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Chapter 53

Chapter 53

富春山居的别墅结构是统一的,通往地下室的室内电梯紧邻着旋转扶梯,沈秉颜微微点了点头便径直转身离开,从始至终都没有回头看宁池一眼。

靳之阙目送着沈秉颜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才转过身随意地指了指身侧的沙发:“宁小姐,请坐。”

她这个时候周身气场发生了很微妙的改变,那是一种很难用言语来形容的变化——仿佛在面对沈秉颜时特意散发出来的震慑感跟慎重情绪在瞬间烟消云散,靳之阙这会儿懒洋洋地坐在真皮沙发上,神态意兴阑珊,整个人都呈现出一种因为对眼前人或者事毫不在意而产生的随心所欲。

当然,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双方实力过于悬殊。

靳氏以军|火起家,筚路蓝缕,历百年商海浮沉而激流勇进,最终在靳之阙祖父一辈形成了以医药业为表,以通讯、房地产等为里的商业格局。不过可能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跟靳氏一脉在事业上蓬勃发展如影随形的便是其人丁稀落,从上数三代起便开始单传,到了靳之阙父亲一辈膝下更是只有女儿而无儿子。四年前靳父因病去世,靳之阙便成为靳氏唯一的直系继承人。

宁池并不矫情,自尊心也不见得有多敏感,心底十分清楚如果不是因为沈秉颜,自己这辈子都根本不会有站在靳之阙面前的资格,但同样因为两个人的阶级地位差距过大,宁池也根本不需担心被靳之阙为难的可能性,因此并没有任何诚惶诚恐或忐忑不安。

——只是疑惑:沈秉颜为什么要把自己介绍给靳之阙?

她跟沈秉颜熟识这么多年,知道沈秉颜从来不是个会做多此一举事情的人,她性格矜傲又柔软,一向崇尚自食其力,有着强烈的浪漫主义倾向,愿意相信人人生来平等,公平和正义是在整个人类发展过程中不懈追求的精神高地,从骨子里厌恶一切特权阶级极其所衍生出来的强权垄断,更别提让她自己主动臣服于某种权势的代理人之下。

那么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竟然让沈秉颜一改往日原则,甚至做出了必须把自己引荐给靳之阙的判断?

或者再进一步,沈秉颜跟靳之阙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以至于沈秉颜断定靳之阙会在那件事来临的时候帮助自己?

不过没等宁池想出个所以然来,便听见靳之阙说:“我听秉颜说你设计了副戒指想要找人给定制出来,问她有没有能够推荐的设计师?”

宁池微微思索,便点了点头承认说:“……是。我在这方面懂得不多,但对戒这种东西一生中只可能送一次,对我来说意义非常重要,所以自然想要慎重一些。便托秉颜帮忙问一下业内有没有靠谱的设计师推荐。”

宁池说话的时候靳之阙的神情便有些微微诧异,等她说完了忽然看见靳之阙笑了一下,尽管十分短暂,但却流露出一种如同亲眼看见了很古老的神话一般的兴致来:“你爱人还是那个历史老师吗?”

“……啊?”

宁池愣了一下,用力点了点头,这个动作真的是愉悦之情溢于言表:“是,是她,我跟她在一起了。不过话说回来,您怎么会知道她?”

“之前听家里一个小辈提起过。”

靳之阙随口道,那语气里明显没有解释的意思:“如果你爱人还是那位的话,我倒是可以给你推荐一个设计师,之前在Cartier做过首席,后来辞职加入了我的造型团队,她的设计不论是艺术美感还是细节把控你都可以放心。”

靳之阙顿了一下,话锋一转道:“不过秉颜在圈子里很少跟人深交,平常私服也多是品牌方的赞助,你问她设计师她一时还真未必能说的上来。你想好用什么元素或者是寓意了吗?”

靳之阙这话问的过于自然而平静,不参杂任何客套的成份,宁池本来怕给沈秉颜带来不便,便想说不必麻烦,我回头自己找一个设计师就行,再不济实体店总还是有卖成品的。

然而电光石火间她微微一停,旋即明白过来靳之阙的言外之意是不想让沈秉颜为这件事在外托了别人的人情,便把话又默默咽了回去,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纸,四指押着顺着台面轻轻推到靳之阙面前。

“如果可以的话,多谢靳总。”宁池礼貌致谢。

靳之阙无可无不可的“嗯”了一声,她见过的顶级珠宝不计其数,起先并没有对宁池的设计稿有多在意,只是在收起来的时候目光顺势从上面一扫而过,但下一秒脸色却忽然变得有些微妙。

她在单人扶手沙发上换了个更舒服的坐姿,随意的交叠双腿眯起眼梢,仔细打量着那张纸上用毛笔写的两个文字。片刻之后似乎是肯定了自己的某种猜测,才不紧不慢道:“……这是,女书?”

宁池点了下头:“是。”

靳之阙此时才终于抬眼看了眼宁池:“你写的?”

“不是我写的,我爱人写的。”宁池摇了摇头,却大言不惭地继续道:“我爱人叫郁故槿,是一个才华横溢而且具有情趣的历史老师,比我厉害太多了。这两个字是她专门为这枚对戒所写的,用的是我们两个的姓氏。之所以写成女书一来因为女书字体狭长,做成对戒比较合适,二来她在这方面非常有研究,这个设计她一定会喜欢……”

靳之阙一边听着,一边拿起茶几上放着的酒杯悠闲地给自己倒了杯酒。正准备喝的时候却听见宁池忽然出声劝阻:“您不是怀孕了吗,孕妇最好不要喝酒,不然可能会影响下一代的健康。”

靳之阙顿了一下,旋即笑了起来,眼睛却一错不错地紧紧盯着宁池:“……我怀孕?你听秉颜说的?”

“……没有。”

宁池这次是真的迟疑了半秒,每一个字都在她脑子里反复确认才说出口:“那天我也在医院,在妇产科的楼下看见了你们。”

“我跟李冉?”靳之阙倒不以为意:“那还真是碰巧了。不过我不是真的怀孕,只是陪李冉演的一出声东击西的戏。平心而论,就他那种劣质基因,怎么配得上我靳家的门楣?”

“那——”

宁池只说了一个字便猝然一顿,紧接着半个月前的一幕幕从脑海深处浮现出来:她想起妇产科二楼阳台上李冉恼怒的质问、想起沈秉颜给自己发的微信,乃至方才靳之阙随口提的逢场作戏……一个个看似毫无关联的细节在此刻终于串联起来,严丝合缝的拼凑出一个让人隐隐发寒的算计。

宁池感觉到自己大脑嗡嗡作响,她不由精神一凌,后背绷紧了直直挺在真皮沙发的靠垫上,凭借着掐紧关节而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半晌才呼出一口带着干涩的、混杂着血腥的气,慢慢道:“所以您跟李冉一起去孕检是为了拖住李冉,从而给沈秉颜从保险柜里取走视频留出时间?”

“……但您跟秉颜之间的关系不是……,您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宁池清楚自己问出这句话代表着什么。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靳之阙着实是按照上位者的操守培养起来的接班人。

她情绪稳定、风度翩翩、说话有条不紊又直击要害,在游刃有余中还带着万事尽在掌握之中的意兴阑珊。这样的人,难道会是一个信口开河把自己把柄往对方手上送的人吗?

绝不。

唯一的解释便是靳之阙在给宁池一个表态的机会。

“我为什么这么做?”靳之阙仿佛觉得这个问题有些好笑,不由的重复了一遍。

“你是在问我为什么帮秉颜打掩护还是为什么至今仍纵容李冉苟活下去?”靳之阙淡淡道,似乎李冉的一条性命在她眼里根本无足挂齿:“如果是前者,我没办法告诉你为什么,但如果是后者,我倒是可以给你一个理由,尽管可能你已经猜测出来了。”

“宁池。”靳之阙问:“秉颜给你讲过我和李冉之间的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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