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冷从衣袖里拿出本该藏在枕头下的洋甘菊,洋甘菊的花瓣皱皱巴巴,花蕊悬而欲坠。
江瑰想要面无表情,紧握的手暴露了她的愤怒和恐慌。她看向陈消夏,语气讥讽,“你是救花还是救他?”
江瑰刻意想挑起事端,造成陈消夏和青冷对立。
“他把花给我就是怕他不救我。”青冷先陈消夏一步回答,他怕陈消夏太耿直,自己会直接'气死'在这里。
“难怪你不怕他不救你,演得好像是出于信任一样。”江瑰小声吐槽,站远了他们。
青冷撇嘴,他心里也委屈和气愤!
陈消夏无所谓的拿过青冷手里饱受摧残的花,他将花扔进火里,看着花色逐渐暗淡,枯萎,花瓣掉落,露出藏在花蕊里的女士银色指戒,上面刻着永生之爱。
隐隐约约可以看见里面有一双闭着的眼睛,缓慢睁开。
察觉不安,青冷抬头,屋里落地窗,张婷婷紧紧贴着玻璃看着他们,鲜血从耳鼻溢出,血液粘在玻璃上形成一个鬼脸,朝下流淌。
他被突然惊吓得跌坐地上。
陈消夏抬眼看向落地窗,只有鬼脸在向下滑血。
站在车库门口,青冷一脸抗拒抱着皮球,摸起来像是人脸一样的柔软度,带着温热。
“他要他的戒指,你得帮他找到。”
青冷抱着皮球,他进入车库里面,感觉到手上的皮球逐渐像颗人头。没有低头,他尽量不抖手忍着要将它跑抛出去的胆颤。他小心翼翼迈步避开地上的碎肉骨渣,不可避免总要踩住一些。
他的心里狂怒,下脚却很轻。
陈消夏看他进入车库,手指摸着系在手腕上的丝巾。青冷给他的那一根烟被他放在了‘家里’一个透明盒子里,那个盒子原本放在床头的磁带柜子上,打开可以闻到烟草味。
他在‘家里’时没再听磁带里的录音,他想不通自己为什么可以说出那样的话,那个他很不像他。
痴情又烂漫,心里仿佛有太阳,暖融融的都是希望,像是孤海终于因一场世人惧怕的地震海啸与他企盼了许久的岸上海洋馆里的鲸鱼相遇。
他拥有了一只赫兹每日都响在他耳边的鲸鱼,他终于得偿所愿,养了一轮淡月。
看到帽子,皮球开始变扁脱落,吴自维的脑袋露出来,他被张婷婷用毒杀死,张母帮她掩埋真相和张婷婷一起将他碎尸。
身体做了花肥,头趁张婷婷不注意被真正的张母藏在了皮球里,放在了秋千旁。
秋千是从落地窗可以直接看见的地方。
他想带张母离开未能如愿,张母不能离开张婷婷。但张母要他永远陪着她,而张婷婷要张母永远陪着她,意愿陷入循环,最后他们三个都死掉了。
神思混沌,怨魂无头,事情发展开始不可控制,张母没办法离开,张婷婷却因为少年心动想要逃离。张母失手杀了张婷婷,张婷婷的冤魂缠绕在整个小楼里,直到张母自杀。
吴自维知道其实是张婷婷杀了张母,她在张母睡梦中杀掉了她,碎了她的身体将她撒进花圃。张母被杀,他的怨恨终于突破极限,让他有机会找到被张婷婷藏在暗处的心脏,他藏起她的心脏,将她束缚在杂物间。
后来,有游戏者帮她拿回了心脏,他被她的怨灵嚼碎。昏沉众数,直到今天,他闻到洋甘菊的香味,感觉到张母的牵连,他的脑袋终于可以滚动。
车库里,青冷双手卡在吴自维的耳朵下,他能感到吴自维在呼吸。嫌恶又惶恐的抱着人头,在心里防线要彻底崩溃时,他终于在吴自维的指挥下找到了他的戒指。
吴自维被碎尸时,手指脱落的定婚戒指。
戒指按照要求放进吴自维嘴里,青冷不寒而栗的冒着冷汗,后背已经潮湿。他的手指被吴自维的舌头勾了一下,当他从那一勾中愣神回来,吴自维的舌头是僵直的。
他以为是自己紧张下的错觉。
“心脏毁掉,她就消散了。”吴自维请求将他的头埋进花圃里,他想和张母在一起。
陈消夏没有同意,他将他踢回秋千旁。
庭院里几乎待了一整个白天的三人在下午八点天已经擦黑时进屋。屋里没有开灯,四下安静。
张婷婷站在二楼看着他们,再过三个小时,她必须回到杂物间,她的‘娱乐时间’结束了,“你们找到了杀死我的办法,你们要怎么做?”
她杀了她母亲的爱人,弄丢了他的头颅。
母亲藏起那人的来信,藏起他们约定好的婚期。母亲因惧怕她的咒怨缝住了她的嘴,因她背叛和逃离杀死了她。
但她也杀了母亲。
她在潮湿的土壤里找到了父亲,母亲新换的花下藏着枯骨。她不忍心让父亲一人孤独,母亲应该陪着她的丈夫。
男人的怨魂将她的心脏藏进娃娃,她被束缚在杂物间。
不记得多久前,有个游戏者帮她找到,心脏没办法安回破碎的身体。之后,她只能利用着娃娃身体,不敢离开太远。那样即使被盗取,她也会轻易找到它。
她的咒怨强大,所以她撕碎了男人的怨魂。她仍然找不到他的脑袋,她没办法彻底送他上路。自母亲死掉,她就没见过母亲的灵魂,她知道她的母亲心里不会没有恨毒,所以她不会真的纯洁消散。
借用守关者的能量,她勉强拼凑起的身躯可以完全为她所驱,她最终将母亲的尸体粉碎,撒进花圃。
母亲生前最爱蓝花,所以想必她死后也愿意滋养盛开的蓝花。
张婷婷怀里抱着娃娃,手指尖死死掐入布料,随着陈消夏他们一步一步缓慢上楼,她的眼睛紧盯着他们动作,“你们不会以为这样就能杀死我吧?”
缓慢的动作带着凌迟一般的意味。
陈消夏撩了一眼色厉内荏的张婷婷直接打开房门进去,青冷朝着张婷婷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脸上的笑容明晃晃的又向张婷婷做了一个开枪的动作,他吹指尖不存在的烟硝气,“一起进来吗?”
江瑰一把将他推入房间,砰的一声大力踢上了门,小声对着进屋就腿抖不停只能坐在床上的青冷开口,“得瑟过头了。”
“那你来啊!”青冷控制着腿不抖反刺回去,这样显得自己好怂啊!
“她会进来吗?”江瑰问陈消夏。
听到卫生间有异响,陈消夏边走边回话,“不会。”
青冷和江瑰也听到了卫生间的异动,像是要打开什么东西发出的棱棱声响。
看着陈消夏朝卫生间走,青冷站起来跟在陈消夏身后,他知道陈消夏可能并不需要他,那人远比自己强大。但他担心,他总有需要自己的时候,万一呢!
张婷婷三步并作一步冲到门前,险些把自己绊倒,她扑在门上稳住身形听着里面的声音,她凑近了耳朵,什么也听不到。
她既怕有诈又想现在杀了他们以绝后患,她伸出手指化为利爪打开门,屋里没人,卫生间里有她熟悉的声音,期期艾艾的在哭诉。
是妈妈!
张婷婷脸上没有喜悦反而惊恐起来,她没那么希望游戏者这么快帮她找出张母,她会杀了自己的!
张婷婷踏入房间的一只脚收回屋外,她朝后一步一步的后退直到背抵在杂物间的门,她一脸害怕的朝后一看,发现是门后深深的喘息了一口气。
现在不能随意晃荡了,她得藏起来,不能让张母找到自己。
卫生间里,张母的哭泣被陈消夏屡屡打断,她的眼睛哭得微微发红,哀伤却独具一种女性凄艾,这使她的垂泪有种惹人爱怜的脆弱美感。
“你们不好奇我们的故事吗?”她手指轻拭着眼角的泪。
“嗯。”陈消夏点头,从柜子里拿出一盒纸巾丢给张母,“你能杀了张婷婷是吗?”
“……”
“……”
“……”
太直白了吧。
江瑰和青冷面面相觑,眼神钦佩看陈消夏,大佬就是牛!
张母目瞪口呆,她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说能,他肯定现在就把自己揪去杀了婷婷;要是她说不能,她看着他一直背在身后的手,恐怕自己要立即死在他手上了。
她好不容易被剧情唤醒,她不想再沉睡了!
吴自维被找到,剧情进展过半,她才能恢复清明摆脱盒子的束缚出现在这里。
“不能吗?”陈消夏语气轻飘飘的,他走近张母,在距离张母还有几步的时候被张母厉声叫停。
“能。可她毕竟是我的女儿,”张母眼眶湿润,泪珠滴落,神情悲切,“能不能,”
“你要替她死?”陈消夏出言打断张母的话。
嗯?张母忘记了哭泣,泪珠悬在睫毛上。
江瑰心里啧啧几声,怪不得吴自维愿意牡丹花下死呢,真是个可人儿啊。可惜了,大佬不好这一口!
她心里刚吐槽完就收到陈消夏的眼神示意,她只好将藏在胸口衣服里的盒子拿出来,“这个烧不坏吧?”
十几分钟前,江瑰抢先陈消夏进入卫生间,陈消夏被他推得一个踉跄,青冷眼疾手快扶住了他。
被江瑰故意藏在柜子卫生巾里的盒子敲着柜门,一个大力柜门被顶开,散落的卫生巾上盒子作响。
江瑰犹豫的不敢伸手去拿盒子,在陈消夏似笑非笑的眼神注视下一狠心拿起巴掌大的盒子,盒子的盖在接触到她手的时候突然打开,张母飘飘悠悠出来,差点吓晕她。
陈消夏来不及说什么,江瑰将完全空荡的盒子迅速塞进胸口衣服,看得青冷一窒。
陈消夏当时是无语凝噎,看都不看一眼江瑰。
眼见盒子在江瑰手里,张母着急想要伸手去抢,但被江瑰躲了过去。情急之下,她想要拉住江瑰衣角,陈消夏一脚踢了过去,张母凄惨一声叫,捂着肚子小声呜咽。
她现在是半实体。
江瑰原本对张母有着同情和可怜,但在接触到张母陡然变得奸狠的眼神时在心里暗骂自己不会看人鬼的毛病就是改不了!
一只手没办法操作,江瑰只能无奈的把盒子递给陈消夏,陈消夏面无表情躲过去,她从他的眼里看到嫌弃。
青冷接了过去,“真要烧吗?这是铁盒吧!火力不够啊!”
火焰烘烤着盒子一角,张母在心里暗骂吴自维,都是他惹得祸,“能,我能杀了婷婷。”
青冷关上打火机时觉得手指发痒,他不在意的挠了挠。
张母在三双眼睛注视下打开房门出去,过了不到五分钟,一身狼狈,满脸是血的张婷婷被张母揪着头发拖到陈消夏他们面前。
她将张婷婷头发攥在手里,拉近她靠近游戏者,将怀里的娃娃递给陈消夏,笑着讨好,“现在可以了吧?”
九点四十五分,离张婷婷自由活动的时间还有四十五分钟。
陈消夏接过张母递给他的娃娃,他伸手放在娃娃的胸口前感受着里面心在跳动。随着他的动作,张母和张婷婷脸上有明显紧张感,都下意识的吞咽口水。
他不动声色的坐在床上将娃娃递给江瑰,江瑰不解其意还是抱在怀里。
娃娃的心跳很弱,江瑰察觉出异样,她朝陈消夏眨了下眼睛表示自己知道了,她抱着娃娃朝青冷一点头,注意啊,我走了!
青冷不解其意,以为是江瑰要把娃娃给自己,他伸出手去准备接过。
江瑰自认为传达了信息,趁张母拉着张婷婷低头想着什么没注意她,她快速跑到门口,一把将娃娃丢在青冷怀里跑了出去。
在这时候,陈消夏斥了一声青冷,“杀了它!”
青冷被眼前一幕弄得愣了神,听到陈消夏的呵斥,将自张母进来就一直握在手里的刀扎入娃娃的心脏。
娃娃没有反应,张婷婷从张母手里挣脱,一股头发留在了张母手里。她桀桀大笑看着青冷反复将刀扎入娃娃心脏,这笑声让青冷和陈消夏被迫捂住了耳朵。
娃娃落在地上,张婷婷手脚并用的将娃娃捡回来捂在胸口,面露温柔,她的头嘎嘣响扭过去看一直垂头不语的张母后手脚并用爬回张母身边。
“怎么会?”在青冷捂住耳朵不敢置信的过程中,陈消夏已经关住了门,阻在门前。
张母抬起头看向拿着盒子的陈消夏,“你一时半会儿杀不死我的,你猜,你是死在我手里还是我女儿手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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