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旧事新提

家楼下的早餐店生意火热,罗廷凛难得起个大早,下来买了两个包子还有一袋豆奶。

严格来说并不是他刻意早起的,是大脑莫名其妙地不听使唤,六点多醒来之后无论如何都再也睡不着了。

在床上半睡不醒的躺着难受,他干脆直接起床,偶尔体验一把从早上开始的休息日。

店里人太多了,也没有位置,罗廷凛干脆在路上边散步边吃,反正他也没买什么;早上空气很好,阳光也很明媚,这一道上有不少人跑着步从他身边路过,都是锻炼的。

罗廷凛也挥了挥双臂,却感觉有点发紧。

说来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一个休息日,以往总是吵吵闹闹的就过去了,也感觉时间流逝很快;如今他走着走着,越发感到偶尔安静下来一个人度过也挺不错的。

他之前总是喜欢去找陆风衍,现在想来有点像恋爱脑一样,要两个人如橡皮糖般粘在一起,边界感十分模糊。

似乎就像是一定要人陪着那般。

罗廷凛鲜少自己度过时间,无论是主观意愿还是被动发生,他身边确实会不断有人陪同,人缘好,加上本身又主动,这种现象就会显得很合理。

如今只有他独自感受这个世界,罗廷凛第一次觉得也没有想象中那么无聊。

频繁的交际使得他无形中舍弃了独立思考,什么事当场是怎么想的就怎么去做,缺少考虑的时间,最终造成不合适的结果;而面对这些结果,他又基本上得过且过,不会再计较得失。

该说是心态不错还是心大?总之冷静下来从旁观者的角度看待自己时,罗廷凛突然觉得自己很恐怖。

“哎,小罗,散步啊?”

迎面走来一位中年男子,是他现在租的房子的邻居,罗廷凛笑了笑:“是啊陈叔,早上好。”

“能在这个时间段见到年轻人很难得,见到你那是更难得。”陈叔说道,他脖子上戴着运动耳机,衣服上有点汗渍还没干透,应当是跑步去了。

“偶尔早起一下有助于身体健康。”罗廷凛开始客气地胡编乱造,陈叔笑声很爽朗,说话时中气十足,人到中年,还是一副精神抖擞的样子。

罗廷凛有的时候会想,等到他到这个岁数的时候,一定比陈叔脆弱得多。

不过他经常往外跑,若论运动量应该也不算低,所以估摸着还是能算在健康的范围里。

“哎哟这话说的对,我跟你说,你啊都算是你们年轻人里不错的了,像我女儿,才刚大二,假期回来就往家一躺,动都不动的,就好像那个吸血鬼,成天见不得阳光,只能在家待着。”

听到陈叔这种比方,罗廷凛没忍住笑出声来,“可能她就是比较喜欢静止吧,每个人有不同的生活方式。”

可是突然,他脑中闪过一个和陈叔女儿几乎如出一辙的人。

喜欢待在家里,喜欢安静,喜欢独自度过时间,这些形容,每一个都写着祁泽煊的名字。

一个和自己完全相反的人。

“……小罗,小罗?怎么走神了?”陈叔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不和你说啦,我得去买菜了,大小姐中午要吃可乐鸡翅,我得准备食材去咯。”

“好,陈叔再见。”罗廷凛回过神笑了笑,和陈叔告别。

今天虽然天气不错,但却没有风,也就不太凉爽。

想到祁泽煊后,罗廷凛心里有点不太舒服了。

从那个荒谬的生日到现在,他总共和祁泽煊见了两面,但都匆匆忙忙的。

时隔三年,他们就好像已经失去了对互相的耐心,没法再和以前一样长时间共处;罗廷凛又仔细想了想,其实没耐心的主要还是自己。

好友时期的二人能无话不谈共度整日,现在却连一分钟都嫌多。

罗廷凛不自觉地叹了口气。

说句实话,这三年来他虽然没和对方见过面,但不代表一次都没想起过这个人。

每到冬天,特别是十二月的某个日子,他就算刻意做其他的事情分散注意力,也没法完全将那个身影从脑中剔除。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他可以有三百六十四天分给陆风衍,唯独这天不行,这个日子在罗廷凛的大脑里,已经形成了只属于祁泽煊的定势。

·

“我总在背后看着你的身影沉默不言,期盼你回头再对视一眼……”

“救命,你能不能把五音练全了再来唱歌。”罗廷凛实在忍不住这难听的歌声,抬手用食指堵住了自己的耳朵。

这是一场室友之间的小型聚会,自从毕业到现在,四个人再没见过一次,除了罗廷凛以外的三人都去了别的城市,像棋子,分散在棋盘上的各个地方。

现在霸占麦克风的是童科,很久以前就被确诊了五音不全,偏偏又爱唱,在宿舍时就经常开麦霸凌其余三人的耳朵。

“这么多年过去一点长进也没有,我算你厉害。”付远程说,“下一首谁上,求求了让他歇会儿吧。”

童科毫不在意他们的意见,还在深情输出情歌:“何时再见,再也不见,原来属于我们的那几页早已翻篇……”

罗廷凛真的快要晕过去了,他仰头靠在沙发上无力地给自己灌了口樱桃汁,感觉自己灵魂出窍的进度已经到达了百分之九十五。

“听了你歌声的人真的会做噩梦的。”罗廷凛有气无力道,“难怪你每个对象都处不过三个月,肯定是你在她们耳边唱情歌了。”

付远程点头如捣蒜:“有道理。”

这首破碎的音乐终于被童科毁灭完毕了,李鹤阳眼疾手快地从他手中抢过麦克风,阻断了童科继续霸凌室友的途径。

巧合的是李鹤阳是他们四人里唱歌最好听的那位,俗话说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接在童科后面简直是力压前人,如微风、如细雨,将这个魔音环绕的空间拯救了。

“就你最嫌弃我。”童科坐到罗廷凛身边,长臂一挥,直接搭在他肩上。

罗廷凛赶紧扭了扭身体,“少来,远程和我也差不多。”

“你是男同还介意这个啊?”童科说的是搭臂的事,确实有点亲密接触了。

“我是男同,但不是随意的男同。”罗廷凛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实在不行你就把我想象成女的,哪个女的天天和男人勾肩搭背。”

“哟,你怎么还泥塑自己呢?”童科不愧是平时经常网上冲浪的人,这些名词他知道的一个不落,罗廷凛懒得理他,只说这是为了方便理解,无论怎样自己也是个带把的。

他是整个宿舍唯一的同性恋,又是下位,曾经真的有一段时间,罗廷凛很怕他们知道这事后会排挤自己;当然,更怕的应该是这些人对他产生不正当的心思。

好在童科和付远程虽然不着调,但人还算正直,李鹤阳没见过同性恋,当年追着他问了一堆问题;再加上罗廷凛性格比较开朗,排挤这种事最终也没发生过。

“我记得你大三……的时候吧,不是处了个对象吗,还在一起吗?”李鹤阳问。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罗廷凛心想:“你说陆风衍啊,前一阵分了。”

“处了这么久才分,那不是挺难得又可惜的?”

“别提他,我来气。”

童科一看他这样,马上嗅到不寻常的气息,八卦之心立马被点燃:“咋了咋了,跟哥们儿说说。”

罗廷凛并不是逃避也不是客气,他是真的还在生气,更没法说是自己被甩了。

“总之就是分了,复合……倒是没想过,估计也不会复合了,收拾收拾准备找下一个吧。”

“看来是很严重的问题。”李鹤阳说。

付远程刚刚唱完一首歌,但其他人的谈话他却一字不落的听完了,考虑到众人的耳部健康,他将麦克风又重新递回给李鹤阳,转头对罗廷凛说道:“哎对你知不知道,化学系有个叫胡文的,当年好像对你有意思。”

罗廷凛一惊:“啊?”

这人谁啊?他根本没听说过,而且还是化学系的,直接跨了个校区,就算交友再广泛,他怎么可能认识化学系的人?

“是真的,他有个高中同学是我社团的,当时问我要过你联系方式。”

“完全没听说过……”罗廷凛不可置信地小声嘟囔着,他自认自己虽然交友广泛,也不能保证人缘有多好,他对自己的认知很明确,那就是做好自己,其他人怎么看都和他没有关系。

“但那好像是你跟陆风衍在一起之前的事,应该间隔时间不长,大概有个一两周?”付远程仔细回忆起来,“我当时不想给,第一次就打哈哈拒绝了,结果他又来找了我一次。”

“说起来他那同学也挺惨的,看起来也是被迫,后来那次是胡文直接到咱们宿舍来要的,应该是指望你本人在,很巧的是你又和陆风衍出去了,他还是没见着。”

童科突然也想起来了什么:“对,他来宿舍那次我也有印象,那天我打游戏呢,没空开门,他敲了半天,最后是远程去开的。”

“我现在想想,你那天要是在的话一定得精彩炸了。”付远程突然有点激动起来,“那时候我们都不想给,但你说他都追到门口了,我们连回绝的话都不好说;鹤阳当时被说得差点就要给了,结果你那个朋友来了,二话不说就直接拒绝。”

“……我那个朋友?”信息量实在太大,罗廷凛真有点转不过来弯了,这都是谁跟谁啊?

“我记不太住了,叫什么来着?”付远程想了半天,“姓有点生僻,想不起来了。”

姓有点生僻?

他身边的人除了李鹤阳确实都不是什么人口大姓,但也算不上生僻,如果硬要说一个这其中最沾边的……

那只能是那个人了。

“……祁泽煊?”

“对对对,就是他!”付远程激动地一拍手,“那真是个救星啊,听说胡文要你联系方式直接就说不方便,就算你本人来了也不会同意的。”

“胡文当时还不服气,说他又不是你本人怎么知道,祁泽煊就笑笑说因为他足够了解你,再说你有喜欢的人,不希望有别人插手。”

“他……是这么说的?”

罗廷凛感到很意外,不仅是对祁泽煊所言,对整件事都是,他根本就不知道当年还发生过这么一出,这些人从来都没和自己提起过。

他抿了抿嘴,心下五味杂陈,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明知道自己喜欢陆风衍,还和别人说不希望他们插手,结果到头来唯一一个插手的人就是祁泽煊。

这不好笑吗?和又当又立有什么区别?罗廷凛冷笑一声,祁泽煊实在太自以为是了,如果早知道最后会变成这样,他当年就应该接受胡文的请求,在旁边恶劣地看这两人鹬蚌相争。

可是很快,他又很意外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祁泽煊到底是他曾经的……朋友,而胡文只是陌生人,他为什么忍心让祁泽煊遭受那些?

罗廷凛的手有些不自觉地抖起来,好在这里光线不好,没人发现他的异常。

包厢内不知什么时候安静下来了,音乐被按下暂停键,“我对祁泽煊印象还挺深的。”李鹤阳突然说,“他之前不是总送你回来吗,长得确实帅,我估计我要是个gay,一定喜欢他。”

“啧。”罗廷凛瞪他一眼,“做梦吧你。”

李鹤阳毫不在意,那只是他设想的一种可能,又不会真的发生,罗廷凛的威胁自然也不受用。

“不过后来他就不来了,变成你自己回来,我们也很少见到他。”李鹤阳摊手道,“原来男人之间谈恋爱后也要讲究避嫌。”

不是那么简单的事,罗廷凛很想说,但话到嘴边又觉得没必要,他们不是那场闹剧的参与者,没必要知道的那么详细。

我和他不是避嫌……是我不要他了。

罗廷凛皱着眉头,最终也只在心里想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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