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小馆是温老带去的，从他接下鬼小馆老板这个活开始，或者是说更早的时候，他见到温大爷帮助温寻回家的那时起。

温老就默默地推动所有故事的进展，而他不知不觉间就成了故事里的角色，一遍遍按照他所料定的故事线去走。

剧中人不知剧中事。

温令羽越想越气，他甚至差点为了这个悄无声息死掉。

他将上次电梯里的事故同余与域仔仔细细地讲了一遍，可事情太荒谬了，余与域是不想去信的。

余与域连鬼都能看见，还有什么不可能的，想到此也说不出不相信的话。

温令羽不在意余与域能不能全信，人教人总是不听，等到事教到人的份上，教训是刻骨铭心的。

并不着急非要余与域信。

温令羽催促余与域办手续，想把手里的东西脱手，早日脱离他们这一群体。

余与域原先还着急让温令羽还回来，听这么一说，心里也不急了，还安慰温令羽别着急。

形势掉了个头。

“你先留着吧，等之后再说。”余与域说道。

温令羽一脸震惊地看着余与域，“你没搞错吧。不是你一直急着拿回你的东西。”

“你没功劳也有苦劳，先拿着吧。”余与域往后一靠，悠哉地问，“还有其他事吗？”

温令羽摇摇头，然后就被赶出了余与域的办公室。

回到办公室，工位都没捂热，宋时盛的电话就打来了，说是要开会商量那块地的开发事项，请他过去观摩。

温令羽又马不停蹄赶到了宋氏，依旧是宋时盛下楼来接。

“开会出了什么事吗？”温令羽可不信宋时盛会没事下来接他，只会给他一个会议室地址，让他自己上去。

宋时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发，他爸干得这事一点都不厚道，还让他来说。

温令羽看不惯宋时盛扭扭捏捏的样子，假装踹了他一脚，“有话快说，电梯要到了。”

“项目我们一家吃不下，所以又拉来两家企业合伙。”宋时盛刚知道消息就被派来和温令羽讲。

项目交到了宋氏手里，几乎是全权由他们负责。

温令羽迟迟没说话，宋时盛担心他生气，说道：“不过你放心，我们答应你的条款不会更改的。而且钱也更多了。”

投入的资金更充足，拿到的钱也多了。

温令羽只是淡定地点点头，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知道了，还不忘提醒宋时盛按电梯楼层。

实在是太平静了，宋时盛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温令羽，“阿羽，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你实话和我说，确定好吗？”

“挺好的，先看看会上的内容吧，不能毫无准备地进去。”温令羽想问宋时盛要项目方案。

宋时盛着急出来没带，放在了办公室，说等下会议上会再发一份详细整理后的版本。

但是，在跨进会议室的那一刻，温令羽就后悔了，他表示一点都不好。

为什么他爸会来参与这么一遭？

而且他带的助理温令羽也熟悉，是苏顿，当时一起去致纪的总裁办助理，还和于安有过争执。

温令羽后退了一步，转身看宋时盛，低头问道：“为什么我爸会在？”

宋时盛这下子是完全不敢看温令羽的眼睛了，他更加没敢说的是，在许多家有合作的企业中明明能选更好的，但一听温氏也要来分一杯羹，宋父是一口答应下来了。

另一家倒是经过精挑细选，温氏就是专门来压温令羽的，赚钱的工作温令羽年纪小看不懂会意气用事，可温父不会。

生意人最懂生意人。

尽管宋时盛没说，温令羽也能猜到，无非是怕他真的过于任性，把好项目错过了。

温令羽不是非要一个答案，只是依旧感觉到信任被狠狠辜负，脸上的失望藏都藏不住，进去的时候脸色都是黑的。

温父是不知道这个开发项目实际是温令羽自己的，但他知道今天会议会有他来。

刚看到温令羽时还没反应过来，“你不是在余氏上班吗？怎么会在这里？”

生怕温令羽下一句说出看不上余氏到这里来了，他就会马上押着温令羽去余与域那赔不是，余与域可不能轻易得罪。

宋父的声音适时地插了进来，他笑着赞扬道：“温兄说笑了，这是小羽的项目啊，分出来让我们几个赚一赚。”

温父一下子反应过来这句话的含义，他恨恨地瞪了一眼温令羽，紧接着拉着他在身边的空位上坐下来。

温令羽的手臂被死死抓住，这会儿比不了上次，温父在气头上力气是半点没收敛，恨不得把他的手臂掐断。

会议很快开始，温父冷静下来了，没有再抓着温令羽不放。

对于宋氏项目部提出来的初步计划，都不用温令羽的高要求，其他合作方也看不下去，连评价都懒得。

“回去再深究一下，这个方向就是错的。”

“工作还是不够仔细。”

会议提早了半个小时结束，宋父留他们一块吃个饭。

既然接下来要进行长期合作，吃个饭维系一下感情是必要的，在座的都没有同意了。

连温父，刚刚差点想会议都不开了，先找温令羽问责再说，都答应下来，甚至还贴心嘱咐温令羽慢点开车。

宋时盛没坐宋父的车子，拉开温令羽的副驾驶车门就坐，一声招呼都不打。

“我爸的安排我也阻止不了。”宋时盛是在解释刚才的事。

温令羽能理解到此，仅仅是到这一份上，毕竟宋时盛他们能做到一声不吭地定下来连说都不说一声。

一听这话，宋时盛大喊冤枉：“我爸怕我跟你通风报信，他也是今天才和我说的，我可以发誓。”

上次他通风报信，这次宋父就防了他一手。

眼见温令羽脸上的表情有松动，宋时盛乘胜追击：“我以我们这么多年的友情发誓，我真是今天才知道，然后就和你说了，至于跟你爸合作的事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开这口。”

在这件事情上，宋时盛没法彻底把自己摘出去，毕竟是自己亲爹干出来的事，有自己的因素在里面。

经过这么一番解释，温令羽心底那点气消了，说道：“你都不知道我在里面看到我爸是什么个心情。”

想把宋时盛砍了的心都有。

他们两个聊了一路，开得又慢，到的时候里面的菜都上齐了。

位置安排得很有学问。

温令羽放弃了安排好的上位，和宋时盛坐在一块儿。

在大家的视线都看过来时，温令羽还对宋时盛一笑，笑里面全是幸灾乐祸。

好在宋时盛面对这一场面次数多，很快就把这一插曲搪塞过去。

趁着老总们都在讲话，宋时盛轻声抱怨：“这么狠，直接把尴尬抛给我了。”

“位置你爸排的，我可不想成为焦点。而且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上我车就是想确保我能来，怕我中途跑了。”温令羽一语道破。

宋时盛回道：“扯平了。”

这次吃饭是因温令羽拿出的项目组起来的，时不时把话题绕在温令羽的身上，面对长辈的疑问，温令羽只能硬着头皮回答。

好在全都有惊无险地通过了。

只是温父的话却是越变越少，到后来思绪开始神游，连饭局结束都不知道，还是宋父提醒了一句，“小羽，你爸喝多了，你带他回去吧。”

温令羽想去扶温父，但被他推开了，推开才发现不对劲，解释道：“我可以自己走。”

这个反应太正常了，温令羽没在意，应了一声跟在了后面。

把温父送到了他的车上，苏顿负责把温父送回家。

车门关上的那一刻，温父降下了车窗，他问：“你怪我吗？”

一点都不像是温父能说出来的话。

可声音近在咫尺，当着他的面说的，温令羽是想抱怨这些年来的无视和偏心，但张了张嘴却又觉得没有必要。

到底是什么都没有说。

“我开始是想好好对你的，可你的小时候和令美珑太像了，看到你我就想到了令美珑一定要走，我越来越讨厌看到你。”温父喝多了，话也变得多起来。

“你们在离婚前，你也经常不回家。”温令羽还记得他们争吵时说过的话。

温父不断在回忆里找到那一段，为自己辩驳：“我要工作啊，工作很忙啊。不工作令美珑也瞧不上我，我很想对你和她好。”

温令羽没有再听，他敲了敲关闭的车窗，对驾驶位的苏顿说：“他喝多了，你把他送回家吧。”

说完，他丝毫不掩饰不想再听下去的心思，干脆利落地转身就往自己车的方向走。

要不是他叫了代驾，还需要一会儿的时间才会到，他早就走了。

温父顺着车窗看温令羽远去的身影，直到他拐了个弯再也看不见了，才慢慢收回了视线让苏顿开走。

大晚上就不适合喝酒，情绪上头就爱抒发感情。

真真假假有时连自己都辨认不清。

温令羽不想去探究里头有几分真，唯有一点他十分清楚，无论如何他不会往后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