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左雀还没有说完，晏执他们正好回来了。

晏执摊开手掌，双手都是灰：“没有，什么都没有。”

“晏执哥哥，没有就算了，大家都累了，你也去休息休息，洗个手吧。”左雀上前笑嘻嘻地说道。

“嗯，等一下。”晏执看向许格梧，想听听后者的意见，谁知后者一脸的不悦：“别把自己整进水里就行了。”

不知道为什么，晏执总觉得自己心里有种不可言说的开心，他想笑可是又不敢笑。

许格梧的眼利，发现了他欲笑不笑的样子：“你到底笑什么？”

“我觉得你这样子特别像一个人。”

“谁？”

“林黛玉。”晏执看到对方的脸色发青，向他走近，周围的空气一下子冷下来，他连忙摆手，“别过来，我只是开个玩笑。”

周围的人自然也听到了晏执的玩笑话，他们都替晏执捏了一把汗。

许格梧将他推到墙边，用余光看了一眼其他人，右手抵在晏执身后的泥墙上，两人靠得很近，几乎是鼻尖碰着鼻尖，许格梧左手揪着对方的衣襟：“你翅膀硬了是吗？不要试图挑战我的底线。”

晏执盯着对方的脸和眼睛，心跳的节奏有些混乱：“我没有，只是随口说说……”

“我不喜欢别人跟我开玩笑，尤其是你。”

“好，以后不会了。”晏执也没想过就是随口说说会刺激到他。

两人随后若无其事地回到正殿，外面的天已经渐渐黑下来了。

“咱们今晚是要住这儿吗？”明嘉嘉问。

“我好害怕啊！”丁知行黏着明嘉嘉，死活不肯松手。

“丁知行，要不是看在你这一次是漂亮小姐姐的份上，我就踹你一脚。”明嘉嘉戳戳他脑门。

“不要，不要！我的嘉嘉最好了，不要踹我走嘛！”丁知行装出了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这一招很奏效，再加上自己的外表极具迷惑性。

明嘉嘉摸摸他的头：“好了，大家在一起，不会有什么事的。”

左雀玩味地看着许格梧和晏执两人，观察他们俩究竟是什么关系。胡玥在一旁心事重重，她凌晨的时候确实听到了琵琶声，那声音蛊惑她让她出去。可是去哪里呢？她现在一点儿都想不起来。

山庙里的火堆在劈啪作响，晏执往里面加了些柴火，外面的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大风在呼呼作响，卷起大浪拍打院墙的声音清晰可听。

他们六个人聚在山庙的大殿中，夜晚的山庙似乎在瑟瑟发抖，他们不约而同地抬头看着头顶的横梁。

“会不会塌了？”丁知行格外害怕。

“不会的，别瞎说。”明嘉嘉嘴上说不害怕，实际上掌心已经全是汗了。

“今晚的风怎么突然变大了？”胡玥皱着眉头，她倚靠在门框上，看着院子，炉鼎还在原地静静地立着，右边的水井里发出咕噜噜的声音。“你们听到了吗？”

庙里的人都摇摇头：“你听到了什么？”

胡玥皱着眉：“琵琶声，很凄凉的琵琶声，像是有人在哭一样。”

“哪里传来的？”许格梧问。

“水井。”

许格梧起身，走出大殿。

“你干什么去？”晏执问。

“去看看。”他走向井边，晏执随后也跟来，两人围着井口转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其他人也走过来凑热闹，除了丁知行实在害怕到了极点。

“现在还有琵琶声吗？”许格梧问胡玥。

胡玥点点头：“就是从里面传上来的。”

“你能敲一下节奏吗？”许格梧摩挲着下巴。

“这……不能，我不懂音乐。”胡玥看着井里，一星闪光从她视野中滑过，她瞪大了眼睛，试图看清楚一些，于是身体前倾匍匐在井口看。

“有火吗？拿点火来。”

晏执没想太多，顺手将自己的灯递给了胡玥，胡玥拿着灯没有多想往井底照着，忽然一股黑影从井底喷上来。

“退后！”许格梧张开手将两侧的人挡在身后，右边是晏执，左边是明嘉嘉。

左雀看到黑影喷出来，也赶紧后退，跌倒在地上。

“啊——”胡玥大叫了一声，她的脖子被黑影缠上，她跪在井边，双手赶紧掰开缠在自己脖子上的头发。

“胡玥！”晏执看清楚缠在胡玥脖子上的东西后赶紧喊道，“用火烧！火烧！”

胡玥拿起灯，还没有来得及点燃头发，她直接拖进井里，手中的灯也落在了井边，井边的青苔被她蹭掉了一大片，整个井口狼藉遍地。

晏执呆呆地看着刚刚发生的一切，不到十秒钟，一个大活人就在他眼前消失了，而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什么用场也没有，他站起来。

“站住。”许格梧拦住他，“你不要过去。”

“我只想去捡我的灯，不会找麻烦的。”

说话间，左雀已经爬过去将落在井边的灯捡起来，她拿在手中仔细观察研究。

许格梧厉声道：“放下！”

“我偏不，这是晏执的，又不是你的。”随后左雀拿着灯走向晏执，“这个的作用是什么？”

晏执想了一会儿，没有说真话：“照明用的。”

左雀笑嘻嘻地后退了一步：“晏执哥哥，你被人带坏了哦，不说真话我是不会给你的。”

“拿来。”晏执伸手，他现在真的没心情跟人周旋。

“不给。”左雀把玩着灯，看着对面气压沉沉的两人，“好吧，告诉我他的礼物是什么，我就给回你。”

许格梧看着晏执，不知道后者会不会出卖他。

晏执终于知道了左雀说什么没有进过幻境，都是假的，没进过幻境怎么会知道幻境结束后会得到礼物，他低着头，伸出手在空中做了一个抓的动作：“微星。”

古董灯瞬间出现在他手中：“我不会告诉你任何东西的，不要妄想了。”

左雀没有想到幻境里的物品还有这个特意功能，她的脸有些花容失色，赶紧辩解，想要挽回晏执对她的信任：“不是的，不是的，晏执哥哥，你听我解释，我刚刚只是跟你开玩笑的。”

晏执没有理她，收起了灯往大殿里走。许格梧看了一眼左雀，随后搭上晏执的肩膀走回去。

回到大殿，晏执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他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们趴在井边看了那么久，都没有什么异常，唯独胡玥往水里照了一下就被头发拽下去了？

“别想了，想不明白的以后就会明白了。”许格梧安慰他，语气却生新冷硬。

“你是安慰我呢还是揶揄我？”

“安慰吧。”他这人真的不太会安慰人，“要是累了就睡会儿，说不定明天就会有线索。”

“行，你看着点。”晏执找了个安静的角落铺好稻草，他躺在稻草上，旁边的火堆在哔啵作响，火星跳动。横竖睡不着，他睁开了眼睛，无神地盯着顶上的横梁。

横梁在火光中隐约可见，几个人头的影子落在横梁上，明嘉嘉和丁知行的说话声很小，但在这个清冷的环境中却清晰可听见。

胡玥死前的挣扎出现在他面前，他仿佛又回到了前一天他们即将离开教坊司的场景，当时的胡玥也是被琵琶声吸引走出去，可是她为什么会听到琵琶声呢？

难道不是丁知行才是琵琶女的剧本吗？

难道是琵琶声想告诉他们什么？离开的线索吗？许格梧站在湖边跟他说对立的问题，这里不止是性别颠倒、昼夜颠倒、还有月亮的圆缺颠倒……可是这些颠倒之间有什么关系呢？

他们确实缺少一个可以串联其所有线索的关键。

那个关键到底是哪里？什么时候才出现？

一切都不得而知。

目光落到其他的横梁上，他注意到了横梁上刻有一模一样的符号。整个屋子有七根横梁，四横三纵，每个横梁上都有这些符号。

他立即喊道：“许格梧，过来一下。”

许格梧丢下木棍，走过来：“什么事？”

“上面有线索，你躺我这个位置看看。”晏执往旁边挪了挪，给许格梧留了一个空位。

许格梧在晏执原来的位置躺下，尽管很暖，但他的注意力很快就被横梁上的符号吸引住了，他盯着七个符号出神，试图在脑海中构建一幅图。

两人并肩躺着，靠得很近，在其他人看来就是睡在一块儿了。明嘉嘉看到这个场景有些脸红，她又想起了上一首诗中许格梧在仓库里亲吻晏执……

着实吃了一把狗粮！

“那符号表示什么？”晏执看着线条弯曲的符号，只能大概识别出它是个上古字。

“水。”许格梧坐起来，“跟我过来。”

“你们发现了什么？”明嘉嘉问。

晏执跟着许格梧回到火堆旁边，只见对方捡起一块木炭在地面上画了四横三纵。

“新线索。”晏执蹲在许格梧旁边，看着许格梧画出来的平面图，随后他把七个符号变成点点在大概的位置。

“你看看像什么？”

“北斗七星。”晏执看着七个点组成的抽象图案，不过勺柄指向东。其他三人也走过来看。

“指向东，是告诉我们往东走吗？我一直以为北斗七星一直都是表示北方的。”明嘉嘉不太懂跟天文学相关的东西。

“不全是啊，北极星指示北方，它只是一颗靠近北天极的星而已，现在的北极星是勾陈一，分类上属于小熊星座，但是北斗七星一共有七颗主星组成，分别是天枢、天璇、天机、天权、玉衡、开阳、瑶光组成，它们是大熊星座的一部分，其中玉衡星最亮，亮度接近一等星，而天权星最暗，是三等星，其余的都是二等星。”

“那跟我们出去的线索有什么关系吗？”

晏执看看许格梧，许格梧点头：“知识挺扎实的，《冠子》中有一句话：斗柄东指，天下皆春。万事万物生于春，长于夏，成于秋，死于冬。这个符号可能告诉我们，我们的活路在东边。”

“那我们现在不是死定了吗？我们现在可是在最西边？”丁知行听到许格梧的话，心里对活着的希望已经开始土崩瓦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