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完了今早两节课的顾琛只觉得精疲力竭，年纪大了体力就跟不上，一直在讲台上站着讲课，全神贯注，神经紧绷。下课铃声一响自己脑中的弦就松了，整个人一下子就像融化的雪人一样瘫软了下去，坐在办公室里的时候只想要补觉，却又不好意思这么坐着仰头睡觉，果然只要是上班，不管是上什么班，都是翻来覆去的折磨，一刻也不得歇。

“这副本会不会太为难大家了，每天都得早出晚归，上课改作业不说，还有一堆有的没的事情要处理，让大家重上两个月高中我看着都累啊。”

“是有些为难大家了，但读博士的辛苦和这也差不多，甚至更甚，毕竟做科研真的就是007。”

三位老师此刻都回想起自己是怎么一步一步熬到今天的，看着眼前这些想要努力通过层层面试的同学，一时感慨万千，或许等到他们真的通过面试一定会兴奋异常，只是从三位老师的视角看，录取博士不过意味着万里长征的第一步啊。

坐在教师办公室里的顾琛倒没有想过这些，于他而言他只觉得教授们在考不同方向的议题，而最后都归于“人类学”这一学科大范畴，他们不是在做学术研究，顾琛相信也没有面试者把副本里的人当成研究对象，他们只是在副本里的任务归根到底是要靠与人相处完成的，以不同的身份和不同的人相处，这或许就是这么多轮面试里最难的的地方。

老师和学生们都心知肚明面试有多难，不过幸运的是，顾琛在副本里的运气似乎总是特别好，此时此刻，他一直想等的人此刻来到了他的面前。

“顾老师，您有空吗？”

顾琛看到是陈小明喜出望外，我不去见山，山却来见我了：“有啊，小明同学，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顾琛站起身给陈小明找了把能坐的椅子。陈小明看着顾琛对自己这么礼遇有加，自己还当着顾琛的面说了那些有的没的，顿时觉得特别不好意思，甚至觉得自己有些大逆不道。

“顾老师，那个……”，陈小明的脸霎时红了。

顾琛没想到当时下课天不怕地不怕的陈小明真到了和自己面对面的时候会变得这么腼腆，他都做好陈小明要“耀武扬威”的准备了。

“有什么事吗，小明同学，你大方说就是”，顾琛适时递了瓶水过去，让他喝口水平复一下再开口。

“谢谢老师”，接过矿泉水瓶的陈小明拧开喝了一口，稍微冷静了一些，“老师，我之后能在教室里听您的课不？”

顾琛忍不住笑了，他还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当然可以啦，你是学生，想听课的话我相信没有一个老师不欢迎。”

陈小明听到顾琛的话之后松了一大口气，他原本还觉得自己这样没什么出息，既没有说到做到，反复之间又得罪了顾琛。

“谢谢老师！”

看到陈小明同学有站起来走的倾向，顾琛不想放过这难得的机会，这段对话不能就终止在这个简单的问答，他还想了解更多陈小明内心的想法。

“不过小明同学，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之前会觉得现在努力已经太晚了呢？”

顾琛的一句话把陈小明想走的心又给按住了，他其实也料到顾琛应该会问他这个问题，自己主动送上门，顾琛总不可能装作没听到过那句话的。

陈小明思考了一会儿，这个问题的回答可以很简单也可以很复杂，但既然自己已经和顾琛开诚布公，他也就不想敷衍了事了。

……

师生两人敞开心扉聊了许久，一不小心把午休都给聊过去了。读心术顾琛用过一次之后便没有继续再用，他还是希望自己和学生是心与心的真诚交流，而不是靠外物加持。顾琛有些担心陈小明会不会再下午的课睡着，但陈小明却让他放心，自己并没有午睡的习惯，下午有精力能继续听课。

等陈小明走后，顾琛只觉得说不出的高兴，因为这个副本最重要的一步让所有学生愿意听课他已经完成了，剩下的九十九步就得靠他和其他任课老师一起和学生共同努力了。他已经从其他任课老师那里得到了“你们班的同学怎么上课写作业比以前认真了这么多”的反馈，但他还是想等有时间再和他们打个招呼。虽然副本任务没有要求班级其他科目的成绩提升，但顾琛也是希望学生们能够全面发展，即使有明显的强势/弱势科目，也至少有个及格平均分云云的，不至于让木桶最短的那一块木板短的装不下任何水。

时间很快来到了顾琛进入副本之后育才职校的第一次月考，顾琛比自己班的学生都要紧张许多。这次的试卷是由年级里的另一个英语老师出，他并不了解这个老师的出题思路和喜好，他只能在考前强调了一些这段时间学的一些重点语法和词汇，以及让同学们多钻研钻研这段时间的错题，顾琛也就只能帮到这儿了，不论语文还是英语，考试都是综合能力的考察，其实是不像其他学科那样有“考试范围”可言的。

虽说顾琛是监考老师，但他不喜欢在考试的时候转来转去，怕让学生紧张，影响考生的发挥，更何况这个考试班级有自己的课代表李小强和钱小卉在，他也不想让自己的学生在考试的时候还要担心自己什么时候就会出现在旁边盯着他俩写试卷。

监考着实是世界上最最无聊的一件事，不能玩手机不能游神，两个小时过得比一天都还要漫长。考试结束铃声响起的那刻顾琛只觉得自己被上帝救赎了，他点好答题卡就装进袋子离开了，没有去问两个自己的学生考的怎么样，这才第一个科目，他不希望学生因为自己受到任何影响。

下一场考试是数学，他很幸运地没有被排到监考场次，可以坐在办公室里休息，为之后自己监考英语考试做准备。陆文巡视流动监考的时候路过了教师办公室，看到顾琛正坐在位子上发呆，心里是说不出的羡慕，这教导主任要不还是让给顾琛来当吧。顾琛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入定，没有看见门口匆匆路过的教导主任陆文。

陆文也没法空下来走进去和顾琛说几句话，他还要继续去上面楼层的教室接着转，而顾琛则在数学考试结束的时候早早去领了英语试卷，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和学生一起做题了。

他监考的英语考试班级里有三个自己的学生，他将试卷分发下去之后提醒大家赶紧写好自己的姓名班级和学号，准备好做听力题。

“各位考生请注意，各位考生请注意，接下来播放高一年级英语考试的听力部分”

这句话一下子让顾琛回到了自己在高中月考的时候，自己坐在英语考场上听到广播声的时候心都会提到嗓子眼，不知道当下，自己考场里的这些学生是什么样的心情。

从小到大考了不知道多少场英语考试的顾琛听到广播里播放的英文独白和对话已经熟能生巧地知道题目想考什么了，他现在恨不得自己能和学生们共脑，把自己脑海中浮现出来的思路和答案都传递给同学。

他在讲台上默默观察着每一个奋笔疾书的同学，看见自己班里的学生在某个题目上皱眉头的时候他也会一起跟着紧张，看到他们眉头松开似有笑意的时候顾琛也会跟着放松，觉得他们应该是做出答案了，这场考试顾琛就在这样的情绪过山车中度过了。他把答题卡交上去之后就赶紧回到自己办公室做起了题目来，听力题和自己监考时猜的考点大差不差，但是这张试卷的D篇阅读和完形填空难度不算小，这不得不让他开始为自己班的同学们担心了。

……

月考成绩放榜的那天，顾琛比自己班的同学都还要紧张，从电脑上拉出成绩表的那一刻，顾琛是前所未有的惊喜，班里居然有两位同学考到了110分以上，李小强和赵小延。其他同学也有不同程度的进步，当然，也有一些成绩比较不理想的同学，但班级的平均分比去年期末考的时候提高了两点三分，这让顾琛对于完成任务有了更大的信心。

他把自己班同学的答题卡拿过来一张一张研究，看哪几题错的比较多，看他们的作文字迹和语法。他不指望学生们能写出什么花哨的长难句，先把最基本的别犯基础语法错误就已经够了。前面的客观题确实有难度不说，后面的作文存在不少问题，顾琛想，自己这最后一个月还得努力帮学生们提高作文水平才行，否则这两点七分该上哪去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