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大人?”她道。
“长公主。”
“你在等太子?”
“是。”
“他此时应该已经回东宫了,往前左拐,走进去便是。”楚妙时给他指路。
“谢殿下。”
沈复归跟着宫人进了东宫。
后院里,楚怀玉正和阮治商议要事,似乎没察觉他的到来,还是阮治咳嗽几声示意他的。
“不必行礼,望今。”楚怀玉走过来,作势就要抱住他,却被他借势躲开来。
“旁人还在,殿下。”
没等楚怀玉使眼神,阮治便退下去了。
“现在没有了。”
“……”沈复归找不到反驳的理由,就这么任由他抱着。
“我很想你。”整张脸凑近在他脖颈,炽热的气息让感到有些不适。
“不过几日不见。”沈复归咳嗽几声,似是后背的伤还没好透,这几日赶路,又或许又染了风寒。
楚怀玉正要说话,却瞧见他右手手掌被细布条包裹着,隐约沁出血来。
“你受伤了?”他拉开沈复归的衣袖,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
“是不是李莲央?”
沈复归点头。
“等我再见必定杀了她。”说到最后,他语气渐冷,桃花眸里藏着的凛冽杀气似要浮出水面。
“她已经死了,东西我也交给陛下了。”他把楚怀玉搂住腰间的手掰开,“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这里又没有旁人。”楚怀玉的手搂得更紧,摸到了他衣服里的玉佩,问道:“这是谁送给沈大人的?”
“这是我母亲的遗物。”沈复归答道。
楚怀玉正准备张开的嘴又闭上了。
他只好摸着那人冰凉的手,又探了探他额间,拉着他左手就往外走。
“去哪?”
“找阮治。”
不一会便来了个带着药箱的中年男子,他小心谨慎地想两人请安。
楚怀玉摆手免礼,开门见山道:“沈国师染了风寒,劳烦关太医抓些药了。”
关鸠看着他这面相,有些疑惑道:“大人风寒多久了?可否伸手让臣把个脉?”
沈复归没有说话,默默伸出手来。
关鸠把手覆在他的手腕之上,神色从一开始的疑惑转为凝重复杂。
良久,他才道:“大人除了风寒,前些日的旧疾应当也未好透。”
楚怀玉反应过来,问道:“什么时候?”
“前几日。”沈复归道。
“为什么不告诉我?”
“殿下恕罪,”关鸠朝两人跪下,“臣才学疏浅,沈大人身上的旧疾,不止前些日才有,因旧疾引发高热风寒,若是不能根治,只怕是……”
“说。”
“因疾而终。”
说完关鸠又连忙补道:“此病也并非不能根治,臣听说一个地方可以去除百病,但那地方极其神秘莫测,也从没有人能找到过。”
“忧愁谷。”沈复归道,他突然想起来那日缪廷塞给他的纸条。
“大人知道?”关鸠问道。
沈复归摇头:“只是听说。”
“去找缪廷,或许办法。”楚怀玉拉着他的手就往门外走,却被他一把甩开。
“殿下越界了,这是臣自己的私事,殿下何故对我至此。”
“沈复归。”楚怀玉伸手抓住了他手腕,动作中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却又异常温柔。
楚怀玉轻轻往前一拉,将他整个人拉进了自己的怀抱之中,衣衫上染上的檀香钻进口鼻,让沈复归一时冷静下来。
“别走。”楚怀玉将他圈在怀中,轻轻地顺着他的后背。
“放、开。”沈复归有些疲惫的半阖着眼,后背上传来密密麻麻的痛,挣脱之时把伤口撕裂了,素白的衣衫上印出一道明晃晃的血痕来。
“大人还是别乱动了!”关鸠一把按住睁眼起身的沈复归,“先到房中处理伤口吧。”
楚怀玉直接解开了他衣襟上的细绳,动作轻柔熟练,仿佛生怕弄疼了他。
衣物缓缓滑落,沈复归的上半身逐渐显露,背脊上几道深浅不一的伤痕赫然在目,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楚怀玉眼神中闪过一丝疼惜,握着一只精致的瓷瓶,他轻轻拔开瓶盖,一股清新的药香瞬间弥漫开来。然后小心翼翼地倾倒出适量药膏,药膏色泽温润,散发着淡淡的草药气息。
他指腹轻轻蘸取药膏,均匀细致地涂抹在伤口上。
榻上人紧锁的眉头渐渐舒展,问道:“殿下也会屈尊降贵帮我一个臣子上药?”
楚怀玉听完,看着他笑道:“屈尊降贵不是这么用的。”
他替沈复归穿好衣裳,正好急促的敲门声响起了。
“进来。”
“殿下!”阮治进门时低着头,双手呈上一张红色的帖子。
“何事?”楚怀玉站起身来问他。
“绥王殿下发的喜帖,说是务必要亲自送到您手上。”
他接过喜帖一看,方才的笑颜全无,取之而来的是阴沉的脸色。
沈复归穿好问道:“阿姐和绥王的喜帖?”
阮治点了点头。
“拿过来,让我也看看吧。”
另一边,长公主府也收到了喜帖。
宫女将帖子递给楚妙时。
“殿下,沈丞相的人送来请帖,说是两日后长姑娘和三殿下的婚事,让你务必到场,陛下也说了,但凡是…”
“是什么?但说无妨。”
“但……但凡是姓楚的,就都要来。”
楚妙时接过这刺红的喜帖,明眼人都知这场婚事对她不利,今日还特地来送喜帖,让她务必到场,便是不把她当回事,明摆着公然的挑衅。
不送喜帖,不但会拂了圣上的面子,九族怕是都要诛之,况且长公主谁敢得罪?
这些人便想趁着送喜帖的契机来压压她的气焰。
楚妙时却是心平气和:“把那翡玉镯子装起来。”
“是。”宫女应声道,包好镯子便退下了。
一旁蛰伏已久的暗卫终于从房梁上跳下来,跪在地上向她禀告告:“殿下,兵部尚书私底下的买卖,找到了。”
“很好。”
“殿下,那是您母家的,当真要……”
“查。”楚妙时合上喜帖,“他给了本宫的这么一份大礼,本宫自然也要还他不一份。况且这么做,也只不过除掉几颗碍眼的棋子罢了。”
“是。”暗卫应声离开。
……
沈复归睡醒,已经是次日了。
他看着在旁边趴了一晚上的楚怀玉,心里难免生出些愧疚来。他拿开他在上面抓着的手,动作很轻,可楚怀玉还是醒了。
“望今……”他迷迷糊糊道。
“殿下糊涂了。”沈复归起了身,穿好外袍。
楚怀玉也清醒过来,看着他这副精气神好了不少,有些欣慰:“你看起来好多了。”
“谢殿下关心,只是今日,我要回沈府了。”
“好。”楚怀玉今日出乎意料地没有拦他,也没有缠着他,倒是让沈复归有些不适应。
他坐上马车,难得再回一遍沈府。刚踏进门槛,便看到洛泱在池塘边喂鱼。
“公子!你回来啦!”洛泱高兴地冲过去,却瞧见他手上的伤:“这是……”
“不小心划到的。”沈复归尴尬地把手藏到身后。
“我不信。”她双手叉腰,气鼓鼓道,“公子总是这么不小心,让在意你的人,让长公子,二姑娘和三姑娘,还有老爷夫人如何放心?”
“好啦,”说话间,沈锦歌从里房走出,“复归平安回家就好,正好也是饭点,便一同进来吃午膳吧。阿泱,你先去准备碗筷,我们稍后就来。”
洛泱明白她的意思,先走一步,只留下两人。
“她的性子你也不是不知,还总爱编些谎话骗她。”沈锦歌摇头:“我、兄长、三妹和阿泱,都是自幼一同长大,她尤其缠你,我看你俩也该谈婚论嫁了,正好……”她话未说完,却被沈复归先一口谢绝。
“阿姐,我与洛泱只是只妹之情,也只会是兄妹之情。”
“那你老大不小,该谈一门婚事了。”沈锦歌突然想到什么,而后轻笑:“你难道看上太子了?那我也可让父亲去求,大楚民风开放,不必拘谨。”
“阿姐,我并非断袖。也不……”沈复归犹豫片刻。
他仔细回想了下,以楚怀玉的人品,若他不是皇族宗亲,应当能成为一个不错的挚友吧。
“也不什么?”
“也不喜欢他。”沈复归说道,心里却有一种莫名的不适,像是胸口上压了一块大石。
他想着,为什么这话说出来这么别扭。
“你呀,平日总是这副正经样,连个玩笑都开不得,进去用膳吧。”一进里房,沈丞相和沈夫人都已经等候多时,其中一个女子站起来,绕着沈复归看了几圈,目光停留在他裹了细布条的手上。
“怎么这么不小心?”她问道。
“无碍,只是小伤。”
沈曼语有些生气:“还小伤?若是小伤怎么今日才来见我们?”
“好了,都坐下吃饭,难得一家子团聚。”沈渐鸿动筷,“复归多吃些,爹看你在外面都消瘦了不少。”
“爹,这次四弟回来,也该替他理出一间房来。”沈曼语道。
“不必,我有自己的府邸。”沈复归谢绝。
“那哪能一样,你都知道那是府邸,可这里是家。”沈曼语边吃边说,“你不要老是和我们保持距离,出了事一声不吭,我们也都很担心你的。”
“是啊。过几日便是你二姐姐的婚宴了,此去凶险,还不知道如何定夺。”景昭钥也说着,脸上也有些担忧。
“娘不必担心,我有办法。”
“什么办法?”沈锦歌问。
沈复归正要说话,却听见外面好大一番动静。
众人出去一瞧,原来是宫人们把东西搬来了。
沈曼语有些疑惑:“这些东西怎么今日才搬来?”
“回二姑娘的话,是绥王殿下要亲自挑选,还吩咐我们要小心搬运,这才耽搁了些时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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