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寒鸦的想法正中居月白下怀,“那书少侠就快去吧,贫道在白月居静候书少侠的好消息。另外,昨日救走南昭的是南柯吧。他功力大涨不容小觑,你可要小心。他接替覃老头的位置后不是一直想兼并无日升吗?”
不用居月白提醒,书寒鸦一直都未曾懈怠过。只不过最近落黄泉没动作了,所以没有出手。
南柯控制落黄泉和合并无日升两项举措都是为了增加筹码向玩偶山庄复仇,如今有书寒鸦这个最高选项,他自然暂缓吞并计划,而且无日升也不是谁想吞就能吞的。
“掌法厉害的你有什么人选吗?”书寒鸦问。
居月白倒真知道一个人,“少林寺的主持,拙庵性成大师。他虽然对外一直使用的长枪,但是我母亲手上的叶随风记事里写到过拙庵性成曾传授掌法给他。我问过我母亲,她说那套掌法很是厉害,只不过叶随风觉得出手太狠,所以一直没用。”
“前任大理王死的时候他正在天竺,故而一直到玄机大会结束才赶到。有人证,时间也对不上。若是现在就举办武林大会便好了。”
书寒鸦的意思居月白心领神会,武林大会上能够看到各门各派的武功,但他也知道现在不是时候,“如今谁能有这种号召力?少林虽为各门派之首,但因为佛门讲究一个清净,绝对不会作为组织者。”
“武当,如今群龙无首,纵使许遥清继任后,以他的威望恐怕还不够。”
“峨眉,在李长君的经营下人杰地灵。只可惜陈瑛的性子内敛,鲜少与人来往,交情言浅如何成事?”
“丐帮,弟子倒是最多,可惜其他门派不肯买万千雪的账,接任仪式都没几个重要人物去观摩的,何况他们内部都不太服她。”
“无忧山庄和钟家堡倒也是合适人选。只可惜前者能主事的已经不在,钟老庄主则隐而不出,如今又身份存疑,都是无用。”
居月白一番话把武林如今的现状分析的很透彻,看似门派众多,实际却是无一呼百应之人。莫说上一届武林大会之盛况无法再现,便是组织个武林活动都未必能凑到人。
“现在是这样,但若是这一辈能够好好经营,十年后武林必定能够重现辉煌。”书寒鸦对这些门派的后人还是很看好的。
这话倒是给他提了醒,书寒鸦拿出姜宴给的江湖手册,“最近十五年以来,只要在江湖上闯出些名望之人没过多久就死了。目前没有哪个门派有作案动机,所以也许就是玩偶山庄把所有崭露头角的都削掉了。”
“枪打出头鸟的目的是什么?”居月白从他手上接过手册,翻阅起来。
书寒鸦默然,“也许没有目的。这些人武功高深,却不露面不留名,说明他们不在乎虚名。却又要杀了那些拔尖之人,那便只有一个可能,没有任何仇恨,仅仅因为被杀之人在江湖出头了。比如我。”
居月白细想一番这个分析确有几分道理,忧心道:“若是放任这么下去的,再过几年什么武林江湖恐怕都要不复存在。还有,如果武林没有佼佼者,那么他们会不会就开始无差别杀人?”
“居兄所言甚是,不知博学多闻的居道长有没有什么好的方法破局?”书寒鸦替他打着扇,一副虚心求教的姿态。
居月白双眼微挑,“有。你现在让无日升的人都到明面上来,一起成立一个门派,然后广收信徒,发展成为武林第一大派。到时候由你组织武林大会必定能够八方呼应。然后你可以猖狂的表示谁拔得头筹就是天下第一,记得提前让李严给你批个牌匾。”
书寒鸦掖掌大赞,“好主意!”
“你既有主张,贫道便不打扰书帮主大业,有事先行一步。”
看着居月白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书寒鸦佯作苦恼道:“我的好兄长,你都不担心我殒命吗?”
居月白比书寒鸦年长几岁,叶随风和献帝又是至交好友,兄弟相称倒也应该。
居月白拍拍他的肩膀,“放心吧贤弟,到时候风光大葬没有,薄口棺材总有的。”
“那我便提前谢过兄长。不如临走前再帮个忙。”
居月白朝他伸出手,“钱事两讫,概不赊账。”
“已经没钱,这枚玉佩给你好了。”书寒鸦从怀中摸出那半枚龙跃玉佩。
居月白猛地收手,“告辞、免送、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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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城张记成衣铺开办至今往来都是普通人,今日却是接待了一个不得了的客人,掌柜正巍巍颤颤的在给他丈量着衣裳尺寸。
“老人家,家中只有你们爷孙三人吗?”箭察司掌司史问话,谁敢隐瞒?
张老头巨细无遗的便汇报起来,“草民是土生土长的元城人,经营着成衣铺做点小本生意倒也衣食无忧。谁知道墨老将军一倒,边关顿时失守,肃慎屠城的时候草民的儿子儿媳全都死了。”
张掌柜老泪纵横,说着说着突然惊觉自己言语里多有对朝廷的怨怼,当即吓得跪在地上。他的老伴本拉着孙女在后面偷窥,见状也立刻出来一家人跪在一起。
张家的情况箭察司那里早就记档,梅知许只不过是想亲口听当事人说一遍,看看情况是否真是属实,有没有人浑水摸鱼。
眼下的情况使得他无法再待片刻,这问话便到此为止。梅知许拿出银子递给张掌柜,但张掌柜却不敢接,他只能放在桌子上。
随行的金箭使者没好气的斥责一句:“给你就拿好,你想让我们大人做贪官吗?”
“不敢不敢。”张掌柜连连磕头,一直到听不到动静才停了下来,抬起头发现梅知许已经到了白月居门口。
“你先回去。”梅知许将方才的金箭使者打发掉,只带着个文书进去。
一碰面,他就直接对居月白言明此行的目的:“圣上想知道居道长真实的身份背景。多大?家住哪里?父母是谁?哪个道观修行的?为什么要做这些事?”
一连数问既不客套,也不讲究个委婉。这就是梅知许的问话方式,他不想浪费时间,所以至今没人敢隐瞒他。
居月白也没打算隐瞒他,但只是还未到全盘托出的时候,“目前可以告知的是贫道修仙道,不沾名不沾利所以不入庙堂不开山门。至于其他的,恕贫道暂时不能相告。”
居月白这话可就是飘渺的空话,但梅知许却让文书当场记录、直接上报。
“时候什么到?”梅知许追问道。
“今年。”总算有个实际的答案,梅知许点点头,算是接受这个说法。
居月白没想到他一点都不为难,有些意外。眼见梅知许起身打算离开,一时兴起便邀他手谈一局。
不知不觉已经要到寒露季节。但今年的秋老虎却持续了有一月有余。
白月居的院中无论什么时节都枝桠繁茂,遮天蔽日。居月白不惧热,所以就在院中树下搭了棋盘。
梅知许同样无知无觉,但随行来的文书就有点吃不消。梅知许便许他自由行事。不用吩咐即刻就有人带他去起了冰块的房间里面吃茶消暑。
两人的对弈很是平淡,没有任何剑拔弩张的气氛,时间仿佛静止一般。
不远处有个小道童正在给盛花期团簇的绣球修剪着残花,旁边站着个拿扫帚的同龄小道正在与他说说笑笑,好一派闲适怡然之态。
酉时差一刻,梅知许告辞离开,他每日的三餐定点定量。
等箭察司的人一走,老孙便急急来问,掌司史是个什么样的人。
“是个妙人。”居月白答。
而梅知许对居月白的评价和康王一样,惋惜这样的人不能为朝廷所用。
“我看他好像很难缠、规矩那么多,比王公贵族派头还大,谁知道是不是两面三刀。”金箭使者的看法则有所不同。
“咱们这些人,别说你,纵然是我都不一定能够保证在性命攸关的时刻有着绝对的忠诚。可他不同,他若认定你,粉身碎骨也不会背信弃义。”
梅知许将得到的有关居月白的信息一五一十的上报,最后给出的总结是“看山看水独坐,听风听雨高眠”。
万乐帝这才将早早写好的圣旨下发。居月白成为元城城主的翌日,全国各大主城的城门口都贴上招募天下英才的皇榜。
并有官家的人在旁拿进宫得封城主的居月白和进宫得万乐帝赦免罪责并为他破例改科举制度的书寒鸦做例子,倒引得不少武林人士前来求个一官半职。
当然武林里的最热门话题还得是谁会成为四海镖局和武当的新当家。听说四海镖局允诺,谁若杀了书寒鸦谁就是下一任镖头。至于武当,大部分人都觉得会是许遥清,武当虽然人多,但是佼佼者却少。
许遥清本因藏天眠的事暂时留在谷中,反倒错过江湖上的一些风吹草动。等他收到师兄弟的传信赶到破庙时,哪里还有问天道的尸身。
他赶回武当,弟子们立刻围上来要他主持公道,一是为问天道报仇并找回他的尸体,二是找回掌门玉牌。
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书寒鸦,诚如居月白所说,他现在是众矢之的。故而此时绝非书寒鸦去武当探查的好时机,可他偏偏要去,不仅正大光明的前往,还要大张旗鼓。
写了几封拜帖托长风镖局送到指定地点后,书寒鸦面目一新调转马头往武当去。他打算先把掌门玉牌交给许遥清,然后再去四海。
武当里乌泱泱的一片人正结伴而出,打算外出寻找书寒鸦复仇。
谁知人刚离开山门,就被数道劲风给震飞回来。
“什么人?!”人群中响起厉声问询,“竟敢在武当撒野?!”
人未见声先至:“以尔等如此武功,武当岂不是谁想来撒野都可以。安于现状不思进取,如何能够衬得起武当第一道门的威名?今日若有人想离开,且过我设下的法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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