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死了！”许格梧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幸好对方没什么事。

对方拿着微星刺向那张长满尸斑的脸，一瞬间火苗噗地一声便兴起了燎原之势，僵尸在原地挣扎，双手抱着冒火的脸撞到墙上，企图熄灭头上的火。

“嗷——啊啊啊——”着火的僵尸在一片朦胧中惨叫，原本惨白的脸也渐渐变得焦枯。

晏执立即趁着这个间隙，从床底连滚带爬钻出来，许格梧正在掰开掐在他脖子上的手，面色铁青，他已经快呼吸不上来了。

“我来帮你。”晏执左手拿灯，扑过去，左手抓着冰冷的僵尸手，像在抓冰棍一样，又硬又冷，完全想象不到这是只手生前在人身上的软和暖，他右手掰开冰凉的僵尸手指。

“这个……鬼爪子掰不开啊！”晏执咬着牙，手掌被僵尸爪划开了口子，暗红的血流出来，滴在僵尸的爪子上。

“拿火来烧了。”许格梧挣扎了很久。

“会不会烧到你？”

“别磨蹭了，你只要小心点是不会烧到我的。”他抓着晏执的左手，将火苗引到自己脖子上的两只死人爪子。

很快，火苗沾上的瞬间，爪子慢慢松开，灼热的火焰快要蔓延到他脸上时，爪子掉到地上烧成了灰。

许格梧一脚踢开了落在脚边的僵尸爪子，拉上晏执的手：“走。”

眼前又是两个死人扑过来，晏执拿着微星向前一扫，火焰立即从灯芯里飞出来，沾到僵尸身上。

“嗷——啊啊啊”两只僵尸在火焰中张牙舞爪，他们一边从胸前里发出闷闷的嚎叫，另一边不服气，向两人扑来。

“这的僵尸太难对付了！”许格梧将他拉到自己身边，两人躲到了停尸房的柜子边。两只僵尸满身是火，其他的僵尸则在屋中四处寻找他们。

“他们好像看不到我们。”两人紧紧贴在柜子旁边，许格梧靠墙贴着，前面站着的晏执说。

“嘘。我有个办法，我去引开他们，你立刻出去。”

“行，注意安全。”

许格梧从柜子右边跑到了屋子最里面，房间内的僵尸立即跟着他的动静追去，所有的僵尸背转身后，晏执立即矮身贴墙出门。然而，后面的一波僵尸发现了晏执的动静，立即跟着转向，又冲着晏执跑去。

晏执打开门的瞬间，耳边听到了许格梧的声音：“快躲开！”他还没有来得及躲开，一只僵尸扑过来，将他扑倒在地，膝盖擦在地上，磕破了右腿。与此同时，手中的灯飞出去，火苗瞬息点燃整个屋子。

僵尸从背后掐着他的脖子，他死命掰，然而就是掰不开，呼吸越来越急促，快喘不上气了……

噗——一阵血雨从他头上洒下来，腥臭的血块粘在他后脑勺的头发上，黏糊糊的。

“走！”他被许格梧一只大手从地上拎起来，拖出了停尸房。

到了一片空地，被某人粗暴地扔在地上后，他慢慢恢复了神智。停尸房已经被大火吞噬，警局里的人提着水桶去救火。许格梧坐在距离他一米开外的地方。

“许格梧，你坐那么远干什么？”

“臭。”

晏执闻闻自己的手，又抓起衣服嗅嗅：“没有啊……”刚说完，他就摸到自己后脑勺上的血块，瞬间胃里翻滚，想呕吐。

“回去洗洗？”许格梧笑了笑。

“回哪儿洗？你家？”

“塔希尔庄园，走吧。”许格梧站起来。

“不管他们了吗？”

“不管了，一群NPC而已，走不走？”许格梧转身，向他伸出手。

“等等我。”晏执一瘸一拐走过去，握住对方伸出来的手。

*

塔希尔庄园三楼浴室，晏执泡在浴缸中，任热水淹没下巴，他闭着双眼，静静享受热水的浸泡，周身泛红的皮肤在热气蒸腾中隐约可见，朦胧得像披上一层轻纱。

此时，他脑袋放空了，什么都不想。

许格梧站在浴缸旁边帮他搓头发，手上满是泡沫，玫瑰的馨香溢满整个浴室。

霍兰德急匆匆跑上来，看到这一幕，以为是自己看错了，他家少爷什么时候会亲自帮人搓头发了？

“看什么？”许格梧从对面墙上的玻璃倒影中看到了霍兰德。

“主主主……主人，阁阁楼的门开了。”

“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开了就开了。”

“不不是啊，主人，阁楼上关着玛丽小姐，要是门开了，就意味着她出来了，肯特里亚神父说不要让她跑出来。”

“既然门已经开了，她肯定跑出来了，你匆匆忙忙跑来告诉我有什么用？难道我还能像神父一样把她关回去吗？”许格梧不紧不慢地搓着晏执的头发，拿起勺子舀了一点温水浇上去。

“……”霍兰德走也不是，站着也不是，“主人，要不……我帮你吧？你去想想办法怎么把玛丽小姐关回去，肯特里亚神父说了，玛丽小姐要是跑出来的话很危险的。”

“滚！”

“是是是，主人您别生气。我这就走。”

“你生那么大气干什么？他毕竟也帮了我们这么多。”晏执闭着眼说道，刚说完，他就被摁到水中，他挣扎着想抬起头，又被对方的手掌按下去，“许……许格梧……啊——你你这是干什么？咳咳咳”

“给你冲一下头上的泡沫，免得你忘了自己是谁。”许格梧将他的头从水里抓起来，后者惊魂未定，呛了几口洗澡水。

“你……这是想谋杀我。”

“呵，谋杀你你还能在这儿跟我说话吗？”许格梧用食指在对方背部的皮肤上轻轻划了一个十字，原本就被热水泡得发红的皮肤就出现了一个更深的十字。

晏执觉得背部有些痒，他扭头刚好看到了近在咫尺的许格梧，后者正趴在浴缸边：“你不去看看玛丽吗？”

“有什么好看的？我说过要放她出去找她自己的尸骨。现在她不正在找吗？何必去打扰她呢？”许格梧转头看向西边窗户，那里低低地挂着一轮红日，圆滚滚的，像某人的脸一样。

“好，那我穿个衣服，你要洗吗？”晏执从浴缸里起来，大大方方地从许格梧风眼前走过，磨磨蹭蹭地从衣架上扯下衣服，他左右看看，觉得衣服太脏，于是放在一旁，披了件蓝玫瑰色的浴袍，系带子的时候还故意放慢了动作。

在某人的目光下，他的动作行为确实有意无意地引诱对方。但是许格梧明显对他的引诱不太上心，仿佛在想什么事情，又像在发呆。

于是，他忍不住松开了浴袍上的系带，光着脚走到许格梧面前：“该你洗了？换我帮你吧？”他伸手去解对方衬衫的扣子。

许格梧推开他：“我感觉有很多线索，但是又抓不住任何的头绪，晏执，我需要一个人静一下，你先出去。”

“好吧，我在你卧室等你。”

许格梧在他走后，和衣进入浴缸中，换了些干净的热水，拧干了毛巾擦拭身体，随后，他把毛巾洗净，贴在了脸上。

江九在梦中死亡，没有任何的痛苦，陈明敏被人杀死，伤口在脖子上，很深，一击毙命，只是伤口的形状很奇怪，不像是刀割出来的。

他们目前已经找到了个人，江九的画上有12个人，四女八男，现在男的已经找到了七个，女的目前只能确定是鲁昭、董成玉。现在陈明敏和江九死了，酒店老板裴罗非和服装设计师鲁昭的嫌疑最大。

那么，还有一个男的呢？阿玉和其他两个女的又在哪里呢？

他有些疲惫，瘫软在浴缸里，头靠着浴缸渐渐进入梦中。

一片漆黑包围着他，他转身向四面，没有任何的光，也没有任何的星子。这……是哪里？为什么我感觉有些熟悉？

他看着四下的一片黑暗，再低头看看自己的身体，他的手掌渐渐虚化，幻化成无数的光，像星子一样消散在漆黑中。

他没有感到任何的恐慌，仿佛自己已经习惯了这种死亡方式。

他看着自己的身体融入黑暗中，形成了一条银河，照亮了这个夜空。

但是，他的意识却还在，不断地漂浮在没有星子的黑暗中，看起来漫无目的，如离开花托的蒲公英，其实又好像在寻找什么，只是一直不断地飘——飘——

这是……线索吗？出去的线索吗？还是……只是一个普通的梦？

这个梦他从来没有梦到过，却又好像是真实的，在他身上发生过无数次。

*

艾利克斯·塔希尔的卧室，晏执躺在床上，等着许格梧，可是自己累了一天，再加上下午在警察局被僵尸袭击，更是昏昏沉沉。

只是稍稍躺了一会儿，他便发觉眼皮沉重，连抬都抬不起来了。在闭眼后的时间里，他的意识逐渐模糊，却还是能略微感知到外界的变化。

有一只冰冷的手划开他胸前的衣裳，坚硬的指甲在他的心口上划了两笔，形成一个十字，随后手掌覆盖在那个十字上，抚摸……

“别动——好不好——我好困的……”晏执在昏昏沉沉中嗫嚅道，他抬手握住对方的手，忽然感觉到不太对劲儿，许格梧不是刚洗完澡吗？怎么手这么干？还这么冷？

他打了个激灵，睁开眼，许格梧一身衬衫压上来：“怎么了？我吵醒你了？抱歉啊，我不是故意的。”

“许格梧？”许格梧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温柔了？晏执睁大了双眼。

“嗯，是我，亲爱的……晏执……”他低头在他的鼻尖落下一吻，在距离晏执脸两厘米的地方一字一句，“我说过，我的毒舌和算计永远不会对自己的爱人。”

“许格梧……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晏执双臂收拢，抱着对方，脸蹭到对方的侧颈，“我们在这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