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致歉

晚饭自然而然地选在了月柳小吃店,他们其实饭量都不太大,晚上就没选择吃正餐。

招牌的鱼饼是必点的,罗廷凛又要了份煎饼和涮串,祁泽煊则选择蒸饺;现在是晚上下课的时间,他们好不容易抢先占到位置,店内的人越来越多,环境也逐渐嘈杂,二人连对话都要放大声音才能听见。

“这周末陆风衍又要演出。”罗廷凛嘴里咀嚼着鱼饼,话语含糊不清,“你要不要一起去看?”

祁泽煊短暂的沉默,“我就算了。”

“你这样真的活的很没意思哎。”罗廷凛簇起眉头佯装生气,“再说就当捧场,去看看有什么不好。”

“陆风衍是你……朋友,又不是我朋友。”祁泽煊闷闷地戳着盘里的蒸饺,本来吃的很香的,提到陆风衍之后他便开始食之无味。

罗廷凛“啧”一声:“你真是没救了。”

“你们又不是没见过,每次也不少聊吧?说得那么生疏干什么。”他将最后一块鱼饼夹到祁泽煊的碗里,还特意用筷子指指,“陪我去嘛。”

对鱼饼的喜好,罗廷凛比祁泽煊更甚,一份正好是9个,单数,祁泽煊每次都会把多出的那个留给罗廷凛,因为罗廷凛喜欢。

祁泽煊闷闷不乐地夹起鱼饼:“好吧。”

演出当天,陆风衍身着黑色的皮衣和长裤,脚踩铆钉靴,头发特意做了背头造型,黑色的发丝间掺杂着红色挑染,左眼下还画了个不大不小的闪电。

祁泽煊跟着罗廷凛进到后台,小空间内密集的人和物让他顿时有些不舒服。

“风衍!”罗廷凛远远地便开始打招呼,陆风衍抬手算是回应,等到二人走近,陆风衍递给他们一人一瓶可乐,“怎么还跑后台来了?”

“迫不及待想见识下你的新造型。”罗廷凛说,视线看着镜子里带着妆造的陆风衍,眼神直勾勾的。

陆风衍微微侧过头,看向祁泽煊:“没想到你也会来。”

“廷凛盛情邀请,我也来捧个场子。”

负责对接的同学喊着该上台了,陆风衍起身朝两人笑笑,“去看台吧,我们快要上场了。”

这次他们表演的是乐团长的自作曲,一首很激昂亢奋的歌,这确实能很好地捧热现场氛围,但对于祁泽煊来说似乎过于吵了,他没一会儿就要闭下眼睛,好似音乐带来的余波会在他眼前浮现一样。

罗廷凛看着陆风衍在台上肆恣挥洒汗水,从手背到手臂因大力拨动吉他弦而绷出凸起的青筋,每一个部位都在吸引着他。

“好!”

随着最后一次的吉他弦拨动停止,全场响起热烈的掌声,祁泽煊也终于像活过来一样,跟着鼓起掌来。

对于其他人来说,这可能是一场酣畅淋题的声音;而放到祁泽煊身上,这似乎可以算是名为吵嚷的凌迟。

他甚至头都被震得有些痛,第一反应是想去个安静的地方休息片刻。

“走,我们去找陆风衍吃个饭。”

还没等祁泽煊缓过劲儿来,他就已经被罗廷凛拉着再次前往后台,因为晕眩而趔趄的几步,罗廷凛也因兴奋而未曾察觉。

饭店内,罗廷凛很自然地坐在了陆风衍旁边,祁泽煊便只能到对面去,点菜的任务也被罗廷凛交由陆风衍,全程就像安排好的一样。

“要一份蒜蓉虾、一份辣椒炒肉,再来个凉拌菜吧。”陆风衍说,抬头问祁泽煊,“你觉得可以吗?”

“我没问题。”祁泽煊应道。

于是他们叫来店员点单,罗廷凛却突然开口:“等一下!”

“那个凉拌菜,不要放香菜进去。”

店员笑了笑:“好的。”

陆风衍有些意外,“以前从来没见你有过忌口,你不吃香菜?”

“祁泽煊不吃。”

陆风衍愣了下,看向祁泽煊,后者说确实是这样的,他比较挑食,忌口的东西还挺多。

“那确实是个实话。”罗廷凛一边玩手机一边接话道,“大葱不吃,只吃细葱;香菜不吃、姜不吃,鸭血什么的也不吃;动物身上的只要不是肉不吃,哦,肚倒是例外,更别说什么头啊肠啊内脏啊这些;甚至连鸡爪子也不吃,因为看起来吓人。”

陆风衍默默听着,逐渐长大了嘴。

一方面是震惊祁泽煊不吃的东西这么多,另一方面则是震惊罗廷凛竟然真的全都能记住。

这番话同样出乎祁泽煊的意料,自己口味真的很挑,鲜少有人能记得这么全,就连他父母都是,大多数人充其量只知道他不吃香菜,更多的都是随缘了解。

谈话间菜已经上齐了,三人也开始动筷,罗廷凛夹起一只虾,又突然补充道:“哦对了,海鲜你也很挑。”

“只吃虾蟹鱼,而且一定不能是清蒸的那种,因为觉得有腥味。”

祁泽煊都不知道该为他这么了解自己而开心还是难堪了,好在罗廷凛话锋一转:“不过这点我还是能认同你,我也不吃虾蟹鱼以外的海鲜,腥味确实重。”

“吃饭都堵不上你的嘴。”祁泽煊佯装生气。

罗廷凛不以为意,“我要是不了解你,还能说这么多?”

是啊,不了解的话就说不了了。

祁泽煊深吸一口气,算了,这没什么好计较的,还反而能证明罗廷凛对自己有关注。

应该开心才是。

陆风衍在旁不语,只是安静地听着,不停扒拉着饭。

“下个月我就得去实习了,然后准备毕业答辩。”陆风衍说,“真是段望不到头的日子。”

经此一提,罗廷凛才想起陆风衍现在大四,明年就毕业了,自己才刚刚大二。

陆风衍毕业后他们可能就没法这么频繁地见面了,罗廷凛顿时蔫了下来,倒是祁泽煊接过话头:“去哪里实习?”

“市中心那边的一家舞室。”陆风衍说,“有认识的朋友在那边。”

“那离这边还不算远,至少不跨地域,还是能经常见到。”

罗廷凛一听这话,又感觉好了点。

“大学生活还是很美好的。”陆风衍不禁感叹道,“真到要离开的时候就会怀念起来,你们还有两年,好好珍惜吧。”

……

睁眼后,梦也跟着结束了。

他又梦到了以前的事,罗廷凛感觉大脑又昏又涨,沉的仿佛塞了几个土豆进去。

说实话,他都不知道自己昨天是怎么开着车回来的,脑里一直想着打祁泽煊的那一拳。

这是他第二次对祁泽煊动手了,昨天头脑混乱下意识还以为是第一次,回到家后才逐渐想起来,原来他已经有过前科。

那次是扇了祁泽煊一个耳光。

只是想要个说法的话,要首先摆正自己的态度,就算很生气也不该打人,上次也是,这次也是,为什么他总是很容易被祁泽煊激怒,又控制不住自己?

他的心情竟是这么容易就能被掌控的。

罗廷凛习惯性去拿手机,点开才发现领导同事给他发了好几条消息,还打了一堆电话。

他正疑惑是怎么了,却猛地发现锁屏上显示着一条提醒——设计稿交付日。

“我靠!”罗廷凛当即一声怒骂,这个订单由于要的比较急,所以没法再等到下周一,当时确实也和甲方说好了周六早上会做好发过去。

结果现在已经快要中午了,他才刚刚睡醒!

怪不得遭到那么多轰炸,罗廷凛顾不得收拾自己,赶忙下床冲到电脑前开始把最后的部分收尾。

原本是想着下班之后到今天早上这段时间做的,结果和祁泽煊闹了一出,这事被他完全抛在脑后,根本没想起来。

“罗廷凛啊罗廷凛,你可真是蠢死了!”他懊恼地坐在电脑前边赶工边骂,直到下午一点半,他才好不容易弄好稿子,给甲方交了上去。

“真不好意思,我家里这两天出了点状况,今早实在倒不出手……”“领导,稿子我已经交上去了,是我没处理好,对不起……”

光完成任务还不够,他还要给甲方和领导一顿赔不是。

甲方虽有不满,但看在成稿的成果上没再为难他;但领导就不是了,早上联络不到罗廷凛,他是对上被骂得憋屈,对下被冷落得闹心,好好的一个周末,美好心情全无。

“你要是再有一次,这活也别干了!给我自己去和人事离职!”

罗廷凛低声下气地附和:“是是是,这回真的是意外,我再也不会了,谢谢领导大人有大量……”

跟个孙子一样,罗廷凛虽然嘴上是赔礼道歉,挂了电话后他却把手机往床上一扔,对着桌子就是一脚。

“妈的!真疼。”

心里上火,总得找个地方发泄出来,就是代价稍微有点大。

罗廷凛揉了揉发痛的地方,好不容易把要紧事解决完了,他有时间再次回归平静。

最终经过一整天的纠结,他觉得自己确实有必要和祁泽煊道个歉。

无论怎样,主动找茬的是他,不分青红皂白动手的也是他,罗廷凛心想,好歹曾经……也不是没有美好过,还是不要把事情做得太绝了吧。

于是他给祁泽煊发了消息:「祁泽煊,昨天是我不对,但我真的很想找你聊聊。」

罗廷凛突然觉得自己就像个恬不知耻的家伙,打了巴掌还要装作很抱歉,再给个甜枣回去。

他等了很久,祁泽煊也没有回复,这逐渐消磨了罗廷凛的耐心,最终他只好决定打电话过去。

第一次没接,第二次也没接……在尝试多次无果后,罗廷凛心想再试最后一次,祁泽煊要是实在不接,他就间隔一会儿再打。

却没想到这回接通了。

“……你还好吗?”罗廷凛赶忙问。

祁泽煊声音很闷:“嗯。”

“到明天为止先冰敷,过了48小时再用热毛巾。”罗廷凛还是忍不住多说道,“有药的话就涂一涂。”

“没事的话挂了。”祁泽煊听起来并不想和他多说。

“等等,你听我说。”

罗廷凛赶忙打断他要挂电话的动作,声音略显急切:“这次真的是我不好,把陆风衍的错下意识归结到你身上……他们总是提到你,我一下子有点应激……”

这事无论怎么解释都是罗廷凛不占理,说的越多只会显得言语越苍白。

打电话并不是他临时起意,尽管讨厌祁泽煊,但是没说几句话就上头动手,对于这种不成熟的行为,他是真的心中有愧的。

“我不缠着你了,但是以后能不能保持联系?”罗廷凛问,“我也不会再拉黑你。”

电话那头传来细碎的声响,不知道祁泽煊在干什么,罗廷凛只听到他说:“这种事情不是向来都由你决定的吗?”

“我从来都没有拉黑你或是怎样,是你单方面切断了和我的联系。”祁泽煊直言,“反正有事情我不会装看不到的,你放心吧。”

不等罗廷凛回复,祁泽煊直接切断了对话的渠道,再一抬眼便看到墙上贴的日程表。

上次去医院是大半个月前。

段向燃说的其实很对,他应该多去看看医生的,就算不去,至少要正常吃药。

但事实却是那盒药压根没动过几粒,最近也因为加班和罗廷凛的事变得压力很大,晚上又开始睡不好觉,这是病情加重的体现。

昨晚也一样,不知是脸疼还是病发的原因,他一直失眠,快天亮时好不容易睡过去,今早九点钟又醒了,打算强迫自己再睡一会儿的时候就受到了罗廷凛的电话轰炸。

然后便再也睡不着。

看来还是不能脱离药物啊……祁泽煊心想,拖着疲惫的身体去倒水吃药。

放下水杯后,他不自觉地看向窗外的天空,一坐就是几十分钟。

原以为只要远离了罗廷凛,调整好心态,就可以用自身的力量与之抗衡,事实证明那根本就是痴心妄想。

他甚至还没过25岁生日,如果将人的寿命按一百岁来算,祁泽煊现在活的连四分之一时间都不到,却已经像是步入晚节的状态。

至少在他的认知里,一个健康的成年人精神该是健全的,而不是像自己这样,每天只能靠着意志力和药物度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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