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 14 章

14

沈真站在画布前已经三十分钟没有动笔了,他斜倚在窗边,冰镇可乐的冷凝水顺着指缝滑落,在木地板上积成一小滩水渍。窗外的人群的喧闹与远处球场的哨声混在一起,却丝毫没打扰到他专注的目光。

“在看什么?”白砚不知何时凑了过来,下巴几乎要搁在沈真肩上。

沈真没有躲闪,反而往旁边让了半步,好让白砚能看清窗外——足球场上,周野正带球突破防线,汗水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然后就一个漂亮的假动作晃过防守队员,起脚射门的瞬间,衣摆扬起露出紧实的腰腹线条,引得操场上的人阵阵欢呼。

“哇塞,没想到你还是个痴情种。”白砚上下打量着沈真,仿佛第一次认识几度被他怀疑是x冷淡的朋友。

沈真只是笑了笑没说话,他晃了晃手中的可乐罐,听着冰块碰撞的清脆声响。他不介意在旁人眼中扮演一个为爱痴狂的暗恋者,虽然周野于他而言更像一幅未完成的肖像画——这个总是能打破他预期的存在,是大发无聊时光的绝佳观察对象。因为这个世界上,当个痴情种总比当个冷漠的旁观者更容易被接纳。

窗外的周野正在和队友击掌庆祝,笑容灿烂得刺眼,但沈真注意到他眼下淡淡的青黑,和喝水时微微发抖的手指。因为身兼学生会和足球队两职,临近商学院的期中,周野明显已经到了极限。

沈真突然转身回到画布前,挤出一管钴蓝色颜料。就在他调色时,白砚突然发出一声怪叫,招呼沈真道:“你快看!”

窗外,周野正对着几个队员大发雷霆。他一把扯下商学院的队标摔在地上,一米八七的个头在足球队中其实不算太醒目,但几个同样高大的队员在他面前低着头,像做错事的小孩子。

沈真画笔悬在半空——这不是他第一次见到周野这一面,但他知道周野从来不会把气氛搞得很僵硬。

果然没一会儿周野已经重新捡起了队标,方才被训斥的队员此刻正凑在他身边听战术讲解,脸上不见半点怨恨。沈真看着周野随手揉乱那个平头队员的头发,对方居然咧嘴笑了。这种微妙的平衡让沈真觉得讽刺——周野分明是个换女友如换衣服的浪子,在男生堆里却比谁都受欢迎。

这点并不让沈真意外,他太清楚男性群体的丛林法则了。单纯的和善只会被当作软弱,一味的强势又容易遭人嫉恨。而周野深谙此道——训练时能因为一个失误把队员骂得狗血淋头,赛后又会自掏腰包请大家喝饮料;学生会讨论时敢和学长据理力争,转头就嬉皮笑脸地勾肩搭背,分寸总是拿捏得恰到好处。

在沈真自己还不明白这些复杂的道理的时候,他不过安静地坐在角落一个人画画,就总有女生借故围过来。她们夸他的画,夸他的手,夸他的气质——而这些赞美,最终都化作了男生更衣室里的“娘娘腔”、“小白脸”这样带着酸味的绰号。他至今记得篮球砸在后背的闷响,记得颜料被人故意调包时教室里爆发的哄笑。而白砚是他们之中唯一一个敢二话不说直接给沈真一拳的人,所以沈真和白砚成为了朋友。

白砚打趣道:“你家小周最近很焦躁啊。”

沈真继续在画布上涂抹着颜色,没有抬头:“他就是责任心太重把自己逼得太死了。”

白砚阴阳怪气道:“哦~所以你上次装病是为了和他卖惨?知道他不忍心放着你不管。”

沈真突然把沾满颜料的调色盘塞到白砚手里:“洗了,再洗不干净我让你用舌头舔。”

白砚愤愤不平道:“靠,真想在周野面前揭穿你的抖s真面目。”

白砚骂骂咧咧地去洗调色盘,画室里只剩下沈真一个人。他望着自己未完成的画作——画布上天空的轮廓已经隐约可见,却始终缺少些什么,沈真觉得最近画画似乎遇到了瓶颈,自己在这条路上走得太深太远,但也许……周野的话,能带给自己不一样的灵感。

窗外的欢呼声又一次响起。沈真没有抬头,只是突然对白砚说:“我最近想去写生。”

“你去呗,和我说干嘛?”

“用不用把画室的钥匙给你,省得你没地方喝酒。”

白砚甩着湿漉漉的手转过身来,水珠溅在画室斑驳的木地板上。他眯起眼睛打量着沈真,像是要从那张惯常冷淡的脸上找出什么蛛丝马迹。

这算什么?陷入爱情的人都会突然变得慈悲,连带着对周围人都宽容起来?想到这个白砚几乎要笑出声。

白砚拖长声调,故意把湿手往沈真袖口上蹭,“我们沈少爷这是为爱行善积德要普度众生了?怎么?你也知道你平时缺德事干得太多了?”

沈真敏捷地躲开,眉头微蹙:“不要就算了。”

“要要要!”白砚一把抢过钥匙,“不过说真的,你这是要去哪儿写生啊?”

沈真没有回答白砚的问题,只是转身收拾画具,“走的时候记得锁门,然后开窗通风,我回来的时候可不想闻见一屋子酒味。”

白砚望着好友离去的背影,晃了晃手中的钥匙串。清脆的金属碰撞声里,他再次感叹,爱情这玩意这的伟大,说不好到底是会让人迷失自我还是找回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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