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刚过,广阔无垠的草原上战火一触即发。
赫玉胤藏起来的两万精锐以及他偷偷募集到的两万私兵连带金国以及女真的八万大军联合向肃慎发动进攻。
马蹄踏平微湿的草地,大地都为之震颤。马嘶人吼,烽火连天,鲜血将满目翠绿染成红。
公孙虞被赫玉胤带在身边,有一队精兵护着他们打算悄然离开与联军会合。
然而却被一个绝不会出现的人挡住去路。
赫连城仅一人一骑站在前方,他手中拿着的是王座旁常放的那两把战锤。原本锈迹斑斑的废铁,在饮上鲜血之后,又变成煞气腾腾的利器。
“我的好弟弟,你这是要到哪里去?”赫连城问,“她可是大颂送给肃慎的礼物,你若是偷走,为兄可得让大颂找你要个说法。”
赫玉胤握紧手中重新打造的新刀,将公孙虞护在身后,对身旁的精兵们吩咐道:“杀。”以多敌寡,他可不会傻乎乎地上前去一对一。
急涌而上的精兵突然集体停在原地,只因他们身上如同箭靶一样被射满了利箭,赫连城两旁的草地里突然现出数以万计的弓箭手,而在这些弓箭手前面又有盾兵立盾防护,一看便知早有预谋。
赫玉胤不傻,赫连城能成为王自然更不傻,他一抬手,顿时万千箭雨没入到赫玉胤所在的人群中。
“保护都元帅!”
赫玉胤在人墙的护卫下,带着公孙虞向后逃去,突然他一直护在怀里的公孙虞往马旁倒下,恰在此时一支利箭从她身后袭来。
“小心!”赫玉胤已经顾不上,也跟着她跳下马,同时挥刀想要斩断长箭,但却是落空。
就在此时又一枚利箭迎面射来,两箭相撞,锐利顿消。
心惊肉跳的赫玉胤还未来得及看是谁出的手,人已经被一掌击中倒飞出去跌倒在人群中。
“走。”骑在马上的居月白伸出手拉起公孙虞往上一扬,人就已经轻松落在马上。
“居月白!”赫玉胤对着远去的背影怒吼道。
正在督军的赫连城一听到居月白的名字,顿时扬鞭策马,双锤齐上,用彪悍的猛虎之力硬生生冲出一条血路。只可惜等他冲到最前方,早已没有居月白的痕迹,只留下苟延残喘的赫玉胤。
赫连城用战锤抵着赫玉胤的脑袋逼问道:“是居月白带人来的吗?”
见他带着恨意地盯着自己,却不回答问题,赫连城懒得废话甩手一锤,赫玉胤顿时五脏六腑受到剧烈冲击,口中鲜血喷涌而出。
赫连城吩咐道:“将他绑了带到前线去。”
恨意冲天的眼神盯着远方看了一眼,赫连城当机立断命令道:“全员回转去前线!”
虽然他很想去杀了居月白,但是他深知现在最重要的是什么。废了一个赫玉胤,但是战事却没有结束,只是刚刚开始。
居月白带着公孙虞奔袭数公里,眼前渐渐现出四人焦急等待的身影。照顾公孙虞的侍女和太医早早就被铁古接出来与姜宴一同等在这里。
“抓紧缰绳。”居月白提醒公孙虞。
公孙虞用行动回应了他。
居月白纵身一跃,离开马背,身影一闪而过,落在等候在那三人旁边的白马身上,招呼道:“走。”
众人已习惯他的言简意骇,俱不多言,随着队伍绝尘而去。
一行人一路奔袭二十多公里方才停下暂歇。
马一停,公孙虞赶忙翻身下马,小跑到旁边呕吐起来。她早就已经非常难受,但是生死攸关时候她却没有多发一言。
侍女见状赶忙上前递上水囊和绢帕,关心道:“郡主您没事吧?”
公孙虞虚捂着嘴摇摇头。
侍女轻轻给她拍背,“方才我都担心死了,还好郡主您没事。”
公孙虞朝她露出安抚的眼神。
“其实都元帅对姑娘您还是有心的。”他们虽然提前一步先离开,但是侍女还是看到赫玉胤为公孙虞挡箭。
公孙虞脸色一僵,她见不远处的四个男子没有关注她们,决定有些事在这里说清楚。
素来高傲的她屈膝向面前的侍女行了一礼,“我很感谢你这几年对我的照顾,也感激你先前对我的帮助,若你需要我怎么回报尽管提,我都会尽量办到,你已经自由了。”
“郡主你要赶我走?”侍女难以置信道,她本以为凭自己对公孙虞的帮助,必定能够成为座上宾,此时她还没意识到自己哪里说错了。
“不是赶,是道不同不相为谋。”公孙虞耐心解释道,“赫玉胤对我但凡有一分感情,也不会让我这么多年始终作为兄弟二人的玩物。他有心的不过是我肚子里面根本不存在的他的骨肉。如果你想用那不存在的情意绑架我,那么此时我们分道扬镳,总还留有几分情面。”
侍女这才知道明白过来自己错在哪里,她赶忙下跪认错道:“请郡主不要赶我走,往后这样的话奴婢再不会说第二次了。”
公孙虞将她扶起来,“你既还愿意跟着我,那么从此之后就没有主仆,你我就是姐妹。”
侍女动容地看着她,此时公孙虞简直如同她的明月。
“但这样的话我不想再听到第二遍。”公孙虞丑话说在前头。
侍女重重地点点头,“我以后再也不会提,我要好好开始新的生活!”
公孙虞安排好侍女,又去询问太医:“大人,不知道你有什么打算?”
太医摆摆手纠正道:“没有什么大人,我好不容易自由了,当然策马天下。”
他翻身上马朝在场的人抱拳一揖,轻扬马鞭,扬长而去。
“我们也走吧。”居月白说。
很快一辆四匹威风凛凛的白马拉着的豪华马车从林间奔袭出来,稳稳地落在居月白面前。马上的众昬跳下来向在场的人一一见礼。
最近的白马探头朝居月白的怀中拱去,其他马见状,纷纷争鸣。许是知道此处不是安全地,所以他们这“鸣”声都特别小,倒像是呜咽声。
居月白雨露均沾,每个马头都摸了摸,才让它们安静下来。
“姜宴,你与两位姑娘坐马车吧。”居月白提议道。
姜宴没有客套,点点头,“还请两位姑娘委屈下。”
“无妨。”公孙虞爽快应声,她在侍女的帮扶下率先上了马车。
一进车厢,公孙虞就被里面的布局给吸引,只因这马车内部不仅宽敞典雅,琴棋书画更是一应俱全,简直如同一个小型的书房。
侍女进来更是张大了嘴巴,“好贵气的马车,简直比肃慎皇宫还要精致。”
姜宴也是第一次上来,同样很是惊讶。不过考虑里面有女孩子,所以他没有东张西望,而是端坐在靠近车门的位置,目不斜视。
“听闻居城主的马车从来不让旁人乘坐。”公孙虞虽久在肃慎,但因为居月白是肃慎的公敌,所以她也听过不少有关他的传言。
姜宴这才扭过头看向公孙虞,“这是误传,这辆马车白月居的大部分人都坐过,上次拜访的时候我还见到孩童们爬上去睡午觉。”
“不担心弄坏这些东西吗?”侍女讶异道,“这些东西看起来都很贵。”她虽然不太懂行,但是光从外面的精致程度就可以猜想到价格不菲。
“这个我就不得而知了。”姜宴如实道,“不过,我想居城主既然允许孩童上来,想必就已经做好他们会犯错的准备,绝不会事后责怪。”
公孙虞朝着姜宴微微颔首,谢他答疑解惑,也算是暂时结束会谈的意思。
至此,车厢里面在短暂的对话之后陷入了沉寂。
这样的沉默竟然一直维持到元城,期间除了必要的信息交流外,大家基本上都没有闲谈过。
步入大颂的故土之后,公孙虞只觉得面前之景既熟悉又陌生,她伸手接着河边飞散的柳絮,心倒是渐渐平静下来。
等在白月居的李长君已提前接到姜宴的传信,详述他们此行的经过以及预计抵达的时间,一早就已经做好准备。此时听到马车已至城外的消息,亲自等在大门口迎接。
白月居虽在闹市之中,但内里布置清淡雅致,山水游鱼,静谧安宁,大门一关上仿佛隔绝外面所有的喧嚣,变成尘外之地。
站在这里,焦躁的心都变得沉寂,身心都得到了净化,可公孙虞的步伐在看到李长君的时候却有些犹豫。
李长君见人齐,率先一步上前行了拱手礼,“诸位一路辛苦。”
公孙虞心下一松。她虽然也是名门贵女,但是与李长君没有过交道。李长君小时候是当作储君培养,她所在的环境是公孙虞进不去。若是其他人,公孙虞做做面子功夫也不难,但偏偏李长君是公主。
她是君公孙虞是臣,见到她应该下跪行礼,可是公孙虞却不愿意屈膝。倒不是对李长君有意见,只是不愿再跪大颂的皇权。
但是李长君率先行的是江湖礼,那就是免去在场人的叩拜。公孙虞与李长君的首次谋面便从抗拒变成怀有好感。
尤其是李长君态度和善,却又不过份热络,让人觉得受到重视的同时又不会难以招架,像是掌权者礼贤下士的从容姿态。
陈瑛也受邀一同前来,面对陈瑛公孙虞要更加自如些,与她交谈几句后,竟是在道法上甚是投契。
“公孙姑娘若暂时没有方向,不如与我一同前往峨眉。”陈瑛听到公孙虞话语中难掩迷茫,主动邀请道。
李长君拿出一枚钥匙,“派内有处宅院正好闲置着,院中有些鲜花草药,公孙姑娘若是不介意可以先住下。”
公孙虞不傻,这枚钥匙来得这么巧,不可能是临时起意,她不喜欢糊里糊涂,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请问这枚原主是谁?”
“是我的皇弟。”李长君直言道,“那里曾是他母亲住过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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