只能躺在床上。

妈妈每天都在吃药。

有好几次,药没了,妈妈险些也没了。

但最后,他的童年还没有结束的时候,妈妈被放进了大木头盒子里,被土埋住了。

妈妈被盖着白布放在木头盒子里时,他幼小的心还不知道什么叫悲。

他看着不认识的人来到家里,对爸爸说节哀。

爸爸艰难地扯了个假笑,说什么好歹能给娃买件新衣服了,不用费尽心思挣钱买药了。

对了,妈妈的药。

他匆匆跑进妈妈的房间,从抽屉里翻出妈妈吃的药,哗啦啦地倒进木头盒子里。

爸爸抢了药瓶,骂他。

他不知道为什么哭了,一边哭一边喊。

“妈妈要吃药,妈妈要吃药。”

后来他长大了,妈妈的样子在脑海里逐渐模糊不清。

他像其他孩子那样,在阳光下肆意奔跑,和同学嬉戏打闹,过得无忧无虑又快乐天真。

一切,在某个晚上,突然改变了。

那时他刚开始工作,不想向家里求助,同别的人在一间小屋子合租,像学校宿舍那样在狭窄的空间里睡着上下铺。

那天晚上,他一如往常地洗漱,入睡,却在半夜被一声巨大的响声惊醒。

他猛然弹起,问室友大半夜不睡觉在干嘛。

室友没有回答他。

他摸黑下了床,踢到了什么,差点被绊倒。

他生气地开了灯,他的室友躺在地上神情痛苦,瞪着的眼睛直愣愣看着他,手边倒伏着一个空药瓶。

那一瞬间,已经被遗忘的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妈妈和地上的室友身影重合了。

童年时因为懵懂无知而没能生出的恐慌,在这一刻发了狠地扎在他心上,生根发芽。

他冲上前去捡起室友的药瓶,是速效救心丸。

他连忙在室友的桌子上和抽屉里翻找,剩下的却全是些感冒药。

他后知后觉地打着急救电话,语无伦次。

室友被推进了抢救室。

他怕得嘴唇直哆嗦,整张脸没有一丝血色。

渐渐的,他觉得自己的胸口有些发闷,甚至隐隐作痛。

他慌得跑去药房买了瓶速效救心丸,吃了一颗,不到一分钟就不痛了。

他有些害怕。

他也要病了吗?

他握紧了药瓶,不断在心里安慰自己。

没事的,没事的,生病了吃药就可以了,吃了药就会好的。

从那以后,他的身体就离奇变差了。

以往可能一年都不会得一次感冒,现在却每个月都去医院报道。

但大多数时候,医生都对他说他没有病,不愿意给他开药。

怎么会没有病呢?他身上很痛,很痛,一定得吃药的呀!

他对医院的执着被他的同乡发现了。

他的同乡跟他父亲提起,他在医院为难人家医生,医生说他没有病,他偏要医生开药,怕不是脑子有那个什么精神病。

一听到别人觉得自己儿子有精神病,父亲觉得既丢脸又痛心,把儿子扯来狠狠教训了一顿。

父亲的教训并不能减缓病症,反而让他身上的病痛更加严重了。

父亲以为他真的有疑难杂症在身,着急忙慌地凑钱去了大医院。

检查了好大一通,大医院的医生告诉他们,他身体没病。

怎么会呢?他今天后腰很疼,难道不是什么肾结石之类的吗?

快给他开药啊,他生了病,不能不吃药的。

大医院的医生给父亲说,你儿子应该是心理疾病,建议去看看心理科。

父亲一听,心理疾病?那不就是精神病吗!

他们家出了个精神病这种事,一旦让街坊四邻知道了,哪还有脸呆下去!

医生想要解释,心理疾病跟精神病不是一码事,但父亲在强烈的忌讳下,觉得医生的目光都带着同情和讽刺。

父亲不管不顾地拉着他逃回了镇上的家,勒令他不要乱想有的没的,老老实实把这辈子过完。

可他还是痛啊。头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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