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醉酒

都醉得不轻,二皇子便散了酒席,差府里的侍卫侍女将酒醉的送至客房休息。

谢凌白扶着穆冬跟在一位侍女后面,他不想在外人面前表现得太亲近,但穆冬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整个人软着歪在他身上,他不得不搂住他的腰,任穆冬的脑袋晃落在他的肩上。

他本以为穆冬是个能喝的,在他耳边吹嘘了半天自己过往的英伟战绩,还几次将他的酒杯夺了过去,义薄云天的与人拼酒,谢凌白微微叹了口气,不能喝也不知道少喝些。

谢凌白没喝多少,他将死沉的穆冬放到床上,脱了靴子与外衣,替他盖好被子,侍女便送来了醒酒汤药。

二皇子早已在众人喝酒的时候,便吩咐了管家去煮些醒酒的汤药备着。

谢凌白轻轻唤了两声穆冬,穆冬微微睁开迷茫的眼睛,他也没睡过去,只是有些头晕,他由着谢凌白将他扶起来。

一旁的侍女道:“殿下,要不奴婢来吧。”

谢凌白吹着冒着热气的汤药,听闻扫了侍女一眼,“你下去吧。”

侍女被谢凌白那一眼看得浑身微颤,急忙退下。

谢凌白哪里不知道那些妙龄的姑娘们都在想什么,看他们一个个身份高贵,又相貌非凡,便动了些心思。别人他不管,可穆冬他不会让任何人染指。

穆冬挣扎着坐起来,用虚弱的声音说:“谢凌白,我头晕。”

谢凌白哪里不了解他,沉声道:“别装样子,把醒酒汤喝了。”

穆冬装赖:“我没劲儿……你喂我。”

谢凌白:“那你还是继续头晕吧。”

“喂,我都替你喝了那么多酒了,你喂我又怎么了!”穆冬的目光盯着谢凌白,仿佛他就是一个负心汉一样。

谢凌白不接话,反而问:“你为什么替我喝酒?”

穆冬口风一转:“我哪儿有替你喝酒,我刚巧杯子空了,借你杯子一用。”穆冬笑嘻嘻道,企图蒙混过关。

看他心虚摸鼻子的样子,谢凌白又问了一遍,“为什么?”

穆冬痞着脸,顾左右而言他:“谢凌白,五殿下,蔚然兄,你什么时候变成十万个为什么?那么多问题,我的汤药都要凉了。”

他指了指谢凌白手中的解酒汤,心下叹了口气,谢凌白不吃他这一套,他还是自食其力吧。

他正准备端过碗来,却见谢凌白拿过勺子,舀起一勺凑到他嘴边。

穆冬从善如流,赶紧张开嘴,一勺汤药顺着喉咙滑到胃里。

穆冬整张脸皱成一团,叫了一声:“好苦……”

看到谢凌白不善的眼神,穆冬又赶紧改口:“是是是,我知道,良药口苦嘛。”本来可以一口气灌进去的微苦汤药,被谢凌白一勺子一勺子喂,反而延长了苦涩的过程,穆冬觉得自己脑子也浸了酒,怎么会觉得甘之如饴呢。

穆冬突然想到他们在来皇城的路上,他在永清镇住的那几日,他生着病,谢凌白在他喝完药后为他准备了甜丝丝的红蕖蓉饼。

“谢凌白,我想吃红蕖蓉饼了……”

谢凌白把碗放到桌上,撇了他一眼,“我看你还醉着。”

\"也是……\"也许是醉着,穆冬突然回忆起他们一路皇城的事情:“你当时买了蓉饼是要送谁?”

谢凌白看起来并不像出门会给人特意带手信的样子,当然那个人最后也没能收到——穆冬一路上把蓉饼都给吃光了!

穆冬心里说着抱歉,不过能让谢凌白千里迢迢给带手信,那应该是一个对它很重要的。

似乎是犹豫了很久,谢凌白才开口:\"送穆相。\"

穆冬一愣,陡然瞪大眼睛:\"送我爹?\"

他爹和谢凌白看起来非常不熟的样子,居然私底下会给带手信??

\"穆相对曾我有恩。\"提起穆无宴,谢凌白的眼睛里划过一丝暖意。

\"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穆冬问,\"也没听我爹说过。\"

\"穆相无论对谁都很好。\"谢凌白心想,穆无宴根本就没有把对他的好放在心上,也许他都不记得了。

\"对,对谁都好,就对他亲儿子不好!\"穆冬没好气的说,明知道他要回临州,还伙同谢慕把他弄进宫来。……当然这事儿是他猜的,没有考证过,他爹把他扔宫里就不管了,连皇帝都来看过他,真是架子比皇帝还大。

穆冬又有些好奇:\"我爹怎么对你好了?\"

面对着穆无宴的儿子,从未在他人面前谈起过这段过往的谢凌白,就像找到泉水找到出口,有一双轻轻柔柔的揭开往事尘封的盖子,好奇的往里面探出,却不令人讨厌。

谢凌白看着穆冬:\"我能进雍悔院是你爹向我父皇求来的。”

穆冬不太理解,雍悔院不是皇子学堂吗?为什么谢凌白身为皇子上学还需要求?

“我母亲是……是废妃,我父皇因此不待见我,到了七八岁早该开蒙的年纪,也没有人让我去上学。”

谢凌白语气平淡,像是在说着别人的事情:“那天我在树上,那石头砸过往的太监宫女,你爹正从那里路过,他问我是谁,怎么不去上学……后来他把我牵到了雍悔院,告诉我这里就是上学的地方,让我今后天天来。我父皇起先并不同意,穆相争取了很久,最后父皇才松了口。”

谢凌白没有说的是,他之所以会爬上树,是因为照顾他的嬷嬷欺负他,宫里的老人尽是些阴私的手段,他斗不过,便跑到树上去砸路过的太监宫女,好像这样就找补回来一样。现在想想,真是可怜又可笑。

穆冬的神情瞬间变得微妙,他不爱读书,但他知道不识字不读书对一个人的影响有多大,儿时再穷,卫姨母也从有过让他们放弃上学堂的念头,他姨母如此,谢慕身为皇帝、身为人父却让要自己的儿子成为文盲,就因为他母亲的缘故?

哪有这样做父亲的!

穆冬想起他第一次见到谢慕,对他抱怨穆无宴不待见他,谢慕信誓旦旦的说,哪有父亲不待见儿子的!

如今只觉得可笑!

脸呢!

他哪来的脸说这话!

他不知道是怎么样的恨意,能恨屋及乌,乃至殃及无辜。

他以为自己爹够过分了,没想到还有更过分的。

穆冬气得鼻子发酸,大概是喝了酒的缘故,穆冬觉得自己都快哭出来了,有点控制不住。他使劲吸了吸鼻子,想憋回去,谢凌白都没哭了,他要是哭了有点丢人。

谢凌白看穆冬眼眶都红了,一时说不清是个什么滋味:“我说出来,只是因为你是穆相的儿子,你不用可怜我。”

这个词从小他听得太多了。

太监宫女们看到他,都会窃窃私语,说他丧母又不招皇帝待见,还被嬷嬷欺负,再也没有比他更惨更可怜的皇子了。

谢凌白却不愿意把“可怜”这个字套在自己身上,他早已看透宫中人情冷暖,从不期望什么,能活成什么样便是什么样。

然后他得到了穆无宴给的温暖,那是个意外,但比起同样丧母的四皇子,穆无宴根本就没有理睬过,他幸运得多。

人生有得必有失,有失也必所得。

“我不可怜你,我就是想……骂骂你爹!”穆冬的眼泪刷拉一下滑落,拉出一道泪痕,他不可怜谢凌白,他心疼,心疼得要命!谢凌白多么好啊,谁舍得这样对待他!

“你爹太过分了!你爹是个浑球!”如果再给爹们开个科考,谢凌白的爹才是垫底的那个。

愤怒的表情,配上眼泪,竟成了委屈的控诉。

竟让人觉得……有些惹人怜爱。

谢凌白刚想宽慰他几句,就见穆冬擦干了眼泪,振作起来,\"同是天涯沦落人,要不咱俩拜个把子?\"

拜把子一词从穆冬嘴里蹦出谢凌白一点儿也不觉得奇怪,大概这个词和穆冬的气质特别符。

只是那一点怜爱瞬间烟消云散。

穆冬喝多了,脑子也泡了酒,七七八八说的不找天际的话。

\"……给我下马威,让我罚站!你说这样爹要来何用!去他娘的进门迈左脚!\"说着还锤床!

“你爹也不是好爹!用你来威胁我进雍悔院,我可去他奶奶的吧!你又不是筹码……”

穆冬啪的一下蹦下床,差点没摔着,他站稳身体,用一种舍身取义的悲壮之情,看着谢凌白的手:\"咱俩相依为命,让爹们见鬼去吧!\"

谢凌白:\"……\"

穆冬大概是真醉了,酒劲儿一下上来,烧得他全身晕乎乎的,整个人都像要飘起来一样,落不着实处。

他半眯着眼睛,对谢凌白说:\"手。\"

\"手?\"

\"你把手伸出来!\"

谢凌白蹙眉:\"你做什么?\"此时穆冬的行为不能用常理来推断,不过清醒时的穆冬他也没推断成功过。

\"你怎么这么磨叽,让你伸你就伸!\"醉酒的穆冬霸道很多,语气也带着不耐烦。

换做他人,谢凌白早转身走人了,但面前是穆冬,他还是伸出了手,他想看看酒醉的穆冬想干什么。

只见穆冬把自己的手往谢凌白手上一放,\"这是风筝线,你要拽好了,知道吗?\"

\"你还不拽着?\"穆冬皱眉认真道,\"你再不拽着,风筝就要被风吹跑了!\"

这是手?还是风筝?

谢凌白还来不及想明白,就被穆冬拽着手。穆冬手上使着劲儿,身上却没劲儿一样东倒西歪,就像随风飘荡的芦苇。

\"风好大!\"

\"哪里来的妖风!吃小爷一剑!\"

\"我要被吹跑啦~\"

谢凌白拉都不住,这风真不是一般大!

穆冬扮演的风筝\"惟妙惟肖\",东一会儿西一会儿,而谢凌白从刚开始被迫牵着线,到主动拽着风筝,生怕他一不小心把人新房拆了。

穆冬带着谢凌白在屋里随风晃来晃去,一会儿风大跑得飞快,一会儿又慢慢悠悠的像打醉拳一般。

谢凌白被折腾得够呛,他拽着\"风筝线\",一把将\"风筝\"拽进自己怀里,抱住挣扎不已的穆冬,开口道:\"风停了风停了。\"还拍了两下试图安抚\"风筝\"。

穆冬看着精瘦,实则肉乎乎的,抱着手感不错,还没等谢凌白细细品味,穆冬整个软倒在谢凌白怀里,还不停下滑:\"没风我就要掉下去啦!\"

这也行!

谢凌白没抱住他,两个人一起摔在地上,谢凌白压在了\"风筝\"上面,落地的时候还不忘手掌垫在他脑后。

穆冬痛呼一声,还不忘继续扮演:\"我摔死啦!\"

谢凌白才觉得自己要摔死了!穆冬不是个财迷吗,怎么喝醉了不要钱要命呢!

两人交叠着,穆冬尽职尽责的演绎着一个被摔死的\"风筝\",一动不动,少年人身子柔软,又扛糙,谢凌白一点儿不担心穆冬摔到了哪里。

谢凌白用手掌撑着自己与穆冬拉开距离,他想看看现在摔死的风筝是睡着了,还是等他起来继续闹腾。

穆冬闭着眼,长长的睫毛贴在眼下,鼻尖小而挺,嘴唇也很小,看上去特别乖巧……都是假象。

谢凌白冷静理智,可不代表没脾气……但此时他的脾气也被这位\"风筝\"磨没了。

他从未见过人耍酒疯,更别提陪着一起耍酒疯。

原来有人喝醉了会以为自己是\"风筝\",这是为何?因为你不喜欢受人管束吗?

穆冬发出轻微的鼾声,谢凌白心想,不知道你醒来还会不会记得自己曾经变成\"风筝\"。

谢凌白从穆冬身上爬起来,他抱起放到了床上,这不是他第一次抱穆冬,在郊外中毒抱一会,温泉殿又抱过一回,看着瘦,抱起来沉得很。

那么肉真是没白吃,全长看不见的地方呢。

穆冬翻了个身,蜷缩成一团,脸冲着外面,小而挺翘的鼻尖就贴在谢凌白的手背,轻微的呼吸就打在他的手背,痒痒的,真像一只安静的猫。

可谁又养过这样的猫,平时里黏人的很,爱管闲事,喜欢翻墙,出其不意冷不丁的闹你一下,让你冷淡不起来,喝醉了又是另一幅模样,也爱黏人,还闹着人陪他一块儿疯。

这是谢凌白从未见过的人,活得恣意且明目张胆。面对皇帝也能当成长辈对待,把皇子们当同窗,人家对他客气,他就真不客气。

他摸了两下穆冬的头发,就像给猫儿顺毛。

……可这样的人,谁又能不喜欢呢。

喜欢穆冬、谢凌白的话,欢迎收藏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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