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言繁又连夜走了,不过林冬年不让他开机车去,硬是打了个车,一路视频通话,直到确定程言繁到了房间。
天也亮了,亮得彻底。
林冬年早就没了睡意,慢吞吞下床给自己下了一碗面,等的时候,手却不由自主地覆上唇。
好像上一秒,还在相拥。
敲门声响起 ,阿婆拎着点菜进了他家门。
她身体也是硬朗,天天跑上跑下也没怎么喘气。
阿婆看到他时还顿了顿,松弛的脸部微微扬起笑。
林冬年偏过头看她,边把面条捞进碗里:“阿婆,怎么了,怎么这么看我?”
“没事,”阿婆很快反应过来,把菜放进他的菜篮里 “感觉,你最近好像胖了点,脸上都有肉了。”
“是吗?”林冬年的手一停,又笑起来,“那我就是长胖了呗。”
“不对,不一样,”阿婆摇摇头,目光却依旧在看他,“你和以前不一样了。”
随后又笑起来,带着独特的南方语调:“老一辈人总讲,爱养人,这下我是明白了,”
“爱确实养人。”
吃完面,阿婆领着林冬年去医院复查,顺带自己拿点感冒药备着。
医生只是点头,说现在的状态很好了。
林冬年想,他的爱人程言繁,一定功不可没。
是他自己守了林冬年已经忘掉的回忆,找了他六年,重新回到他身边。
守着他,护着他,爱着他。
他就像是程言繁精心滋养的花。
林冬年很轻地笑。
电影拍完,程言繁拎着行李箱,在春天的花开前回来了,带着一身春天的气息。
要和林冬年过他们的第一个年。
阿婆又被家里人接去过年,包饺子也只剩他们俩了。
围着个桌子,林冬年给了他一个“回家抱”,这是他自己取的名字。
“程言繁,一会把酱油拿过来。”
林冬年坐在客厅,搅拌着饺子馅,冲厨房烧水的程言繁喊了声。
酱油很快递到他手边,程言繁从背后抱住他,下巴抵上他的肩膀,随后不满地说:“太硌了,怎么这么瘦。”
林冬年笑了声,胸腔的起伏也被清晰感知:“别趴着了,去把醒的面拿出来,准备准备包饺子。”
程言繁“哦”了一声,照做,嘀咕道:“年年,你这是压榨病人。”
“就算你是病人,”林冬年顿了顿,“你也不能一直趴在我身上。”
在雪快停的时候,程言繁感冒了,又发烧又咳嗽,忙得整个剧组不得安宁。
导演一病,剧组都乱套,程言繁也不走,说什么也不下山去医院,只是随便喝了点药,就继续拍摄。
没人知道导演是为了早点完工,早点回家陪爱人过春节。
他们只说导演敬业。
一直到杀青,这病还没好,到现在还在家里流鼻涕,林冬年只好领着他去医院吊水拿药。
“看好了,手要放这,”林冬年拿着一片擀出来的面皮,垂眸认真地给程言繁讲解包饺子的步骤,“手上沾点水,划一圈。”
程言繁有模有样地学起来。
林冬年点点头,又继续:“然后,放点饺子馅,手这样捏住两边,往中间按。”
一个漂亮饱满的饺子卧在盘子里。
程言繁捏了半天,捏了个丑丑的玩意,被林冬年一顿嫌弃,但还是放锅里煮了。
两个人端着碗,坐在电视前,等着今年的春晚。
林冬年戳着饺子,沾了点酱油就要往嘴里送。
“小心烫。”
程言繁看着碗里冒着腾腾热气的饺子,半天也没下嘴。
电视背景声一片喜悦,他们也不算落寞。
“程言繁我想起一个特别重要的事,”林冬年放下筷子,一脸严肃地看着他。
程言繁也把筷子放下。
“我们的春联没买。”
林冬年平时不过春节,不知道要怎么过,父母都走了,身边只剩下阿婆,阿婆还年年回家过节。
只当这是平常日子。
阿婆曾想带他去自己家过节,但他怕自己打扰,年年都拒绝。
他以前以为,是这个名字克自己。
冬天过年时,他总是自己一个人。
“春联是大年初一贴的,”程言繁把筷子重新放在他手上,“我明早带你去买,快把饺子吃掉,凉了就不好吃了。”
吃完了程言繁就进厨房把碗洗了,林冬年窝在沙发上没动,窗外的烟花倒是一刻不停地炸着,五颜六色的甚至比春晚好看。
林冬年不由地多看了几眼。
“去放烟花吗?”程言繁拿起钥匙,冲他晃了晃。
林冬年一瞬就转过头,眼睛一亮:“你有吗?”
“我没有,但能买,”程言繁扬扬下巴,“把电视关上,走。”
出门前,程言繁把他打扮成一个粽子样,针织帽,针织围巾,针织手套。
最后只漏出一双眼睛在外面。
针织品都是程言繁带回家的,他说山上的人都会做这些,为了感谢他们对拍电影的包容,就买了特别多。
林冬年扒拉下遮在脸上的围巾,看着程言繁和买烟花的大叔讨价还价。
最后烟花大叔胜。
程言繁按着他的价格,拿了好多烟花,有大有小,领着林冬年往人多的地方走。
“拿好了啊,我要点着了。”
林冬年无奈地看着他:“你说半天,倒是点啊。”
“程言繁,你不会不敢点吧?”
他没否认。
林冬年笑出声,弯起眼,亮晶晶地盯着他:“程言繁,你不敢点火还要带我放烟花啊?”
程言繁狡辩:“每个人都会有自己不擅长的。”
“好好好,”林冬年好笑地接过打火机,“我来吧,程公主。”
程言繁惩罚似的,捏了捏他的后脖颈。
很快炸开,亮得晃眼,又美得不可方物。
林冬年一瞬间看愣了神,直到程言繁拿过打火机,他才反应过来。
“往后让让,我点这个大的。”
“你行吗?”林冬年看了看地上放的最大的烟花桶,“别呲到你了。”
“担心我?”程言繁笑了两声,蹲下腰就作势要点。
林冬年只好往后让了两步。
烟花芯很快被点着,一路烧到根。
程言繁在一片喧哗里跑向了他,站在他身后捂住他的耳朵。
只让他看繁华,不让他沾烟灰。
“程言繁!我爱你!”
林冬年在一片烟花爆炸声中,给了程言繁一场最热烈的告白。
“起来了年年,”程言繁拉开窗帘,阳光打在他的眼皮上,床上的人打了个哈欠,翻身背过光。
最后被连哄带拽地领上超市。
一到超市,程言繁就开始精打细算,买着必需品,还抽空帮林冬年选了点水果茶。
林冬年在一旁还没醒彻底,任由他拽着走,一直到□□联才有了点劲。
“喜欢什么样的?”程言繁翻看着一幅幅春联,不是嫌这就是嫌那,半天挑不出一副,最后丢给林冬年选。
林冬年选了好久,最后在众多春联里面挑出一副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
但程言繁没问为什么,直接就装上车走人了。
林冬年跟在后面,撇了两眼他挑的春联。
确实没什么特别的,但里面有“繁”,有“年”。
到家后林冬年翻看着他买的东西,直犯困,打了个哈欠后把东西分类放进了冰箱里,又跑回去补觉了。
“林冬年谁让你把坚果放冷冻的!”
林冬年被惊醒。
什么坚果。
“不是我放的。”
程言繁给气笑了,围着个粉色的围裙就进了房间:“林冬年你没睡醒吧?我们家除了我俩还有谁?能跟我说说这是谁放的。”
“程言繁我爱你。”
林冬年没抬头,把脸闷在被子里说,但他不用看都知道程言繁肯定脸红了。
每次坐了什么事,只要说上一句,程言繁气瞬间就消了。
最后,林冬年听着脚步声踏离房间,重新把火打着的声音,在被窝里勾勾唇。
“歪了吗?”程言繁站在椅子上,比划着春联。
林冬年站远了点,仔细看了几眼,摆摆手:“往左。”
“不对不对,下面部分往左。”
“太左了,往右一点吧。”
“好可以,别动。”
程言繁任劳任怨。
林冬年用牙齿咬着胶布,往前靠近贴春联。
画了半天时间纠结春联的对齐。
但最后还是贴好了。
破旧的木门被掩盖,覆上艳色的红纸。
这是他们新的开始。
年过完,程言繁又忙起来,要给他的电影排档期,做宣传,监工,忙的不可开交。
林冬年就支着脑袋在一旁看他。
程言繁一边忙一边还要心疼林冬年,让林冬年在家里走动走动,不准他一直趴在一旁。
最后更是直接把他提溜下楼,抽时间陪他散步。
过完年后,天气终于开始回温,雪在一天天的时间推移中悄无声息地融化,露出树上原本的绿芽。
林冬年在前面漫无目的地走着,这几天暖和了,他终于能脱了那件厚重的羽绒服,穿了个针织衫就出了门。
程言繁安静地跟在他身后,就那么看着他。
“程言繁,”林冬年站住脚,指着地上刚冒出的一点小花苞,轻轻地笑着,“你看这花,多美。”
心头一颤。
和记忆里的声线完美重合。
“程言繁,夏天的花,多美。”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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