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 25 章

龙灯会结束,苏持盈和唐景策的悠闲日子也结束了,该回清都宫处理堆积了快半月的繁杂事务,走之前苏持盈很是苦口婆心地劝了裴怜尘整整一天,希望裴怜尘能一起回清都宫看看师尊,裴怜尘恍惚间有些心动,就要答应时,一个传讯符飘落到了唐景策手里,是楚灵均。

“昭昭啊。”楚灵均说,“怜尘之前的院子和房间也放不下冻鱼了,你快回来帮我再挖个地库。”

裴怜尘:“我还是不去了。”

“刚刚是谁在说话?”楚灵均在传讯符那头问。

“不去就不去!”唐景策一把掐了传讯符。

苏持盈恨铁不成钢地说:“你们在别扭什么?”

唐景策把头一扭,像只生气的小公鸡。

裴怜尘叹了口气:“心中有愧,不敢相见。”

当年裴怜尘因得知赵承心里有了别人,烦闷不已,丢下关心他的师父和师弟师妹,独自远走奔龙原散心淬剑,听闻兵变消息后赶回玉京,原想找自家爷爷裴老将军帮忙,却不想裴家早站在了七皇子赵暄那边,他一回来自投罗网被早有准备的裴老将军关了起来,待他破开阵法却已变了天,他听闻他的心上人早已丧了命。裴怜尘孤身一人,不知所措地又给楚灵均传讯,他那时不知道楚灵均正在闭关,而楚灵均给他的传讯符是特制的,他这一通传讯将正在闭关突破的楚灵均直接唤醒了。楚灵均只花了半个时辰就赶来了,却不是来帮他了,而是要将他带回清都宫;裴怜尘已被他爷爷关怕了,怎么也不肯跟楚灵均走,一时情急跟楚灵均动起了手,到最后,见楚灵均真的没有要帮自己的意思,裴怜尘说了许多要断绝关系的话,自己闷着头去报仇了。

楚灵均没有跟着他去,他那时候是怨的恨的,但后来再想想,楚灵均肩上还有个清都宫,还有两个小弟子在照顾,不跟着自己,才是对的。

“我要去做一件事。”裴怜尘忽然说,“若是成功,我自去向师尊领这数十年的罚。”

“你要去干嘛?”唐景策奇怪地问。

“你······”苏持盈微微皱眉,隐约有些猜测,劝道:“师尊并没有怪你。”

“可我怪我自己。”裴怜尘看着苏持盈,“我们就此分别吧,各有前路,保重。”

“好,我不拦你,若有需要记得找清都宫。”苏持盈唤出一把传讯符塞给了裴怜尘,“保重。”

告别了苏持盈与唐景策之后,裴怜尘独自回会馆收拾行李,其实也没什么好带的,一把低级炼器问道剑,一把程小满小时候玩的桃木剑,加上些衣物碎银、攒了好几年也只够学宫第一年的灵石,带上程闪电这头不着调的驴子,就要往下一个地方去了。

邵嘉这几日消失了许久,也不知去了哪里,裴怜尘在会馆又等了三日,邵嘉才回来。问起来才知道,他怕被苏持盈察觉祓除,直接溜去了自家祖坟,又蹲在邵氏后人的家门口看了几天,估摸着苏持盈他们走了才敢回来找裴怜尘。

“邵兄若是想留下,就留下吧。”裴怜尘说,“我等你,只是因为不想不告而别。”

“不留了。”邵嘉摇头,“祖坟里空空荡荡的没有鬼,家里也和和美美的,我留着,反倒怕哪天不小心吓到他们。”

“你还是不想去度朔山?”裴怜尘问。“我可以帮你。”

“不想。”邵嘉说,“我跟你一起走吧,路上多少有个照应。”

“好。”

裴怜尘带着行李和驴子,还有一只厉鬼,离开了苍汝。

两个月后,他才走走停停,抵达了下一个目的地——接云地。

接云地位于大夏西南边陲,不比中原繁华,城池村镇却自有一番风情,漫山遍野家家户户都花团锦簇,因着这里独特的气候,一年四季常开不败。

“仙师要往鸣珂山上去?”老挑夫连连摇头,“那里没有人去的,没有路,到处都是天坑,还有毒气。”

“是啊,听说十几年前,有一群修士在上面打架,打完了,留了很多危险的阵法和残余的灵力在上面,危险得很。”茶馆中,另一个走货郎也劝裴怜尘莫要上山。

“前些年也不是没有修士上去过,还找了向导,说自己找到点什么的都死的死疯的疯,要不然就是无功而返。”老挑夫又说,“你这个娃娃,向导怕是都找不到哟。”

听老挑夫喊自己娃娃,裴怜尘一时有些难为情,心说这老哥们没准比自己还年轻个一二十岁,只是他也无意说明年纪,怕平白惹得别人生出忧愁,便厚着脸皮说:“阿伯,没有向导便不能进山么?”

“可以进啊,只是恐怕刚进去,就找不着路了。”

这倒让裴怜尘有些犯难,正思索时,听那走货郎又说:“你要是肯出钱财,我可以将你领到半山,你顺着流水往前走,再往上不能带你。”

“好好好!”裴怜尘求之不得,反正他现在也没了要花钱的地方,索性大方了一把,给了那走货郎不少银子和灵石,叫他带着自己进山去了。

鸣珂山的山脚算得上时繁花锦簇、枝繁叶茂,很是秀丽,间或有几声鸟啼,一派宁静祥和。那走货郎却给了裴怜尘一种药膏,叫他涂在自己裸露在外的皮肤上,说是这里头毒虫多,避虫。一路上倒没遇见什么危险,两人紧赶慢赶走了两日,那走货郎不走了,说再往前就有毒气和残阵。裴怜尘于是给他结算了工钱,只身一人往上去了。

山林里日光稀薄,邵嘉于是也从簪子里钻了出来活动筋骨,不紧不慢地飘在裴怜尘身边,一边飘一边感慨自己生前不曾见过这样的美景,否则定能再留下不少画作。

“得了吧,留多了就不值钱了。”裴怜尘挖苦他。

“值不值钱有什么重要,我乐意。”邵嘉只恨自己现在两手利爪拿不住画笔。

一路插科打诨,倒也不觉得辛苦,只是越往上走,植被越稀疏、山体上的深坑裂隙也越多,仿佛刀劈斧砍一般。

“这些都是灵力炸出的坑。”裴怜尘剑邵嘉好奇,出言解释道。

“你们修士真可怕。”邵嘉咂舌称奇。

“当年那场围剿,必是极其惨烈。”裴怜尘面色凝重,在一处深坑前停下脚步,闭上眼睛催动魂力,借山石草木为媒施展起回溯之术。

邵嘉不知道他在干什么,绕着他飘了一圈又一圈,飘到第十圈的时候,裴怜尘睁开了眼睛。

“你在干什么?”邵嘉问。

“借山石草木之眼,看当年之事。”

“看到了什么?”

裴怜尘摇摇头:“破坏得太厉害,只能看见一些零碎的人影,我们继续走吧。你莫要乱飘了,这里残留着许多阵法和没有逸散出去的浑浊灵力,极易受伤,你不通此道,回簪子里来。”

邵嘉闻言,连忙哧溜一下钻回了裴怜尘的簪子,还不忘叮嘱道:“可别把这筷子弄丢了,丢在这我自己可下不去山,要不你别戴了,收好。”

裴怜尘只好把簪子摘下来,揣进衣服里收好,反正这里没人,他披头散发也不算失礼。

一路上越走越冷,沿途竟然逐渐有了积雪,裴怜尘将行囊中的厚袍子拿出来裹上,仍觉得有些冷,但却也顾不上这许多,加快脚程往山顶去,这一路倒也好找,沿着有灵力劈砍的地方往上,避开脚下混乱的残缺阵法,竟可以直通山顶的,裴怜尘不由得想到,这里可能曾有人从半山腰一直往山顶跑去,而他身后有许多人在追着,杀招跌出,将这一路劈得乱七八糟。

那个人可能正是易迩雅,他是不是被人一路追杀逃向了主峰山顶?

可等真正来到了山顶,裴怜尘却愣住了,此地像是被什么巨大的力量捶打出了一个深坑,这十几年厚厚的积雪都填不平,雪中隐约有几个冒头的尖尖,裴怜尘走过去将雪扒开些,发现是一些房屋的残骸,莫非这易迩雅还在这雪山上生活过一段时间?裴怜尘心下疑惑,握着残损的木构件再次闭目回溯,呼吸猛地一滞:

一个身量极高的青年男人,看不清面目,手中却拿着一把白玉折扇。

云仙师?!

那男人身后还站着一个人,似乎是个女子,但是更模糊了,看不真切。

只是这两人的身影也没有出现多久,裴怜尘的眼前陷入了一片黑暗,这里的一切损毁得太过厉害,他即便有回溯之法,也看不到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下可难办了,他原想着,冤有头债有主,在易迩雅身死之处或许能找到关与诅咒的线索,但如今看来,想要找到点易迩雅存在的痕迹,是难上加难。

裴怜尘在雪地里兜了几圈,思索了几刻,忽然一撩衣袍趺坐在地,开始闭目入定。

“找不到线索就下山去吧。”邵嘉劝道。

“我还想试试。”裴怜尘说。

“怎么试?”邵嘉问。

“既然所有年满二十的修士破阶之时都会遇见易迩雅的诅咒,那我一定也能遇见。”裴怜尘神色平静,“此地残留灵气虽浑浊驳杂,却极为充盈,我可借它们,进入假的进阶之态。”

“我觉得不太可行。”邵嘉不是很认同,“你会疯,也或许会死在这,你有执念吗?”

“不试试怎么知道。执念么,或许有。”裴怜尘有些莫名,“问这个做什么?”

“要是有执念,你也变个厉鬼,我们还能作伴。”邵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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