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闪发狂的状态让所有人重拾警惕，这与人工异种发狂的状态太相像，一样的喊疼，一样的巨力。

尤加后背一大片青紫，手掌的伤痕更是深可见骨。

思德也壮起胆子向尤加提议将闪闪送去海妖研究基地。

尤加却死死盯着隔离床上的闪闪，肃眸黯沉，一直到裹着纱布的手又慢慢渗出血来。

只有洁女士并不认同这种说法。

她火速安排各项检查，担心人类常规检查于海妖并无太多参考价值，她还观看了当时房间里的监控，并且查找了人工异种发狂的典型案例。

人工异种发狂时通常表现为外耗，伤人后往往会在血液中寻找什么，得不出结果便会持续狂暴状态直至休克或人为干预；而闪闪发狂的时候更突出的表现是对疼痛的忍耐，伤人的行为更像是反抗造成的意外，求救大于破坏。

让洁女士惊喜的是，人类常规检查也适用于人鱼，检查结果也提示急性肠胃炎及过敏性皮炎。

尤加看到结果后眉心微蹙：“吃坏了？”

洁一心研究血检样本，敷衍地嗯了一声。

尤加重新包扎了伤口后陪伴在还没有醒来的闪闪旁边。

“养鱼佬需要知道这几件事……”

“深海里的大型生物也不是什么都吃，除了虎鲸……”

他有些自责，只能搜集视频学习，自己实在不算一个合格的主人，没有充分了解宠物该吃什么，不该吃什么，好在海妖和普通的小猫小狗略有不同，生命更加顽强。

另一边研究血样的洁女士正捂住嘴盯着屏幕中的血检报告。

原本发作期的闪闪皮肤上没有红色斑块，反而是镇定用药之后皮肤才开始泛红，这一点异常引起了她的高度重视，抽取了新的血样与最开始的血样对比。

相隔两个小时抽取的血样中血红蛋白的含量断崖式上升，血样的颜色也从蓝色发展成紫红色。

人鱼脱离海水竟然朝着人类的方向进化了。

这就是胤元素真正的能力吗？

适应环境的进化，改变宿主的生存方式。

甚至是以这样快的速度重组再生。

现有报告里提到人鱼两栖时并没有深入介绍甚至没有真实图片，洁总当那是激进研究者提出的悖论，有引导对立之嫌。

现在她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突然理解了那些学者对于元素论的推崇，这简直是魔法，如果海妖能拥有双腿在陆地生活，人类的确毫无胜算。

但如果人体能够接纳这种元素，也许正像太子政论中描述，整个宇宙会因为人类而改变。

“啪！”

夹带检测报告的记录本摔到地上，她的思绪被拉扯回现实，抬眼便是电脑屏幕上人工异种发狂的案例。

是啊，早有人想到这里，也早有人进行实践了，现实中的人工异种只会带给帝国灾难，研究者完全忽视人权。

这不对！她一瞬间清醒过来，或许彼之蜜糖，我之砒霜，胤元素本身就是为海妖而存在的，人类已经拥有了太多，不应该再妄想贪婪的剥夺。

如果海妖能够入侵陆地，现在她早已是阶下囚，一切都是虚空索敌，或许闪闪这只小海妖只是某种条件下生成的个例。

她和尤加理论上算是合作关系，尤加对她的研究并不干涉，但实际上她的行动完全挣脱不了对方强大的控制力，在这个发现被写进研究报告之前，她得向尤加汇报。

“你是说他甚至能成为人类？”男人的言谈中听不出情绪。

尤加的猜想让洁都有些恍惚，她无法断言。

“不知道。”

在结果发生之前，没有人能预测胤元素的能力界限究竟在哪里，或许游离态和其他化合态能产生更多效用，也就是说闪闪能凭空变出双腿，她都不能质疑。

尤加也沉默了，他有权查看海妖研究基地相关研究的最新报告，但从未有哪个报告显示海妖拥有这样的能力，胤元素的活性相关也一直难以突破，他不禁思考究竟是海妖整体的进化，还是说，闪闪是特殊的那一个。

他捡到了一只能说话，会算数，流红色血液，朝人类方向进化的小海妖。

或许这是上天赐予闪闪的幸运，他在海洋里太孤独，就让他融入陆地做一个幸福的小孩呢？

事到如今，尤加只能确定一点，此事越少人知道越好，闪闪绝对不能暴露。

刚好闪闪在求救过程中表现出来的力量和攻击性不容忽视，以海妖危险性的名义，尤加加强了整个庄园的戒备，多安排了两组警卫还将络腮胡子和瘦高个儿调走。

同时，关于闪闪的脱水试验被提上日程。

今临醒过来时，疼痛已经散去了，皮肤的瘙痒不复存在，脑子晕乎乎的。

他仔细回忆意识消失之前的所作所为，想到自己爆发出的攻击性，他后悔地拍脑门。

完蛋了！

再看自己所处的空间，玻璃罩住的床，四周的墙面皆是蓝绿色，身体连接了不少古怪的仪器线路，旁边还有两个显示屏在跳转一些数字。

这只能说明——他真的被送来了海妖研究基地？！

这可怎么办啊！

我堂堂虎鲸大王居然变成了砧板上的鱼肉。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仔细观察所处的空间。

玻璃罩子根本困不住他，也不知道这些人类是从哪里得到的结论说这种强化玻璃可以对付海妖攻击的。

分明指甲一划就割开了呀。

他翻了个身望向类似门的位置。

通过门上的玻璃窗口，只看见外面黑黝黝的，保不齐有警报装置。

如果把这里破坏掉，然后逃出去……

今临沮丧地甩了甩自己的尾巴，他只能趴着爬出去，速度慢就算了，还不能对抗人类的武器。

最重要的是有损他虎鲸大王的形象。

啊……没有水的世界真讨厌！

算了，等有人来了再想办法，不是拿他做研究吗，总得先让他活着吧。

就算真要杀他……

今临得意地晃了晃脑袋，只要不是炸弹，他肯定不会死的呀。

正安慰自己呢，这个“研究室”的门开了，金发男人走进来，双手背负在身后。

尤加！

今临瞪圆了眼睛。

好啊，你居然还敢来，忘恩负义的坏家伙，我只是伤了你的手，你却想要我的命！

今临用手臂紧紧环住自己，莫名有些委屈。

手掌传来的触感有些不同，皮肤和手心隔着一层柔软的……布料？

今临支起头来扫描一番自己的身体，粉蓝色的碎花铺满纯白的底色，布料上方遮住了他肩膀的鳞片，下方一直延续到腹股沟下面，挡住了他看向自己尾巴的视线。

裙子？

尤加已经来到他身边打开了玻璃罩，他难以置信同尤加对视。

你敢给我穿裙子……不过这裙子好漂亮，好柔软哦……可是书里说男人是不能穿裙子的……但我也不是男人呀，我是一只男鱼诶……

他心中百转千回时，尤加已经单手将他抱进怀里。

虽然是一只小胖鱼，但终究只有人类十四五岁的模样，体重很轻。

差点倒栽葱，他赶紧双臂环住尤加的脖颈。

“还疼吗？”尤加问。

今临有些犹豫，最终轻轻摇头。

“以后不会让你乱吃东西了。”

今临没听明白，随便点了点头，他思忖着对方的态度，似乎也不是要把他卖了的样子。

不管了，不管了，先离开这里，到外面看看再说。

从他的视角刚好能看见尤加放在身后的手，袖口往上翻了一圈，雪白的纱布厚厚地包裹住那只手，看起来笨拙而滑稽，他悄悄吐了一下舌头。

如果他细心一点，或许还能看见尤加后脖颈衬衫领口遮不住的那些由浅及深的瘀痕。

等到周围的场景越来越熟悉，路过他平时能看见的窗外的风景时，他心中又生出一点愧疚。

原来不是要把他卖了吗？

他双手搂的更紧一点，将头埋进尤加胸膛。

误会你啦，对不起哦。

回到熟悉的房间，通往地下海洋庄园的入口却被安装了加厚玻璃罩。

这什么意思啊？今临用头蹭了蹭尤加的颈窝。

尤加抚了抚他干燥的齐肩半长发：“你要开始练习脱水了。”

哦，练习脱水啊……

脱水！鱼怎么可以离开水，要杀鱼你就给个痛快啊。

不可以虐待鱼，鱼会谴责你的。

今临在瞬息之间觉得身体十分焦躁，开始剧烈喘气，摆动身体想要挣脱束缚。

尤加被他的动作牵扯到了伤处，一掌拍向他的屁股。

今临抗议得更厉害了，这无异于生命和鱼格的双重威胁。

鱼的屁股是不能打的！打了鱼的屁股，鱼就会……就会……先不说这个，还是水更重要。

“水，要水。”他颤抖着声线叫出声。

尤加放低姿态，语调柔和地安慰他：“不会死。”

今临哪里听得进去，亮出了锋利的指甲准备决斗。

指甲即将触碰到尤加胸口的时候，尤加将他扔到地板上，并抬起脚阻挡他的去路。

已经体会过闪闪指甲的威力，这是条件反射的行为。

“主人。”今临脸色惨白，可怜兮兮地求助，如果争取不到，他会考虑鱼死网破。

这副模样让尤加不由得怀疑起洁的判断。

但很快事实战胜了心软，已经脱水将近十小时的闪闪现在还能说会叫，他心想，这或许是海妖离水的心理因素。

他蹲下身将闪闪搂进怀里，捋平被弄得皱巴的裙子，用最平和的声线告诉他：“没有水不会死，你没有死，你好好的。”

混乱中今临只听到一句你没有死。

他脑中的运算一瞬间停滞，然后又回归正常。

是哦，也没死呀。

好奇怪哦，我没死诶！

我真厉害，我不需要水吗？

他因为激动胸部起伏的厉害，好容易镇定下来居然有些羞恼，用头撞击尤加的肋骨，就像从前对虎鲸弟弟们那样。

尤加细心地将他的头发拨开别到耳后，只是脖颈的静脉血管微微曲张暴露了他对后背疼痛的隐忍。

穿裙子是因为闪闪没有腿，本人及尤加均没有相关癖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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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庄园·红色血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