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冬一直睡到晚膳时才醒,谢凌白叫来了丫鬟们给他们重新梳洗。
众人来到宴厅,那里已经摆上了晚膳,众人按照中午的座次入座。
\"四皇子一觉睡得红光满面啊!\"谢凌安调侃着,\"看来二皇子府里床比宫里软不少。\"
四皇子比中午时兴奋了很多,脸上写满了餍足。
三皇子冷哼一声:\"美人在卧,哪能睡得不好。\"
穆冬一脸迷茫的坐着,听他们你一眼我一句的,居然没听懂,他喝得太多了,现在都未清醒过来,如果不是谢凌白硬把他拽起来,他能直接睡到明天早上。
他突然一下拽住谢凌白:“我喝醉了没做什么傻事吧?”
谢凌白眼神有些奇特,充满了探究之意,穆冬看得有些心惊,心想他不会真干对谢凌白干了什么事吧,扒了衣服上手摸一摸谢凌白的好身材?不可能,要是这样的话,谢凌白早把他揍得他爹都不认识。
“你真不记得了?”
“我又不是没话找话……”穆冬随即又低下声来,“我要能记得干嘛问你。”从他喝完醒酒汤以后,那个记忆就像是小桥流水,哗啦啦都溜走了,一点儿没剩。
虽然知道房间里只有他和谢凌白在,也只把脸丢到了谢凌白身上,但这种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蠢事的感觉让他有点别扭。
谢凌白眼睛斜着看他,犹豫道:“你……有点一言难尽。”
穆冬一脸壮烈:“那你长话短说吧……尽量给我留着点面子 。”
谢凌白似乎是笑了,穆冬没看真切就听到四皇子的声音,“你俩嘀嘀咕咕什么呢穆冬,坐这开始眼睛除了谢凌白,就没别人了。”
穆冬转过头去,四皇子整个人容光焕发,说话就说话,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他比你好看!”穆冬怼回去,见不得四皇子那得劲儿的样儿。
四皇子似乎有点被打击到了,他有些质疑:“他那个冰块脸哪有我好看,穆冬你眼光有问题啊!”
穆冬懒得理他,戳戳谢凌白,继续刚刚没说完的话:“你一言难尽赶紧尽一尽,我这等着呢。”
“丢人的事你让我在这儿说?”谢凌白的神情扫过面前坐着的人。
也是……
不过有那么丢人吗?
天已经黑透了,众人草草用了晚膳,便各自上了轿子回了宫。
穆冬晃晃悠悠的打个盹,忘记跟轿夫说直接把他抬到五皇子朝云宫了,轿子直接就把他抬回了丹阳殿。
白天睡了一觉,刚刚又睡了一觉,此时穆冬觉得自己无比的清醒,清醒的站在墙沿上也不会摔下来!
不过,还没等他想好翻墙要用什么姿势落地,啪叽一下被砸回了现实。
他爹像看着,不知道跑哪儿疯玩了一天,归的逃学孩子一般的眼神看着他。
没等他爹开口,他打算先发制人,讽刺一番:“您终于记起您还有个儿子在宫里呢?我还以为您忘了。”
他爹平静道:“忘不了,调皮捣蛋事太多。”
穆冬自我评价:“还好,没闹到要请家长退学的份上。”反而还得了二十两银子以资鼓励。
他爹回了一句“我是雍悔院院长,谁敢让你退学?”
他斜着眼睛看他爹:“这话说的霸气,要是皇上呢?”
“那也不能,我是院长我做主。”
穆冬一瞬间觉得血缘还是挺奇妙,就比如这种自己的地盘自己做主,容不得他人干涉或侵犯的劲儿,倒是很像。
“你们先生是宋谦吧。”
穆冬装出一副很惊奇的样子:“院长这都知道!院里还有您不知道的事儿吗?”
假的很。
穆无宴轻笑一声,语气听着没生气:“脾气还挺大,怪我不关心你呢?”
穆冬没接话。
这不是很明显吗?
他隐隐约约记起自己好像跟谢凌白吐槽了自己亲爹,还要拉着谢凌白亡命天涯?
为啥是亡命天涯呢?
他俩又不私奔。
“你上课的时候也这么走神吗?”
穆冬一下从私奔中被拽看回来:“啊?”
穆无宴叹了口气:“我说你脑子里转悠什么呢?眼珠子转得跟车轱辘是的。你在宋谦课上也这么走神?”
“啊。”穆冬应了声,有时候宋谦说什么,他脑子能发散到五百年后去,有时候转太快,收都收不回来。
“宋谦没抽你算是他涵养不错。”
穆冬觉得自己没抽他爹也是自己涵养不错:“你就算要关心我的课业能换个说法吗?您身为雍悔院院长,没见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吧。你应该问今天先生都教了些什么,而不是先生没抽你是因为先生快修炼成仙了。”
“那宋敛修炼成仙了吗?”
“谁?”穆冬一时没反应过来。
穆无宴一副胸有成竹,四平八稳的模样,说:“你才来多久,在临州的夫子名字都忘了?”
“你怎么知道!”
如同梦魇一般的名字再次出现,穆冬吓得蹦起来,瞪着他爹,一想起临州的夫子,他的屁股就隐隐作痛,他们还给他起了个绰号“阎王”。
他曾经和一排逃学的同窗小子面对着墙贴着,露出一排屁股,“阎王”一尺子下去,能同时打到几个人,省时省力。
“他是宋谦的哥哥,我保了宋谦的前程,作为交换他去临州教书。”
穆冬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要说什么。
他有点想骂一句脏话。
惨无人道的夫子居然是他爹派来的。
这爹是跟他有仇吧??
穆无宴淡定的喝了口茶,似乎在等待着什么,等了半天不见自己宝贝独苗开口。
穆无宴问:“你就……没什么想说的?”
穆冬:“宋敛没修道成仙,修成了阎王。”
穆无宴:“……”
穆无宴茶也喝了,终于说出了他今日来的目的:“给你请了假,后日回家一趟。”
“哦。”
穆无宴挑眉:“不问问什么事?”
穆冬心想还能有什么事:“修补一下我们不知道能不能补起来的父子情?”
穆无宴:“叫着谢凌白一起,给你俩过生辰。”
*
往常都是姨母、方家兄妹给他过生辰,姨母提前半个月就会开始准备,准备礼物,准备新衣服,准备当天的饭菜,方家兄妹会旁敲侧击问他想要什么,然后当天送给他。
如果不是他爹提醒,他都忘了,明日是他的生辰。偶尔想起来,也被其他人的事情打断,然后他就忘了。本以为这个生日会静悄悄的回去,没想到他爹竟然记得。
穆冬觉得很意外。
但这又是情理之中,毕竟……还是亲爹来着。
虽然这个爹很多地方做的不好,但冲着记得他的生日这一点,穆冬决定给他爹的科举考试加点印象分。
不过叫上谢凌白怎么回事?
谢凌白也明日的生辰吗?
他俩同年同月同日生?
看着不像啊。
谢凌白一看就比他成熟稳重很多,比他大一岁的他倒是信的。
“穆冬,我刚在讲什么?”
穆冬回过神来,有些愣:“啊?”
宋谦挑眉:“你这思绪都飞天上去了吧,别以为你爹是院长,我就不敢罚你。”
穆冬赶紧的:“先生我错了。”
态度之诚恳让宋谦又放了他一马。
自从知道宋谦是“阎王”的弟弟,穆冬对宋谦的害怕与日俱增,总觉得下一刻就要罚他出去抽屁股。
扫茅厕也没有比这好一点。
不愧是兄弟!
穆冬这次光明正大走正门,毕竟他有正事在身,不适合偷偷摸摸的。
宋岛给他开门还愣了半天。
谢凌白中午不休息,吃过饭就在练字。
穆冬佩服不已,就算他中午不歇会儿也不会跑去练字的,他的枕头下藏了几本话本小说,睡不着就拿出来翻翻。
见他来了谢凌白也没停笔,穆冬在一旁坐着看,倒也不无聊。
谢凌白身材修长,写字的时候后背笔直却又放松的状态,就像窗外自然生长的竹子,看得赏心悦目。
等谢凌白放下笔抬头,只见穆冬已经歪在椅子上睡着了,头一点一点,像小鸡啄米似的。
他拍拍穆冬:“进屋去睡会儿。”
穆冬被他一拍,慢慢睁开眼睛,眨了两下眼,“没事儿,吃多了有点犯困。”他搓了搓脸,粗暴的行为让他整个清醒了过来。
“我爹说明日让我带你回去。”
谢凌白坐下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每年穆无宴都会在这一日接他出宫,给他过生辰,谢慕是默许的。
穆冬笑道:“没想到咱俩一天生辰,这么巧。你比我整整大一岁呢。”
谢凌白道:“我们同年。”
穆冬惊讶:“不是吧,咱们看起来就不像同龄人啊……我是说你看着就比我大好多。”
谢凌白一看就是那种经历了很多事情,眼里总有复杂的神情流露,穆冬很难想象这是自己同龄人。
而在谢凌白眼里,穆冬的心思和他七弟差不了多少,他的眼睛清澈见底,一看就是在有人遮风挡雨,有人呵护中长大的,这样的人想法单纯、充满了稚气,以善意去看待他人。而谢凌白则相反,残酷的宫廷生活让他对人充满了防备之心,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一个人。
这种感觉很奇特,两个同年同月同日生的人,因为不同的成长环境,成长为两个完全不同的人。有一种,在天地间,还有另一个自己存在的错觉。
“我们居然同年同月同日生!”穆冬看着谢凌白,有些惊喜,有些兴奋,“我们要拜把子的话,而且连江湖上那一套词儿都要改改了。”
谢凌白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你记起来了?”
穆冬一愣:“什么?”
谢凌白再一次听到“拜把子”,以为穆冬记起来醉酒时说的话,但并没有,穆冬失忆失得一干二净。
谢凌白道:“你昨天喝醉了,要同我拜把子。”
穆冬微微蹙眉,随即大笑:“原来我喝多了要拉人拜把子是真事儿啊,我还以为方子俊那狗子骗人呢。”
谢凌白问:“你以前喝多了也这样?”
穆冬道:“我不知道,方子俊说我喝多了就爱拉人拜把子,我以前老说他胡扯,原来是真的。”
穆冬嘿嘿一笑:“恭贺你成为我第一百零八个把子。”
谢凌白白净的脸好像突然黑了一点,“那你喝醉了当风筝也是常态?”
穆冬一愣:“什么风筝?”
还能有什么风筝,“天上飞的风筝。”
“那倒是没听方子俊提起过……”穆冬有些好奇,“我咋当的风筝?”
谢凌白撇他一眼:“有点丢人,你最好别问。”
“可是你这么说……我好奇心更重了。”
谢凌白换了个话题:“明日什么时辰从宫里出发?”
“我爹说好不容易替咱们请个假,让咱们多睡会儿,巳时再出宫也不迟。”
谢凌白依旧点点头,起身去取拿茶壶。
穆冬道:“我爹偶尔还是能像个爹的,这点比你爹好。”
谢凌白取了茶壶过来,替两人都倒上茶,问:“这个你记得?”
穆冬:“记得你小时候很可怜来着,要穆冬哥哥抱抱吗?”
如果换个人说出“可怜”这两个字,谢凌白只会冷冷的看他一眼然后离开,也许连眼神都不会给。
那些妄自揣测他的人,他一个都不想理会。
没必要。
他是过得很惨,但也不需要别人可怜。如果可怜有用的话,他父皇也不会这么多年对他不闻不问。
他早已习惯独自一人面对这宫里的一切,虚情的、假意的、同情的、嘲讽的……
种种种种,唯独没有真诚。
穆冬说这话的时候眼神是真诚的,是热切的,他是真的想分给谢凌白一些力量,对抗这些的力量。
但这个语气让他有些想打人。
谢凌白勾起唇角:“哥哥?谁说你比我大了?”
“这个时候你不是应该涕泪横流的扑到我怀里吗?为什么要计较这些小细节呢?”
在方家,方少俊没少摆哥哥的架子欺负他,所以在穆冬眼里,当哥哥比当弟弟好。
“当我弟弟好处多多,”穆冬拍拍胸脯,“我保护你,有人打你我帮你揍回来。”
谢凌白茶壶一放,对着穆冬的鼻子用食指中指夹上去:“就你这三脚猫功夫,你打不过我还得去救你。”
他极少做这么稚气的事情。
大概是穆冬睡着的时候,鼻尖蹭着他的手背,搔搔痒痒的,让他忍不住想要上手。
记得收藏哟!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2章 拜把子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