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第 66 章 游说四海

黎明时分,卖环饼的小贩已经在大街小巷呦呵起来。书寒鸦碰到便顺手买了一块,刚咬下一口就见有道碧蓝色的身影如脱线的风筝从他面前飞驰过去,而被她甩在后面的则是长风镖局的镖车。

书寒鸦又递了点碎银子给小贩,“小哥你这环饼我全要,我还有些兄弟候在国都门外,你帮我送过去行吗?”

“这有什么不行的。”小贩眉开眼笑,心里感叹今天什么日子,刚出门就售空。

城门外四海镖局的架势早就摆开,他们在此已经等候半个时辰,有些年纪轻的早沉不住气。

此时突然听到急促地马蹄声,精神顿时一振,待看清来人的模样不禁有些失望。

王晴岚听闻此处之事,特地先一步前来看看情况,既已照面,自然要打声招呼:“诸位师叔师兄师弟师侄们,早上好。”

她只是按照礼节行事,可落在四海镖局人眼里就是故意的。但王晴岚从前也没有越矩的行为,不好较真,所以四海镖局的人纵然心中不痛快,嘴上也没人说什么,脸上还挤出几分勉强的笑意。

可当他们看到长风镖局押镖的队伍时,再装不下去,脸色顿时都变得十分难看。只因那装镖的箱子上全都刻着梅花标志。

都说南万富北千梅,千梅园的主人梅员外可是北方赫赫有名的富商,梅员外过去一直都是跟四海合作,如今竟是不声不响换了人。

石玮还没来得及质疑她的不厚道,就见一小贩挑着担子朝他走过来,询问道:“可是四海的各位兄弟?”

石玮狐疑道:“有何指教?”

“有位兄弟说诸位等候一夜想必已经饿了,特让小人送点环饼过来给各位。”小贩一边回话一边将肩头的货卸下来。

石玮顿时脸色不愉。

王晴岚怕平白挨骂赶忙言明:“与我无关!我还有要事在身,就不打扰各位师叔师兄师弟师侄们吃饼,告辞。”

石玮额上已经青筋突出,他过去一直觉得王晴岚有些死气沉沉刻板无趣,怎么现在变得这么精神抖擞还会挖苦别人。但他还不至于拿小贩撒气,耐着性子询问道:“不知是谁托你送来的?”

“除了在下还能有谁?”

石玮心头一跳,寻声望去,但见一人手拿环饼闲庭信步而来,不是书寒鸦又是谁?

四海镖局众人此时个个脸色铁青,书寒鸦顿时觉得手中的环饼都更加有味。他径直走到石玮面前抱拳施礼道:

“还未恭喜石当家继任四海镖局掌门,不知什么时候举行继任仪式?在下也好讨杯水酒喝。”

石玮闻言一愣,反问道:“阁下何出此言?莫不是自愿将命送给石某?”

书寒鸦十分不解道:“你本就是四海镖局的二当家、副帮主,为四海扬名天下立下汗马功劳。如今丘黎已死,自然是你接任,这难道还有歧义?”

此话一出,有几人资历深的顿时脸色不愈。因为他们也为四海扬名天下立下过汗马功劳。

“至于我的命,诸位想取在下随时奉陪,可诸位有那么多时间吗?”

那个年少毛燥的镖师又急不可耐地跳出来,“纵然是三五十年、天涯海角,都要杀你为大当家报仇!”

“奥,你用什么报仇?”书寒鸦疑问道。

“当然用我手中的……”小镖师本想说的是当然用他手里的剑,只是话还未说完,发现自己手中已经没有剑,那剑竟不知什么时候、怎么的就到了书寒鸦手中。

书寒鸦将少年镖师的长剑拿过来看都没看,又丢回去给他,“以你现在的武功,再过十年也不能取我的性命。不过你还年轻,十年后你还未而立,还来得及。我也还年轻,一战的力气总是有的。可其他人呢?你们有几个十年来和我周旋?镖局这一行可不兴断镖的。”

书寒鸦深谙打蛇打七寸的道理。

“自从丘黎战败后,你们把人都分出去找我,可有谁真的掌握到过我的行踪?就说这几日吧,有人知道我是怎么去的武当、又怎么离开,之后走哪条路到国都的吗?你们耗费人力物力非但一无所获,甚至还损失好几笔生意。”

书寒鸦的话让四海不少人心中都开始浮躁起来。

“阁下真是好口才,可这些危言耸听的话没有用。四海镖局不是初出茅庐,多年来早已声名远播,蜉蝣岂能撼大树。何况有仇不报非君子。”石玮察觉到众人心思有些涣散,赶忙出声稳定人心。

书寒鸦心里对石玮有了几分赞赏,面上依旧不动声色,“丘黎是丘黎,书某与石当家从未有过过节,只记得初次碰面,石当家对书某说欢迎随时去四海镖局做客,简直是良言一句三冬暖啊。”

石玮一愣,没想到他会示好,可他不能接话否则就会给有心之人拿住把柄,“四海镖局自然欢迎四海之内的兄弟随时前来,如果对方没有杀了我们总镖头的话。”

“哎!迂腐啊。”书寒鸦哀叹一声,“方才长风镖局押的是梅员外的镖吧?梅员外虽也与贵镖局做过生意,但是连个短期合同都没有吧?而我听闻梅员外有意和长风签订长期交易。这一签没个三年五载是不会到期的。”

有些入行时间短的镖师还不知道这其中的厉害,可老镖师们已经面沉如水。

书寒鸦继续晓之以理:“诸位之中有些入行晚的可能对长期交易没概念。就说方才的长风镖局,曾经也是南北镖局里的扛把子,最后还不是被你们四海后来者居上,可见大树也没有那么牢靠。”

“四海最红火的日子便是长风镖局最严寒的时候,而支撑长风镖局不倒并能在今日东山再起抢走四海生意的正是那三桩长期生意。”

“哪三桩生意?”少年镖师脱口而出后才察觉自己失言,他们是来杀人的不是来听故事的,当即红着脸怒吼道:“你不要再拖延时间,今天不管你如何巧舌如簧,都逃不过以死谢罪。”

“年轻人就是阅历浅,你看看你的长辈们说话了吗?我听闻你们定下谁杀了我谁就做老大的规矩,这不是胡闹吗?”书寒鸦到反天罡教育起来要杀自己的人,

“不说诸位绝对不会成功,就算诸位人海战术将我精力耗尽,可若是不小心叫个不知名的镖师得手,诸位真的要奉他为当家吗?”

那绝对是不可能的!四海每个人的心里都很清楚,这么说就是为了怂恿更多人去杀书寒鸦。

“就算前面的这些都不提,诸位不妨想想三个问题。

第一、和我恶战之后的四海镖局还能稳住第一镖局的交椅吗?

第二、为何我会丘黎的绝招他却连问都不敢问我?我已经给足四海面子,不牵涉无辜之人。可若你们始终把丘黎供奉在上,不怕我将真相大白天下你们镖局名誉再次扫地吗?

第三、为何许遥清肯从我手中接走掌门玉牌?诸位若是想通这三件事,就不会纠缠着在下不放。诸位若是还想不通,在下等着便是。”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书寒鸦算是研习到这句话的精髓。

四海镖局的人在他的一通语言攻势下,最终还是鸣金收兵。

“阁下的口才恐怕不输张仪。”在四海镖局的人都撤走后,不知在哪里观看的王道非跳出来叹道。

书寒鸦推辞道:“王大人这话便是在讽刺我,我这等耍嘴皮子的勾当怎么能跟古人相提并论。何况这也不是在下口才好,而是四海镖局里面的人都不傻。”

说来丘黎如果临死肯写下个说明,又怎么会要他游说半天,可他偏偏让王晴岚口述,要的就是他有嘴说不清。

书寒鸦招呼候在一旁的小贩给王道非一枚胡饼。因为四海镖局的人不吃,他便让小贩在这里给每个路过的人送一块。

王道非爽快地接过来,当即咬下一大口。他这忙活一宿,倒真挺饿的,“你口才好,信大侠和你说了没几句话就离职离开,失去这么大个助力,吃你块饼你不亏。”

“那一块饼属实有点不够,小哥,再给我们王大人来一块,一手一个。”书寒鸦招呼道。

“既碰到王大人,在下倒有桩事想请教。”书寒鸦对公门之人毫不忌讳,逮到一个问一个。

“说说看,不一定能帮得上忙。”王道非三下五除二就把两个环饼给吃掉,又问小贩讨了一个。

“不知从哪里能看到二十几年前,也就是同乐一百年开始的卷宗?”

若是换成旁人打探这个王道非势必要将人扣下,带回去好好盘问一番,可书寒鸦现在做什么他都见怪不怪,和王晴岚一样,就算现在书寒鸦说要造反做皇帝,他也只会没有任何情绪起伏的“奥”一声。

王道非眯着眼看着城门口来来回回的人群,吃下最后一口环饼,拍拍手上的面屑道:“前朝时候的卷宗,恐怕只有箭察司那里最清楚。”

箭察司在东华街,戒备森严,三人一岗。就职的人之间不允许相互有亲眷朋友关系的。而且和科举制度一样,一人错一个班全都连坐,所以想走偏门是不行的。

“今日来的那位大人是箭察司的掌司史梅知许吧。”书寒鸦现在已经肯定他就是在藏兵谷试探自己的人,他很难不把梅知许和玩偶山庄善用毒的【商】联系到一起。书寒鸦很想看看白手套里面是一双怎样的手。

王道非是不够格见梅知许的,坦言道:“没见过。但今天能允许四海镖局在京中弄这么大动静禁军都没出面的,除了那位大人物估计没有旁人。”

“我听闻箭察司给你发了邀请函,你通过测试不就能查阅想知道的卷宗?”王道非提醒道。

“未到时候。”书寒鸦起身拍拍衣服的褶皱,先行告辞:“在下有事先行一步,后会有期。”

箭察司有梅知许这样的人物在,他匆匆而过没问题,但想在里面翻阅典籍恐怕就有些难,得想想别的办法。

人都散尽无戏可看的王道非也准备回衙门去,错身时想起一桩事,索性还掉环饼的人情,提醒道:“你的朋友似乎遇到了点事。”

“不知是哪位朋友?”书寒鸦称得上朋友的并不多。

“小麻衣。他曾在你进宫的那日来过衙门找你,精神状态看起来不太好。听说他现在避世在家。”

书寒鸦有些诧异,他一直以为姜宴还跟着吴业光在外面查案,看来从上次监狱一面之后他们就没有同行,否则如果中途有人退出,先前碰面的时候居月白应该会提的。

“多谢。”正好书寒鸦可以顺便去找这个移动卷宗库讨教点问题。

王道非目送书寒鸦远去,不多时又见他打马回来,脸上罕见有几分为难,涩然问道:“王大人,请问姜宴家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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