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宗，你答应我这回别在街上发疯，我就跟你走。”

卫锐宁被上次整怕了，到现在看到罗廷凛都还心有余悸，一想到那天和祁泽煊的尴尬相见，他就觉得自己好友圈很快就会少一个人。

但是罗廷凛已经来了，就站在他的面前，真是好一出先斩后奏，他连躲的机会都没有。

卫锐宁知道一般这种情况属于罗廷凛的临时起意，不然肯定会提前通知他；考虑到上次过后罗廷凛的心情也不太好，卫锐宁想了想，还是决定妥协。

“跟我保证，你保证我就去。”

罗廷凛看起来没心情和他争论：“快点的吧，我今天清醒着呢。”

有了这句话保障，卫锐宁很快换下工服从侧门出来，手中的手机是亮屏，貌似是在和谁聊天。

他一边走着一边发语音：“明天晚上我们再一起吃饭，今晚和罗廷凛有约了。哎对，你看看家里还有没有能当早饭的东西，没有的话我回去买点。”

“谁啊？”罗廷凛问，“男朋友？”

“黄穆潇。”卫锐宁回答，“你又不是不认识。”

“你们两个还在一起啊？”

罗廷凛会喜欢男生这件事，他一直觉得是起源于卫锐宁。

二人当年毕竟是同桌，交流不会少，罗廷凛还记得他们变熟之后，卫锐宁毫不避讳地向他表明了性向，吓得罗廷凛当场呆若木鸡。

那时卫锐宁看到这幅样子捧腹大笑起来，问他“你不会是怕我看上你吧？”随后又解释道，“放心，你不是我的菜，再说我有喜欢的人。”

罗廷凛仔细回忆着，在那之前他确实是没想过男生也能喜欢男生的。

“这话说的。”卫锐宁语气里竟然有点骄傲的成分，“谈恋爱不就为了在一起吗？我又不像你情史那么混乱，我可是纯爱战士，一直只爱黄穆潇一个的。”

“我也一直只爱陆风衍一个啊！”罗廷凛反驳他。

卫锐宁若有所思：“我看不是。”

罗廷凛不满地锤了他一拳：“你又跟我唱反调是不是？小心我现在就发疯。”

“好好好，少爷您冷静，老奴是真的对您有敬畏之心。”

辉帆这两天的天气不太好，总是很阴又下不来雨，气压也低，弄得人们心情都跟着变差。

今天他们选择去商场逛逛，是卫锐宁主动提出的，他要给黄穆潇买一条项链，是黄穆潇看上很久却一直没有下手的一款。

项链的价格对于罗廷凛他们这些家底好的人来说算不上什么，但若是卫锐宁和黄穆潇就会稍微有点紧巴，因而黄穆潇也犹豫了很久都没买下来，是卫锐宁看他实在喜欢，才决定偷偷买了送给他。

所以，最近他在便利店打工的时间也多了些。

“你不怕他说你乱花钱啊？”罗廷凛问。

卫锐宁压根不在乎：“我了解他，他就算会这么说，但我的心意却都懂得。”

罗廷凛看着毫不犹豫付钱的卫锐宁，默默念了句“真好”。

陆风衍可从来没送过他这些。

罗廷凛甚至仔细想了想，陆风衍似乎不太在乎礼物这种有仪式感的东西，每次都是他可劲儿送，也不管人家需不需要，最后收下是收下了，却不会再买东西回礼，而是换其他的方式感谢他。

事实上罗廷凛也不是喜欢那些可有可无的东西，有时候只是想体验一把收礼和送礼后被对方喜爱的那种开心，可是在陆风衍这儿，他确实很少有过这种经历。

但是……如果把视野放宽，不只定格在陆风衍身上的话……

那么祁泽煊好像是送过的。

罗廷凛突然想起了什么，转头看向品牌的标志，果然是很眼熟的四叶草型，和祁泽煊当年递给他的首饰盒上的标志一模一样。

如果没记错的话，祁泽煊应该是送了他一条手链，但那时他不在乎，收下后随手就不知道放在宿舍哪里了，现在更是不知道还跟没跟着他的行李一起搬出来。

罗廷凛突然感觉不太舒服，心跳的速度貌似加快了。

“那个……可以带我看一下你们这里的手链吗？”他朝柜员问道，“我想找找有没有认识的款式。”

“当然。”柜员微微一笑，“这边请。”

祁泽煊送给他的时候大概是大三到大四那段期间，距离他们闹掰的时间不远，那就是差不多三年前。

因为当时打开看过一眼，罗廷凛稍微有些印象，手链上有颗四芒星型的蓝宝石，浅色的，看起来很漂亮。

但是现在展台里放着的，好像并没有这一款。

“带蓝宝石的就只有这些吗？”罗廷凛问，“有没有颜色更浅一点的、星型？大概是海蓝宝？”

“您说的是三年前的限定款吧。”柜员听过描述后拿出手机点了几下，给他看了张照片，“是不是这个？”

“对！就是这个……现在没有了吗？”

柜员表情很遗憾，“像我刚才说的，它是三年前的限定款「蔚蓝烁粒」，当时也是限时出售的，只有五个月，所以现在肯定是不会有的。”

罗廷凛一时间沉默不语。

这个牌子虽然算不上高奢，但价格也不太便宜，而且又是限定款，那时候还是学生的祁泽煊竟然会送自己这么一样东西。

不仅是有钱，想必心思也花了不少吧。

可惜他意识到的太晚，但凡当时好信去搜一下价格，可能都会原封不动地还给对方，也许是潜意识里觉得不想拂了面子，又或是其他原因，总之那时候的罗廷凛，真的一点也没往这方面想。

过了片刻，卫锐宁付完款过来了，看他一脸沉重的样子，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罗廷凛闷闷回答，又抬头问柜员，“那现在有没有什么好看的款？或者……有意义点儿的。”

既然当时错过了机会，现在也意识到了，总不能再无动于衷。

卫锐宁不明所以，只觉得罗廷凛不太对劲。

罗廷凛平时可不太会关注珠宝首饰这些，为数不多的那些要么是家里人买的，要么是别人送的，自己买的可能也就两三件，还是无脑就能冲的大热款。

“您送男士还是女士呢？”

“……男生。”

卫锐宁表情变得玩味起来。

罗廷凛又突然道：“那个，不要手链吧，有没有耳骨圈？”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祁泽煊右耳侧边是有两个耳洞的，都是耳骨的位置。

柜员仔细挑选片刻，从柜台拿了两款出来，“您看这两款如何？”

一个是莫比乌斯环状的素圈，另一个镶着小小的欧泊，下面带着不大不小的钻石吊坠，在顶灯的照射下闪着绮丽的光芒。

“考虑到男士的话，一般不太喜欢夸张的，所以向您推荐这两款哦。”柜员好心补充道。

欧泊的那款罗廷凛也看到了，可以说正对他的取向，而且那个小小的钻石吊坠隐约很戳他内心，总觉得如果在祁泽煊耳朵上一定会很好看。

感觉这个事有时候真的是说不清的，哪怕不刻意去想，脑中也能描绘出那副画面。

卫锐宁在一旁看着，“都挺好看的，可是我记得陆风衍没有耳骨洞吧？你送给他他能戴？”

罗廷凛本来想的挺开心的，结果突然又被提起陆风衍，他没好气地打了卫锐宁后背一巴掌，“谁说我要送给他？”

神经病啊？被甩了还要舔着个脸给人家送东西？

“这两个都要了吧。”罗廷凛朝柜员说。

“有钱人果然不一样，出手阔绰。”卫锐宁又在耍嘴皮子，非要刨根问底，“不是，那你不送陆风衍送谁啊？”

罗廷凛不想理他，也不说话，只顾着付款。

简直像个闷瓜。

“不会是祁泽煊吧？”

就知道躲不过，罗廷凛在心底叹气，不情不愿地承认，“嗯。”

“天呐，你这就算是为了上次的事道歉，未免也太大手笔了。”卫锐宁感叹道，“不过你买耳骨圈就算了，还买两个，祁泽煊还有耳骨洞？他看起来可不像是会打耳洞的人。”

当然有了，罗廷凛心想，还不止两个呢，左耳有两个耳垂的、右耳有两个耳骨的和一个耳垂的，甚至这其中有几个还是我陪他去打的。

店员将包装好的袋子递给他，也将他从思绪中唤醒。

为什么要买这些？为了还人情吗？可是现在他也没机会给祁泽煊送过去。

罗廷凛越来越想不明白自己在做什么，无奈地摇摇头。

这些动作被卫锐宁尽收眼底，老实说他只参与了这两人的高中部分，印象里都是美好的回忆，丝毫不理解二人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导致现在就像仇人一样；尤其是罗廷凛，以前和祁泽煊有多么要好，现在就有多么讨厌对方。

可偏偏讨厌着这个人，罗廷凛还要想起他。

“对了，你上次不是说段向燃回来了吗？有没有新动态？”

卫锐宁闻言翻了会儿手机，“好像没有。”

“段向燃只发过那一张照片，我也没见陆风衍给他评论点赞什么的。”

罗廷凛冷哼一声：“他要是真那么做才是被夺舍了。”

“你跟段向燃也挺久没见了吧？”

“和祁泽煊一样，某天之后就再也没见了。”

雪夜、路灯、呼出的白气，深夜里无人的公园，两两对立的站位，左侧是祁泽煊和段向燃，右侧则是陆风衍与罗廷凛。

罗廷凛到现在都觉得，那个场景实在有些脱离现实，完全不像是真实能发生的，倒宛若一幅构图精美的画，却无处不散发着悲凉感。

“廷凛啊，你打算怎么办呢？”

卫锐宁突然正色问他：“就这么虚无的结束了吗？无论陆风衍还是祁泽煊，你总该对自己有个交待吧。”

“你们的事，我和穆潇不是参与者，到底了解的不如当事人多，只是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我真的很想问你一句，你为什么不喜欢祁泽煊？”

“我至今都觉得很奇怪，我们大家都是，就连陆风衍也质疑过，他甚至是当面问过祁泽煊‘他为什么不喜欢你’？你追求陆风衍这么多年，有没有一刻想过，祁泽煊对你而言是什么？”

罗廷凛怔住了。

“在我看来，在那个距离成年没有多久的年纪，他对你的感情已经是放在明面上了，但你从来都不回应他，只是理所应当地享受，后来我以为去了大学你可能会开窍，谁知道你们竟然越走越远了。”

“对陆风衍，你定义成喜欢的人；对段向燃，你定义为有交情的对手；对我和黄穆潇，你可以完全定义成朋友；那祁泽煊呢？祁泽煊是什么？”

是什么？

罗廷凛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祁泽煊那几年就好像是已经融入他生活的一部分，自然而然地在他身边，从未让他感到一丝不妥。

“还有上次你说的那些话……作为共友，我确实是有点听不下去的，为什么你会把和祁泽煊在一起称为‘退而求其次’？为什么祁泽煊就是‘次’？如果你只是想要追求陆风衍，有必要把祁泽煊说成这个样子吗？”

“这么多年了，你和他到底在闹什么别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