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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议开始之后沈真就找了个角落猫着，后背贴着冰凉的墙壁，开始神游。漫无目的地胡思乱想了一会儿，他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会议室中央的周野身上，这个刚加入学生会不久的新人正侃侃而谈，修长的手指在策划书上点出几个关键处：“这部分预算可以压缩20%，场地改用体育馆西侧的话，音响效果会更好。”他的声音不疾不徐不卑不亢，带着令人信服的沉稳。当有人提出异议时，周野只是微微一笑，三言两语就化解了矛盾。说到兴起时，他随手抛出一个当下流行的梗就逗得全场哄堂大笑，连一向老谋深算的会长都忍不住点头赞许。

阳光从窗户斜斜地照进来，刚好把周野整个人笼在光晕里。他站在光中的样子，像舞台上被聚光灯追逐的主角，浑身散发着五好青年的朝气。

“怎么样？”白砚用手肘捅了捅沈真，压低声音问道。

沈真收回视线，明知故问道：“什么怎么样？”

“你家小周啊。”白砚朝周野的方向努努嘴，“这气场，感觉下一任会长非他莫属了。”

“很合适。”沈真点了点头，指节无聊地敲击着椅子边缘。

“这么冷淡？”白砚挑了挑眉。

“客观评价罢了。”沈真托着下巴看着人群中的周野，他在这种场合简直就是如鱼得水。

“到时候他怕是更抢手了哦。”白砚突然凑近，不怀好意地笑着，“到时候怕是不知道有多少小姑娘和你竞争‘会长夫人’这个名号哦。”

沈真轻嗤一声：“我在意的是那些虚名的人吗？”

白砚愣了一下，随机哈哈一笑，“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原来我们沈少爷是不图名不图利的纯爱战士。”

两人的窃窃私语突然被一个清亮的声音打断，周野精准地捕捉到游离在集体之外的沈真和白砚，“学长，你们对这次策划有什么看法？”

白砚眼疾手快地把沈真往前一推：“我们沈~学~长~有高见。”

沈真猝不及防被推到众人视线中心。他刚才根本没听讨论内容，此刻只能面无表情地开口：“我对策划最大的问题是，策划会议竟然还需要我签到。其他会议内容和决策，我都举双手赞成。”

会议室里面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只有白砚在低头憋笑。

“噗——”周野突然笑出声，笑得前仰后合，“你们看！我就说沈学长超有意思吧！”

其他人这才反应过来沈真是在讲笑话，于是跟着笑起来，气氛又重新变得热络起来。

沈真悄悄往后退了半步坐下，他不习惯被人群包围的感觉，每个人的呼吸都像是有实质的重量压在他肩上，他更享受和白砚窝在阴暗的角落对那些侃侃而谈的人肆无忌惮地输出刻薄的语言。但今天因为周野在，他竟然对人群少了一下恶毒的攻击**。

会议结束之后，沈真靠在走廊窗边透气，透过玻璃，他看见周野还在教室里收拾材料。有个女生红着脸递给他一瓶水，周野立刻露出标准的灿烂笑容，说了句什么逗得女生直捂嘴。那笑容沈真已经见过很多次了，连嘴角的弧度都分毫不差，但果然没看到酒窝。

“学长！”周野不知何时站在了他面前，“会议室你不用的话，我就锁门了？”

“嗯。”沈真点了点头，然后盯着鼻尖的汗珠，突然问道，“你不累吗？”

“什么？”周野有些不明所以。

“每天都要应付这么多人，斡旋于每一个场合，哪怕你可能其实很讨厌，也要尽力给对方留下好的印象。”沈真顿了顿，笑着说，“比如说，我。”

“我不讨厌学长。”周野不假思索地回答，声音比平时低沉了些。

沈真眯起眼睛，敏锐地察觉到周野其实是在避重就轻，利用沈真对他的情感来转移对他性格本质的探讨。面对这样的周野，沈真突然觉得了无生趣，于是对周野说道：“算了，我先走了。”

“事情没有大小之分。既然决定要做，就一定要做到最好。这是我的原则。”周野突然叫住了沈真，露出一个不同于往常的笑容，眼角微微下垂，但没看清楚有没有酒窝，“以及，这句话我好像对学长说过。”

沈真定定地看着他。阳光穿过走廊，在周野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那一刻，沈真仿佛透过他拼命往自己身上精心涂抹的艳丽色彩，隐约窥见了藏在下面的、更真实的轮廓。

但总觉得现在还不是揭穿的时候。

“是吗？可能是我年纪大了，健忘。”沈真随口胡诌了两句，然后冲周野挥了挥手，“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