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桃仁

这家酒店房间的灯光亮得逼人,一切情绪变得无所遁形起来。

目光在男人身上一碰而过,像被什么东西骤然蛰了下,桑陶眨了几下有些肿胀的眼睛,神色突然之间就淡了下去。

她移开视线,没搭理安静躺在床上的人,先把东西都妥帖放好,然后脱下高跟鞋,径直进了淋浴间,在里面舒舒服服泡了个热水澡出来。

泡澡时将纷乱的思绪重新整理好,桑陶重新打量室内情况。

谢鸣的东西向来不多,只有一个行李箱,西装外套和领带随手搭在沙发上,手机和笔记本都摆在书桌上,像是在睡前刚处理完公务,手表搁在床头柜,姿态熟稔随意到像回到自己家。

他明明是个防备心很重的人。

桑陶走到书桌旁边,抽出pad看上一季度的报表,不小心碰到他的鼠标,笔记本屏幕自动亮起,背景图是系统自带,提示要输入密码。

她随便试了试,先输入谢鸣的生日,果然显示错误。

手指下意识打出她自己的生日,大脑更快反应过来,飞快按下删除键。

桑陶觉得她本人其实并没有试第二遍的意思,一切只是下意识而为,毕竟她的生日与他的,不过差了一天而已。

谢鸣是个公私分得很清楚的人,再试下去,不管能够打开他的私人笔记本,都有些自作多情的嫌疑。

桑陶很快松开手,眉头紧锁着看完报表,给合伙人发了消息,走到梳妆台边坐下。

助理知道她的习惯,没擅自动她行李,此时从东城带回来的包裹和行李箱都没拆开,就放在房间一角。

桑陶皱着眉看了一眼不能说少的行李,在网上浏览片刻,自己重新订了个酒店。

房间内,除了她的动作声,另外一个人的呼吸声几不可闻。

赵冬灵的那条朋友圈影响可太广了,桑陶有些后悔提前告诉她回庆城的消息。

就她坐在桌边这短短一会,微信消息源源不断,还有好几个好友申请。她顺手回了几个朋友的信息,打太极似的暂且糊弄过去,也有些以前认识的人,或许是受人所托,言语之间诸多试探,她挑着看了几条,无非是好奇当年事的,她一概没回。

最后,桑陶划到聊天记录底端,想起来给桑绍文发信息:

[桃桃子:先别告诉他们我回来的消息。]

过了几分钟,那边回复。

[桑绍文:爸妈不知道从哪看到赵冬灵朋友圈截图,刚刚来找我问你的情况。]

意思是瞒不住,他也无能为力。

只能让她自求多福。

桑陶这下真开始感觉有点头疼。

[桃桃子:行,我知道了,你先帮我尽量拦着吧。]

[桑绍文:你是不想回家住,还是不想见我们?]

面对这个问题,桑陶叹了口气,神情越发寡淡,她按着额头,盯着那几条对话内容,好半晌回复过去。

[桃桃子:别多想,我刚回庆城,最近事情有点多,确实不方便。]

她匆匆结束对话,开始吹头发。

吹风机嗡嗡作响,热风吹拂在耳边。

桑陶只要一想到未来会发生的麻烦事,大脑就如一团吸足了水的棉花,坠着心往下落。

她感觉自己回到庆城一天,叹的气比在东城一年还多。

偶尔会有某个走神瞬间,她会被别的荒唐念头占据,早知现在,高中时是不是低调点比较好。

不过,桑陶是不会后悔的。

悠悠然吹完头,桑陶重新打开手机,发现一个星期联络一次的微信置顶准时发来新消息。

[赵阿姨:桑小姐,本周花费不多,账单我随后发给你。前天送完大哥大姐去医院体检回来,医生说还是那些老毛病,老人家身体没什么大碍,你不用太担心。]

她点开体检报告,仔细将一项项结果查看完,有疑惑的地方她圈出来转发给朋友询问,照例转了生活费回去,顺便给赵阿姨发了个红包。

[桃桃子:我这个月回不去,赵阿姨你多费心。]

[赵阿姨:桑小姐不用这么客气,大哥大姐人很好。]

桑陶不知道回复什么,没继续和赵阿姨聊天。

赵冬灵精力旺盛,回家以后又组了个局,出去和朋友约下一趴,刚刚到酒吧,开始给桑陶狂发信息。

她暂时还联络不到卫东一,和庆城的几个朋友打听完,把她知道的最新消息传过来。

[赵冬灵:我打听清楚,谢鸣这几天好像不在庆城,等他回来我再去探探消息,你先避着点。]

[赵冬灵:关键时候找不到卫东一,不过等他回来,可以让他给咱俩通风报信]

桑陶明白好友的顾虑。

[桃桃子:冬灵,你没必要这么紧张,我知道你爸爸和卫东一都有意继续和谢鸣继续合作,以后有的是接触的机会,不要因为我生了嫌隙。]

[桃桃子:再说,其实对谢鸣不必避如蛇蝎,也没什么,毕竟这么多年了]

最糟糕的时候早已经过去。

[赵冬灵:谢鸣可是天蝎男!天蝎怎么会不记仇!这男人可怕得很!]

感叹号扑面而来,好友的担心好像要马上溢出屏幕。

[赵冬灵:有件事我没和你说,上次我和卫东一在饭局碰见他了,有人估计是想拍他马屁,不知死活提到你,他那眼神立刻就变了,合作也黄了,很吓人的好不好!]

[赵冬灵:我坚定站在你这边,你放心。]

指尖跳跃两下,桑陶和赵冬灵又聊了一会,顺便了解到庆城朋友圈里最近动态,她甩开微微发烫的手机。

她不过就是在赵冬灵面前强装镇定,面对谢鸣,哪有什么对策,不过是走一步看一步。

况且,晚了。

谢鸣已经回来了。

床上的人无知无觉熟睡着,从桑陶进门开始,他睡觉的姿势都没变一下,看着像是一幅无害模样。

尽管他只是躺在那里,但存在感太强,无法忽视,那边隐约的气息像是一寸寸侵蚀到桑陶身边。

桑陶知道,他刚出了长差回来,在外地连轴转十几天,每天忙得脚不沾地,浑身上下洗不去的疲惫。

应该是累到极点,才能让平常衣襟都不乱一点的人困得倒头就睡。

他平常多是幅轻松掌控全场的模样,现而今,高冷之花竟被桑陶看出一丝脆弱。

桑陶盯着他看了会,从修长的脖颈,到微微起伏的胸膛,最后她走过去,冷酷无情地将人叫醒。

“你又查我行程了?”

谢鸣脸色苍白,黑漆漆的眼睛默然移过来,桑陶浑身便如浸了冰水般。

他像是从一场噩梦里刚被人叫醒,眼神有片刻的恍然,等看清眼前的人是她,又恢复如常。

冷静而强大,这就是谢鸣。。

他抓起桌边的矿泉水,猛灌了两口,喉结轻轻滚动,眼睫垂下来收成一束线,面容清隽如玉,叫桑陶一下子想起东城很有名的瓷器,矜贵无双。

桑陶就站在床边,双手抱臂,目光像蝴蝶飞过去,在他的唇边和指尖上分别停留两秒,而后飘然离开。

谢鸣喝着水,余光一直注视着她的动作,没有错过桑陶眼神刹那之间的微妙变化。

他唇角微微勾起,好似在片刻间突然明白了什么,“哦,原来你喜欢我这样?”

修长清瘦的手指捏着透明的水瓶,他慢悠悠放回去,含着笑看她,那目光一下子有了温度,能灼烧人似的。

桑陶身处冰火两重天,有时候痛恨他对她的感知力,在他面前,简直没有半点秘密可言。

她狼狈地撇开眼,绷紧小脸,敛去一切表情,在谢鸣面前竖起最厚的盾牌。

谢鸣自醒来后,就盯着她的眼睛,见她强装面无表情的模样,突然起身,走到桑陶面前。

他的身影,完全将她笼罩进来。

桑陶站在原地,感觉只要她自己先动,在这场无声的对峙里就输了。

她扬起下巴,目光高傲。

那双骨节分明的手,不轻不重地抓住她浴袍衣襟,稍微用力,手指轻易勾出挂在桑陶脖间的那条脆弱白金项链,谢鸣忽然笑了笑,将项链放回去。

桑陶再想挣脱开他的掌握已经迟了。

虚张声势的盾牌被瞬间击碎,纤细的腰被谢鸣盈盈握住手中。

那是个无法逃离的姿势。

两人的身体之间本就万般熟稔,灼热的呼吸轻易交织起来,难分难舍。

空气渐渐升温,桑陶似乎从谢鸣身上,嗅到一种松木与雪水的香水味,这味道浓郁起来,连带着缠绵在她颈侧。

谢鸣和桑陶的身体无比契合,密不透风贴在一起,倏尔连成严丝合缝的一体。

桑陶柔软的唇便在他眼前。

他从不会放过主动送上门的花朵。

于是唇齿侵入,在她的口腔里攻城略地。

桑陶变得一败涂地,柔软的花瓣被揉碎,花心浸出甜蜜的汁液。

她被谢鸣拉去天地颠倒的梦中,一切恍惚如幻影。

就在这时,桑陶滑落在床上的手机忽然振动提醒,微信接连跳出来几条消息。

[桑绍文:那回家住吧,爸妈好久没见你,都很想你。]

[桑绍文:还是你担心谢鸣?]

谢鸣刚好看清楚上面的备注,与跳出来的内容,目光骤然凝成一块冷硬的冰。

这消息没头没尾的,想来两人前面已经聊了不少。

桑绍文的动作真够快的。

他的动作下意识放重,由吻变为细碎的咬,桑陶不适地从鼻腔里嗯了一声。

谢鸣改为轻轻咬着她柔软的唇,密密层层叠在一起。

桑陶沉沦的意识飘在半空中,这种时刻,她的声音偏又添了几分说不清的媚意。

双手攀上谢鸣的脖颈,她微微闭着眼,“是谁找我?”

谢鸣眼睛盯着她沉迷于欲而带上微微粉红的脸,手臂越过去,漫不经心将手机反转过去,再度俯身,重重含住她张开的红润的唇。

“专心点,陶陶。”

于是,身下人只能发出几声支离破碎的低哼声,像水撞击在岸上,被岩礁拍碎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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