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凌安见穆冬有兴趣，勾起的嘴角满是邪气，大方道：“这个就送你了。”

穆冬略若无其事的收起了那本册子，问道：“《玉凭栏》的案子可有进展？”

朱四姑娘摇摇头：“毫无头绪，无从查起。”

穆冬道：“看来这人目的已达到，应该不会再来了。”

谢凌安眼神透着狠辣，“最好是，否则我饶不了他。”

见气氛凝重，朱四姑娘笑着岔开话题：“听闻你家来了个妹妹，模样是顶好看的，你若是舍得放出来与我玩耍，我便带她四处走动走动。”

穆冬眼睛一亮，“求之不得，舍妹在皇城无友，到了家里至今未出过门，还请四姑娘多多邀我妹妹出来，穆冬感激不尽。”

“严重了，咱们什么关系，你妹妹便是我妹妹。”

谢凌安在一旁咳了两声：“我竟不知道你俩是何关系。”

朱四姑娘没理会写谢凌安的拈酸吃醋，只约好了时间同穆冬的妹妹出来走动。

*

穆冬一回家便躲回自己的房里，随意从中间开始翻看那本小册子，字里行间没有一个露骨词，通篇却极尽香艳，寥寥数语将翻云覆雨的情景，烘托得淋漓尽致。

穆冬看得面红耳赤，手中的纸张越发烫手，指尖沁出的热汗，将薄纸晕透，最后竟是甩开了书本，在脑中幻化出一场活色生香。他好似看了一场别人的故事，梦里的主角与他别无二致，却胆子大得很，骨子里都带着欲，莫名的羞耻。

他淋漓着热汗，蜷缩在床上，床帘透着光，此时还未到晚上。白日梦浪，闻着暖湿的气息，羞涩涌上心间。

清醒片刻，穆冬让打了水，抹去了一身汗，收拾清爽，出了门。

直奔的地方，仍旧是若水书坊。

谢凌安仍留在四姑娘这里用晚膳，见着穆冬，以为又来个蹭饭的人，心情瞬间不大好。四姑娘吩咐人添了双碗筷，穆冬坐下，将那本打着他与谢凌白旗号的春宫扔在桌上。

“这是谁写的？”

“怎么了这是？”四姑娘拿起书，看穆冬神色有些凝重，问道，“可是内容哪里不妥？”

“就是本春宫，”谢凌安不想让四姑娘看，快速伸手夺了过来，嘻嘻一笑，“怎么？写的太入戏，沉浸其中不成？”

穆冬手指轻扣桌面，正色道：“抛开后面不说，里面有一处让我怀疑，写这本书的人认识我与谢凌白。”

谢凌安笑道：“你想多了吧，写这故事的就是个小姑娘，听了街头巷尾的风言风语，胡说八道，若有雷同，那真是巧合了。”

“把那姑娘叫过来，我瞧瞧，”穆冬脸色阴沉，“若是这么巧，她待在你这写书真是屈才了，应该去钦天监。”

朱四姑娘让陆寻舟去把写书的小姑娘带过来。

小姑娘跟在陆寻舟身后上了楼，小小一只，五官清秀，但怯生生的，说话和蚊子一样细声细气，似乎眼神也不太好，听穆冬说话的时候，半眯着眼睛，像是想要努力看清人的样子。

穆冬一时难以置信：“你多大了？这本书……是你写的？”

小姑娘怯懦的点了点，又比划了一个“十五岁”。

穆冬往后一靠，看了看身旁的朱四姑娘，朱四姑娘明白他想问什么，摇摇头，“别看我，我也不知道世子哪里找来的人。”

这姑娘一看便没有通人事，写出来的花样却像比青楼老鸨还要懂得多。

谢凌安吃饱了，便闲着嗑瓜子，“没吃过猪肉，也该见过猪跑。聪明人无师也可自通。”

穆冬可不这么认为，他柔声问道：“你不曾认识五皇子与穆公子，这些故事可有人告诉你？”

小姑娘埋着头，她摇头表示着态度，谢凌安托着下巴，笑道：“写书人不过是灵光一闪，若有雷同，纯属巧合罢了。这姑娘书写得确实不错，以前在府里就是专门给我写故事听的，思路清奇，我也很好奇她那小脑袋里都装着些什么。”

“姑娘你别怕，我没有别的意思……”穆冬像是有些难以启齿，“我就想问一问你，我背上有一颗痣，你是怎么知道的？”

穆冬脱力的躺在床上，浑身汗津津的，释放后的空虚感让他觉得羞耻，心想自己竟被自己的故事弄得情难自已，毛焦毛躁的。这故事看着也就一般般嘛，也就人物刻画得……确实写实。

但穆冬一想到话本里，谢凌白在他身后舔着他后背的那颗痣，一股热血又开始翻腾上涌。

突然间，他身上的躁动消退的干干净净，心底甚至有些发凉——他的背后那个地方，是真的有那颗痣。

如非真的巧合，那边是有人故意为之，露出了马脚。

小姑娘抬起眼睛，眼睛里透着光，同之前判若两人：“呀，你背后真的有颗痣啊。”

小姑娘憋的脸通红，像是害羞又像是兴奋，“这就是天意啊……”姑娘喃喃着大家听不懂的话。

谢凌安有些头疼的打断她，“什么天意，好好说话。”

“这个故事的确不是我写的。”小姑娘诚恳道。

众人面色一凝，又听小姑娘说：“是上天赐予我的礼物。命中注定五殿下就要和穆公子在一起。”

穆冬：“……”这就过分了。

谢凌安噗嗤一声笑出来，“穆冬，这是天意，我看你就别再挣扎。”

朱四姑娘也笑，不过她还记挂着正事，“你说的天意又是什么意思？”

小姑娘老实说：“我晚上睡觉的时候构思着五殿下与穆公子的故事，迷迷糊糊睡着了，第二天一起床，这本书就放在了我的床头，要么是我梦里写的，要么……就是泄露的天机。”

“……”

穆冬被这小姑娘的思路震惊了，看这姑娘，她真以为自己梦里奋笔疾书，一晚上能写一本书，或者天上的神仙下凡给她了一本姻缘簿。

“有趣有趣！”谢凌安乐得哈哈大笑，“这幕后之人有意思！谁也没挑，挑了我家这小丫头，真是眼光毒辣。”

谢凌安笑得停不下来，朱四姑娘踹了他一脚，对穆冬说：“这事蹊跷，只怕与那《玉凭栏》的案子同属一人所为，如今线索上门，得好好查查……你别笑了，这事你惹得你负责！”

“姑娘饶命，本世子近日安分，很少惹事，”谢凌安只得收敛笑容，“可有人惹我，就怪不得本世子出手了。”

*

穆冬心事重重的拿着册子出了若水书坊，此时华灯初上，街头热闹非常，大大小小的摊子摆满了整条街。

穆冬有些饿，刚刚光顾着说话，饭菜一筷子未动。旁边馄饨摊的香气袭来，勾起了他肚子里的馋虫。

他正准备上前去，肩膀却被人从后拍了下，“主子请穆公子一叙。”

说话的正是许久未见的松鸣。

穆冬抬头，只见灯火阑珊处，谢凌白一身锦袍，月下独饮。湖上泛着月光，映照在他的眼睛里，清冷，但望向他的时候又有说不出的温柔。

“你怎知我在此？”穆冬大步走上前，夺下他手中的酒壶，晃了晃，壶里仍旧满满当当，可见主人并未饮用多少，“特意等着我？”

谢凌白微微勾起唇角，“今晚月色正好，莫要辜负。”

穆冬一撩衣摆，落了坐。他的面前早已摆好了一双碗筷，菜陆陆续续上了来，热腾腾的飘散着诱人的香气。

穆冬也不与谢凌白客气，先将自己吃了个三四分饱。谢凌白小酌着，不时看一眼穆冬，笑意直达眼底。

谢凌白的碗里，伸来一双筷子，夹着一小块糖醋小排，穆冬将那酸甜的小排放进谢凌白面前瓷白的碗中，“别光顾着喝酒，你胃不好自己还不注意着点，吃块排骨。”

“穆公子，主子他不吃……”

松鸣话还说完，就见谢凌白伸手拿起筷子，夹起了排骨送进嘴里，一块洁净的帕子托住吐出的骨头，细嚼慢咽片刻才吞咽。

穆冬心想自己要是这么吃，一顿饭只怕得吃上两个时辰。

“你是不是又瘦了？我给你做的十全大补丸有好好吃吗？”穆冬眼睛盯着谢凌白拿筷子的那只手，袖子露出的那一截手腕，细长骨干。

穆冬忍不住上手，抓住那一截腕子，指腹摩挲着那一层薄薄的皮肉，骨头清晰可触。

“吃完了，还有吗？”谢凌白语气淡然，没有挣扎的任他拉着，火热的掌心贴在他的手腕上，驱散着春日料峭的寒气。

“主子每日都按时吃，早就没有了。”松鸣在一旁补充道。

穆冬本是随口一问，此刻不禁有些心虚，当日夸下管够的海口，却没有想到谢凌白会真的吃完，“当然有！”他松开了谢凌白的手腕，对松鸣道，“过两日你来我府上取。”

松鸣忍下笑意：“那便多谢穆公子了。”

谢凌白将那一截手腕收进长袖中，“赏月吧。”

穆冬吃得浑身火热，此时饮着冷酒，心情舒畅，他握着冰凉的酒杯，眼里瞥见身侧人，月光仿佛给他镀上了一层银光，亮如繁星的双眸敛去了忧色，薄唇微启，嘴角带笑，夜里凉风吹起他鬓边长发，竟有些不似凡人。

穆冬就着一杯月光下肚，不知是酒醉人，还是人自醉。

赏花赏月赏美人，月伴酒入肠，人影对成双。

啊，是真醉了……

恍惚间，他想起书中那些旖旎的风情，那书中字字句句骨透香艳，却比不上眼前人发丝不经意散发的香气，心悸般的触碰，仅仅肌肤相触，都能引起阵阵战栗。

火热的交缠，书卷里的词句像蝴蝶在空中飞舞，描摹着此刻的场景。

穆冬看着面前的人，如隔着一层轻薄的纱雾，如梦似幻，汗水打湿了他鬓边的长发，散了满床，随着起伏摇晃，长发凌乱着纠缠着。他抓起一把，紧紧的握在手心里，迫使那人承受不住扬起头，露出细长又倔强的脖颈，唇汗交织，勾起心底最原始的冲动。

少年的身子像是一艘永不停歇的船，不知累不知倦，炽热燃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