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第六十四章 流动时间(14)

长时间的沉默,朝息跪在地上,将脸埋进陈消夏笼着的手里,双膝发麻发木。

陈消夏拉着他,想要他站起来,手托着他的脑袋,想让他先把脑袋抬起来,然后顺着自己的劲儿站起来。

朝息摆烂一样,陈消夏托着他脑袋抬起来,他又垂下来,他突然觉得自己很累,累得他不想面对陈消夏,面对这样的情况。

他想长久的跪在这里,垂下头,他一时之间没有站起来的力气。

反反复复,陈消夏也不生气,他将朝息的手放在自己的后背,在手臂要滑下去的时候,他亲了亲他的耳朵,“抱紧我。”

朝息按照指令抱紧陈消夏,头埋在他的腿上,呼吸灼热。

陈消夏腿上用猛劲儿,夹住朝息的身子往上一送,他自己紧跟着朝后倒在床上,避开关键部位,朝息的头埋在了他的下腹。

他直起来些上半身,手臂卡住朝息的下腋,“别抱我太紧了,你躺在我身上。”

“我和你接会儿吻。”

听到接吻,朝息松了劲儿,任由陈消夏把他往身上铺,逐渐覆盖住底下的身躯。

亲吻一点一啄开始。

“张嘴。”

朝息乖巧的张开嘴,让陈消夏伸进来舌头,他缠上去,尝到了血腥味和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

他感到对方的手贴着自己的裤缝从下往上而来,口袋被撑开,有塑料的声音,糖果被打开,清甜的味道…

两个人口腔里都是糖果的味道,唇有些红,舌尖被吸吮得发麻。

就这样吻着,直到彼此身体起了反应。

陈消夏没有闭眼,他一直看着朝息,看着对方脸上的薄红,鼻尖冒出来汗珠,他听着啧啧水声,感受身体起的反应…

他伸出手,伸进朝息的上衣下摆,衣摆早在磨蹭时候撩到了上面。他什么也没有做,把里面的内搭理顺,和卫衣下摆一起拉下来,盖住朝息的肚脐。

“别着凉了。”

呼吸越发重,可以明显感受到彼此胸腔的起伏。

朝息的耳朵挨近陈消夏的耳朵,“我对你有反应的,不管什么时候都有。”

陈消夏低低笑出声,**这个东西真是奇怪,让人有所为,有所更为。

时间滴答滴答一秒一秒过去,60秒组成一分,时间又一分一分过去……

“别现在。”陈消夏侧头去找丢在床上的纸巾,在身体另一侧。

朝息碰了碰陈消夏的鼻尖。

陈消夏扯出全部纸巾,手又向下摸去,朝息来不及吐掉嘴里塞着的空了的袋子,牙齿已经咬紧。

朝息眼睛闭着,不看陈消夏,心脏猛烈跳着,头晕目眩,他感觉自己浮着,没有着落处。

“我们这样不好吗?”陈消夏擦干净朝息又擦干净自己的手。

他含住他的唇,细细的啄磨,在朝息伸手要帮助自己时候,他问他。

“我们这样很好。”朝息不明白陈消夏为什么这样问,他确实很喜欢这样的生活,于是,他据实以告。

“那为什么,你这样焦虑,这样害怕?”

“为什么,你觉得我一定会离开,为什么,你一直不安?”

这些问话在陈消夏脑海里来回冲撞,他想要问朝息,但他也怕朝息不会告诉自己。身上的人有他的原则,有他的坚持,也有他的界限。

他明白他,尊重他,但不理解他,也觉得心里憋闷,爱人之间应该坦诚,应该信任。

于是,他还是问出来了。

他知道朝息曾经失去过自己,知道他可能源于失而复得的不安,可是,他已经尽力安抚,为什么,为什么朝息还是这样呢?

他不相信自己会留下来。

朝息的手不再在陈消夏身上作乱,他沉默,心脏猛烈得跳动慢慢恢复。

一下,一下,又一下…

等待的时间让人不安,也会让询问的人后悔这样长的寂静时间。

陈消夏安静着等待,他与朝息四目相对,他与朝息的手十指相扣,他吻向朝息左眼上的小痣,他在朝息闭眼时停下。

他仔仔细细观摩着朝息的脸,他是真的喜欢这个样子的男人,喜欢他的长相,身材,声音和他的带给自己的一切。

朝息闭眼等待,没有什么落在自己的脸上,他察觉到目光的打量,睁开眼睛,看着陈消夏。

为什么一定要知道真相呢?一定要知道一个带着对方主观意向的“真相”呢?一定要知道自己病态的想法呢?

他眼中的爱人,那样好奇,就这样睁着眼睛,一眼不错看着自己,那样期待,脆弱又那样坚定。

艰难的,他抿了下自己湿润的唇,艰难地开口,他怕自己词不达意,表述混乱。

“那段时间,我们,我们那时候很快乐,我,我能感到你是快乐的。虽然,我们有时候会争吵,”

他扣紧陈消夏的手,额头碰到额头。

“我们不是那种大吵,就是因为今天轮到谁洗碗或者晒衣服,有时候会因为,”

“明明制订了规则,一人一次,除非自愿,但你,你很喜欢赖账,总是要添加一些临时的'比赛',”

说到这里,他泄恨似的不轻不痒的咬了一口陈消夏的嘴唇,又含住吮了下。

“你总是让我难以招架,我能感受到,你在爱我……”

说到这里,朝息停了下来,他闭住眼睛,眉头皱着,他看起来很痛苦和悲伤。

陈消夏没有催促,直到他看到朝息眼角滑下来的泪,泪水落在他的脸颊上,也落在他心上。

陈消夏的手腕被朝息握在手里,他手腕上的疤痕被轻轻按抚。

心脏强劲的跳动通过脉搏传导向朝息的大拇指,他真真切切知道,人是活的,也是爱他的。

他们的心脏同频共振。

“那天,我跟你说,去吃你心心念念许久的火锅,你答应我,要来接我…我没等上你,”

朝息深呼吸,又深呼吸,他现在觉得身上很痛,手指也觉得麻木,大脑神经一抽一抽的发出疼痛警告。

陈消夏抱住他,很轻易的,右翻身把他拢在自己的怀里,让他像个小孩子一样被自己环着。

他拍着他的后背,眼泪让他的伤口蛰蛰作痛。

等着,朝息缓过来,等着,朝息可以回忆叙述。

“你醒来了,你忘记了。”

“我永远没办法知道你为什么要以这样的方式离开我。”

朝息彻底放弃,紧绷的精神松懈下来,带着哭腔,声音闷闷的。

自陈消夏醒来,他没有在陈消夏面前展现过一次脆弱。

“我在想,或许是为了让我更爱你,所以,我要先失去你。”他吸着鼻子,从陈消夏手里拿过纸巾,擤完鼻涕。

“你醒来,我真的很高兴,房子里终于有了人应和我。你会等我,会接我下班,会跟我亲吻,会拥抱我…”

“但是你忘记了,你为什么要自杀,我都没办法知道原因,没办法弥补,没办法避免又一次的失去。”

“因为我不知道原因……”

朝息回抱住陈消夏,他的头埋入对方的胸口,蹭掉脸上让人发痒的泪。声音因此含糊不清,“我有时候分不清之前和现在,有时候好像忘记了过去,想不起来之前我们如何相处。你比之前,更让我爱你。”

陈消夏托起朝息脑袋,亲掉他一颗又一颗的泪,如果,如果真的有神明存在,那么他们绝对是被“恶作剧”的那一对。

世界上存在神明吗?或许有吧,不然,这一切怎么解释呢!

哭得累了,朝息的声音越来越低,呼吸平稳下来,他很久没有好眠,借着药物或者酒精,亦或者装睡,他需要握着那只留有伤疤的手腕才能安稳。

他需要看着他,需要看着陈消夏。

等朝息真正入睡,陈消夏小心翼翼抽身出来,他站在地上,俯看朝息,他的睡姿蜷缩着,手攥着床单。

喝了几口水补充水分,把散落的纸巾捡起放进垃圾袋里,他又从包里拿了一摞东西塞进口袋,拉开门走出去。

床上的人在门开的时候睁开眼睛,又在门口的人看过来时候闭上了眼睛。

陈消夏在房子里又转了一圈,他在那间唯一没有打开的门前停下,有礼貌的敲门,里面没有人应声,他有礼貌的告知对方,他要进去。

门把手转动,里面反锁,门打不开。

他拿出刀一刀一刀扎进门锁边缘,发出声音。里面还是没有人应声。

有声音好像从身后传来,他回头看,什么也没有,他又看向朝息睡的那间屋子,没有响动。

突然,门锁响动,自动开了一条缝,陈消夏回头,收起刀。

他大大方方推开门,老太太坐在床沿,面对着他,两眼珠直直的,阴渗渗,“修理费用记得给。”

陈消夏没有回答她。

老太太笑起来,嘴里没有牙,只可以看见她的舌头活动,她满脸的皱纹堆叠在一起,问了一句牛马不相关的话,“今天没有起雾吗?”

见陈消夏不回答她,老太太也不言语了。

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

陈消夏走过来,让老太太穿鞋下地,他的刀抵在老太太脖颈,“我需要一个导游。”

老太太把脖子往刀上送了送,皮肤割破流出血来,她已经活得很久了,在乎什么生命威胁。

刀撤开,陈消夏从口袋里拿出一沓子钱递给老太太,老太太细瞅那一沓子,伸手要拿,说了句废话,“离开也要等雾散了。”

钱被陈消夏揣回口袋,老太太有些不情愿,眼巴巴瞅着,“晴天不能出去。等晚上,我带你们走。如果,能的话。”

陈消夏又拿出钱,抽了一部分递给老太太,老太太骨瘦如柴的手握住陈消夏递钱的手,手指迅速摸过他的手指,在陈消夏发火前拿钱放开。

陈消夏忍着恶心,拿出湿纸巾当着老太太的面一根一根把手指擦净,手背上青筋直冒。

擦干净手,他把刀拔出来,睥睨老太太,刀在老太太眼前比划,“别再碰到我,不然,你也不想老来断手吧。”

陈消夏离开,老太太下地拉出床底下的一个看不清年月的盆,将钱一张一张铺进去,点燃火柴扔进去,她跪在盆前,嘴里念着听不懂的文字。

奇怪的是,钱点燃之后没有烟气,钱上面有什么东西飘出来在老太太身边浮动。她嗅着,直到钱烧完。

老太太把盆推进去,站起来时候,地上的影子挺直了一些。

回到房间,睡在床上的人装着睡。

陈消夏没有戳穿朝息,他掀开被子一角,跪在床上,啄吻朝息的耳朵,弄乱了对方的呼吸。

“不冷吗?进被子里来。”

躺进被子里,陈消夏抱着朝息,“今晚我们离开这里。”

“要是不能离开呢?”朝息想要脱离陈消夏的怀抱,现在他觉得两个人一直抱着有些粘糊了。

陈消夏摸完朝息的头发,朝息的耳朵,顺势让朝息离开自己的怀里,他半认真半开玩笑,“你不会和什么东西签了契约吧?”

朝息不解看向陈消夏,“什么契约?”

“没什么。”陈消夏转移了话题,“我们晚上跟着她,要是能离开自然是好的,要是不能离开,也要预防着再像今天这样的突发情况发生。”

“好。”朝息伸手碰了碰陈消夏受伤的眼睛,“现在离天黑还有很久,先睡一会儿吧。”

“嗯。”

手机自从进入这里便没有了信号,为了存电,一直设置着省电模式,只能作为接打电话的存在。

定了闹钟,陈消夏又试着拨打报警电话,信号仍然断着。

睡了几个小时起来,陈消夏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朝息躺在他身边,他抬手揉了揉眼睛,左手无名指上有冰凉的感觉。

定睛一看,是一枚戒指,正正好好的戴在自己的手上。

朝息此时睁开眼睛开口,声音很轻,却让陈消夏心脏瞬间疼痛到要爆炸。

“那天,我还买了一对戒指,我想把他藏在蛋糕里,戴在你手指上的…算是求婚!”他沉矜片刻,“现在也不算晚吧?”

“不算。”陈消夏回答他,“永远不会晚。”

朝息把手伸向陈消夏,他的左手无名指上同样有一枚戒指在闪闪发光。

两只手握在一起,陈消夏抱紧朝息,“我信守承诺,我答应你,无论富贵贫穷,无论健康疾病,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离开你,视你为我的丈夫,祸福与共。”

朝息笑着与陈消夏接吻。

简单吃了一些东西,天还没有完全黑,陈消夏和朝息整理完东西,把要紧的东西塞进背包里,将皮箱里的东西挑挑拣拣整理成一个皮箱,剩下的皮箱和东西,他们不打算要了。

老太太欣然同意接收他们的物品。

陈消夏要拉开门的时候,朝息把他拉在自己身后,示意老太太去开门。

在老太太翻白眼中视若罔闻。

门外的雾气已经散了,气温开始下降,呼出的汽肉眼可见缓缓上升消散。

老太太看出两人迟疑,“这里的雾气只有雨天和夜晚才没有,要走,只能等雨天和夜晚。你们选,要是等雨天,那就,”老太太看向天,过了几分钟开口,“那得再等半个月。”

陈消夏和朝息对视一眼,“走吧。”

有时候等待比行动更危险。

他们三人迈步黑夜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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