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颠倒！对吧，许格梧。”晏执提出了之前血书的暗示。
“没错，向死而生。我们本应该去东边，现在却来到西边，这就是颠倒的一个表现。能出去的方法应该就在这里，我们再仔细找找。”许格梧忘了自己的右手刚刚拿过木炭，下意识地往嘴里塞。
晏执挡住他的手：“右手脏。”许格梧换了自己的左手，咬了两下。
“那水呢？”
许格梧在对方不经意的询问下，好像一下子打通了奇经八脉，他兴奋地握着晏执的肩膀摇晃：“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知道怎么离开这里了。”
晏执被摇得七荤八素的：“好了，好了，先说说怎么出去。”
许格梧脸上带着少见的笑容，迅速在地面画了一个沙漏的形状：“这个很可能就是我们的世界模型。”
明嘉嘉和丁知行摇摇头表示不能理解。
“你看，我们在上面的漏斗里，周围都是水，城里的东西有很多地方都暗示着对立，贫民区和富人区，还有这里的人都把晚上当成白天，因为在他们的认知里，这里的白天是我们的黑夜，这里的黑夜是我们的白天。”
“出了昼夜颠倒，还有我们的性别，我们一直都以为性别转化只是为了符合诗歌教坊司的背景，其实还有一层含义，它是提示我们颠倒。如果是这样一切就可以解释得通了。”
“为什么琵琶声会从水里传出来，为什么这里的提示会是在东边，还有水？”许格梧反问道。
“为什么？”其他三人有点迷惑，而晏执似乎也能跟上许格梧的思维了。
“你是说水是连接上下两个世界的东西？”
“没错！贫民区和富人区中间是不是有一个潭水，我们之前都以为它是分界线，其实它是分界线，也是连接点，水是流动的，我们进来的时候是不是九月初九重阳节，水开始上涨？”
“是啊，现在已经满城是水了。”
“我们应该跟着水走，让水退去的时候把我们带去另一个世界。”晏执说道。
“可是那是弱水，我们会被淹死的。”丁知行提出疑问。
“这座庙不会被水淹，避水的东西应该就在这里才对，你们都找遍了吗？”许格梧眉头又开始皱起来，拧成了一个川字。
“都找了，没有。”
许格梧抬头看着左雀：“你呢？”
“我也找了，没找到。”
“看来我们又走进死胡同了。”晏执看着地面的沙漏世界，总觉得好像差了什么东西。
“大家先去休息吧，明天再看看情况。”许格梧叹了口气，回到晏执刚刚躺着的地方躺下，他脑子很乱，总觉得明明已经抓到线索了，却还是差那么一点，到底是什么？
第五个白天到来，他们这一晚可为是大悲大喜，情绪像坐了一趟过山车似的，一会儿因为胡玥的惨死而伤心，一会儿又因为找到线索可以出去而兴奋，一会儿又因为没有避水的东西而失落……总之，每个人都睡不好，醒来后大家互相看看脸上的黑眼圈，大概也都心知肚明了。
“外面的情况怎么样？”晏执问。
“水退了。”许格梧站在山庙门口向山下的城市望去，那里经过一片水洗，没有干净，而是更加凌乱，贫民区没有倒塌，反倒是富人区的八角大楼坍塌成了一片废墟。
左雀坐在墙头看着远处，她也在注意着许格梧。
“接下来怎么办？”晏执问。
“我们昨天说的东方范围大了。”
“那该以什么范围呢？”晏执问。
“以这个破庙为圈，东边是什么？”许格梧反问。
晏执回头看看院落，整个山庙坐北朝南，右边是东边：“水井。”他现在一看到水井就想起了昨晚的胡玥，不敢相信那是活路。
“不信？”
“不信。”
许格梧走向水井，晏执赶紧拉住他胳膊：“去送死吗？”
“试试，如果我回不来记得我昨天分析的线索。”许格梧掰下对方的手。
“好吧。”
许格梧走向水井，他拆下一段井绳，绑在自己腰上：“把明嘉嘉和丁知行叫来。”
晏执把两人叫来之后，许格梧交给他绳子的另一端：“你们三个拿好，小心左雀。”
“你放心下去吧，有事摇绳。”晏执说道。
“嗯。”许格梧跨着大长腿小心下井，井下的尸体已经不见了，他借着井口投来的光在水下搜寻了一遍，水很深似乎没有底。
他继续往下潜，看到了底部黑暗无光，越往下水里越冰凉，再往下绳子已经不够长了，他抬头看了一眼天上，圆形的井将天空切成了一个圆，透过五十米的水看着头顶圆圆的天空，他脑子里想起了最初的月亮，也是这么圆。
他松开了绑在腰间的绳子，往下潜。
井边的晏执、明嘉嘉和丁知行感觉绳子一松，他们都明白了许格梧松开了绳子。
晏执攥紧拳头，一脚踹了井边，他心里莫名其妙地生气。
许格梧在井下终于潜到底部，井底下有一颗珠子，绿色的，晶莹剔透，向周围发着淡淡的绿光。许格梧捡起来，顿时间绿珠的光芒更亮了。周围的水压一下子消失，许格梧感觉到了空气。
他往右边照了照，看到那里有一条水道出于安全考虑，他没有往前走，而是向上游去。
游回松开绳子的地方，他拉拉绳子。
“动了！动了！快把人拉上来。”晏执立即喊道。
三人一起出力，将许格梧慢慢拉上来，晏执又跑到前头，看到许格梧身上竟然没有一点水，脸头发都是干的，有些惊讶：“里面没水吗？”
“有。这个。”许格梧拿出绿珠，“我们可以离开了，底下有条暗河，应该是通向城中心的。”
“你怎么知道呢？”丁知行问，“有可能通向城外。”
“不会，这里是山，水往低处流，城中心能汇聚其一潭水，那里的地势绝对是整座城中最低的。”
“我们现在是下井吗？”明嘉嘉问。
“不，不下，下面太窄了，每次只能通过一个人。”
“你要去水潭吗？”晏执想起了昨晚许格梧画的沙漏，再结合这里的地势，“那里会不会就是出口？”
许格梧看了他一眼：“不错，你差不多能跟上我的思路了。”
左雀在墙头自然听到了他们的谈话，她对许格梧投来打量的目光。
五人收拾了一下东西，立即下山。半天后，他们穿过破旧街区，来到水潭边，北面的教坊司在一片废墟中显得格外高大。
潭水被血染成了红色，他们走上桥，往下俯视潭水，血红的水里飘着一个人——胡玥，她仰面躺着，双眼紧闭，身上的襦裙都被浸泡成了红色，黑色长发散乱在水中，像水草一样。
明嘉嘉不忍心看着这句漂浮的尸体，她背转身做了好几个深呼吸，眼睛里充满了温热的液体。丁知行在一旁瑟瑟发抖，他再一次直面死亡。左雀默默地站在一旁不说话。
胡玥的尸体再一次证明了许格梧的推断，山上的井确实跟这里连通，这座城下有暗河存在。
“我们下水吗？”晏执眼神里充满了悲戚的神色。
许格梧拿出珠子：“走吧。”
“我们呢？”丁知行问，他有点害怕，不知道该不该跟上去。
“你们先在岸上等着，我们下去探探情况，这个绳子拿好，万一我们游不上来你们拉一把。”晏执将绳子给她们，随后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左雀，希望她不会做出什么威胁他们安全的事。
“好，你们去吧。”明嘉嘉拿着晏执的绳子，丁知行拿着许格梧的绳子，左雀在一旁看着，面无表情，不知道在想什么。
许格梧拦住晏执：“我一个人下去，你在岸上拉着我。”
“好吧。你小心点。”
许格梧再一次进入水中，珠子发出绿光，绿光将周围的水隔开，形成了一个充满空气的圈子。刚进入水中，他感觉不到任何浮力，一直往下沉。水底下很黑，几乎没有任何光。
一直沉到底部，下面是一片坚实的地面，他有点疑惑，如果这里没有任何缝隙，水是怎么离开的？
他在摸索着，除了满手的淤泥什么都没有发现，接着借着珠子的绿光，他看到了四周脚下躺着的白骨，形态各异，有的在挣扎，有的伸手指向天空，还有的跪在潭底……
似乎有很多人推理到这一步，但却因为没有找到出路死在了潭底，许格梧心里一惊：幸亏他先下来探探情况，没有一下子下来一拨人。
他尝试着往上游了一下，像在空气里一样，根本又不上去，于是拽拽绑在腰间的绳子。上面的人将他拉上去。
“怎么样？”晏执问。
许格梧摇摇头：“底下没有出口。”
“是不是我们推理错了？”明嘉嘉反思。
“不知道，现在只能再等一段时间。”许格梧上了岸，脸色凝重，他现在一闭上眼就是潭底的尸骨，原来世界上的聪明人不止是他一个，在他之前已经有很多人推理到这一步，但却还是死在了幻境里。
晏执问：“你在水底还看到了什么？”
“没事。”
“你这样子看起来明明是有大事，你要不说，我就下水去看看？”
许格梧拦住他：“别去，底下都是骷髅。”
“之前死去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