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处，能看到所有景物的地方最好不过。”他们看到山上有两个人影，一个是克洛笛亚·莫尔，一个是江九。

“嘿，你们两个怎么也上来了？难道也想到找梵高了？当时江九跟我说他猜梵高大概率会在这里，我还不信，没想到你们也找来了！你们是怎么想到的？”莫尔惊讶地问。

晏执和许格梧对视一眼，没有回答。“猜的，你们找到梵高了？”

“找到了。”江九挪开身体，他后面的那棵树上的人脸少了左耳，一副病恹恹有点厌世的表情，跟江九的状态有那么几分相似。

“你们找到我也没用，你们永远出不去的。”

“这不劳你操心，梵高先生，请给我们说说怎么离开这座森林就好。”

“看到森林中央的石碑了吗？挪开石碑，楼梯就在底下。可以给我一张纸吗？我还想再画最后一幅火烧森林的图。”

四人手中没有纸。江九低头看看自己的衣服：“梵高先生，纸没有，衣服要么？”

“也行。”

江九将自己的白色上衣脱给他，平铺在树的前面，树枝缓缓移动，他将一截树枝折断，断口中流出了暗红的血，就这样，梵高用自己的血在白布上作画，画的正是此时他们看到的自杀者丛林起火的景象。

他们下了山坡，立即分头行动，江九和莫尔去石碑找开启底下楼梯的机关，许格梧和晏执则去集齐其他四个小伙伴。

“森林这么大，我们要怎么找？”

“让他们自己找过来。”许格梧让他把微星拿出来，站在高处。晏执只能爬上一棵高大一些的树，刚上去的时候，他就听到了那棵树哭泣的声音。

他趴在树上顿时觉得头皮发麻：“许格梧，这树在哭！”

“别管他，你先上去再说。问问他哭什么？”许格梧站在树下盯着树干上的脸，那是一样很普通的脸，没有什么记忆点，扔在人群里会瞬间找不到的那种。

他盯着脸，脸也在盯着他，他看到脸上的嘴在一张一合，他知道树在说话，但是他听不到。难道一定要趴在树上才能听到吗？

他走近了些，将耳朵伏在树干上，听到了闷闷的声音，像是从胸腔里发出来的。

“我怕火！我不想被火烧死！请你们救救我吧，求你们救救我！”

“你当初是怎么死的？”

“我只是觉得活着太累，上有老下有小，一大家子的人要我养，老板是个吸血鬼，每天要我加班九九六，实在太累了，就吃了安眠药自杀。”

“你想让我们怎么救你？”许格梧问。

“杀了我吧，我不想在这里了，我不想被火烧死。”

“杀了你也是死，火烧也是死，横竖都是死，你还求什么？”

人脸哭了，但是没有流出泪，眼眶里流出的只有血：“我只想换一个死法，死的体面一点。”

“好，等一会儿人来齐了再说。”

在山下，明嘉嘉和丁知行看到了某棵树上有一星火光，知道是晏执在那里，他们两个就赶过去会合。

此时聂明远和徐飞扬在森林的南边被妖鸟追着跑。为了防止妖鸟抓到他们，他们俩只能倒霉地，看看哪里的树丛比较密就往哪里钻。

“聂明远，你看那边的树上有一颗星星。”徐飞扬上气不接下气。

“哪儿？”

“那儿！”徐飞扬伸手指向西边，距离中央的石碑只有三四百米远。

“先想想怎么应付这只怪鸟吧。”聂明远拿出说明书，只见说明书上出现了一行字：

物品名称：自杀妖鸟

成分：灵体

性状：火

适应症：守护兽

禁忌：不要给它唱歌，它会睡着的。

注意事项：无。

“怎么样？你倒是快一点！这个妖怪快要追上来了！”在徐飞扬穿过一个树丛交错的空间时，他的衣服被树枝勾住，慌乱之下，拽不下来，他干脆把衣服撕了。

妖鸟追上来了！

“聂明远……”

聂明远立即喊道：“给它唱歌！唱歌！”

“唱唱唱……唱什么？”徐飞扬的舌头在关键时刻打结了，他一首歌都想不起来。

妖鸟睁着灯笼一样的巨眼，张开鸟嘴，里面凝聚出一束火焰，准备把眼前这个卡在树枝间的男人做成烤鸭。

聂明远关键时刻一展歌喉：“我是一只小小小鸟，怎么飞……也飞不高……”

妖鸟被他的歌声吸引过去，它暂时放弃了徐飞扬，向聂明远走过去，站在聂明远面前好奇地盯着这个年轻男人，随后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它卧在聂明远的面前，脑袋垂下来，埋在翅膀下，安静地听歌睡觉！

聂明远唱了大概五首歌，他额头上都是密匝匝的汗水。卡在树枝上的徐飞扬也慢慢挣扎出来，走到妖鸟的身边。

“真睡着了？”

聂明远将手指放在唇上，示意他小声点，两人待妖鸟睡着之后，慢慢离开，向着晏执的灯火走去。

徐飞扬右手搭在聂明远的肩上：“你的说明书原来还可以看怪物的弱点，当时你看了玛门和火焰天使的吗？”

“那两个在我的水平之上，我看不到。”

“所以，你只能看一些低等级的怪物？”

“算是吧。”聂明远将他的手拿开，“我不习惯靠那么近跟人说话。”

“干嘛？难不成你是跟晏执一样的那种？”

“不是，我有女朋友，我只是有点轻微的洁癖。”聂明远将人推开后，下意识地在衣服上擦擦自己的手。

“哦，原来哥们有女朋友呀！出去后带我见见嫂子吧？”徐飞扬开始跟人拉关系，套近乎。聂明远没有搭理他，脸色有些难看，似乎还带着悲伤。

“呃……好吧，那就不见吧。你的洁癖需要我帮你吗？很容易就能去掉这种心理疾病。”

“你又不是心理医生，你怎么帮？”

“我不是有算盘吗？你跟我交易，我帮你治病，你给我钱。”

聂明远有些无语：“……”这人怎么满脑子随时随地都想赚钱？“我刚刚救你唱了五首歌，这钱该怎么算？”

“啊？这个你唱歌还不如我好听呢！回去改天给你唱回来，公平交易。”

聂明远没有理他，径直加快脚步向晏执的方向走去。

“哎，你别走那么快啊！我们还可以好好商量，我给你让利，我给你打折……都可以的……”

*

六个人聚集之后，他们向森林中央的石碑走去，石碑的正面已经被打开了一扇石门，莫尔和江九站在门口，等着他们。

“我以为你会先走。”许格梧用平直地声线问莫尔。

“怎么会呢？我克洛笛亚·莫尔可不是那种会丢下朋友的人，你们前几次救了我，在如此危急的关头，所以这一次，我也不能丢下你们走啊，否则真是太不讲义气了。”莫尔拍拍胸口打包票。

“好啊，莫尔先生，要是这一次我们能平安出去，你也加入我们吧，徐飞扬、聂明远，你们两个呢？”丁知行说道。

“你们是一个团队的？”聂明远问。

“算是吧，我们团队还有几个人这次没有进同一个游戏。加入我们，可以提供很多的优势，包括训练场地，训练器材，还有共享诗歌幻境的信息。嘉嘉、晏执、许格梧你们的意见呢？”

明嘉嘉：“太好了，如果你们能加入的话就太好了，人多力量大。”

晏执：“我同意，多一个人多一分力。”

其他人看着许格梧，等着他表态。

许格梧冷冷地说道，表情没有任何的变化：“我没意见。”

“不用管他，他那人就这样，脸可能整过容，不太好使用。”丁知行和面团一样缓解一下气氛。

莫尔、聂明远和徐飞扬都同意加入，聂明远问：“我还有一个女朋友，也是诗歌的闯关者，她成了植物人，不知道可不可以一起带过来。”

徐飞扬心里咯噔一下，回想起刚刚他的玩笑，确实大意了。

“可以啊，我们可以免费提供各种设备。”丁知行给组织招揽了一批人才，能活过三首诗的基本上都是有道具有能力的人，将他们变为朋友比当敌人要好很多，尤其是在外面研究诗歌幻境的人掌握的东西太少了，他们只有招揽到更多的游戏玩家，才能分析出幻境的规律。

走出了隧道，他们看到一片沙漠，天空中下着火雨，亵渎上帝的人仰面卧在滚烫的沙子上，同性恋人手拉着手在绕着沙漠奔跑。

晏执抬腿走了两步，有些胆战心惊，不知道为什么，他在这一层有些恐惧，下意识地抽出被许格梧握着的手。

“怎么了？怕了？”许格梧扭头问他。

其他人也看着晏执和许格梧两人。

“说不怕是假的。”

“你要知道，这只是一个幻境，这里的地狱体现的但丁的意志，不是真的地狱。你看，那是但丁的老师，他狠心地将他老师扔在地狱里，足以证明但丁的地狱并不公正，所有的惩罚代表的都是他个人的意识和价值观。”

“对，许先生说的话很有道理，《神曲》的地狱并不是真正的地狱，你们不用怕，只要是真爱，就值得最高礼遇的祝福，你们看，在火雨中携手的同性恋人们脸上并没有多少痛苦，他们只不过是手拉着手在满是流星的地狱中散步，跟之前的任何一层地狱相比，他们是幸福的，是快乐的，是受到祝福的！因为他们的爱人永远在他们身边。”莫尔真诚地说道。

或许这正是生不能同眠，死但求同穴的真谛吧！

“走吧。我们只是地狱的过客，这里也不是我们的归宿。”许格梧抓起他的手大步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