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臣妾,臣妾……”
俪妃紧张到舌尖都在打颤。她一向自诩身份高贵,从不将哪位嫔妃或者皇子放在眼里。可到今日,她才知,只有皇子才是天家骨肉,而她是随意可杀可辱的棋子。
不能认罪!她还要看着他的儿子登基为帝,还要看着自己成为大庆最尊贵的女人。她还没成为皇太后,怎么能死?
“皇上,臣妾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呢?没有证据的话怎么说都可以,但臣妾没有做过的事,臣妾不认。”
五皇子缓缓开口:“当年你撺掇我母亲,派人刺杀穆相还在襁褓之中的孩子,事败之后,你将我母亲推入火坑,自己撇的一干二净。俪妃,不管你认不认,这笔帐我也是向你讨!”
俪妃抵死不认罪,谢慕失望至极,“你犯下的错事足够你死一千次一万次。你还不认!”
“俪妃娘娘,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谢凌清扬声道,“带上来。”
“你干什么放开我!”这一次被推进来的是长公主!俪妃的女儿,谢安月。她拼命挣扎着,“母妃,皇兄,这是怎么回事?”
俪妃脸上血色尽褪:“谢凌清,安月是无辜的,你为什么要把她扯进来?这是你们兄弟之间的事。”
谢凌清冷笑一声:“大庆为了安月不和亲,多少男儿战死沙场,你说她无辜?”
“住口,”谢慕厉声呵斥,“不和亲是朝堂的决定,与安月无关。我大庆还没有沦落到委屈公主和亲换得太平。谢凌清,你有气对着我们撒,让安月回去。”
谢凌清心头泛起苦涩:“安月是你最爱的女儿,你忍不了她受一丝委屈。若我是女儿身。父皇也舍得这么对我吗?”多少言语化作一句不甘心。他从小受到的苦难,让他嫉妒着安月。
谢安月从小习武,性格非同不是一般养尊处优的公主,她性情坚毅,此刻听了他们的话,她镇定了下来:“母亲,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大家都是骨肉之亲,为何要闹得如此地步?”
俪妃知道谢幕一向最疼爱这个女儿,视若掌上明珠,就连她女扮男装去参加武状元,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安月,你求求你父皇,一定要相信母亲,二皇子污蔑母亲,要你父皇杀了母亲,安月你快救救母亲吧。”
安月难以相信自己听到的话:“他一向最疼我们,他不可能做这样的事,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安月比谢凌清稍长几日,虽是长公主,但一直备受宠爱使得她性情活泼跳脱,倒像是几位皇子的妹妹。
俪妃哭道:“你刚刚是没有听到他是怎么污蔑母亲的,你父皇竟然相信了他的话。”
“他污蔑母亲什么?”
谢凌清道:“俪妃娘娘说不出口,我来说,我污蔑她,杀了我生母。”
安月转头对谢临清道:“我一向最敬佩你,我知道你不会无缘无故的污蔑母亲。其中是否有隐情?”
“让你生在皇家,真是委屈你了,摊上这样一位母亲!我是多么想让你永远不知道这些肮脏的事……但事到如今你必须要知道。我与谢凌白这么多年遭受的一切苦楚,都有你母亲的手笔。我就要死了。到地下见到母亲,我必须要有所交代。这是我为人子所能做的唯一的报答。”
俪妃急道:“污蔑污蔑都是污蔑!安月你一个字都不要听信他,为了今日他早已筹谋良久的,你可千万不要上他的当。”要在一双儿女面前,坦诚自己曾经做过的恶行,吐露自己那些恶毒的心思,简直比杀了她还难受,她绝对不能说。
安月苦笑:“你们总觉得我什么也不知道。但处在这深宫之中,我难道真的一点也不清楚您的所作所为吗?母亲您告诉我,是真的吗?”
“安月你怎么也相信他的话?你也要逼母亲吗!”
安月一看到母亲的神情,便知道她的猜测都是对的:“母亲,孰是孰非这里的每一个人包括父皇心里都有数,你又何必再执迷不悟呢?您诚恳的道歉认错,能挽救一些是一些吧。”
俪妃崩溃了,她不知道她怎么生出这样一个心思单纯的女儿。
“你放开我,我一个弱女子也做不了什么。”安月对身后束缚她的人说。
那死士看向谢凌清,见他点头便松开了手。
安月站直身体,看向谢凌清:“你一向疼我,每次胡闹你都替我求情,和亲的事也替我说过话,你对安月的好,安月铭记于心。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为人子女,母亲的过错就让我这个做女儿的替她承担吧。”
她端端正正跪下,朝着谢凌清嗑了一个头,眼中是平静与决绝。
“月儿,你要做什么!你不要胡来!”俪妃突然明白女儿要做什么,拼命挣扎着。
“母亲,安月不孝,没有站在您这边,如今安月唯一能做的事,便是替您偿还这笔血债。”安月拔了身后死士的刀,她曾学过武,拔刀手法利落漂亮。
俪妃发出惊恐的尖叫声。
“你的命不是这样滥用的!”谢凌清冰冷的声音终于染上急躁,“你的命是边州千百将士换来的,不是你自己的!你敢动一下试试!”
俪妃再也受不了了,她差点失去了最爱的女儿,“儿女果真是父母前世的债……好,你们不是想知道真相吗?我告诉你们!”
于是丽妃原原本本将如何毒害二皇子生母,如何撺掇萧妃刺杀五皇子说了出来。俪妃狠毒的眼神射向二皇子:“当年我与你母亲同时怀有身孕,种种迹象显示,我怀的是皇子,而你母亲怀的是公主,我先一步诞下龙胎,结果却是个女儿,而你母亲却生了儿子。我那是气愤不已,你母亲为了瞒过所有人,竟服用狼虎之药,压制你的胎动。……也是活该,你这病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注定活不长。”
谢凌清听得有些吃惊,他这病竟不是因毒害,还是……娘胎里带的。
“你母亲诞下了皇长子,地位跃升,但总归越不过我这个万家嫡女。加上皇上对后宫从来不上心,我寻了她的错处告到太后那里,一杯毒酒让她香消玉殒。”
“我母亲何错之有?”
“寻人错处还不容易吗?我想要她的命,多得是法子。萧妃是个痴情的,她与穆相的夫人同年同月同日生产,皇上守在穆相府寸步不离。萧妃危在旦夕,派了多少人请皇上回去看她一眼,皇上都无动于衷。我不过猜测了一句,穆相公子可能是皇上的孩子,她便派人去刺杀那孩子,还险些害了穆相的命,这才引得皇上大怒。”
俪妃嗤笑道:“她竟不知,皇上陪的不是穆相夫人,而是穆相……她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恨错了人。”
这话说得谢慕和穆无晏脸上都有些挂不住。当年卫氏难产,穆无宴六神无主,谢慕便一直陪在他身边,但当时两人只是患难至交好友。
俪妃已经无所顾忌:“谢凌清当年没有杀了你,是我的错。如今栽在你手里,我也无话可说。”
这一切谢凌清早已知晓,他就是要听俪妃自己说出来,当着自己一双儿女的面说出来:“我母亲临死前,是不是留了什么话?”
俪妃嘲笑道:“你那么能耐,自己下阴曹地府去问啊。”
三皇子犹如遭受一次天打五雷轰,他失魂落魄,走到俪妃面前:“母亲,您为何要做这样的事?您让儿子在兄弟面前如何自处?……儿子这才明白,为何二皇兄说从未将我们当过他的兄弟。我竟……还怪罪他!我有何脸面怪他!”
三皇子摇摇晃晃,他心痛得厉害,眼里蓄满了泪水:“他恨我,那是我罪有应得,母债子偿。母亲的债理应由我这个做儿子的来还……你们放开二皇兄!”
侍卫们看向穆无晏,见他允了,才放开二皇子。
三皇子走到二皇子面前,一撩衣袍,直挺挺的跪下,“我这条命是你的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三皇弟,你想要个心安理得……”谢凌清嗤笑道,“我凭什么要成全你。我遭了这么多罪,就是为了今日。”
“谢凌清,得饶人处且饶人。”一直没说话的穆相开口了,“你想要的究竟是什么?若想要真相,如今已经真相大白,你还在纠结什么?再不见好就收,我也救不了你。”
“救我?”谢凌清像是听到什么笑话,“您早已经部署好一切,就等着请君入瓮,还谈什么救我。”
“谢凌清,你父皇早知今日,却一直等着你迷途知返。无论他曾经待你如何,他都是你的父亲。虎毒不食子,他又岂会害你!”
谢凌清没有了束缚,却站不住,他被自己的死士搀扶着,看向门外,那一片肃萧中,处处埋着杀机。
“想必现在殿外埋伏着的都是父皇的人,就等着杀我救驾。”
穆无宴放缓了声音:“谢凌清,谁都不必走到那一步……你是个聪明孩子,你明白我的意思。”
谢凌清背着他们,声音带着异样的轻快:“穆相,你觉得我是真的想要一个真相吗?”
这时,大门被撞开,一个小太监跌跌撞撞跑进来,“不好了!六殿下……六殿下带人杀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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