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祁王暴毙,家主觉得疑惑,前去王府要见祁王的尸首,却被丁郎中所阻,那时东阳帮的郭帮主也在场,家主敌不过他们,只好作罢。”黑袍人缓缓道来。
“先帝御驾前来青州,家主便又面禀圣上,说要知道祁王的死因。先帝于是召来丁郎中问话,丁郎中答祁王死于心力衰竭,可笑王府那么多大夫,竟需听丁郎中这个江湖医师满口胡言。”
“你如何证明我满口胡言?”丁郎中反问。
黑袍人咳嗽几声,声音更加虚弱:“祁王下葬前夜,家主与我曾夜闯王府,我们打开祁王的棺椁,发现里面竟空无一人,尸首不翼而飞,也正是这时,慕容诀与南宫霖到了灵堂,我们与他俩碰了个正着。正因为如此,我们与慕容及南宫两人发生争执,此事也传到了先帝耳里。”
“当时,紫宸真人,齐恒,还有风四娘、方天子均在场。家主询问祁王尸首的去处,先帝闪烁其词,只称已入土为安,却始终没有解释是何原因不予告知天下。”
林柯忽道:“皇帝做事哪需要向你们解释,你们未免太过高看自己了。据我所知,祁王的遗孀和儿子这些年生活得不错,他儿子成年后便袭了祁王的王位,皇家也并未亏待他们。”
“可我们林家却遭人灭门。我还记得那一天,十来个黑衣人闯进了府中,不由分说的用刀砍人,老弱妇孺也不放过,实在是没有人性!”
“你是说他们用刀?”夏无邪问。
“不错。”
经夏无邪这么一问,众人下意识的看向南宫致远的方向。
南宫无奈道:“刀又怎么了,这世上只有我南宫一家用刀?”
夏无邪又问:“先生刚才所说诸事,是自身经历还是听林家主公转述?”
“都是我与家主亲身所历。”
“林家主公是否得罪过什么人?”
“家主为人和善,也淡泊名利,从来不喜与人争,哪来仇家?本来青州地处西北,位置偏僻,江湖人也不多,就是那段时间因祁王之事,城里多了许多高手。要说他们与我林家的事无关,我绝不相信。”
“怎么,这位夏公子还可凭三言两语,就把当年的事说清楚?”丁郎中反问。
白铁扇道:“夏公子可是真人不露相,在青阳时就曾破了苏府迷案。”
南宫也补充道:“在绵阳时,还是青鸾公主的得力帮手。”
“公主?”胡明问:“你与公主还有关系?”
南宫道:“你身边这位林侍卫,可是公主的近身侍卫。”
众人遂将目光转到林柯身上。
林柯起身道:“据我所知,先帝生性软弱,不是什么噬杀之人。”
“他不过是在女儿面前收拾起自己的狠毒罢了。”黑袍人道。
“随你怎么说,十八年前这件事太遥远,与其在这里破案追凶,不如实际想想如何离开此处。”
“林公子有方法?”白铁扇问。
“夜里外面迷雾重重,不如留待早间再看。”林柯转身向静香问道:“房间可准备好了?”
“有的,主人早已备好了客房。”
阿月听言便想,这山庄主人是铁了心要将他们困在此处。
不过正如林柯所言,凭在场诸位的武功,到了白天五行阵法也不一定能困得住所有人。
静香举起一盏烛灯在前带路,众人跟着她往山庄里面走去,另外两个丫鬟则走在队伍后面。
众人首先到的地方便是明月堂、轻泉堂,这里分处清风堂的东西两侧,与清风堂承合抱的局势,周边同样栽种有茉莉树。奇怪的是,清风堂是白墙黑瓦的房子,可明月堂与轻泉堂却是黑瓦黑墙。
山中风大,一时间将静香手中的烛灯吹灭了,几幢建筑黑白交错,呈现出一股诡异之感。
静香不慌不忙的拿出火折子重新点燃烛灯,又继续往前行去。整个山庄似乎只剩他们一行人,原先的守卫已不见踪影。
今夜无月,到了这山庄深处,四周寂静得只有呼啸风声。
走过一条昏暗的石板路,继续往里走便是一排厢房,厢房成一个圆弧状,正好与清风堂那边呼应,也是白墙黑瓦。阿月往后一看,见清风堂正远远的立在身后,在夜里留下来一道空白的身影。
几人选了房间,各自走进屋里。
为了方便照顾受伤的孟徊,阿月与她一间房,也特意将静香请入了房间。
孟徊睡在床上似梦似醒,她身上的毒并没有解除,只不过在药丸的作用下得到了一些缓解。
阿月拉着静香坐到茶案旁,她有许多问题想问静香,可看着静香那双秀丽的眼睛,却不知从何处问起。
静香身上一直有种不染淤泥的气质,不论是在迎香楼那种烟花之地,还是闭云山庄这样的避世之处,甚至有种令人意外的老道,不论是迎香楼面对她与夏无邪的行为处事,还是今日在清风堂的所见所为。
喝下一杯茶,阿月问道:“静香,你究竟是何人,那日在迎香楼又究竟发生何事?”
“那日……”静香缓缓道来,语气里还有几分悠然:“阿月姑娘可记得苏哲身边有个蒙面的朋友?”
“记得。”
“那个蒙面人从迎香楼将我带走,后来我才知道,他的行迹一直在你们周围,在绵阳重新遇上你们,为的就是将你与夏公子引到这个山庄来。”
“他现在何处?”
静香刚要说话,屋外却传来一声惨叫。
阿月闻声立刻拾起孟徊的长剑夺门而出,屋外却空无一人。只有各自房间的烛灯仍亮着,山庄里甚至寂静得如同无人之境。
刚才的叫声是怎么回事?
“夏大哥,夏大哥!”阿月连忙赶去夏无邪的房间。
片刻后,夏无邪打开了房门。
“你没事,太好了!”阿月欣喜道。
“发生何事?”
“刚才你没听见惨叫声?”见夏无邪摇头,阿月又喃喃道:“奇怪,我与静香都听到了……”阿月说着回头去寻静香,却发现静香已经不见踪影。
阿月连忙回自己的房间查看,只见孟徊仍静静的躺在床上,脸色惨白,嘴唇发紫,她还没有恢复意识,而静香并不在房中。
静香不见了,就如同她从没有进过房间,甚至不曾出现在这个山庄一样。
夏无邪站在过道上,望着弧形厢房的尽头默默道:“有一间房没有亮灯。”
他走到院中回望这一排的厢房,厢房共有十间,胡明与李敖一间,阿月与孟徊一间,按理说房间正好,不会有多出的空房。
他只记得自己与阿月和林柯选了最靠右的三间房,其他人是如何选的,他当时并未在意。
或许不是他并未在意,而是他无法在意。
当时厢房皆未亮灯,院中昏暗,只有静香和另两个丫鬟手中有灯,厢房前又皆是相同的茉莉树,这分明是山庄主人设计好的迷阵。
“阿月。”夏无邪问道:“刚才我们一行人,都到了这院中么?”
阿月想了想,当时灯光昏暗,自己的心思也不在旁人身上,并没有注意,她只得摇摇头。
夏无邪沉默不语。
阿月又道:“夏大哥有什么打算?”
夏无邪想,这几幢房屋的排列似乎是卦象,恐暗藏玄机,便想去找林柯商量。阿月心领神会,走上去叩响了林柯的房门。
夏无邪回头望了一眼清风堂的方向,却不知为何,已看不见清风堂的白色墙身了。
林柯的房间无人回应,门也没锁,阿月索性推门而入。
却见房内空无一人,只剩一盏孤灯。
这房间的布局与自己的房间相同,都是入门一张四方桌子,往里一张木床,剩下大片的地方空置,显得格外冷清。四周的墙面是白色,木桌与木床以及地面则是近似黑色的深胡桃色。
整个闭云山庄都是单调的黑白色调,让人提不起半点兴致。
阿月叹了口气,转身向夏无邪说道:“老林也不见了。”
夏无邪警觉起来,莫非这山庄主人还有什么阴谋?
他正想着,齐正阳便推门而出,他满脸严肃,眉头紧锁,见到夏无邪在院内,不由发问:“夏兄,刚才发生何事?是谁人在惊喊?”
阿月奇道:“刚才无人惊呼,只有我与夏大哥二人在院中而已。”说着,她似乎想到了什么,立刻跑向齐正阳的房间,见桌上一个黑色的茶杯,有使用过的痕迹。
“你喝了茶?”阿月问。
齐正阳点点头。
“方才我喝茶后也听到有人叫喊,莫非是这茶致幻?”
齐正阳眉头紧锁,道:“早知便不该来这一趟。”说完,他运功提气,感觉周身没有不适后才稍微放宽了心。
“这山庄主人是如何邀请齐兄前来的?”夏无邪问。
齐正阳顿了顿,道:“说来惭愧,这主人来信指出当年家父看守寻龙珠时的一个差错。”
阿月顿时有些好奇当年齐恒有何差错,但又不好直问,于是道:“这人居然知道寻龙珠被劫的隐情?”
“我也是好奇此人身份,这才走入此瓮中。”
夏无邪往清风堂的方向瞧了瞧,见那空白的墙身又出现了。
夏无邪暗暗吃了一惊,这清风堂还有移形换影之术不成?可细想之下,他感觉到这个山庄主人极不协调的意图。
他与寻龙珠和林家,有何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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