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冷觉得自己被陈消夏和江瑰一起忽视但他又没有办法融入其中。他从地上站起来,故意从陈消夏身前走过,看了眼窗外又路过陈消夏坐回自己的床铺上。
陈消夏全程翻看着日历,一页一页翻过去。江瑰将青冷的举动看在眼里,她撇了撇嘴,什么嘛!
凌晨五点,陈消夏和江瑰没有入睡互相等着什么,青冷坚持不住,眼皮耷拉着终于疲倦入睡。江瑰用手艰难的把被子盖在他的肚子上,“下楼看一看。”
话音刚落,她扭头看陈消夏。陈消夏已经打开了房门站在楼梯口等她,江瑰一步一步走过去。
下到一楼,陈消夏站在钟表那里细看。
钟表里,厨房变成了第一天死亡的游戏者血肉模糊的脸,张母房间变成了张母之前用的那具身体尖叫的脸,张婷婷的房间是交融的两张脸…
钟表里只有这间小楼,现在的版图只差客厅,书房和杂物间,正好还可以容纳三张脸,但白色书房门上面被划了一个叉号,明明之前上面只有胶印,说明可以进入…
陈消夏看了眼二楼,白色的门上面又粘上了封条。江瑰知道陈消夏的意思,她站在白色门旁边,伸出手想要扯一下封条,封条纹丝未动,黑色的雾气在江瑰碰触时出现,幸亏江瑰收手快,不然手很快会被腐食干净。
陈消夏朝江瑰点头让她下来,他踮起脚将钟表取下来递给她。
江瑰看见张婷婷房间里自己的脸和蒋晨的脸由交融在一起逐渐分离,她的脸在慢慢消失。握着钟表的手紧紧扣进木制的裱框,“砸碎它?”
陈消夏从江瑰手里硬拿回钟表,“明天。”
江瑰的眼睛一直跟在钟表上,闻言只好点了点头,小声说,“是我着急了。”
二楼杂物间,张婷婷透过门的缝隙听着他们的对话,她打开门,门发出声响,没有惊到陈消夏他们反倒让自己吓了一跳。
她缩回房间里。
星期六早上,闹钟直到八点都没有响起。张母也没有敲响房门。青冷冷着脸听陈消夏的要求将便利贴写上出门又写了11点回来,粘在了张母房门上。
江瑰在他们下楼时将一张明信片顺着门缝塞进去。青冷怀里抱着据说等会儿会有用的钟表。
二楼的独栋洋楼,周围白色栅栏被绿色枝叶攀附到半人高,开着白黄小花。院子用菱形砖石铺出来,小楼左边放着秋千和一颗皮球,右边靠近窗口,划分了一片花圃,旁边立着三辆自行车,一辆粉色,一辆蓝色,一辆白色。
白色自行车看起来刚买没多久,磨损度很小,车把杆上还有未拆封的塑料膜。
洋楼外,周围都是灰色的高楼。外面的世界没有风,没有味道,像是老旧的照相机照出来的灰色空间。
江瑰走到花圃半蹲下,她仔细看着花圃里藏着的舟行乌头,“你们能闻到味道吗?”
陈消夏听到她问话,没做反应走到车库。第一天死亡的男人的尸体被堆放在了这里。
青冷走到江瑰身边扶着江瑰站起来,“闻不到,你们昨晚为什么不叫我?”
江瑰朝陈消夏方向扬了扬下巴,“让你休息一下还有错了?”
其实自己是得了便宜的,青冷摸摸自己的鼻子,好,这次就算了!
车库打开,里面放着碎肉机和装着碎肉的铁桶,整个车库憋闷又令人作呕。地面上粘连着肉块儿,陈消夏停下脚步,没再进去,细扫一遍,看见一顶帽子半露在碎肉机后面的工具台上。
帽子上可以看见一个缩写:W。
江瑰让青冷给自己捡了一根木棍,她用木棍扒拉着土壤,里面有碎小的没有碎成渣的骨头和没有成沫的肉。
青冷站在她身后,手摸着裤兜里今天早晨拼好的一页纸,上面写着:
我和妈妈互为依赖,永远不离。
小楼里,张母房间里窗帘紧拉,她手里折着门外贴着的纸,直到纸张再不能折叠。
张婷婷坐在张母对面,手掌托着下巴,微微偏头,像个孩子一样笑,“你帮我留下那个男人,我以后不会再来打扰你们工作,乖乖做个原住鬼,给他们提供线索,让他们‘顺利’通关。”
“昨天晚上的动静不小,我以为你留下他了呢,原来没有啊。”张母丢开纸张,她捏着自己的指骨,嗤笑出声。
张婷婷不理会张母的嘲讽,她凑近她,眼珠在眼眶里转,逐渐发白,“你想再次迎接死亡吗?”
“你杀不了我。张婷婷,自己想要的,自己去争取,不要威胁我。这可不是你的主场了,你也死了。”张母点燃明信片,灰白烟笼在两人周围。
张婷婷闻到明信片上洋甘菊的气味时,眼睛红得发紫,她伸出手要掐住张母的脖子。张母一动不动,让明信片在她指尖灰飞烟灭。
忌惮一般,张婷婷左顾右盼收回手,“那个女游戏者给你的?她找到他了?”
“我凭什么告诉你,婷婷,你那个未来继父很想你呢!”张母大笑。
张母讨厌她,浑身的恶臭,恶毒又怪异。她命令自己,威胁自己,真是讨厌呢!
所以,自己想换个新同事了。
这次的游戏者很聪明,感觉会“杀”了张婷婷。好戏要上演了。
屋里的烟气如同活物一般顺着房屋窗隙出来,风吹动秋千旁的皮球,一骨碌,皮球滚到江瑰脚下。
江瑰看着皮球,上面印着一张鬼脸,看起来是个男人模样。她衣服口袋里装着剩余明信片,烟盒和打火机。那朵洋甘菊一看就很不祥留在了她床上枕头下。
她指挥青冷将皮球用脚踢到花圃里,等了几分钟,没有任何动静,看起来确实是风吹动了它。
可外面的世界哪儿里有风啊。
陈消夏正好回头与皮球上的人眼诡异的对视,他正要走近时,江瑰诧异的指向抱在青冷怀里的钟表,“里面有新的地方,有,里面有人跑过来了。”
青冷凑近了看。
钟表里,小楼栅栏外,前天给张母牛肉的刘太太跑步经过,她热情洋溢在小楼前打招呼。整个人有着不同外面的色彩,天蓝色的运动衣,黑色的发带,唇红眸黑。
江瑰与陈消夏对视一眼做了一个大胆的举动,她悄悄站在正看得入神的青冷后面。
青冷被她一把推入钟表,按理说,她只有一只手且她力气并不大,青冷不可能被推进去。实际情况是,青冷被她一推,来不及反应就被吸了进去。
他整个人被扭卷着入了钟表。
陈消夏并不赞同,但事情已经发生,他没开口说话,毕竟这件事对他也没有多大的损失或者害处。
钟表掉落在地上,表盘玻璃被砸开,时间争分夺秒的走着。
进入的青冷变成了张婷婷的模样,穿着白色连衣裙,脸上的笑容淡淡的。他控制住自己的身体朝刘太太跑过去,应答。
刘太太停下脚步,笑着邀请,“婷婷啊,阿姨今天中午做海鲜,你和你妈妈来阿姨家吃饭呀?”
青冷想知道陈消夏的意思,没等心思落下,他意识到自己被江瑰推进了钟表。为了剧情,他点头答应下来,见刘太太要继续跑,“阿姨,我妈妈今天可能去不了,就我自己可以吗?”
“可以的,可以的。正好啊,你早些来,可以教教阿姨家小孩功课。”刘太太依旧很高兴。
“好。”青冷目送刘太太离去后环看四周。
这个时空镶嵌在时间之河上,会有流逝和岁月痕迹。时空扭曲中的张家院楼,将过去一切保存下来,小区居民,久居楼阁。
刘太太是张母朋友,也是活在过去的人。
这里的一切只有张家小楼是灰色的,这里有风有花香。
中午十一点,青冷根据刘太太跑步路线推出她家位置,到了她家后直接被刘太太安排着上楼辅导她家小孩儿功课,看着才上初中的小孩儿一脸讨厌的表情,他直接笑出声。
小孩儿好像他上学时候的样子啊。想到自己上学时候,他的父母的模样。青冷的笑意停留在眼里,眼眶发红湿润,他握紧自己的手,克制住心里无力的咒骂和痛恨。
他无时无刻都没办法忽略自己的死亡,他深刻意识到死亡的代价。
小孩儿眼睛黑白分明,他看着青冷,语气很冲的抗议,“我不要她给我教功课。”他的请求被家长驳回,刘太太拧他耳朵,将他按在书桌旁,朝青冷笑了笑,“别介意,你尽管教,他不听话,你直接抽他。”
青冷冷声应好,刘太太离开房间。
小孩儿盯着坐在他旁边的青冷的脸看,小声开口,意图很明显,既然事情既定,只好拉拢人心了,他关怀道,“你眼睛上的乌青不见了。”
一个星期前,他从同学家回来,看见张母拉着张婷婷的头发把她拽回家。第二天,她眼睛红肿,眼围乌青。自那后,他没再看见过她。
“嗯。”青冷假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眼,打算温言温语诱哄小孩儿说些他知道的。青冷的性格并不温柔,他大大咧咧粗声粗气惯了,即使魂在张婷婷身也没办法真的温柔小意起来。
小孩儿被他的笑容吓得一哆嗦,转身开始写着作业,任凭青冷怎么婉转的问,他都死活不开口说话了。
小孩儿不说话,青冷乐得自在,他也怕他问的问题自己不会,暴露身份。好不容易挨到吃饭时间。
餐桌上,刘太太给青冷夹菜,一刻不停说着话,仿佛要把青冷不知道的统统说个明白,“你母亲本来可以再婚的,都是为了你,你要好好报答孝顺你妈妈啊。不过,你也争气,学习好,性格好,让你妈妈放心。”
“说起那个男人,那人确实是个好人,知道你妈妈因为你要高考不打算再婚的意思后,再没有出现过,只是平常邮寄些特产。”
青冷听到这里,“可我家很久没有收到特产了呢?”这个呢字用的让青冷恶寒得起了鸡皮疙瘩。他抚摸了一下胳膊,这里怎么好像开始变热了。
刘太太皱了皱眉,顿了顿,她自顾自说,不理会青冷的问题,“不对,他几周前好像还出现过一次吧,婷婷你不记得了,那个叔叔好像来找的你。”
自问自答,像是在赶时间,刘太太疑惑的挠自己的头皮,“我都没看见他什时候离开的。不过,那天之后,他好像再没有来过了。”
“你妈妈错过了一个好男人啊。难为人家不嫌弃你妈妈带着你这么大的女儿。”
……
钟表外的两个人不知道青冷和刘太太说什么,半个小时时间,钟表框突然莫名燃烧起来,底部已经变黑。
江瑰心里暗骂青冷笨蛋,这么快就触动机制自毁,她正要开口说不急,她想让青冷在里面多待些时间再获取些信息最后关头时放他出来。
陈消夏已经动作,拿着钟表一端高高举起砸在地上。
钟表里的青冷坐在椅子上听刘太太喋喋不休讲张母年轻时间的故事,他热得不停擦汗,眼角瞟见刘太太家不远处的家具开始冒烟泛灰,热气袭来。
青冷坐不下去被刘太太盛情拉住胳膊挣脱不开,“婷婷啊,你妈苦,你就留在这里陪着阿姨吧!”
火气撩人,在青冷的胳膊要被烧伤时,天旋地转,他倒在外面,钟表碎成了两半。
陈消夏气喘着将斧头丢在地上,钟表已毁,现下只能看青冷获取了什么有用信息。
江瑰好整以暇用仅剩的一只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不对劲啊,不对劲啊。正猜想着两人的关系,她就被陈消夏的动作弄懵了。
大刀阔斧几巴掌,陈消夏甩了几下疼痛的手在青冷皱眉时躲开。
挨了几巴掌的青冷悠悠醒转,他叫痛的捂住脸从地上跳起来,大声叫骂直到理智重新回来。
面对陈消夏,青冷克制住脾气,江瑰想看的大战没有发生,她有些失望又有些好奇的在两人中间打量。
青冷瞅了一眼又一眼江瑰,没有把她逼退,她甚至没有感到愧疚和感激。他在陈消夏眼神示意下只好先简短的总结了知道的情况,陈消夏点头表示了解,“事出突然,”
青冷突然get到了陈消夏未完的话,“我知道啦,是我的话,我也直接,”他哽了哽,喉结上下一动,MD,他说不出来自己也会扇他好几巴掌只为唤醒他获取信息。
陈消夏不等青冷说话站到皮球旁边,他刚才打算去看时被青冷进入钟表打断了。他并不为那几巴掌道歉,他只是觉得让青冷进入钟表浪费了机会。他看着青冷肿得像是猪头的脸没再落石。
江瑰和青冷被陈消夏抛在身后。
青冷对江瑰没有好气,她靠近他避开。
“你怎么对他没脾气?”江瑰强行凑过去,眯了眯眼睛故作神秘,“万一这次是我和他连起手想要杀了你呢?”
“不会。”青冷也不知道自己内心中哪儿来的对陈消夏的信心,但他就是知道,陈消夏绝对不会放弃他,除非,他不得已。
但现在的情况远不到二选一的时间。
他需要他。
“切。”江瑰皱了皱鼻子,朝地上呸了一口,“搞得好'情比金坚'哦!”
陈消夏嫌弃的将皮球踢到花圃,江瑰蹲在花圃旁,一张张明信片被烧毁,变为灰烬堆放在花圃里,灰烬随风飘荡。
“有风了!”江瑰看着灰烬飞上天。
屋里藏在浴池下的储物盒棱棱作响,在江瑰床上枕头下的那朵洋甘菊不见了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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